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他們先入為主的在第一時間就把人定義成了居心不軌的一方,不是想趁機攀附他們張家的,就是想為此撈一大筆橫財,或是有求于張家什么的,已經用他們那帶有有色眼鏡的雙眼,或是輕蔑,或是懷疑,或是不屑的眼神上上下下審視著她。有的人,激動的甚至不能自控地上前欲拿手里結實的包去推開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說就把你轟出去!這醫院什么情況,怎么什么人都能進來?有沒有一點安全意識?怎么保障病人生命安全的!”說話的這位大叔,出頭耍威風耍的最是勤快。他咄咄逼人地一步步靠近方秋濃,張嘴說話就自帶噴泉的,惡心的人姑娘不由自主倒退著。 胡冰澤就坐在沙發上,眼見著方秋濃一步步后退就要磕上茶幾,微瞇起眼大長腿一踹厚重的茶幾偏離其原定方向。“次啦”的移動聲響驚了在場所有人,包括原本正在后退的方秋濃。 她受到一驚下意識轉身,剛好轉過去的方向就是茶幾偏離的那一側。很不幸的,她還是注定撞上了它。膝蓋軟骨一磕碰,腳瞬間沒了定力軟了下來,身子也不受平衡地往一側倒去。 胡冰澤迅速站起身,長腿一跨,手臂一攬,軟玉溫香在懷,柔軟的觸感,淡淡的馨香在鼻尖縈繞。他晃了一下神,很快恢復了神志,小心地把人扶到沙發上坐好,冷著臉沉聲對著那噴水大叔森然道,“張家的人,不是說是書香門第,是高知識份子么,怎么這點素質都沒有,吵吵鬧鬧跟菜市場的大叔大媽有什么區別?粗鄙不堪。對待你們侄子、外甥的恩人,就是這樣嘖嘖逼人?” “你!我……” “好了,全都給我安靜!”辛二從原本靠墻的角落站起,拍打這手里的病例本子阻止繼續地紛爭。 她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對著胡冰澤跟方秋濃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心底嘖嘖兩聲,這小子情緒不對呀,不該這么心浮氣躁地才對呀,還有這怒氣從何而來?不過,現在她沒有時間去細問,她拍開擋著的張家人,站在病床前,對著暈紅著眼眶,眼淚汪汪的張夫人,職業性地微微一笑。 “您好,我是辛二,是那位小姐的朋友,也是送這位張先生來醫院的人之一。我是院里急診部新來的醫生,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是醫生?”蘭欣瑜接過meimei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臉,略有懷疑,“你看起來很年輕……” “是的,我確實挺年輕的,但這不能排除我是一個醫生的事實。所以,就當我有些冒犯吧,關于您兒子的身體狀況,我想知道你到底了解多少?” “這是什么意思?我們遠兒不是因為引發哮喘而進院的么?難道說還有其他原因?”蘭欣瑜激動地上前拽著辛二的前襟,“遠兒是早產生的,一出生身子骨就弱,體抗力差,身子虛,有哮喘的癥狀,但是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悉心照料,有什么問題么?!” “您先別激動。”她從容地笑著,無視胸前那雙有力地爪子。“張夫人,您的纖纖細手剛做的指甲再這么用力,花了可不好看了。” “呃……”蘭欣瑜臉上一紅,意識到自己剛才無禮的行為尷尬地眼神一閃,又因為關心兒子轉而拉住辛二的手。“我兒子現在到底什么情況?你快告訴我!” “夫人您要是真關心你兒子的狀況,就應該讓這個房間空氣流動些,人也安靜些。畢竟他才剛輸了氧,需要一個相對輕幽的環境。”辛二意有所指地說著。蘭欣瑜亦是聰明之人,懂了這小姑娘在趕人的意思,就朝著自己meimei的方向遞過去一個眼神。 “呃,我看我們遠鐸現在這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要不然大家先回去吧,全都都守在這也不是辦法,對吧。”