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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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世煜趕至家時,翠茵館內已經(jīng)聚滿了人。 按理不過是一個侍妾產子,實不該這般興師動眾才是,可這侍妾不是旁人的侍妾,乃府忠遠侯世子樓世煜的侍妾。 他現(xiàn)今喪偶,多年來身旁又只得這一個女人在伺候,大姑娘再是身份尊貴也只是一個姑娘,日后總是要嫁出去的,一不能為樓家延續(xù)香火,二不能為樓家守住家業(yè)。 故此,便是素來將大姑娘視為掌上明珠的老太太,這個時間立在產房外亦是一個勁地念佛。 她雖一直想要大孫子另娶一房妻室回來,但因大孫子素來行事自有主張,從不肯受人擺布,這才因著沒法子,一直由著他去。 如今眼看著大孫子房里要誕下嬰孩,雖說是個身份低賤的小妾所生,但到底是大孫子的親骨rou,她的親曾孫子,與姑娘相比,她自然希望誕下的是個小少爺。 假使日后大孫子真的又成了親,這一個小曾孫子便是當不了樓家的繼承人,但好歹是樓家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小少爺,幫著他弟弟一道守住家業(yè),也是能行。 若是大孫子一直未再娶妻,眼下得個小少爺,日后把他當作嫡子來教養(yǎng)也是一種防范于未然,總好過叫他房的人生出歹意,欺他大孫子房中無有男丁。 因此,她便極其期盼這胎是個小少爺,大孫子膝下便有了子。 不光老太太來了,府上三房的太太皆來了,小姚氏與季氏亦是立在一旁。 眼下聽著產房里傳出陣陣撕心裂肺的叫聲,她眾人面色都有些不好,不自覺地便回想起自個生產時所遭的罪,一時都有些心里發(fā)寒。 只聽得房里聲音越來越弱,老太太到底慌了,拉住一個端著血盆出來的丫頭便問:“可生下來了?你們姨娘可還好?” 那丫頭早在房里忙得團團轉,這會子一出來人也是暈的,聽了這言先是點了頭,后又是搖頭起來,弄得眾人都沒搞明白她的意思。 還是姚氏性子急,一聲喝斥下去,她才唬地跪地回話:“姨娘就快疼暈過去了,這會子連腦袋都還未出來,穩(wěn)婆子還道,再這般耽擱下去,只怕大人小孩都要不保……” 她這話一道完,便被三太太郭氏一耳光摑了過去,斥道:“晦氣丫頭,還不趕緊滾下去。” 那丫頭駭?shù)貌铧c子哭出來,慌慌張張端起地上的血盆便跑了開去。 郭氏狠狠等她一眼,便上前對著老太太道:“到底是世煜的骨rou,若是母子平安自然是最好,只老太太也是知曉,那李氏年小,身骨又自來嬌弱的很,長久這般下去只怕是要出意外。老太太若是同意,媳婦便進房看一眼,倒不是幫著接生,只不過幫著打打氣,加一把勁兒。” 這話一落,不待老太太開口,一旁的大太太姚氏便已經(jīng)開口道:“弟妹這話,我早也想道,只又一想產婦身子敏感脆弱,這一身行頭實在不宜進去,染上血腥還不打緊,就怕將產婦的身子感染了。故此,這才打消了念頭。” 郭氏面色一瞬間有些發(fā)青,過了一會子,才干笑著打個哈哈:“大嫂道的有禮,關心則亂,倒是漏了這一茬。” 她眼下穿金戴銀的,的確不適宜入產房,此刻緊趕著回房換一身行頭再來,也不是不可,只這般太過殷勤,只怕要惹人注意,便也只好打消了念頭。 若道她沒有私心,那也是假話。 她家老三雖說是老太太的幺子,府上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三老爺,她的兒子亦是府上行四的四爺,身份尊貴體面自不必說。