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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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長青與那姓蒙的漢子說話時,梅錦一直側耳聽著。雖沒完全真切,但隱約也聽了個大致,心里震驚萬分。 她并沒見過南盤土司,但知道此間土司蒙姓,年事已高。現在迎出來和裴長青正在說話的這個“蒙大哥”,聽他語氣,顯然是土司府里的重要人物。 南盤土司一直效忠朝廷,與李東庭關系也親厚,到底出了什么變故,這個蒙姓男子竟然這樣公然和裴長青稱兄道弟? 梅錦駭異之時,覺到馬車又啟動了,知道從側門入土司府了,最后停了下來,車門再次打開,裴長青出現,要她下來。 梅錦慢慢從車上下來,見到了一個院落前,門被打開,裴長青示意她進去,道:“里頭有飯菜,也備了熱水,你可以洗個澡,累了的話早點睡。”說完關門要叫人上鎖。 梅錦一把抓住門,壓低聲問:“裴長青,到底怎么回事?剛才那個和你說話的是誰?這里的老土司去了哪里?” 裴長青看了她一眼,“方才與我說話的,便是此間土司的兄弟蒙老二。只是他暗地投靠了蜀王,剛前些天毒殺了土司,連同一道殺了老土司所有親信滅口,自己已經掌了權,只是這消息還被封著,外面誰也不知道。” 雖然已經猜到這里應該發生了大變故,但親耳聽到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梅錦還是震驚萬分,回過神來,咬牙道:“裴長青,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到底還想干什么?” 裴長青注視了梅錦片刻,忽然道:“錦娘,既然已經到了這里,我實話跟你也無妨。世子謀劃奇襲龍城,要給李東庭一個出其不意,不但端掉他老窩,還要捉他家人。謀劃就是領精兵通過南盤這道關口悄悄繞道入云南,然后直取昆州。李東庭就算離開前有所布防,留下的兵力也有限,更不會想到南盤會為蜀王軍隊提供便利通道。你想,遭到重兵奇襲,昆州怎么可能抵擋住?等消息傳出去,到了那時,就算李東庭趕回來,也回天無力。” 梅錦臉上血色驟然失盡,心臟狂跳,睜大眼睛死死盯著裴長青。 “世子與三王子親自領人馬已經朝這里悄悄開進,勢在必得,不日便到。過了南盤便直入云南,沒有重兵防守,取昆州輕而易舉。錦娘,你道我為何撇下利州之事千里迢迢到云南要把你帶走?我是不想龍城失陷時你落入蜀王之手。李東庭必是不會好過了。你領我的情也好,不領也罷,我總不會害你。你還是和我一起去利州吧。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娘,我不會再讓她來煩擾你……” “裴長青,你若真對我還有半點念舊,就應該投明棄暗。昆州是你故地,你忍心看到那里的父老鄉親遭遇戰火荼毒?” 這個突然而至的消息令梅錦雙手無法自控地微微顫抖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隨之顫抖。 裴長青沉默了幾秒,道:“現在還說這些做什么?錦娘,我只要你記住,我永遠不會害你。你早些休息吧。” 他說完,關門,命人將門反鎖后離去。 …… 蒙老二當晚設宴款待裴長青,欲上舞女陪舞助興,被裴長青拒了。兩人推杯換盞時,裴長青道:“蒙大哥,還有一事相煩,明日可否替我換輛好些的馬車?這里到利州還有些路,我倒沒什么,只是她有些吃不消路上顛簸。” 蒙老二一口答應下來,忍不住問了聲梅錦身份,裴長青含糊其辭地推脫過去。也無心多喝,再敬了蒙老二幾杯,正要起身退席,門口有蒙老二的親信匆匆跑進來,說成都府的胡詹事和三王子來了。 蒙老二一愣,道:“不是說還要三兩日才到嗎?怎這么快就到了?” 那親信道:“并非大隊人馬,只是他二人,帶了些隨行而已。” 蒙老二急忙起身出去相迎。 裴長青遲疑了下,慢慢放下酒盞,也一道出去,拜見了蜀王三王子朱昶和胡詹事。 