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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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斐亞然每天都幾乎是兩點一線地來往于王宮與加西亞的鑄造室,除了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的時間外,連星軌都逮不到他的影子。 這讓星軌不禁有些郁悶。 “您說,他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大半個身子都靠在藤蔓座椅中,星軌一臉抱怨地看著銀發(fā)翠眸的精靈王者。 精靈王聞言,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和你不一樣。” 星軌聞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別以為他沒聽出來,王這根本就是指責他太閑了。 “那小家伙,身上的秘密好多啊……”徹底攤在椅子中,看著頭頂那些神秘莫測的金色圖騰,星軌終于還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道:“明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但很多時候,我還真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精靈王淡淡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星軌卻還在兀自地絮絮叨叨,“他從小就和其他精靈不一樣,我和凱恩出生那會兒,他明明已經長了好幾年,結果還是比我和凱恩要矮上一個頭。” 精靈王靜靜翻過一頁書。 “比我矮那么多,但卻總會擺出一副兄長的模樣,”想到當年,星軌的臉色漸漸柔和下來,“會做很多聞所未聞的食物,很多事情都一點就通,無論是魔法還是武技,鑄造還是晚我好多年才接觸,卻很快就游刃有余的政務……” “一出生就被精靈王選為學生,擁有史冊中都完全沒有出現過的全系魔法天賦,自創(chuàng)別人無法復制的強大武技,實力離皇階精靈也只差臨門一腳。” “而擁有這些無論哪個,單拿出來都足以令人動容的有點于一身的他,如今才堪堪只有二十歲。” “二十歲,這在精靈族,根本就還處于幼生期。” 星軌的語調很慢,就像是在海邊拾取貝殼一樣,一點一點把那些掩藏在平淡時光中的驚才絕艷一一拉扯出來,拿開逐一在他和精靈王面前。 然后,在這樣攤開來后,他自己倒是先被這個能干的小家伙所折服了,忍不住感慨出聲,“這樣的他,就連當初的精靈將軍拉斐爾,也根本完全無法企及。” 精靈王聞言,這才終于施舍了一個眼神給他,卻并不對星軌所說的這些話,發(fā)表任何評論。 這讓想從與翡翠相處時間最久的精靈王身上挖出點什么來的星軌,心像被貓撓了一樣癢得不行,無論如何也想從王的口中得到關于翡翠的只言片語。 拉斐爾當年行事一向膽大妄為,除了必須裝門面的時間外,與精靈王相處時都十分隨意,所以在對精靈王匯報完自己已經恢復了身為拉斐爾的記憶后,星軌就開始在翡翠不在這里的時候,時不時地往精靈王這里跑,三句話離不開翡翠。 因為這,倒是沒少接收到精靈王若有所思的目光。 “王,我聽白說,當初您是在看到翡翠的第一眼,就決定要收他為學生了吧?”翡翠出生時的事情,這些天星軌沒少跟白旁敲側擊。 他曾是拉斐爾的事情,整個精靈族至今也就只有王知曉,其他人星軌壓根就沒打算告訴,不然公務一定會比現在身為學生時多出好多。 他是個不喜歡受約束的精靈,自然不會主動往自己身上攬麻煩。 而且一旦那群長老知道了,估計沒多久,藍斯應該也會知道了。 雖然對這個曾經的學生有些失望,但藍斯變成如今的模樣,說到底也還是因為他,而一旦藍斯知道已經與他有肌膚相親的凱恩,并非是他心心念念的拉斐爾,星軌擔心那孩子會徹底崩潰。 所以,他曾是拉斐爾的事情,他不會再告訴任何人。 現在的日子他很滿意。 就是經常逮不到翡翠影子這點,讓他最近覺得有些不愉快。 所以,他就跑來折騰他們偉大的王了。 嘴皮子都快說破了,精靈王還是對他的話無動于衷。 心底輕哼了一聲,星軌終于把那個直覺中一直不讓自己問出來,卻真的十分十分好奇的問題,問了出來—— “王,您當初會選擇翡翠做學生,是不是因為,他可以免疫您身上的詛咒?” 精靈王聞言,終于不再無動于衷。 把手中的書合好放在桌上,精靈王今天第一次,給了星軌一個正眼。 