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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慕君年……停下來,停下來……” 畫卿顏拍打著身前透明的屏障。慕君年早已喪失了理智,身為魔君的他,身體竟也逐漸開始化為虛影,但他設下的保護罩還完好地罩在畫卿顏的身上。 耳邊似乎又浮現起慕君年平靜卻又悲涼的話語—— “師尊,你以為我想雙手沾滿鮮血嗎?” “是他們,非逼著我犯下殺戮啊。” 腥風呼嘯,涌動的氣流中有尖銳的嘶啼,那是生命受血陣蠶食的痛苦哭嚎。 畫卿顏失聲喊道:“慕君年!” 氣流狂涌,風聲肆虐中雙目猩紅的魔尊仍立于血陣之內,以摧殘自身神智為代價,不斷地催動強化陣法,他儼然已喪失了理智。 ——慕君年,是我錯了。 人世一遭讓你傷痛,我陪著你;世間讓你心生寒涼,我擁抱著你;哪怕你將自己丟棄,我也會抓住你; 慕君年,求你,別做傻事…… 屏障破裂,化為碎片,在身后寸寸碾碎。畫卿顏破空而出,白衣散亂,拂過一片血光。他擁上那一抹身影,帶著一絲冰涼,那是在數千百個日夜的浮沉中,逐漸寒涼的心。 “師尊……” 風聲驟息,尖銳的嘶啼被隔絕在外。猩紅的血瞳驟然恢復清明,變成漆黑的眼瞳。慕君年顫抖著張了張唇瓣,喃喃道:“師尊……” 他眼睜睜地看著師尊口中涌出一大口鮮血,黏濕的掌心,那里一片溫熱,是師尊的血。 血禁開啟,無法停止。慕君年卻生生將陣法逆轉,欲將陣法內所有生靈同他一起覆滅。而唯一保護在他的屏障之中,隔離于陣法外的畫卿顏,竟然為了讓陣法停止,以命相搏。 慕君年甚至都未看清他的身影,白影掠過,陣眼中刺目的紅光便就穿透了師尊的身體。所有紅光沒入他的體內,氣流狂涌的陣法驟然停息了下來。 慕君年就那樣目睹著師尊如破損的風箏,驟然失去了支撐,無力地墜落進了他的懷中。 胸口仿佛被什么擊中一般,五臟六腑都被搗鼓成一團。 “師尊……師尊……”堂堂魔君,嗜血冷漠,手中尸骸無數的慕君年竟也會有不知所措的一面?;謴屠碇堑乃H欢痼@,愣愣地將師尊抱在懷里,呢喃道:“師尊為什么……” 畫卿顏唇間微動,似是在說什么。但他喉間鮮血上涌,堵住了他未盡的言語。千言萬語只留下口中一句:“對不起……” 你的一生皆是因我筆下所寫,才歷盡磨難。我以為不過筆墨紙硯隨意揮灑,卻讓你嘗盡人世寒涼。 對不起……今生終是我欠你,若有來世,所欠之債,全部還你。 畫卿顏似是還想再掙扎著說些什么,但他口中忽然涌出一大股鮮血,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只能在心中悲傷道:[竟然……真的要死了……我靠啊……] 以穿書小說的套路,他是會穿回去……還是再……重來一次? 慕君年愣愣地看著懷中的師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染上鮮血的手無力垂下。 陣眼之中,風聲驟停。 年輕的魔君徹底瘋了,他悲慟著,瘋魔著,抱著懷中的愛人撕心裂肺著。 魔宮大殿內,濃烈的血腥味逐漸淡去,血陣已經被破除了。但慕君年情緒卻更為劇烈,他身邊暴漲的魔氣瘋狂旋轉著,腥風再次肆虐開來,千萬生靈的嘶喊啼叫貫穿耳膜。 “師尊——” 第2章 一朝重生 山間云霧繚繞,裊裊白煙中有群鳥隱現。 畫卿顏睜眼醒來時,便就看到眼前一片繁花擁簇綠草如茵,頭頂的天空湛藍而深遠。他甚至還聞到清新甜潤的空氣縈繞在他身邊。 “我這是……死后來到了哪兒?”畫卿顏尚還未搞清狀況茫然中,一聲“師弟”喚回他的思緒。 他尋聲望去,驀然一怔。 “師兄……” 此前他眼睜睜地看著死在慕君年手中的陸葑馳,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遠山青黛皆化為虛影,只留有那人的模樣清晰地顯映于眼前。 “怎么了?師弟發什么愣呢?”陸葑馳走向他道,“明日便是擇選修道之法了,你還沒想好以何入道嗎?” “入道?”畫卿顏微微一愣,凝視著眼前如此真實的人,一瞬間腦海里閃過無數的想法。 他這是……重生了? 畫卿顏心中五味雜陳,此前要死時還想著會不會重生再來一次,沒想到竟還真讓他重生了。 他既然都能穿到自己所寫的書里面,死后再重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畫卿顏的沉默讓陸葑馳不由地感到一絲奇怪。他解釋道:“我們修道之人在修習基本道法后,需擇選修道之法。有以心入道,以器入道。你此前說,你尚不知該以何入道,要先好好思量一番。這都過去數日了,你不會在這里參悟的傻了?” “……我記得?!碑嬊漕伈蹲降健叭氲馈边@一關鍵詞,大概已經猜到了現在他是處于什么時段。 擇選修道之法,是每一個接觸修仙之路的弟子都要面臨的第一個關卡,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現在的他還未擇選“道”,也就是說,他重生到了剛拜入銘劍派那會兒?那在這個世界里的時間線,一切……都尚未發生。 畫卿顏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腦海中閃過在他死去的那個時間線里,悲傷痛苦的人……他心中緩緩揪痛起來,緊皺著眉頭抓住胸口位于心臟處,不自覺地低聲呢喃道:“慕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