大伯官拜高位,待她三房自來也算是好,只日后這府上總要輪到世子爺來掌管。 她作為嬸母,平日里見他的次數(shù)原就不多,偏這一個侄兒自幼寡言少語,與老太太之間都好似隔了一層,更何況是她這一房的人。 倒不是她盼著對方待她親熱,而是她想要對方記掛著自個的恩情,日后他前程總要比自個的兒子丈夫好上太多,到時候同房的兄弟要他幫忙在圣上面前舉薦舉薦時,有了平日里的點點恩情,這話也就容易開口的多。 眼下算計好的美事竟被姚氏一句話給攪黃,若道她心中不記恨那便是假話。郭氏話罷,便往后退了兩步,盯著前邊假惺惺的姚氏看,頗有種要將她那張假面盯出個窟窿來一般的架勢。 盡管她二人暗地里在勾心斗角,產房里的情況卻仍舊不好。 老太太正要急得團團轉時,樓世煜便闊步走了進來,她老人家一見大孫子回來了,方算尋到了主心骨,拉住他的手便道:“這會子情況不好,女人家生孩子乃生死大關,你要有些準備……” 老太太本是在給他打下預防針,怎料樓世煜一聽此言,當即便甩開她的手。 腳下生風,未待眾人反應過來,他人便已到了產房門邊。老太太當即大喊,試圖止住他,誰承想他推門便走了進去,眾人尚未近前,面上便撲來一陣冷風,竟是他砰地一聲合上了房門。 老太太面色鐵青,氣地靠在丫頭身上只喘氣。 姚氏幾人見此,亦是各人心思各異,只當著老太太的面并不敢多話,上前勸慰不提。 與此同時,產房里適才還漸弱的聲音慢慢又強了起來,就當眾人要松一口氣時,那聲音卻又弱了下去。 眾人才好的面色,一時又是凝重下來。 房內,胭脂早已經(jīng)精疲力盡。 偏肚子又疼得要命,她身子使不上力氣,小家伙卻又拼命想要出來,一時間面色慘白,嬌嫩的唇瓣已經(jīng)快被她咬破,印著幾道深深的牙印,她額上冷汗涔涔,眼皮子沉重不已,好似一副閉眼就能去的模樣。 樓世煜早已褪下斗篷,來至產床前緊緊握住她的小手,見她這般模樣,心里便愈發(fā)沉重。恐她真的一覺睡過去,便不停伸手輕拍著她的小臉,喚她的名。 胭脂曉得他在身旁,面頰上傳來輕微的疼痛,她只覺得身子又困又乏,當真是沒了半點兒力道。 好想就這般放棄…… 幾個穩(wěn)婆子也是面含苦色,當中一人小心翼翼著道:“世子爺,老婆子曉得這話說的不該,但李姨娘現(xiàn)下情況極其不妙,若是想要小主子順利出生,只怕……” 她一副欲言又止,面顯難色。 樓世煜眉頭擰得死緊,怒道:“還不快說!” 那婆子心里一跳,嘴上趕忙回道:“只怕真要難產了,世子爺給個明話,到時是保大還是保小,好讓老婆子幾個心內有個主意。” 樓世煜聞言,只覺晴天霹靂一般,他愣了一瞬,手上將那只小手攥得更緊,幾乎是不曾猶豫便道:“這還需問,孩子日后總會再有,可這小丫鬟卻只有一個,自然是要保住她。孩子,倘若真要保不住,那便算了罷。” 幾個婆子一聽這話,由不得面面相覷。暗道還好問他一回,不若到時候擅自做主將大人弄沒了,只怕她幾個都要難逃一死。 胡mama亦是在房里相幫著,眼下一聽這話亦是狠狠驚了一跳。 到了這時候姨娘與小主子已是命懸一線,她也就沒再多作猶豫,折身就將一旁櫥子里藏的一支拿來續(xù)命的老參取出來,送到姨娘口邊便要她含住。 又是在旁加油打氣道:“姨娘再忍忍,拼了全力孩子就出來了,小主子在娘胎里待了近十月,又是姨娘與世子爺?shù)挠H骨rou,想姨娘也是不想他生出任何意外,便不為了小主子拼命,也該為著世子爺拼上一把,你道是不是?” 她眼睛雖然已經(jīng)累的半闔上,但耳朵卻是敏銳的很,方才他的話亦是一字不落的聽入耳中,心下終究還是有些感動的。 