只是那原本如樹海深邃的眼底,此時卻已經染上了一層冰冷入骨的冷意。 渾身一哆嗦,星軌立刻收攏好自己原本沒骨頭一樣的坐姿,雙腿收攏,端端正正地坐好,雙手放于膝蓋之上,低眉順眼地等待王的指示。 半晌后,眼角才瞄到王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書,一邊慢慢翻著,一邊淡淡對他道:“你的話太多了。” 星軌乖順地點了點頭。 “明天開始,不許再過來。” 精靈王的嗓音剛落,星軌就發(fā)現,自己眼前的場景就完全換了個模樣。 厚重的雕花大門把他和精靈王完全阻隔在兩個世界,但偏偏剛才王的神情實在讓他現在想起來都心有余悸。 這么說來,到底有多少年,沒有看到王露出那樣的神情了? 果然,即使過了這么多年,那件事對王來說,也仍舊是如同禁忌的存在吧。 第87章 偷窺。 當斐亞然把送給星軌的武器制作完成,想要稍微歇兩天的時候,一直抓不到他人影的星軌,終于在他再一次踏入政務廳的時候,把他逮了個正著。 莫名其妙地看著神色不悅的星軌,斐亞然稍微琢磨了下,這才想起來似乎是有些日子沒怎么和星軌聯絡感情了,甚至連早餐,因為他最近處于辦閉關狀態(tài),都沒怎么一起吃過。 一想到這,斐亞然立刻就明白星軌為什么會是這種臉色了。 知道是自己不對,讓星軌擔心了,斐亞然當即決定把“司風”部堆積的信件壓后,當著一眾長老的面,就把明顯傲嬌了的星軌給拉了出去。 因為理虧,即使面對星軌冷冰冰的臉色,斐亞然也沒感到絲毫不悅,反而十分認真地對星軌道了歉,并且把這些日子一直加班加點趕工,終于成功制作出來的長弓,獻寶一樣捧到星軌面前。 銀光閃爍卻散發(fā)著古樸之氣的美麗長弓,甫一出現就吸引了星軌的視線。 那弓整體呈銀色,足有兩臂合舉之長,弓身如流水般優(yōu)雅流暢,其上起伏的線條卻又如同天然生長出的植物紋路,紋路間間或有細碎的符文點綴其中,雖然星軌對于魔法陣并沒有特別深入的研究,卻也看得出那些法陣似乎能夠起到魔法增幅的作用。 長弓中間的部位,一藍一綠兩顆水木精元寶石牢牢鑲嵌在其中,純度即使在擁有拉斐爾記憶的星軌看來,也是極為罕見的。 眼底閃了閃,在看到那兩顆寶石的時候,星軌就知道這柄長弓的主人,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 抬頭看了眼面露討好之色的翡翠,星軌一直臭臭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幾分,伸手接過那柄長弓。 入手之后,星軌才發(fā)覺那弓身并非他原本以為的秘銀制成,不禁沒有絲毫金屬特有的冰冷感,反而散發(fā)著與他先天屬性極為契合的水木氣息。 眉頭挑了挑,星軌一邊撫摸著弓身,一邊問道:“這是……銀星樹?” 斐亞然聞言,立刻用力點了點頭,“為了這一根樹枝,我可是去磨了那銀星樹妖精好久。” 星軌聞言,眼底這才露出一絲笑意來。 銀星樹在整個大陸都沒有幾棵,艾澤拉斯也不過那么兩三棵,而那僅有的兩三棵銀星樹,也不知究竟活了多久,反正在他還是拉斐爾的時候,它們就已經枝繁葉茂,那銀星樹妖精的難纏,也是他在數萬年前就已經有所耳聞的。 當初他想給藍斯做武器的時候,也曾考慮過屬性親水的銀星樹,但即使拉斐爾實力強大,位高權重,那銀星樹妖精對他也完全沒有什么好臉色,折騰了許久也沒給過他一片樹葉,更何況是這么長一根樹枝? 所以在那之后,他才會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同為水系變異支的冰龍身上去。 這么一想,就有些遠了。 垂首看著閃爍著銀色微光的長弓,即使見多識廣如星軌,也不得不承認,這柄長弓絕對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武器之一。 當然,他也并不否認,讓他如此喜愛這把弓的最重要原因,是因為這柄長弓,出自翡翠之手。 手指在墨綠色的由他的頭發(fā)制成的弓弦上輕輕撥動,雖然不知道翡翠是什么時候拿到的他的頭發(fā),但星軌發(fā)覺,他竟然會因為翡翠這些不動聲色的準備和驚喜而感到整顆心都被愉悅的泡泡包圍了,當即笑著拉開弓弦,對著遠處的樹海就是流光般的一箭。 斐亞然所制的這柄長弓用法并不單一,可以用實體的弓箭,也可以心隨意動,把魔力轉化為箭矢,只要魔力充沛,在沒帶箭筒的情況下也完全不用擔心沒辦法使用。 把箭筒遞給星軌,里面是與弓箭配套的二十只羽箭,雖然并不是用銀星樹制成,但同樣堅硬無比,威力同樣不可小覷。 因為星軌天生具有木水雙系魔力,所以斐亞然特意把這柄長弓做成了可以自由切換兩種魔力的形態(tài),其上的木水精元寶石,還是斐亞然當初為新賽季準備的八級五行石,再加上附著在弓身上的雙系法陣,以及完全被凈化的可以讓魔力暢通無阻的銀星樹,完全可以讓星軌在使用的時候如臂使指,毫不滯澀,指哪打哪。 