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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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的幾輛馬車內(nèi),坐著的皆是些府上得臉的嬤嬤與丫頭。前邊兒的都是身份尊貴的主子與近身伺候的心腹,后邊兒則多是些下人,她這一個半奴半主的便在這二者之間坐著。 茗蘭見她護著肚子,腦袋靠在車壁上微微蹙著眉,只當這是被車輪子震得不適,便抽出自個座位底下的錦墊子上前給她身下加著又墊高了一層:“姨娘再忍忍,就快到了。” 胭脂搖一搖頭,秀眉仍舊深深蹙起。 今日是個極悶熱的日子,盛京已有兩三月不曾落過雨,眼下雖已入了秋,但氣溫照舊燥人的很,往日這個時間她都在房里吃瓜果,房里擺著冰盆,身旁立著丫頭扇風,再過一會子就該到了小憩的時間。 今日被驚了一跳不說,一路上還趕得這樣急,她現(xiàn)下后背上已經(jīng)出了層薄汗,面上更是要比平日紅上不少,全都是燥成這樣的。 “爺在哪里?怎地未曾看見他?”就著茗蘭的手喝下兩口溫涼的白水,自個拿著團扇輕輕搖了一陣,絹帕沾了沾額上這才有了心情說話。 她們這一車坐了四個人,除開了胭脂與茗蘭之外,映月與玉嬤嬤亦在。 她二人也是出了一頭一臉的汗,玉嬤嬤也是熱得不行。 她大喘了兩口氣才道:“世子爺只怕在前邊兒隨行在老太太邊上呢,姨娘不妨閉上眼睛歇歇,靜下心來身上便會好過一些,越是焦急便越是燥人的很。” 胭脂聽了,便輕輕點一下頭,靠在茗蘭肩上慢慢閉上了眼睛。身旁除了茗蘭在輕輕搖著團扇,坐在另一手邊的映月,亦是在朝她輕輕扇著風。 眾人出府時已入未時,待到了青山寺時,日頭早已西落,唯有天邊晚霞如虹。 寺院內(nèi)已經(jīng)點了燈,早在來此之前,樓家便有下人快馬加鞭提前入寺通知安排。 寺院里的主持方丈一接到通知,便趕忙命小僧們疏散人群,待樓家的馬車一至,便親自上前迎接。 將眾人請進了寺院后一排清凈的僧舍后,方開口笑道:“老太太與各位太太好生歇息,待用過了齋飯,老衲再命小僧過來相請。” 老太太謝過之后,便首先入了一間僧舍稍作歇息。 胭脂也得了一間小屋用來歇息,兩個丫頭一個嬤嬤擁著她入了小屋,便端來溫涼的水浸.濕了軟巾為她擦拭,合上房門在里頭換了身清爽的衣物后,再將微散的頭發(fā)重新梳了一回,整個人才松快不少。 “爺呢?不知爺可曾歇著了……”她坐在鋪了藤席的榻上,由丫頭扶著靠上了床頭,張口便問。 “姨娘當真是一心一意待世子爺,走哪都要問上一句。”茗蘭暗笑一聲道,“方才奴婢去打水時,倒是瞧見一眼,見是走老太太房里出來,想必現(xiàn)下也是在旁處歇下了罷。” 胭脂聽了,便點一點頭。 頂著日頭坐了半日的馬車,倒真是累得很了,命丫頭將她扶著睡下來,闔上眼睛便睡了過去。 只她未睡多久,便被茗蘭喚醒:“姨娘,時候不早了,該起來用齋飯了。一會子還有安排。” 胭脂由她扶著坐起來,尚未落地,肚皮上便是一疼。 她一手捂住肚子,微微蹙著眉頭,挺著大肚子一動不敢再動,似笑似哭地朝著茗蘭輕輕咬牙道:“路上還想著小家伙今日乖巧的很,誰想、誰想竟在這個時間鬧了起來……”說著便似疼得再說不下去。 茗蘭見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正是立在一旁手足無措時,身后便傳來腳步聲,回頭就見世子爺往榻前來。 