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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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父嘆了口氣:“小禹,如果知道自己做錯了,以后改正就好,明白嗎?” 葉禹凡心中升起一股濃重的愧疚及感動,他的心麻麻的,手掌熱熱的,在這個他莫名熟悉卻從未深入了解過的男人身邊,他有一種難以言述的安全感,就像撐房的梁柱,遮陽的大樹,嚴嚴實實地將他保護了起來。 “以后,不會了。”葉禹凡看著自己的掌心,幾不可聞道。 兒子回房間后,葉母忐忑地問:“就這樣?他以后要是再……” “我不知道這么做對不對。”葉父雙手捂住了臉,“他讓我覺得陌生,和他說話時,我能感覺出他的迷茫,還有他……對我的戒備,我只是想重新建立我跟他之間的信任,就像鐘醫(yī)生所說的,現(xiàn)在的小禹不是原來的小禹了,不但是我們要重新認識他,我也要讓他重新認識我……” 葉母遞了杯熱茶給葉父,說:“好在這次小禹搗了亂還知道告訴別人家里電話,讓咱們?nèi)ァ疇I救’他,這要是以后他沒意識呢?咱們就在家里等著干著急?” 葉父沉默了一會兒,把茶杯擱回茶幾,道:“還是在他身上放張紙條吧,記得寫上我的電話。” 葉母:“……” 幾日后,h城。 葛欽舟把照片洗了出來,印在放大的紙上,招呼畫室里的學生:“來,都過來看看。” 幾個十六七歲大的孩子放下畫筆圍了過來。 一人催道:“郭哲愷,墨跡啥呢?” 那個叫郭哲愷的,仿佛沒聽到別人的召喚,盯著畫板某一塊專注地鋪調(diào)。 葛欽舟摘了煙輕笑:“隨便他,你們先看。” 紙上印著一張被放大的黑白墻畫照,白墻黑墨形成鮮明對比,左邊白色多一些,右邊黑色多一些,紛紛圍合成兩個奇怪的圓,但右上角卻出現(xiàn)了一塊突兀的白色,顯得不太協(xié)調(diào)。 “這是什么?”學生們左看右看,都一個個發(fā)愣。 葛欽舟道:“昨天去了趟寧城,意外看到這么一副墻畫,右上角那塊白的,是刷墻工拿白涂料重新澆上去的。” “啊?這畫是刷墻工畫的?” “不是,我拍照的時候,刷墻工正打算把這幅畫刷掉。”葛欽舟又深吸了一口煙,彈了彈煙灰道:“這畫,據(jù)說是個和你們差不多年紀的男孩瞎搗亂,拎了墨去那里潑出來的。” 眾人:“……” 葛欽舟繼續(xù)道:“看出來畫的是什么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說,就是抽象的色塊,也有的說是變形的太極,但都有些牽強。 正討論著,那個叫郭哲愷的男生的,葛欽舟笑問:“哲愷,你瞧這是走了過來,他手上還拿著鉛筆,十指全黑乎乎啥?"郭哲愷盯著那畫看了會兒,忽然抬起手臂,分別指向自己的兩邊太陽xue,認真道:“一雙眼睛。”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人外有人 “哦?”葛欽舟頗有興趣地問,“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郭哲愷那雙手還沒放下來,跟擺pose一樣:“憑感覺!” “呵!”葛欽舟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順手拿了一支毛筆,蘸了墨直接往紙上抹,刷刷幾筆,一雙完整的眼睛就躍于紙上! “陰陽眼!”眾人驚呼。 “喔老師好厲害!!!”郭哲愷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張臉就對著那雙眼睛,興奮得撓桌。 這畫中的陰陽眼,并不是民俗傳說和靈神鬼怪故事里說的“陰陽眼”,而是字面意思。 左邊是正常的人眼,黑瞳仁加眼白,右邊是左邊的反色,通過黑色布景來襯托白色的眼眸。左右結(jié)合在一起,看上去極具張力,仿佛真如同鬼神傳說中源自太極可辯陰陽的眼睛! 有人道:“老師,這幅畫到底有什么特別啊,咱們這幾個人,都能畫出來,還比這畫的好呢。” 葛欽舟把毛筆往洗筆筒里一插,道:“你們會拿著一桶墨水跑去別人墻壁上潑雙眼睛出來嗎?” 眾人:“……” 又有人道:“難道這是行為藝術(shù)?”