蘭欣雅招呼道,“大家先回去吧,等遠鐸醒了,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好讓你們放心。” 那些人原本就是抱著過來看看的心態,現在人都已經看見了,只是沒醒而已,想著再繼續待下去也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時候,覺得走了也罷。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老爺子知道了,也不能怪他們這些人沒有心意不是? 于是便一個個說道,“那行吧,遠鐸醒了,可一定要通知我們。” “那我們就先走了,嫂子也別太擔心了,遠鐸一定馬上就會醒了。” “是啊是啊,那嫂子我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也要保重。” ……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我meimei,沒有關系,你說吧。” 病房里,瞬間清靜了下來。辛二拿著手里的檢查報告,根據自己的診查,說道。 “通過別人口中,我知道張先生一直以來都是由鐘明全鐘老師全全照料的,我是新來的,我也不敢說老師在治療方法上是不是存在差異,我只說通過我自己的手段得到的結果。” “之前我并沒有接觸過張先生,不清楚他之前的身體狀態如何。就今天他哮喘病發作,為了全面了解病情,我檢查了他各方面指標。我不知道你們作為家屬知道不知道,張先生是先天細脈、閉脈之人。所謂細脈,就是人體內經脈細小,是常人的三分之一。這個概念,說的簡單點就好比血管細窄,血液循環不能夠很好的運轉,養分供應不能及時、有效地傳遞到人身體各個部位,容易引起身體各部位病變。這樣說,應該很好理解吧?” “而閉脈,是伴隨細脈常有的一種現象,由于先天細脈,經脈的張弛力度不夠,往往會伴隨著萎縮、收縮、甚至消失的現象,最后導致經脈關閉,阻塞通道,身體內部各環節不能夠得到疏通,各種身體隱患也會掩埋于此。而張先生現在的這種現象,可以看出是先天本就如此,但因為后天照料有佳,所以身體各機能如今運作還很正常。” “我知道鐘明全老師是以為專治內科疑難雜癥的專家,他可能已經很詳細的和你們說過這些事。但是,我檢查發現,最近張先生的身體機能都在呈下降趨勢,心臟血脈一處的情況尤為嚴重,有藥物治療的痕跡,但效果并不顯著。我想,張先生最近應該常呼吸困難,他應該以為是普通哮喘發作所以才沒有重視吧。可是,鐘明全老師應該是能夠檢查出來的,他沒有告訴你們這個情況么?” 辛二根據檢查,說了自己的判斷,合上病例對上蘭欣瑜不敢置信的雙眼,平靜地望著她。 “什么閉脈細脈?我根本就沒聽說過!鐘醫師只說我們遠兒是先天體弱,臟器也比普通人虛弱,抵抗力差而已,而且我們檢查過很多家醫院,請過無數醫生專家,都是這么一說,從沒有一個人說過你剛講的那樣!”她不相信辛二說得,連連搖頭。 “姐,別激動,別激動!”蘭欣雅扶著蘭欣瑜,也是很懷疑地看著辛二,“我們真的沒聽說過這個情況。辛醫生,你是學西醫的吧,照你這樣的說,你還是個中醫?” “不,我是學中醫的,西醫是我在無國界醫療組織的時候,跟著各位導師學習的。我在醫療小組的編號,是fk02。” “!!!”聽到這個結果,蘭欣瑜、蘭欣雅又開始不得不重視起剛才辛二所說的起來。正要再問點什么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張夫人,我是鐘明全,請問我可以進來么?” 里面的人,面面相覷。蘭欣瑜、蘭欣雅臉色皆不是很好地互看一眼,然后蘭欣雅點點頭去開門。 終于要見面了啊,鐘明全! ☆、第一百零九章 鐘明全是那種長相很忠懇、樸實的老者。大抵平時生活條件不錯,即使已經過了古稀之年,臉上也是紅光滿面,只是兩鬢花白的發絲實實透露出他真實的年歲。那歷經歲月沉淀下來的滄桑被深深烙印在他眼睛里,眼神爍厲而沉靜,走路時步履矯健而沉穩。 