那胡詹事上次在利州與裴長青分開后,便回了成都。突然在此遇到他,吃驚不小,看了眼邊上的朱昶,遲疑了下。 朱昶道:“裴都護,你此刻怎不在利州候命,竟跑到了這里?此次昆州用兵,父王并未派遣你來!” 朱昶是蜀王三子,精明能干,平日頗得蜀王寵。 胡詹事見狀,朝裴長青投來一個眼色。 裴長青單膝跪地下拜道:“利州近期無事,末將便借機回了趟老家,好了結一樁過去舊事,明日便動身趕回利州。請三王子恕罪。” 胡詹事插口道:“裴都護,你身為前方守城之將,沒有上命,便是有再要緊的事,也不可擅自離開!果然是野慣了的人,如此恣意妄為!回去后向主公請罪,等著主公發落!” “下官謹遵詹事大人之言,回去便向主公請罪。”裴長青低頭道。 朱昶心里依然十分疑惑,只是裴長青近來是他父親蜀王面前紅人,蜀王多次親口褒贊過他。此刻胡詹事又這樣先開口了,他自也不好過于咄咄逼人,便叫裴長青起身。邊上蒙老二忙將一行人迎了進去,命下人撤杯重新擺上酒宴,邊上舞女舞蹈作樂,朱昶上座,胡詹事與裴長青次位,自己下首相陪。 …… 裴長青離去后,梅錦整個人還沉浸在片刻前得知的這個消息里,心驚rou跳,焦躁萬分,恨不得立刻脫身離開,插翅回去通報,叫李東林等人做好防備。否則,龍城萬一真的被蜀王人馬奇襲得手,后果將不堪設想。 和龍城的安危相比,自己被裴長青挾持到四川,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了。 窗是封閉的,門被反鎖,外頭還有重重把守,想從這里逃脫,可能性近乎為零。她只能等明天上路后再找機會。 梅錦逼迫自己慢慢冷靜下來,閉上眼睛,回憶著過去這幾天被裴長青挾持上路的種種細節,想從中想出一個或許可以能夠利用的機會,突然,門口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梅錦以為是裴長青回來了,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從凳子上站起來看過去。 門被人推開,進來的卻不是裴長青,而是另一個陌生的男子。 …… 此人正是朱昶。 朱昶為人一向疑心很重。此次奇襲昆州,他與胡詹事是先鋒,領了一小隊人做尋常打扮在前探路。今日到了這里,竟遇到了原本應該在利州的裴長青,事關重大,憑著裴長青方才那樣一句解釋,如何打消的掉疑念?方才酒席途中,自己借故出來詢問土司府里的人,被告知裴長青進來時,還帶了輛馬車進來,里面有個人,卻未露面,十分神秘,如何肯輕易放過?問出住的地方,自己便找了過來,命人打開鎖入內,一眼看到了梅錦,不禁微微一怔,問道:“你是什么人?裴長青何以要將你藏在此處?” 梅錦不認得朱昶。見突然進來的這男子開口質問自己身份,閉口不應。 朱昶借著燭火,打量起梅錦,見她十分年輕,作婦人打扮,身上衣裳雖惹了塵埃,但看得出來,質地非一般人家能穿的起,且款式與普通漢人女子衣裳有些不同,沉吟了片刻。 蜀王重用裴長青,自然也將他的底子查了個清。他之前有個妻子,后和離,這女子又嫁作李東庭婦,這消息朱昶自然也略知一二。 裴長青私下從利州趕回云南帶了一個女子走,到了這里又藏起來不讓人見她面目…… 朱昶盯了梅錦片刻,臉上忽然露出明了之色,眼睛里露出狂喜之色,脫口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李東庭的那個夫人!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把你送到劍南道去,就算威脅不了李東庭,也必要他顏面掃地,看他還如何和我父王作對!” 走廊里忽然傳來疾步奔走聲,裴長青轉眼奔至門口,一眼看到朱昶,臉色微變,迅速看了眼一直默不作聲的梅錦。 朱昶聽到腳步聲,回頭見裴長青來了,皮笑rou不笑地道:“裴都護,真是想不到,你竟然又立了大功。縱然你不承認,我也猜到這婦人應便是李東庭之妻了。你不用管了,交給小王,派的了大用場。” 裴長青不應。 “怎么?