看星軌愛不釋手的樣子,斐亞然心底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難得見星軌這么喜歡什么,倒是不枉他往這柄弓上花了這么多心思。 “它有名字嗎?”又試了幾箭,發(fā)覺魔力傳遞居然沒有絲毫阻滯,星軌對這把弓的喜愛不禁更甚,忍不住笑著問道。 “還沒有,”笑瞇瞇地看著星軌難得興奮的模樣,斐亞然繼續(xù)道:“既然是送給你的,自然要由你親自取名才好。” 星軌聞言,沉吟了一會兒。 想到翡翠手中的那把“點翠”,心思一動,一個名字就在星軌腦海中浮現出來,“那么,就叫‘點星’吧。” 把弓箭都收進包裹里之后,臉色好很多的星軌,這才開始拷問斐亞然,“這段時間你一直深入簡出,難道就是為了‘點星’?” 斐亞然乖乖點頭,雖然這段時間他并不單單只是在做“點星”,還忙著為安斯老師準備王冠的材料,但看星軌的臉色,他還是不要多嘴為好。 果然,在得到確定的答案后,星軌眼底的最后一絲不愉,也很快消失無蹤。 伸手摸了摸翡翠的腦袋,星軌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以后再有類似的情況,先提前和我打個招呼,不然我會擔心。” 說完,見翡翠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星軌心底咯噔一聲,立刻不動聲色地收回放在翡翠頭上的手。 斐亞然奇怪地看了眼星軌。 認識星軌十幾年,星軌悶sao又傲嬌的性子,斐亞然一直知之甚深,所以乍一聽星軌如此直白地剖白自己的心思,斐亞然不驚訝就怪了。 而且,即使關系再親近,他們也甚少觸碰彼此的身體,更何況是摸頭這種往往存在于長輩和晚輩之間的動作,所以,也難怪斐亞然會覺得奇怪。 不過,想到自己近幾個月確實行蹤不定,估計星軌是擔心狠了,才會難得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動作來,斐亞然倒也沒怎么深究,反而再三對星軌保證,以后一定盡量不再像這次一樣讓他找不到人。 暗紅色的眼眸,紅寶石般清澈見底,望著自己的目光中滿是歉意與真誠。 從認識翡翠開始,他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沒有絲毫防備的模樣。 而被這樣坦誠而有信任的目光注視著,星軌心底,莫名就想到了在沒回憶起拉斐爾的記憶時,他曾對翡翠生出的那些懵懂情愫。 這樣純澈的目光,只屬于從出生起就與翡翠一同長大的星軌。 而如果翡翠知道,自己就是早在二十年前就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拉斐爾,知道自己曾經對他有過那種本不該出現于精靈身上的心思,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用如此動人的目光注視自己。 心底一動,星軌忽然對翡翠脫口而出,“你覺得,精靈會不會有愛情?” 斐亞然:“……” 莫名地看了眼星軌,斐亞然確定,星軌今天真的很不對勁。 “怎么會忽然問這個?”目光落在遠處的樹海,斐亞然其實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發(fā)覺到他敷衍的態(tài)度,星軌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竟會因此感到一絲焦躁,難得在翡翠面前表現出一絲強硬,“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 被星軌一逼,斐亞然在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時,也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其實很想說,精靈是沒有愛情的。 因為無論是白還是其他精靈,都是如此告訴他的。 斐亞然生來就沒有接收到精靈族的先天傳承,所以許多天生就印在精靈腦海深處的常識,他根本一無所知,比如精靈們對精靈王根深蒂固的信仰,也比如精靈沒有愛情的認知。 即使通過后天彌補,他懂了許多絕大多數精靈都不懂得的知識,但那些根植于靈魂的與其他精靈的差異,還是一再提醒他,他的本質,并非真正的精靈。 也正因為此,所以他才會對安斯老師,生出那樣絕不該存在于精靈身上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