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官鴻澤:“還有,您最近有注意到一個s.a.fale的藝術家嗎?” 崇山:“呵呵,我知道,最近國內很多藝術雜志有報導這個人。” 官鴻澤:“我聽傅廷信說,s.a.fale的筆法和那位姓夏的畫家很相似。” 崇山:“是么?聽上去有點意思啊,我幫你查查,有了什么結論,我發郵件給你好么?” 官鴻澤:“好的,謝了。” 崇山放下電話,不由勾起嘴角,心道:這孩子,自己帶了他那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么急促的語氣說話呢! 夏驍川?確實聽過啊……到底是誰呢? 崇山打開郵箱,看到官鴻澤一分鐘前發過來的郵件,移動鼠標,點開了上面的日志地址。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輕舟畫室 看完郵件,崇山久久未能回神。 shotray,一個像是活在故事里的人,那樣的天縱奇才,卻是那樣的悲劇…… “鴻澤,你知道shotray是幾幾年回國的嗎?”他平復下心中的感慨,冷靜地給官鴻澤回信。 “暫時還不知道,但我聯系了那個寫日志的美國人。”官鴻澤回復。 david前幾日剛給葉禹凡回了信,所以查郵箱也勤快了許多,他很快發現官鴻澤的信件,意外之余也有一點欣喜。 這些中國人會來信,在david看來,顯然是認可了他所做的事。 “dear lustre,很高興收到你的mail,并感謝你對shotray這個故事的感同身受和遺憾哀婉,相信他在天國會幸福的。我是1970年遇上他的,1976年的夏天,shotray和他的朋友一起回中國了,那之后,我就再沒有見過他。我97年到訪中國,回來后寫了這篇日志,1999年才發在自己的博客上,希望解答了你的疑問:) “此外,前幾天我還收到過另一位中國少年的信件,他也向我打聽過shotray這個人,有意思的是,那個少年的名字,和shotray一樣。” 這個熱心的美國人在耐心回答官鴻澤問題的同時,還無意識地把葉禹凡出賣了,以至于在官鴻澤后一封回信中問到那個少年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得哪里奇怪的,樂呵呵地把葉禹凡的郵箱地址發給了他,此外,david也給官鴻澤發送了夏驍川年輕時的照片。 官鴻澤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被震住了——照片中青年的那雙眼睛和葉禹凡的實在太像了! 葉禹凡的眼睛長得很特別,尤其是內眼角部分,形狀猶如桃花的花瓣尖,而屏幕上的青年也是如此,如果光看眼睛,官鴻澤會以為這是葉禹凡的照片! 他初步猜測,夏驍川和葉禹凡也許是近親,很可能是甥舅關系,這樣一來也能解釋為什么葉禹凡用shotray這個英文名。 學校的學生信息網上能搜索到每一個學生的校內郵箱地址,官鴻澤順藤摸瓜地找出了葉禹凡,證明自己的推測。 但他有一點想不明白,如果葉禹凡和夏驍川關系密切,他為什么要給david寫信?難道葉禹凡也不知道和夏驍川有關的事?他也在調查? 官鴻澤忽然想到,郵件上david說他97年到訪中國,而私下會見他的那位中國藝術商說夏驍川在十幾年前就因憂郁癥而自殺了,這樣推算的話,葉禹凡那時候說不定還未出生吧? 若是如此,葉禹凡繼承了夏驍川的藝術天賦,并于一年前開始畫畫,同時調查夏驍川的往事經歷,聽起來都比較合理了。 接著,官鴻澤又去找傅廷信,卻見那家伙在房間里認真地畫畫! “你這是……” “額,期末作業。”傅廷信用筆尖搔了搔頭。 官鴻澤笑著調侃了他幾句,問道:“有關shotray,除了那幅畫,你還知道其它的事嗎?” “不太清楚。”傅廷信聳聳肩,“我聽我大伯說,夏驍川當年在海外學習,很多同時期的人都不知道他回沒回來,大伯說他好像是回國了,但沒出什么作品,最后是病逝的。” 官鴻澤皺起眉頭:“知道是什么時候病逝的么?” 傅廷信搖頭,問:“怎么回事,你關心這個干什么?” “就好奇問問。”官鴻澤離開傅廷信的房間,給崇山打電話,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訴他。 “根據david的回憶日志,1970年夏驍川18歲,所以他是1952年出生的?那他和你父親是同一輩人啊!” 官鴻澤:“是的,我試探過父親,但他什么都沒說。” 崇山笑問:“所以你想自己調查?” 官鴻澤:“……” 崇山:“放心,我不會告訴官先生的。”呵呵,這孩子表現得再怎么成熟,也避免不了十幾歲的年輕氣盛啊。 夏驍川回國那年,崇山才12歲,正一心撲在美術補習班里打基礎,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了解藝術界都有些什么名人。 按那篇日志推測,shotray這樣極具才華的人不應該會被埋沒,尤其當年官、柏二家已成氣候,不會不挖掘他。 夏家的悲劇是時代的原因,不可避免,但夏驍川回國時,那些狂潮都已經趨近尾聲,不大可能影響到他的發展。 夏驍川現在不為人所知,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回國后沒有再畫畫了。 可不管如何,這樣一個鐘靈毓秀的天才回國,藝術界多少會會有人關注的。 