行為藝術(sh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更注重“行為”的過程,而非結(jié)果。 葛欽舟瞥了他一眼:“可以這么說,但你們都還沒有行為藝術(shù)的意識呢。” “不對!”郭哲愷還趴在桌上,“這不僅僅是單純的行為藝術(shù)!” 他抽出另一張還沒有被葛欽舟修改過的打印紙,道:“你看,這墻好歹有兩米半高吧,他人有多高?比章東東還高?”章東東是畫室里最高的學生,身高一米八四。 “這么大的畫布!”郭哲愷用手比劃著,“怎么控制構(gòu)圖?他還是潑的墨呀,很容易走形的!” 葛欽舟點頭:“哲愷說的不錯,而且這墻所在是一條寬僅二米的弄堂,他不能走遠了看全圖,只能一點一點潑,也就等于他把墻壁分割成好幾塊,一塊塊填出來的。” “……”眾人都驚了,這人是有多強的控圖能力?所有人都知道,畫一張a1的大圖遠遠難于畫一張a4的,何況是在比自己人還高的墻上,繪畫區(qū)域越大,越難掌控比例,越容易顧此失彼。可打印紙上的那雙眼睛,在形上卻是完全對稱的! “怎么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葛欽舟道。 眾人紛紛點頭,有的沮喪,有的嘆氣,唯有郭哲愷,盯著那副畫,眼中燃起了一股斗志:“從明天開始,我要用二米乘二米的畫紙畫畫!” 畫室里的學生普遍用a1或a2尺寸的畫紙來作畫,郭哲愷說要用二米乘二米,等于畫的東西要比a1的大幾乎四倍! “阿愷,這也意味著你要買比別人多四倍的顏料喔……”畫室另一個叫何月夕的男生吐槽道。 原本還雄心壯志的郭哲愷一聽,石化了。數(shù)秒后,一聲慘叫響起:“葛老師” 葛欽舟笑哼:“我可沒這么要求過你,所以畫材和顏料都自己解決,對了,咱這兒也沒有二米乘二米的畫板,你要么把紙鋪在地上,跪著畫,要么把紙貼在墻上,撲著畫……” 眾人:“哈哈哈哈!” “怎么可以這樣!”郭哲愷淚流滿面。 葛欽舟:“不過嘛,如果你能在這一屆的全國青少年創(chuàng)意繪畫大賽上拿個名次,老師就幫忙給你定做一個畫板和一個爬架椅,怎么樣?” “啊哈!”郭哲愷瞬間又陽光燦爛了,“名次肯定是我的!” “切”眾人笑著噓他。 葛欽舟提醒:“這是你們第一次參與繪畫大賽,別忘了在畫上簽上筆名,你們可是未來的藝術(shù)家,這第一幅正經(jīng)參賽的作品,說不定以后能值個好價錢呢!” “是!老師!”學生們信心滿滿地繼續(xù)練習去了,葛欽舟一個人走出門外,默默地點燃一根煙。 靜謐寒冷的夜,葛欽舟仿佛又聽見了自己離開校園時,那個人對自己說的話—— “欽舟,你別傻了,藝術(shù)只是上流社會的消遣玩意兒,這里的人,要么窮得只剩下才華,要么富得只剩下錢。前者賣才華求生存,后者買才華漲姿勢,你以為大家都是真的在做藝術(shù)嗎?我們都只是為了混口飯吃,你為什么不選一條舒服點兒的路?” 葛欽舟蹙著眉頭吐了口煙氣,是啊,我為什么不選擇和你一樣的路呢?你去教那些富人家的小孩學畫畫,不管他們畫得好畫得壞,反正就是個玩意兒。 我卻在這里,帶了這么幾個窮學生,租著屋不避雨的破房子,為了那點渺小的希望拼盡所有…… 因為我不想像你那樣麻木地活著啊! 當我遇見拿粉筆畫飛鳥的郭哲愷,當我得知畫那副陰陽眼的少年才十多歲,我心中澎湃的激動,你有嗎? …… 葉禹凡睡得迷迷糊糊的,早上九點多才醒來。 他已經(jīng)好多天沒去上課了,父母也不管他,還替他打電話跟學校請假,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每天都這樣無所事事地在外頭游蕩,葉禹凡有點膩煩,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距離上一次闖禍已經(jīng)有一個禮拜了,雖然葉父給他買顏料和畫筆,并鼓勵他在家里畫畫,葉禹凡卻有點提不起興趣。 他仍然畫得很糟糕,每畫一次,都會遭受嚴重的自我打擊。 “我根本不是畫畫的料!”葉禹凡心道。 這日,他晃悠著去了以前的初中,寧城實驗初中是市里首屈一指的重點初中。學校附近有一條美食街,專門是為了貪吃的學生們形成的飲食文化,寧城最有名的特色小吃在這條街上都能找得見。 