這會子一聽胡mama的話,也知不可再這般耗下去,她牙關緊咬住那支老參,拼命使出一把力后卻仍舊徒勞,一時間急痛交加,眼角忍不住沁出淚珠來。 她還不想死,還有大把的光陰沒有過,更不想自個的孩子死,那是她與世子爺?shù)挠H骨rou,不僅是日后自個在府上的護身符,更是自個十月懷胎辛苦孕育大的孩子。 眼下孩子他爹就在邊上,為了讓自己活下來竟要穩(wěn)婆子放棄孩子,她雖是感動,但心里更多的還是不忍,那是她的孩子,她絕不放棄。 樓世煜吻了吻她的眉心,這個時候他幫不上半點忙,只有守在一旁陪著她。每聽她痛叫一聲,他心下便絞痛一下,一面握住她的小手,一面手上不斷輕撫她的面頰,試圖減輕她的痛苦。 約莫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就在他熬得心肝俱裂之時,眼看產床上的小丫鬟就要奄奄一息時,耳邊總算是傳來穩(wěn)婆子一聲喜呼。 “恭喜世子爺!賀喜世子爺!是個金貴的小少爺!” 房里眾人皆笑了,樓世煜松開榻上已經(jīng)昏睡過去的小丫鬟的手,摸了摸她被汗水打濕的額頭,替她掖了掖被角后,才站起身接過那軟軟小小的一團。 抱在手上,才知這個時間手都是抖的。 ☆、第六十六章 小少爺洗三這一日,府上自是熱鬧非凡,親賓盛集。 先是宮里頭的皇后與皇上親自派下宮人送來貴重稀有的添盆之物,后又有各命婦、夫人前來赴這洗三大禮。 大清早的府上便張羅起來,又是設下香案,又是煎香湯、圍盆,一應洗三禮該備好的東西都準備妥當后,候到吉時便由洗三婆婆將小少爺放進盛著香湯的於盆內洗三沐浴。 前頭人多嘈雜,翠茵館內卻是異常的安靜。 胭脂披頭散發(fā)地靠坐在床頭,身上搭著柔軟厚實的大紅錦被,許是幾日來吃下不少補身的好物,原本發(fā)白的面色便養(yǎng)得紅潤喜氣不少。 她雖人在榻上臥著,但這一顆心老早就飛了出去。 見茗蘭自外頭進來,便急忙拉她來問:“旭哥兒怎樣了?哭了不曾?”世子爺與大老爺二人研究了兩宿,這才終于在今日一早將名字取定,便叫作樓宏旭,乳名旭哥兒。 胭脂雖識不得幾個大字,但一經(jīng)爺在耳邊細細為她講解著兩字的來歷,知曉都是好的意思,便也歡喜的喚起來。 茗蘭剛至前頭瞧過回來,一聽她問,便笑盈盈回道:“剛碰水時倒是哭了兩嗓,后來叫老太太在旁給哄住了,只抱起來擦身子時又是嚷了幾下,這會子早也歇住了。” “那怎地還不抱回來?”胭脂一臉急色。 小家伙雖然只出生三日,但二人血脈相連,在肚子里待了九個多月才出來的,這幾日皆是睜眼便能看著他,伸手就可觸到他,那樣小小軟軟的一團擺在她身邊,只看一眼她便覺心都要化了。 現(xiàn)下猛地被抱去這樣久,心下煎熬也是難免。 茗蘭就要答話,她卻又急道:“你再過去,在一旁看著些,旭哥兒還只得三日大,在外凍著涼著都是不好,禮畢了就趕緊給抱回來。” 茗蘭忙點頭,匆匆去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不到的功夫,耳邊總算傳來茗蘭的腳步聲,靠在榻上幾乎望眼欲穿的胭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一見茗蘭邁步進來,老遠便伸出了手作勢要抱,待將小家伙抱在了懷里,一顆心才真正落實下來。 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后,才輕聲道:“竟是睡著了。”