你不愿意?”朱昶臉色放冷了下來,“你就不怕小王上報父王?到時看你如何向父王交代!” 裴長青遲疑了下,轉身到門口,關上了門,回來走到朱昶近旁,臉上賠笑,低聲道:“三王子,關于這婦人,我另有話,請借一步到這邊說。” 朱昶見他似乎軟了下來,神色才松了些,哼了聲,跟著裴長青到了屋角一個立柜上,皺眉道:“什么話?” “這婦人……” 裴長青口中說著,突然制住朱昶,眨眼間便從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捂住朱昶的嘴,手一翻,朱昶連一聲都沒出,喉嚨便被割開一道大口子,血噴濺到了墻角,氣絕身亡。 ☆、第七十二回 這一幕就在眨眼間發生,梅錦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朱昶無聲無息倒在了血泊里,雙目圓睜,嘴巴仿佛魚一樣地微微張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的四肢抽搐,暗紅色的鮮血從他脖子破口處汩汩涌出,很快便一動不動了。 裴長青臉色僵冷著,把朱昶尸體拖進床底時,門外傳來胡詹事和下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在問朱昶去向,聽對方說他進來了,又說裴長青也在里頭,便叩了門。 裴長青迅速將墻角柜子挪了過來,遮擋住墻上和地上血跡,又脫去身上沾了血的外衣,擦了擦匕首和手,將匕首放回去,衣服團起來塞入床底。 他做這些時,梅錦心知自己萬萬不能被人看見,閃身躲藏到了內間。 裴長青看了眼四周,見無異,走過去開了門。 胡詹事進來,問道:“外頭人說三王子在你這里。他人呢?” 裴長青若無其事道:“方才剛走。那人沒留意吧。” 胡詹事忽然聞了聞,皺了皺眉頭,道:“你屋里這是什么味道?” 梅錦心里咯噔一跳,心知他應是聞到了屋里那股濃重的血腥味。 裴長青頓了頓,道:“沒什么。你聞到了什么?” 胡詹事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懷疑神色,目光四下打量著屋子,忽然,目光定在了床底。 一股暗紅色的血跡,沿著床邊柜子的一只腳,慢慢地從地上流淌了出來。 裴長青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臉色微微一變,搶上去要遮擋,但已經遲了,胡詹事一個箭步趕上,俯身下去往里看了一眼,臉色頓時煞白,猛地直起身,扭頭瞪著裴長青,厲聲喝道:“裴長青,你是活膩了,竟敢……” 他忽然停了下來,疾步走到門口,命門外的人離去,非傳不得靠近,這才關門上閂,臉色鐵青地斥道:“裴長青,你得了什么失心瘋,竟敢對三王子下這樣的手?” 裴長青慢慢跪了下去,道:“詹事大人,這真怪不得下官。他方才進來便醉醺醺的,對下官一陣斥罵,下官不過略解釋了幾句,他便說下官對他不敬,拔劍要刺下官,下官被迫無奈擋了幾下,不想一個失手竟將三王子……” 他停了下來,朝胡詹事磕頭,“事已至此,懇請詹事大人看在下官往日忠心追隨的份上,饒了下官這一回。” 胡詹事冷冷道:“裴長青,你當我是三歲小兒?三王子中途離席時,我見他意識分明清醒,如何醉醺醺來找你的事?他平日雖與你我不合,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另有重任在身,再看你我不慣,也不至于挑這個時間向你發難。你在我面前還狡辯!你私自離開利州從云南到底帶出了個什么人?方才他離席,我便猜到他應是對此起了疑心。你就老老實實給我說清楚吧!” 裴長青道:“沒什么。只是一趟私事而已。” 胡詹事看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到梅錦方才躲進去的內間,走過去要察看,裴長青迅速起身,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了他面前道:“詹事大人,這里你不能進。” 