她心里微松下一口氣,暗道來了就好,可整整一個白日不曾陪在姨娘身邊了,若是這位爺再不過來,只怕榻上挺著大肚子的姨娘便又要暗自慪氣了。 胭脂可是好久沒見著他了,眼下見他一身清爽,便知這定是梳洗過再來的。她不曾開口與他說話,非是她又鬧脾氣了,而是這會子小家伙蹬得厲害,疼的她直抽冷氣。 樓世煜自是看出來,坐下來便將她攬進懷里,讓她小臉埋進自個的頸窩處,兩只大掌則自她圓潤一些的腰身處來至大肚皮上,對著那一個凸起輕輕拍了兩下,嘴上亦是罵道:“看日后出來了爹爹不打你,你娘懷你懷得這樣辛苦,就不會老實聽話一點。” 胭脂并非頭一回聽他這話,可每回聽了都止不住地想要發(fā)笑,她將玉手貼上自個肚皮上的那雙大掌,柔聲道:“但愿他是個小子,不若要是個閨女的話,似如今這般頑皮,生出來了那還了得,只怕日后是無人敢娶她。” “還疼不疼?”樓世煜摸摸她的烏發(fā),一手仍放在她的肚皮上,覺出掌心下沒了動靜,便又道,“看來到底是怕爹,你便是太過寵他,日后再蹬你你便似我方才那般,準保再不敢蹬你。” 胭脂聽后,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抬起美眸望著他道:“他不聽我的,只聽爺?shù)模f了并不管用。” 這話聽得人心里歡喜,樓世煜低頭親了親她的小嘴兒,手上將她摟得更緊一些。這才嘆氣道:“一會子跟在老太太身后便是,只是需得苦你受罪了。” 聞言,胭脂不禁顫了顫羽睫,實際她現(xiàn)下就有些吃不消,一想到一會子還得跟著過去聽經(jīng),且又不是一會半會兒的功夫就能離開,一待就要許久,心下確實是有些不愿。 只如今小殿下命在旦夕,能夠出一份力也是好的,便朝著他輕輕點了頭。 ☆、第五十六章 待到了翌日早間,天色尚未大亮便有樓府下人快馬加鞭趕至青山寺報信。 眾人一聽小殿下熱癥已褪,性命已無大礙,不由俱是大松一口氣,懸了一夜的心總算落回了肚里。 “好好好,蒼天保佑蒼天保佑。”老太太喜得兩目垂淚,邊上眾人勸了勸,老人家才稍稍止住,拿著帕子摁了摁眼角,才又道,“快著人準備起來,過了早便啟程回府。” 這話一出,多數(shù)人都露出了笑意。 昨兒在佛堂里跪了近一夜,先不說老太太氣色差了,走動間皆得由丫頭攙扶著。便是幾個太太,亦是個個頭昏腦漲,臉色黃了不少。 眼下大太太姚氏正坐在一旁由著丫頭揉著太陽xue,邊上余氏便輕聲開口道:“老太太昨兒一宿未歇,一會子回府還需趕上幾個時辰的路,只怕是不妥當。” 說著停下來,看一圈面色不好的眾人,接著道:“不若過早后,暫且歇個個把時辰,再啟程必會妥當一些。” 姚氏聽了這言,便抬手命丫頭停下來。 她雖見不得余氏上趕著巴結(jié)討好老太太,但眼下這話確實不假,她這會子腦袋又漲又疼,若是再在車上搖兩個時辰,只怕回府后人就要倒了。 因接話道:“弟妹這話有理,老太太便準了吧,咱們大人累累倒還無事兒,可這瑤姐兒還是個小娃娃,想必昨兒也不曾歇好。”說著便是往她那處指了一指,努嘴道,“喏,這會子眼睛都睜不大了,沒精打采的可不像往日的樣子啊。” 她最是了解老太太,說旁人只怕是無用,但一涉及到大姑娘身上,老人家便是心急趕著回去進宮探望,這個時間也要再三斟酌一下。 果然,老太太聞得此言后,便伸手將瑤姐兒拉了過來。 見小人家果然面容怏怏,心里疼惜,摸著她的頭發(fā)便道:“也罷,便推到晌午啟程,正要將午飯也一道用了。