他穿著一身暗色的唐裝,身形微微佝僂,進門后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態度恭謙地向張夫人問好。但在辛二眼里,這就是一個私自偽善的小人!長得再忠厚、好人的樣子,也改變不了他骯臟的內里! “鐘大師,遠兒的身子……”蘭欣瑜揪著自己手指面露憂色,看著還未醒來的兒子,擔憂萬分。 “夫人請放心,老朽一定會盡力的。”說著,他對著病房其他人輕輕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就徑自走到張遠鐸病床前,探出幾指默默把起了脈。 他以為辛二三人是張遠鐸的朋友,除了進門之后的那一眼,就再沒把視線放在他們身上。理所當然的,也就沒有注意他們放在他身上的視線,更沒有注意到辛二自他進來后就越發深邃、冰冷的眼神。 鐘明全,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鐘明全!就是害死師傅的人! 看著他裝模作樣把脈看診,一臉高深的癟三樣,她就忍不住在心底嘲諷起來。她死死捏著手里的病例,牙口緊繃,火熱的視線恨不得在他身上燒出一個大洞來! 關于張遠鐸的身體狀況,她之前對張夫人說的可沒有一個字是假的!先天細脈、閉脈造成的人體各功能器官虛弱,身體內部各系統不順暢,經脈阻塞,供氧不足,能活到現在這個歲數已經可以說是奇跡了。全賴家族長期以往靠藥物的調養,被悉心照料在象牙塔里,不用經歷風吹雨打生活壓力的脅迫。 然而,這種現象,始終不會長久。現在,只不過是稍稍提前了一點罷了。鐘明全,你會如何改變呢? “夫人,小侄現在身體已經趨于平和,脈象也已穩定,再過不久就會清醒過來,您別太擔心。”他收手,背對著蘭欣瑜的老臉上閃過一絲凝重。 “真的么?可是,鐘大師你之前不是跟我們說,遠兒的身體已經大好了么,怎么又會如此?”見他除了說出些報喜的安慰話,給出跟之前辛二所說截然不同的結果,她開始起疑了。 二十幾年來,張遠鐸的身子就一直是由他一手調養的,如果說遠兒的身體出現什么狀況,也理應是他最先發現什么不同才對。因為當初早產,是老太爺請來了他為張遠鐸看護,她也是相信太爺才會放手把張遠鐸交給他調理。 張遠鐸是早產的,身體很不好,經常生病,反反復復折騰的總是一副營養不良,臉型凹陷的可憐模樣,心疼的她這個做媽的恨不能自己代替兒子所受這個苦。后來是被老太爺送到了鐘明全他那里接受療養,才漸漸康復,身體也好了起來。不說比別人家其他孩子強,但也不會再輕易病倒了。那時候,蘭欣瑜是真的信任鐘明全這位大師的,覺得在兒子身上看到了希望。 因為所有給她孩子檢查的醫生、專家都說是早產的關系,孩子先天就弱需要精養。她也就完全相信了老太爺跟鐘明全所說的,孩子身體免疫力差,天生體虛,別的并沒有嚴重的大毛病,只要平日注意照顧、配合藥物調養就不會有問題。 可是,每年總有一段時間,老太爺都要把張遠鐸送到鐘明全那里住一段時間。明明張遠鐸身體挺好的,也還是要被送走一兩個月,還不許家人陪護。只有這一點,蘭欣瑜覺得非常奇怪。照理說,身關自己兒子身體健康的問題,她沒理由要被排斥在外不能獲悉情況的,可是老太爺就是堅決不許。而她作為晚輩,也不能忤逆長輩,想著反正兒子沒事也就不再爭議。 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跟她說過張遠鐸的身體其他情況。因為他們都千遍一律,陳詞濫調,她也就以為真實就是如此。這些年過來,大大小小的病不斷,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直到日前鐘明全告知他們他的身體已經大好,她還在做夢似得不敢相信。誰知,這才多久?又回到了現在這副病怏怏的樣子! 她還能再相信這種諸如“沒事的,只是小感冒引發的發熱。”,“天氣轉變,氣溫日差大,引起的呼吸道炎癥,不嚴重。”的話么?她已經很精心照顧他的生活,幾乎到了病態的程度,為什么還是如此輕易就會陷入危機?