崇山咨詢了幾個上了年紀的老藝術家,他們聽到夏驍川這個名字,能回憶起來的都是一陣激動,說著“知道,知道,那是夏子欽和宋月的獨子,年少天才”,可隨即又是長嘆一口氣,不無遺憾地說,“夏家可惜……”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的評價了,老一輩的人不想提這段傷心往事,崇山也不好意思再問。 一日,崇山在教授食堂遇上一位教國畫的前輩,聽聞此事,對方臉色驟變,對崇山的問題緘口不言,讓他頗為驚訝。 這一細節讓崇山對夏驍川的往事越發感興趣起來。 周末他前往s市,特地把好友梁云清約出來,遺憾的是,梁云清也沒聽過夏驍川的名字,但他和崇山一樣,覺得很新奇:“有什么說不得的故事?莫非涉及到了政治?” 崇山:“我也想知道。” 梁云清想了想,道:“我給你推薦一個人,你去問問他。” 崇山看著梁云清臉上浮起的壞笑,身體一僵,道:“……你是說葛欽舟么?” 梁云清:“呵呵,除了他,我還能推薦誰?” 崇山冷哼一聲。 梁云清又道:“你別看他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我們班當年有誰比他知道的事更多的?” 崇山不情愿地說:“我知道。” “他被官家封殺后,銳氣也減了不少,在外頭闖蕩了十幾年,就最近才在h市穩定下來。”梁云清舉起酒杯,“去見見他吧,跟他聊聊,說不定能知道你想知道的。” 崇山微蹙眉頭跟他碰了碰杯,喝了口悶酒,問:“他現在在哪里?” 梁云清:“你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崇山:“……刪了。” 梁云清笑了出來:“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做這種事!難道你還在為他當年……” “閉嘴,別再說了。”崇山臉上浮起一絲紅暈,不知是為往事難堪,還是佳釀醉人。 幾天后,崇山在h市的火車站見到了葛欽舟。 男人穿著不太講究的外套,頭發長過了耳根,他倚在一根柱子上抽煙,不急不緩地抽著,偶爾朝站臺的方向投來一眼。 十幾年了,他們都老了…… 崇山拿起手機,屏幕上是男人幾個小時前發來的短信:“幾點到,來接你。”還是那么惜字如金,毫不廢話。 葛欽舟看見了站在出站口發呆的崇山,直起身朝他走了過來,那一瞬,崇山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直到兩人的距離近到只有一臂,崇山尷尬地想說點什么,卻被葛欽舟搶了話頭:“吃飯了么?” 現在下午三點半,吃個屁飯!崇山默默吐著槽,心情也輕松了一點。 “想吃點什么?西湖醋魚還是荷葉粉蒸rou?”男人一邊領著他往外走,一邊自顧自地說著。 “我晚點就回去。”崇山道。 葛欽舟沒回他這句話,只是忽然停在一排電動車前,然后從褲兜里掏出鑰匙。 “額、你、你開電動車?”崇山愣了一下。 葛欽舟挑眉,“怎么了?” 崇山的眼皮跳了起來,果然,眼前的男人拍了拍后座,自然道:“上來。” “……”崇山撫額,“你說目的地,我打車去吧。” 葛欽舟看了他一會兒,眼前的人衣冠楚楚,精致的襯衫和風衣,擦得發亮的皮鞋,坐電動車確實不適合,但是…… 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我說,你不是有事來找我的么?” 十分鐘后,兩個男人坐在一輛被人藝術加工過的彩色電動車上,在h市的大街上飛馳…… 下車的時候,崇山覺得自己十幾年的臉都丟在這一刻了!至于十幾年以前,呵呵……貌似也是丟在這個男人的手里! 想到這一點,崇山就想一腳踹過去,暴揍這個男人一頓,然后拂袖而去! “杵在那兒干啥,快進來啊!”葛欽舟停好車,招呼了他一聲。 崇山黑著臉跟上,走過歪歪斜斜的弄堂,周圍看上去像是居民樓,一直走到底,眼前出現了一座僅容一人走的鋼架樓梯,旁邊的墻上掛著一張手工繪制而成的海報——輕舟畫室。 看到前面兩個字,崇山的眼角又抽搐起來。 兩人走了上去,樓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聽著很危險,接著到了二樓的露天走廊,男人隨手推開了一扇門,里面冒出一陣暖烘烘的熱氣,還有窸窸窣窣的人聲。 崇山進去后,發現里頭竟然是一間畫室! 畫室里約莫坐了七八個學生,最小的估計都不足十歲,孩子們見到有陌生人后,一臉新鮮地扭頭看了過來。 “來來來,都過來認識一下。”葛欽舟招呼他們,“這個是崇老師,是國立美術學院的副教授。” “哇~~~”“哇~~~~”“哇哦~~~~”學生們一陣驚嘆,呼啦一下把崇山圍住了,崇山一臉尷尬地站在原地,挨個兒跟他們打招呼,被幾個孩子沾滿顏料的手東摸摸西碰碰。 “啪!”葛欽舟眼疾手快地拍開某個學生的爪子,“只許看,不許摸。” 學生們一下子都松開了手,退開一步,一臉委屈又渴望的表情。 崇山:“……” 有學生問:“葛老師,崇老師是你的誰啊,你怎么認識他的呀?” 葛欽舟笑道:“這是葛老師以前讀書時的……咳,同學。” 崇山聽葛欽舟說完,刀子般的視線才收回去。 又一學生撇嘴道:“葛老師騙人,崇老師是副教授,為什么你不是?你是不是成績不好?” 葛欽舟正想為自己辯白,卻聽邊上的崇山笑出聲來,他把話咽回肚子,愣愣地盯著崇山看了一會兒,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