左右回去了一時半會兒也進不了宮里,只要天黑之前趕得回去便是妥。” 眾人這才滿意不少,各自回了房間歇息。 若說她們幾個受了不小的罪,那胭脂這處便算是遭了大罪。 跪在蒲團上跟著眾人念了一夜的經(jīng)書,兩條腿兒早也跪的發(fā)麻刺痛,偏肚子里的小家伙竟也折騰起她來,在里頭又踢又踹,疼得她好幾回差點痛呼出聲。 那等莊嚴肅穆的場地上,她哪里敢造次,只得強忍住痛意緊緊咬住唇瓣將痛聲咽了回去,這才漸漸捱到了天亮。丫頭們亦是跟著跪了一夜,上前扶起她,一路上半抱半扶給攙回了房。 此刻天色已是大亮,nongnong的困倦之意朝她襲來,胭脂側(cè)躺在榻上,半闔著眼睛。刺痛發(fā)麻的雙腿由著丫頭又按又揉之后,血液到底通暢不少,漸漸有了知覺。 見姨娘閉了眼睛,茗蘭手上便停下來,扯過薄衾搭在她的身上,又見她秀眉蹙的緊緊,便是入睡了兩手亦是護在肚子上,這副模樣卻是有些惹人心酸。 她立在原地輕嘆一口氣,后轉(zhuǎn)身出了房,打了些溫水來幫她擦了擦面,摸到她額上覺著有些發(fā)涼,便又幫她掖了掖被角,拉攏了床帳后,自個亦是靠在一旁炕上迷起了眼睛。 世子爺過來時,胭脂早已醒來落了地,真、正坐在房里吃著午飯。說是午飯,實際不過是一碗素粥,邊上再配了幾樣山間野菜與幾個饅頭。 她在樓府雖說吃的不算頂好,但也是日日好湯好水的養(yǎng)著,一張嘴早已養(yǎng)叼了,這些個粗茶淡飯卻是難以下咽的很。 茗蘭見她只用了一碗素粥便不再動筷,心下曉得這吃食糙了點,也就沒似往日那般勸她多用一點。 世子爺想是在旁處用過,進來見她面色發(fā)白,眼底微青,面容憔悴了幾分。再看一眼她挺翹的大肚子,這個時間才曉得心疼起來,他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道:“方才歇過不曾?稍后就要啟程了,在路上當心一點。” 胭脂點點頭,一宿未睡,非是方才睡了那么一下就能給補回來的。她這會子還頭重腳輕的很,坐在凳上也覺頭暈,一面拿手捧著肚子,一面支著下巴不太愿開口說話。 見此,樓世煜也不覺著惱,轉(zhuǎn)頭對著下人道:“東西都收拾妥當不曾?一會子在路上都警醒著些,你們主子若是有哪處不適,需立刻稟報與我。” 幾人自是點頭應(yīng)下。 交代妥當后,樓世煜再叮囑她兩句,見時辰不早了,便提前走了出去。 前不久還艷陽高照著,只行了不到一里路的路程,頭頂上便落起雨來,顆顆黃豆大小的雨珠砸在車蓋上,嘀嘀嗒嗒的落雨聲鉆入耳中,燥熱的空氣一被澆熄,風都變得涼爽起來。 ☆、第五十七章 這一場雨來得突然又及時。 旱了許久的萬物,經(jīng)這場久違的雨水一澆,皆是重現(xiàn)生機與活力。 車轱轆行在泥濘坎坷的山道上,涼風夾雜著雨水飄進車窗內(nèi),帶進一陣清新的氣味,令方才還在燥熱中的眾人,一時都松快不少。 胭脂腦袋靠在車壁上,腰后墊著又軟又厚的大引枕,心情比方才在寺院里時要好上不少。 青山寺設(shè)在山頂,一路上蜿蜿蜒蜒在山道上繞著圈兒走,因地勢不平穩(wěn),平日里日頭好時馬車就行的慢,何況現(xiàn)下落了雨水,行程上便更是減緩兩分。 昨兒上山時,馬車一個勁兒地繞著彎,胭脂還覺著頭暈想吐。現(xiàn)下窗外空氣清新怡人,借著被風吹起的窗簾,眼睛一個勁兒地往外瞧,一路上倒是瞧見不少盛京城中難有的景色,本還昏沉的腦袋一時也清醒不少。 哪料這雨越落越大,漸漸的已經(jīng)泛濫成災(zāi)。