到底是她照顧不當,還是遠兒的身體情況其實并不如他們所說那樣簡單…… 那么多早產的孩子,人家的就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憑什么他們家遠兒就不能?這一刻,蘭欣瑜作為一個母親,長久壓抑在心里的懷疑種子開始破土萌芽。 “剛剛有位醫生說,我們遠兒的身體會這么差,完全是因為那什么先天細脈、閉脈的原因!到底是這樣么?為什么我從沒聽你說過?” 鐘明全聞言急急站起身,轉過頭看她,“夫人是聽誰說的?” 不可能的,關于張遠鐸的身體問題,一直以來都是他跟張家太爺的秘密,別人不可能知道的! 張遠鐸的經脈,是幾百年來都難得一見的奇特脈象。就因為實例稀有,他也就只在鐘家遺留的古籍中偶然發現才知道的,其他的那些所謂專家、西醫,根本就連問題所在都探查不出來,只歸咎于早產帶來的負面問題。而關于這種脈象的治療,他也沒有治愈的把握,只能通過不斷的查閱典籍醫書,多年研究才得出一點經驗。可是也不能完全解決這種脈象給身體造成的負擔和影響,只能緩和。 到底是誰跟張夫人說了這個?難不成是張老太爺? “怎么?確實是如此?”蘭欣瑜見了他這樣震驚的表情,心一下子就慢慢沉了下來。這么多年,老太爺跟鐘明全都是在騙她么?為什么!遠兒是張家的嫡長孫,老太爺有什么理由要隱瞞! “夫人,張少爺的情況其實是……” “你別再編那些謊話來騙我了!這么多年了,我只想知道真相!”蘭欣瑜很是激動,失控地大聲喊了出來。 “夫人……”鐘明全皺著一張老臉張了張嘴也不曉得該用什么措詞。張夫人竟然得知了張遠鐸身體情況的真相,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姐,遠兒還在那邊休息呢,你先冷靜下來,別激動。有什么事情,我們好好說。至于他們隱瞞遠兒病情的事情,我想我們勢必要得到一個說法的。”蘭欣雅理智地勸著,同樣皺著娟秀的眉宇,看著她姐沉思著。 辛二三人完全充當了背景板,對著眼前的這一幕心里各有遐思。 胡冰澤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不想繼續再看這種無聊的戲碼。遂,岔聲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讓你們看笑話了,真是不抱歉。”情緒才緩和的蘭欣瑜聽到聲音,才意識到自己竟在外人面前失去了控制。 “夫人這是關心則亂,我們能理解的。”他低下頭對著方秋濃掃去一眼,“腳還疼么?要我送你回去?” “啊?哦,好的。”方秋濃已經被張家這一出又一出的豪門戲劇給深深的震撼到了。她完全不能體會這豪門世家里的勾勾道道,看著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的張遠鐸,又想到從前剛認識他時干凈的面容,他真摯、坦誠的感情,心里頗為沉重。“我腳沒事,我們一起走吧。” “嗯,走吧。”辛二挑了挑眉,覺得今天已經夠本,于是也很爽快的應道。 “辛醫生,我們遠兒……”剛才急著質問鐘明全,忙著激動了,把這個在第一時間就發現遠兒問題的醫生給忘在了腦后,現在見她要走了,她才急急叫道。 “張夫人,我現在只是一個探病的客人,不是醫生。而且,張先生的醫生,在那邊。”而后,辛二頗有深意地迎上鐘明全銳利的雙眼。“鐘老師你好,我一直以來都很仰慕你,今天終于能得一相見,真是太興奮了。” “你是哪位?”印象里,他不記得見過這個年輕人。 “我是這里新來的急診部醫生,我叫辛二。今天張先生發病的時候,因為我剛好就在現場,所以就跟著過來了。沒想到能夠見到您,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希望有空的時候,能得您私下指點。” 然后,她又和蘭欣瑜打了個招呼,便跟著胡冰澤他們走出病房去。 “哦,對了。關于閉脈跟細脈的問題,張夫人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來這里找我。那么,再見了,還有鐘老師,希望下次還能再見。張先生的話,差不多再過五分鐘就要醒了,請不要再大聲喧嘩了,對病人真的不好。” 