葉禹凡就是想起曾經(jīng)吃過的炸年糕了,那時候他還沒有吃零食的習慣,下了學都是直接回家的。只是和同學們吃過一次,不知怎么,現(xiàn)在想起來特別得懷念。 下午兩點,學生們都在學校里上課,美食街也顯得比較冷清,葉禹凡一個人從街頭吃到了街尾,把以前吃過的沒吃過的都吃了個遍,他從來沒覺得吃東西會讓人這么心情愉悅。 距離美食街約百米處有一條河,以前放學的時候從那里經(jīng)過,總能看到早戀的男孩女孩們偷偷在河堤邊上散步。 此時,葉禹凡獨自一人來到這里。 冬末的陽光冰冷,照在枯黃的草地上卻能泛起了一層暖光。 微風拂過,吹起葉禹凡額前微長的劉海,河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如魚鱗般閃爍…… 江冰見到葉禹凡時,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站在河畔的少年雙手插兜,瘦得像是會被一陣風吹走,他微瞇的眼神透著些許憂郁,迷離地掃著那一水波麟。然后,他一步一步朝下方走去…… 江冰驀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當少年一腳踩在泥濘里是,他已經(jīng)箭一般地竄了出去。 葉禹凡只覺得自己不知不覺沉入一股刺骨的寒冷之中,但僅一秒,他就被拽離了那個冰窟。他聽到身邊有人喊:“你有病啊!大冬天在這種地方找死!” 葉禹凡半昏迷地縮成一團,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那個人嚷著:“擦,你是紙頭做的啊!” 一陣暈頭轉(zhuǎn)向后,葉禹凡被抱到一架摩托車上。 江冰把他的手往自己腰上一環(huán),似乎覺得不放心,轉(zhuǎn)讓自己坐在他身前,又脫下外套把他包住,然后半環(huán)半抱著踩下啟動桿,唰的飛了出去。 冷風灌進葉禹凡的脖子,吹得他瑟瑟發(fā)抖,他連連打了兩個噴嚏,要不是有那個人的外套,他估計自己在路上就會被凍成冰棍。 之后一段時間,葉禹凡都沒辦法思考,大腦被凍得麻木,手、腳、身體都在失去知覺……直到一股熱水當頭噴下,葉禹凡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這是一個陌生人家的浴室,源源不絕的熱水沖在他冰冷的身體上,葉禹凡漸漸停止了顫抖。 江冰一臉黑線地盯著蹲坐在浴盆里被自己沖了十分鐘熱水的人,他真是太無語了! 難得好心情在河堤邊看看風景,卻見到一個逃課的小哥,本來還想這情景真熟悉,和幾年前的自己真像,要不去跟他聊聊,看要是沒人罩就讓他跟著自己混……卻想不到丫是去尋死的! “媽的!”江冰又罵了一句。 但說實話,這家伙長得還真不賴啊,一張臉跟玉雕出來一樣白,睫毛比他妹的還長,就是五官看著有點眼熟。 “喂!你叫什么名字?”見葉禹凡已經(jīng)有了意識,江冰兇巴巴地問。 葉禹凡卻不回答,他掙扎著想避開兜頭的熱水,那水花噴得他都睜不開眼睛了。 江冰見他躲避,更是故意拿水往他頭上噴,葉禹凡不斷地咳嗽,顫手抹掉臉上的水珠,想透過水簾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人。 這家伙真是瘦得不像話啊,江冰想,剛才抱他的時候就感覺很輕了,現(xiàn)在一浸水,他的衣服全黏在了身上,就像一只被雨淋透了的貓,沒有蓬松的毛發(fā)掩蓋骨骼嶙峋,從前胸到后背的厚度就只有自己一個手掌寬。 江冰移開蓬頭,葉禹凡也終于抬起眼來,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掩著那雙如子夜般漆黑的眸,眼角未落的水珠跟碎鉆似的,在熱能燈的照射下閃爍。 江冰忽的就有些手抖,灑水的蓬頭再次噴了葉禹凡一臉水,葉禹凡被嗆,抬起瘦骨如柴的手臂掩著嘴咳得狼狽不堪。 江冰耳根發(fā)燙,把蓬頭丟給他:“你自己沖熱了,然后把濕衣服脫掉!我給你找一套換上!!”吼完這么一句話,他逃也似的離開了浴室。“真煩!”他碎碎念著,回自己房間開了空調(diào),又順手收拾了一下亂糟糟的床,才去衣柜里找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