原本耳邊只聽得嘩啦啦的降雨聲,這個時候眼前白光一閃,“轟隆”一聲,耳邊竟是傳進打雷聲。 胭脂駭了一跳,一面撫著肚子,一面忙命丫頭將窗簾按住不叫它再被風吹起來。 只怕不光是她一人被嚇住,眾人皆有些色變。 玉嬤嬤與映月一左一右按住窗簾,茗蘭則坐近她邊上,安撫著道:“姨娘莫怕,方才奴婢瞧過一眼,就快下到山腳了,一會子再過了青江橋,路道平穩(wěn)了,之后再行個幾段路也便到府門了。” 她這話一道完,外頭趕車的車夫便是朝后大喊一句:“都坐穩(wěn)了,雨天路滑,仔細生了意外!” 茗蘭應(yīng)了一聲,便又往姨娘面上看。 見她面色雖有兩分發(fā)白,但好在沒有顯出哪處不舒坦,一時也就放心一點。 這個時間也不講究規(guī)矩禮節(jié)了,曉得身旁這人如今是個雙身子,她們這一車誰出了意外,也不能讓她出了意外,便坐在她邊上將其半抱半環(huán)住,以免下坡路上坐的不穩(wěn)。 前頭的情況,她們這一車的人卻是不明,只曉得中途停下過一回。車外雷雨交加的,也沒哪個敢下去看,只掀開窗簾伸出腦袋看了一眼,曉得是大太太那一車的車轱轆卡在一邊的溝縫里了,正有幾個車夫并家丁合力在抬。 大太太則立在一旁,身旁簇擁著幾個丫頭婆子,個個身上淋得濕透。 昨兒出門時不曾下雨,又是為著替小殿下祈福而來,因此走的匆忙便未考慮到帶上雨具,這時候幾個丫頭與婆子都高高舉著自車廂內(nèi)拿出來的座位上靠的大引枕,遮在姚氏頭頂上,能遮多少算多少。 下人們個個立在雨里干淋,偏都這般了,姚氏還一副陰沉沉的面色,好似張口就能吃人一般。 眼見卡在溝縫里的車轱轆總算取了出來,茗蘭才放下了簾子,好在一路隨護的家丁護衛(wèi)不少,不若這樣又打雷又下雨的,車轱轆卡在溝縫里頭去,只怕是不易取出來。 不久后車廂一晃,馬車又行了起來,車外照舊雷雨交加,馬蹄踩在積了雨水的山道上,發(fā)出沉沉的響聲,聽進心里并不太好過。 胭脂靠在茗蘭懷里,只覺心口處一時間喘不上氣來,她閉了閉眼睛,額間滲出幾滴冷汗,出來時日頭極烈,穿著便輕薄了些,眼下又是刮風又是下雨的,身上倒爬上幾絲涼意來。 茗蘭見她微微打抖,便將她抱得更緊一些。 約莫再過了小半個時辰,一行馬車總算是來至山腳,馬車行在平坦的道上不再繞彎行駛時,車速便漸漸提起來,只要過了青江橋,到家也便快了。 就在眾人松一口氣的時候,馬車將行至青江橋過橋時,哪料當?shù)鼐苟氯瞬簧亳R車,人頭攢動,氛圍有些低沉。 眾人起先不知這是生了何事,待停下馬車尋人一打聽,方知是橋塌了,短時間內(nèi)怕是不能過橋。 又聽人道,幾個時辰前橋要塌時,橋上還有馬車人流,轟塌時便一齊墜入了江中,時間過了這樣久都還沒有動靜,只怕是早已命喪黃泉。 這話一聽見胭脂耳中,駭?shù)盟粡埍揪桶l(fā)白的小臉是越加白了兩分,靠在茗蘭身上,一出聲便似含了哭音:“怎地會這樣?那咱們該怎么辦?” 她這一日是真被嚇得不輕,眼下又撞見這樣晦氣的事兒,要說心里頭不害怕那都是假話。 她心里這般一受波動,肚里的孩子好似也能感覺到一般,在里頭動起來,胭脂眨眨眼睛將眼眶中的淚水逼了回去,雙手捧著肚子便閉上眼睛不再開口說話。 茗蘭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得伸手輕輕拍一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