胡詹事臉色鐵青,冷哼道:“裴長青,你竟也敢如此與我說話?我若執意要進,莫非你也要殺了我不成?” 裴長青再次下跪,道:“下官有今日,全靠大人當日的賞識提拔,下官豈敢對大人有如此念頭?只是懇求大人今日給下官一點薄面,止步于此,下官感激不盡,往后必定銜草結環相報。” 他口氣雖謙恭,只是望著胡詹事時,目光閃動,面上神色僵硬無比,胡詹事愣了一愣,瞇眼道:“裴長青,蒙老二說你帶了個女人同行。莫非你把李東庭之妻給擄了?” 裴長青眼角跳了一跳,道:“同行的是個女子,故不方便讓大人見到。只是絕非大人說的那樣。詹事大人不必多想。” 胡詹事看了眼依舊跪地上的裴長青。 他已經猜出,與裴長青同行的女子應就是李東庭之妻。想必朱昶也是因為發現了這秘密而被裴長青給殺了。 胡詹事沉吟片刻,冷冷道:“裴長青,就算我這里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只是你殺了三王子,明后日世子就到。你叫我如何向世子交待?蜀王那里,又豈會放過你?” 裴長青從地上慢慢起來,道:“詹事大人,三王子一向與世子在蜀王面前爭寵,起事以來,立功不少,蜀王對他青眼有加,世子早就十分忌憚,心里厭惡,這是你之前告訴我的話。此次奇襲昆州,勝算極大,蜀王命世子領兵,半道里三王子卻自告領先鋒,怕的就是功勞被世子獨占,我料世子心中應很是不快,這才派了詹事大人與三王子同行。詹事大人,我看三王子平日也處處針對你,他掌權,大人想必也不愿看到。如今他死了,只要你肯圓一圓,世子一心想著進攻昆州,料也不會特意追查。” 胡詹事冷冷道:“一個大活人,進了你屋子就沒出去,一地的血,叫我如何替你圓?” 裴長青目光落到桌上那盞燭火上,胡詹事循著他目光看了一眼,心里頓時明白過來,臉上肌rou跳了一跳。 方才裴長青的話,一句句都說到了他心坎上。 他是世子的親信。世子日后若被朱昶□□,即便蜀王打下了這天下,自己也是白忙一場,說不定還要烹狗藏弓。朱昶被裴長青殺了,正合他心意。且裴長青是他的人,平日對他唯命是從,悍勇無人能敵,每戰奮不顧身攻城拔地立下大功,在蜀王面前必會帶上他,云是用了他的計謀。 他之所以在這么短時間便從典軍升到今日地位,多少也沾了點裴長青的光。倘若把裴長青交出去,自己便少了一個得力干將。 最最要緊的,倘若裴長青殺了朱昶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固然要遭懲處,自己鐵定也會受到牽連,非但不能撇清干系,反而要惹一身sao。 所謂富貴險中求,胡詹事深諳其中道理,躊躇了片刻,咬牙低聲道:“裴長青,我從前倒是小看了你。” “無毒不丈夫。下官承蒙大人一路教誨,受益良多。我裴長青也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報,有恩長記心頭。大人今日幫我一回,下官永世銘記在心!” 胡詹事點了點頭,低聲道:“我等下叫人再送些酒菜進來,你把他搬床上,等到深夜便放火燒了這片屋子,明日世子到此,我就說我與他在此吃酒議事,他醉了酒睡去,不慎引出火災沒能逃過。你去,把同行里他的幾個親信給殺了,做的干凈點,然后速速離開此地。我讓蒙老二把嘴巴收緊點,不許說出你今日也到了此地的消息。他是世子的人,料也不敢對外人胡說八道什么。” 裴長青應下。胡詹事看了眼內房,冷著臉道:“長青,你既挾了這婦人,依我說,便該用她引李東庭。只我料你不會聽的,我也不想過多為難你。所幸只是區區一婦人,應也掀不起什么風浪。等起火后,你就趁亂給我動身離開,盡快回利州待命,路上看緊她,不許再出任何岔子!” 裴長青再次應聲。 胡詹事與他二人再次搬動柜子擋住地上血跡,開門出去。 …… 深夜時分,陷入了黑暗里的蒙氏土司府里突然火光沖天,與此同時,梅錦已經被裴長青帶著離開了這里,連夜朝著利州方向而去。 馬車在月光下的曠野里疾馳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