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不會。我還要告訴他,其實你小時候就偷偷溜進了太清宮,還是那里的常客……”九郎輕輕說著,低頭又看看她。她還是將臉埋在他肩頭,像只極其依賴主人溫暖的小貓。 雙澄抓著他的手搖了搖,道:“阿容,為什么我小時候能遇到你,又為什么長大后還能遇到你呢?” 九郎笑了笑,“那必定是因緣注定吧?” “嗯。”雖然前景尚未定下,可雙澄卻紅著臉握緊九郎的手,將這句話默默記在心里。 ****** 東風吹過繁塔,檐下銅鈴聲響不絕,泠泠的如同冰玉相撞。 荊國公主已經出了興慈寺,由禁衛護送著乘車來到了繁臺下。她曳著長裙才下了馬車,年幼的衛國公主便說要去放風箏,她本也自有打算,便讓宮女們陪著衛國公主去平曠之處玩樂,自己則緩緩走向那座柳蔭下的樓閣。 元昌正親自守衛在門前,遙遙地望到了荊國公主的身影,連忙轉身想要推開屋門。 “干什么?”荊國公主快步上前,揚起臉望著他,“見我來了就那么緊張?” 距離此處不遠另有禁衛站在檐下,元昌聽她這樣說了,不由急道:“公主!臣只是想稟報殿下……” 荊國公主見他神色不安,忍不住笑了笑,輕聲道:“你不是說這里都是親信?” “確實如此……”他還是壓低了聲音不敢聲張,“但臣也沒有告訴他們詳情,殿下所處的內室與外面還隔了一道門,其實我們站在這里也聽不到里面有人說話。所以還請公主謹慎一些……” 荊國公主瞥了他一眼,“要不是我,你們還找不到這機會呢。我現在要進去見見她,是否還需要季都校首肯?” 她目光明麗如波,一向不拘小節的元昌也訕訕然不再回話,只得推開大門繞過廳堂,來到那內室前敲了敲門。里面果然有喁喁聲音,元昌硬著頭皮敲了敲門,道:“殿下,荊國公主來到。” 內室的聲音靜止了下來,隨后聽得九郎道:“請她進來吧。” 元昌才想回身去請,荊國公主卻已我行我素地來到了內室前,朝著里面道:“九哥,我可要進去了。” 九郎只沉沉應了一聲,荊國公主抿唇一笑推門而入。可繞過屏風,卻只見九郎獨自一人坐在榻上,房中竟是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荊國公主一愣,她原以為雙澄也在屋中,這才有意要來目睹一下這娘子到底是何模樣。“怎么,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她驚訝問道。 九郎淡淡道:“你覺得呢?” 她懊惱頓足,回頭叫住正想退后的元昌,喝問道:“你不是說已經將那個燕雙澄帶進了內室嗎?難道是在騙我?” 元昌叫苦不迭,方才明明聽見房中還有人說話,這一瞬卻不見了雙澄,他自己也是未曾想到。 “大概……大概是雙澄不敢見公主,所以先行一步走了吧?”他只得為自己,也為九郎打圓場。 荊國公主柳眉豎起,“我難道是一副兇樣,讓人聞風喪膽嗎?倘若沒有我的相助,九哥又怎能來到繁臺,怎能見到燕雙澄?真是過河拆橋!” “小聲,小聲!”元昌心急火燎,見九郎只端坐一邊不出聲,不禁急道,“殿下,雙澄人呢?她可千萬不能在這時出內室,外面雖然都是我的手下,可衛國公主和宮女們就在不遠處,萬一被她們看見就完了!” 九郎面有難色,只是道:“你放心,不會有事……” 荊國公主哼了一聲,負著手在屋中轉了一圈,邊走邊道:“本來還想看看那娘子是不是可靠,是不是值得九哥這樣癡情一片。沒想到竟是這樣鬼鬼祟祟,得了我的幫助卻不辭而別。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我才懶得管這閑事,以后九哥再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可再不會插手……” “允姣不要這樣說話。”九郎才一開口,卻有人在他坐著的榻下伸手碰了碰他的腳。他一時尷尬,卻又保持鎮定地一動不動,可荊國公主卻一眼發現了坐榻下有個影子在動,不由驚道:“那是什么?!” 坐榻下躲著的人探出頭來,發鬟上的絨花都歪歪扭扭了,有些狼狽地向她道:“我是燕雙澄。” 第六十五章歸去隔花相望遠 荊國公主瞪大眼睛望著雙澄,簡直驚詫不已。原先還以為能使得九哥如此傾心的女子,就算出身江湖身份低微,也總該是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嬌美容貌。可眼前這個少女雖說膚白眸清,卻也沒有像她想的那么令人驚艷。尤其是看到雙澄鉆出來之后局促地站在九郎身邊,荊國公主更是皺緊了眉頭。 “為什么鉆到了榻下?是要躲開我?”她沒好氣地問著。 九郎想替雙澄回答,雙澄倒是老老實實地道:“沒見過公主,有些害羞……” “害羞?哼,你跟九哥關著門卿卿我我的時候怎么不害羞?”荊國公主白了她一眼,九郎立即出聲:“休要失了分寸。” 荊國公主不大樂意地看看他,“九哥果然被迷得不輕,在我面前都如此維護她了。” 九郎蹙眉道:“什么叫迷得不輕?你又口無遮攔。” 雙澄怕兩人爭執,連忙道:“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公主和季都校讓我來了這里,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九哥。” 荊國公主頗有幾分滿意地點點頭,打量了她一下,這才道:“還算比九哥懂事,知道先謝我。”她一邊說著,一邊偷窺九郎的神色,沒等他開口,又道,“九哥接下來有何打算?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自然不能。但眼下雙澄還不能露面,等我們離開此地之后,元昌將她再送回藏身之處。”九郎沉吟了一下,又問道,“今天雙澄來此,五哥是否知道?” 荊國公主看了看元昌,道:“他怎么會不知?沒有他的默許,季都校可不敢擅自把雙澄接出來。不過五哥近來十分忙碌,便不能到這里來。” 九郎頷首,這些日子朝中事務皆由五哥代替官家處理,確實不可掉以輕心。可荊國公主見九哥和雙澄都少言寡語,尤其是雙澄站在那兒像個木偶人似的,便覺有幾分失望,倚著書桌嘟囔道:“我一來,你們就故作矜持,看來是不希望我在這兒多待片刻呢!” 元昌偷偷瞥了瞥公主,道:“公主不就是想見見雙澄長什么模樣嗎?如今已經見到,應該也沒什么遺憾了。這屋子里有些陰冷,還不如去外面走走看看,也總是難得才出宮一次,不要失了機會。” 荊國公主睨了他一眼,故作大方地朝九郎道:“九哥,你就在這再坐會兒,我出去看看允媖玩得如何,等要走的時候再來喊你。” 九郎明白她的意思,道:“多謝。” 荊國公主努了努嘴,轉身出了房間,季元昌向九郎行禮后,即刻追了出去。 雙澄等他們出了大門,這才敢挨著九郎坐下。“嚇死我了,剛才都不敢多說話……” 九郎略微詫異地看看她,“為何聽到她要進來便嚇得鉆進榻底?” 雙澄以手指卷著腰間垂下的絲絳,小聲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你的meimei是位公主,與我很不一樣……剛才見了,果然跟我想得差不多。”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傷感。“雙澄,那你最初見到我的時候,就沒有怕過?” “你?我為什么要怕你?”雙澄將眼睛睜得圓圓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我一遇到你,就知道這個人根本沒什么可怕,只是裝出那副樣子來嚇唬別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