說完,她輕輕帶上門,還了室內一片清靜。 蘭欣雅扶著jiejie蘭欣瑜坐在床邊,兩姐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眼里晦澀云涌的。 鐘明全瞪著閉上的門板,想著辛二的話,心里的觸動不亞于那兩姐妹今天所受到的刺激。 五分鐘后,張遠鐸真的醒過來了,見到自己母親憔悴的模樣,自責地喊道,“媽,又讓你擔心了。” ☆、第一百一十章 鐘明全很憤怒! 內心的火苗從給張家老太爺去過電話后,就再也止不住“嘭”地一下熊熊燃燒了起來。 在自家裝潢隆重大氣的別墅書房內,他一掃書桌上擺設的物件,連平時破為喜愛常拿來炫耀的流云飛硯都舍得砸墻碎裂了。如今這張家,是越來越不會做面子上功夫了! 雖說一開始他就是算計著治療其嫡長孫的身體為借口,搭上張家給鐘氏當靠山。然而他也是忠心對待張家,勤勤懇懇俯首低下二十余載,為其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張家到頭來還是把他鐘明全當成是條蹦噠不起來、老而掉牙、價值殆盡的老狗,沖著電話說罵就罵,說扁就扁,一點臉面、交情都不顧! 老東西!你孫子沒有他一直吊著命能活到現在?你在醫療改革建樹方面的進展,大量洗黑錢牟暴利的時候,還不是也通過他才得以順利進行!現如今政局開始動蕩,上面為了新局勢而大范圍展開實施“廉清、反官商勾結”政策,尤在醫療改革方面著重清查。老東西為了維持正面形象,不給換屆造成影響,就打算著放棄他!哼,有這么容易么! 鐘祁晟路過書房,聽到里面傳來的叮呤晃啷的嘈雜聲響,不由好奇推門進來。見到里面滿地狼藉,還有他爹陰沉地老臉,驚呼道,“爸,你這是怎么了,生這么大氣。” 他小心地繞過地上零零碎碎的一地,惋惜地拾起那臺流云飛硯。漂亮的硯身缺了一角,還布裂著許多細細小小的裂紋,不覺可惜。“多大事兒呀,還把你心愛的硯臺都給砸了!” “滾犢子!你要是長點志氣就好了,你老爹我用得著這把年紀還受人家的氣!”鐘明全氣鼓鼓的,坐在太師椅上狠狠抓著扶手,看兒子的眼光,就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恨。 “哎,我最近又沒給你惹事,你朝我撒什么氣啊。爸,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誰又礙著你了,叫你不爽快?” 鐘祁晟雖然在其父從小嚴厲的教導下,學習著鐘家的醫術,被教導要穩重、心定,然而他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混子樣,再怎么說教也不聽。醫術學得馬馬虎虎,只要治不死人就萬事大吉,要不是他爹有先見之明一早安排了個伴讀同他一起學習長大,捅了簍子有人擦屁股,他還不知道能怎么混呢。所幸,在外人面前他還是挺能裝的,跟他爹一樣總是擺著一副高潔、憐憫的樣子,裝老好人擺姿態,而在他極為熟悉的人面前就立馬原形畢露,萎縮流氣的很。 “你們醫院現在是不是又新來了一個醫生?” 看見自己兒子,鐘明全馬上又想到了今天下午在病房里遇上的那個叫辛二的醫生。她說她是急診新來的,她說她仰慕他已久,對他很是敬佩,可從她看他的眼神里,他看不到她對他所說的那種敬意,也絲毫感覺不到真誠和熱情。在她直刺刺、亮閃閃的視線下,他只感受到了絲絲詭異和壓迫。這個人,不簡單吶! 還有,她竟然知道閉脈、細脈,也檢查出了張遠鐸身體的病癥所在,更是在張夫人面前挑釁于他!切磋、指教?他倒想看看這小醫生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 “咱醫院每天都來來去去這么多人,我怎么清楚這個。”他一屁股斜靠坐在書桌上,又道,“不過最近咱們科跟西邊那邊最近爭得挺厲害的,把中立的急診給整的急了眼,聽說有年輕醫生給了西邊的人吃了好大一頓癟,西邊現在是有氣沒處撒,躁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