說著,又讓茗蘭在邊上打下手,一道替他解了小棉衣,自個也慢慢側躺下來,讓他躺在自個身邊,手上隔著被子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著。 拍著拍著,竟也跟著一道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便是小家伙餓的哭嗓子之時。 胭脂慌得趕忙將他抱起來拍哄,隔間的奶娘一聽見動靜,便上前行禮,要將三少爺接過來喂奶。 奶娘陳氏年齡不大,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生得皮白豐滿,頭發(fā)烏亮,模樣亦是周正面善。胭脂見她抱著旭哥兒坐在榻前的一張椅上,半解了衣襟喂奶,那東西往他嘴里一塞,小旭哥兒便一下止住了哭音,貪婪的吮著汁蜜吃。 她看得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偏這個時間胸前兩團圓rou又是漲痛起來,眼下跟前有人她自不好抬手去揉,只得蹙著眉頭干忍著漲痛之感。 說來這一個奶娘她本是不喜歡的,原因無他,無非就是她想自個奶孩子,可這想法到底沒能行通。 若是生在小戶人家便還作罷,可樓家乃世家大族,府上哪個主子不是自小吃的奶娘的奶.水長大?依照貴族里的規(guī)矩,一旦叫人知曉了吃的是自個生.母的奶.水長大,只怕到時候不光為母的要遭人笑話,便是孩子也要成了笑柄。 大戶人家不僅規(guī)矩多,有時間貴族間流傳的風俗習氣更是令人為之咋舌。 就拿這一個奶娘來講,不光是為著讓女主子養(yǎng)個好身子,不因奶孩子損傷了身子起到一個代替的作用。除此之外竟還有著另外一層意思,那便是貧富貴賤的一個差別與劃分。 尋常小官中都盛行此道,個個以此為榮,更何況是樓家這樣的大門戶,自是要更加著重才是。 ☆、第六十七章 待到樓世煜送走賓客回來時,已是臨近日暮。 他腳下未停的來至翠茵館。 此刻小旭哥兒已經(jīng)吃飽睡著了,胭脂正靠坐在床頭用著每日必吃的參湯。早在她診出有孕的頭一日,翠茵館便設下了小廚房,一直到現(xiàn)下每日的吃食多是自小廚房出來,比大廚房做出來的對口味不說,也是要方便不少。 正擦著嘴,耳邊就傳來腳步聲,曉得是他回來了,便將碗放下,命茗蘭端來香茶漱口。 樓世煜進房便看見她半靠在床頭,身上披著胭脂色的小花襖,嬌紅的緞面襯得她一張本就瑩潤的臉盤更加晶瑩似雪,一頭黑綢般的烏發(fā)柔順順地披在肩上,此刻看見他進來,便抬眸朝他抿嘴兒輕輕一笑。 樓世煜只覺眼前一亮,一日的疲累盡數(shù)散去,這小丫鬟自青江河那場事故后,回府這般長時日以來再少對他笑,平日里同她說話也是不能句句搭理,不說同她親熱了,便是有時想要香上一口,都是難事。 他兩步便上前,先是湊過身子看一眼睡在榻里邊小小一團的兒子,隨后才掀袍坐于榻上,拉住她的小手道:“今日瑤姐兒也抱了弟弟,道是一會兒還要來看他。” 男人家不比女人家心細,他也不曾擔憂過閨女會與自己父親的侍妾、同父異母的弟弟之間關系不和。只想著手心手背皆是rou,閨女是他的掌上明珠不錯,但小丫鬟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兒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同樣不會太輕,亦是極其看重的。 他是怎樣想的,胭脂也能猜出個大概。 立場不同,各人的想法便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