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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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們?nèi)A家姑娘的婚事都是一波三折,只求二姐的婚事乃是好事多磨,最終能得一心人,白首不離。 目送著顯王府馬車漸行漸遠,敏惠郡主失落的放下簾子,半晌才道:“走吧。” 華楚雨出嫁當天,碧空萬里無云,華夕菀親手替她插上龍鳳呈祥如意釵,然后接過喜嬤嬤遞來的蓋頭,慢慢的替她蓋上:“今日二姐雖嫁至林家,但你永遠都是華家的女兒,永遠是我的jiejie。不要怕,我們都站在你身后。” 蓋頭微微晃動,華楚雨緊緊抓住華夕菀的手,半晌才道:“meimei,你放心。” 華夕菀心頭一動,反握住了華楚雨的手,這時大門響起了鞭炮聲,她回頭看了眼正抹淚的姚氏,拍了拍華楚雨的手背:“好好的照顧自己。” “好。”華楚雨聲音有些哽咽,外面的人聲越來越近,她緩緩的松開攥著華夕菀的手,直到鞭炮聲在房門外響起后,她擺出了一個端莊的坐姿。 身為華家女,即便是出嫁,也該是帶著華家的風姿與氣度,她不僅僅是她,還代表著整個華家。而華家又是她身后的家,所有她又有何懼? 房門打開那一刻,華夕菀看清了林證德的容貌,長身玉立,一身新郎紅袍襯得他唇紅齒白,但是五官卻很硬朗,給人一種端正可靠之感。 華楚雨的弟弟華叢蒲彎腰背起華楚雨,在陣陣鞭炮響聲中,把她送進了花轎中。 林證德朝華家眾位長輩行過禮后,才翻身上馬,喜笑顏開的帶著花轎離開。 看著花轎越行越遠,強忍眼淚的姚氏終于忍不住掩面而泣,華夕菀勸慰了幾句,轉(zhuǎn)頭見華依柳面無表情的看著華楚雨花轎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察覺到華夕菀再看她,華依柳猛的回頭,神情古怪的看了華夕菀一眼,轉(zhuǎn)身進了大門。 站在華夕菀身后的白夏與紅纓注意到華楚雨這個眼神,齊齊皺了個眉,大姑娘這是什么意思? “小姐……”華楚雨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她陰沉的臉色,“王妃剛才……” 華楚雨腳步一頓,扭頭瞪向丫鬟,眼里是陰沉的怒意:“閉嘴,王妃又怎么樣,難道要我像婢女般伺候她嗎?” 小丫鬟愕然,小姐這是怎么了,王妃剛才明明沒有別的意思,小姐這話說得實在太過了。 “我當然不比華楚雨能嫁給侯府世子做未來的侯夫人,”華依柳冷笑一聲,“人家王妃與侯夫人才是一條道上的,我這個已經(jīng)嫁過人卻又和離的女人,算得什么?” “我的好小姐,這可是三爺?shù)母希毖诀呗牭竭@些渾話,嚇得變了臉色,忙扭頭看了眼四周,“您可別再說了。” 華依柳扯著嘴角笑了笑,看著院子里掛滿鮮艷的紅色,緩緩的垂下眼瞼,恢復了平日里寡淡的模樣。 “王爺?”木通躬著背,小心翼翼道,“王妃還在前面等您呢。” “知道了,”晏晉丘漫不經(jīng)心的瞟了眼華依柳的背影,對木通輕飄飄的開口,“回去后把此事告訴王妃,不必再瞞著。” 要處理華依柳對于他來說,是在簡單不過的事。但是他卻不想與華夕菀起不必要的誤會,這種事還是說清楚讓夕菀自己來處理比較好。 若為了這么個不重要的人,引起他們夫妻不和,那就太不劃算了。 第91章 自縊 華夕菀聽到晏晉丘所說之事后,竟然不覺得意外,她甚至有種終于等到這一天的感覺。打小她與華依柳愛好個性都不一樣,若不是因為二叔乃是自己父親的同胞兄弟,她是不愛跟華依柳這種性子的人來往過多的。 如今華依柳存了這種怨恨之心,她沒有失望或者憤怒,歸根究底,或許還是因為自己對華依柳根本就沒有用上真心。 華依柳內(nèi)心對她與二姐懷著嫉妒之心,而她也沒有用真心對待過華依柳,所以她們?nèi)齻€堂姐妹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怨不了誰。 這種事根本談不上誰對誰錯,華依柳也好,她和華楚雨也好,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因為選擇的路不同,走的方向不同,最后擁有不同的余生而已。 “送她去道觀住兩年靜心吧,”華夕菀知道,晏晉丘把這事交給自己處理,等于是留了華依柳一條命,若是讓他親自出手處理,華依柳焉有命在? “王妃,”白夏擔憂的道,“大姑娘抱著這樣的心思,萬一……” “有什么可萬一的?”華夕菀挑眉道,“難道我真要做出為了搶男人弄死自家姐妹的事嗎?” 白夏一怔,有些迷惘。 “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根本不需要你百般算計,”華夕菀看著鏡中的自己,“算計來的感情,不過是鏡花水月,哄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真正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不該任由自己的女人與其他女人爭斗,而是該自己守好自個兒。” “是奴婢想得不周到,王妃您別放在心上,”白夏跟在華夕菀身邊多年,知道她的性子,知道她既然這樣說了,這事就不會更改,她轉(zhuǎn)而道,“奴婢知道您的意思,王爺也定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奴婢擔心的是大姑娘去了道觀后,萬一做出不利于您的事情又該怎么辦?” “她不會有機會的,”從首飾盒中挑出一支銀釵插入發(fā)間,華夕菀幽幽道,“只要進了那個道觀,在她沒有想通透前,不能再見任何外客。” 她不要華依柳的命,不代表著她真的圣母得任由華依柳為所欲為,一座不待外客由王府之人把守的道觀再適合華依柳不過。 三日后,華侍郎家中嫡女到城郊一家女道觀修身養(yǎng)性,跟她進道觀的除了近身的兩個婢女以外,再也沒有別人。 華青茂騎在馬上,看著道觀的門在自己面前關(guān)上,心情又低落又復雜,回頭看了眼身后印著義安候府族徽的馬車,抿著唇角策馬到了馬車前:“大哥,jiejie已經(jīng)進觀了。” 他不太清楚自己jiejie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會惹得父親與母親齊齊不滿,就連向來不插手他們家家事的大伯與三叔也贊同此事。他雖年少,但并不是無知之人,能讓整個華氏家族做出這個決定,只能證明jiejie一定做了什么犯忌諱甚至是影響整個華家的事。 “今年春闈因為宮中事多延期一年,你如今年幼,就多留在家中溫書,盼得明年之時,我們?nèi)A家多出一個進士出來,”華長葆掀開簾子,他是侯府世子,又是華氏嫡脈的長子,所以對華青茂日后的前程還是頗為上心,“大姑娘在道觀中不會受委屈,你且放心吧。” 任何世家大族都不是靠一個人或者一個女人撐起來的,所以華家多出一個能耐的后輩,那么對于華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華青茂有讀書之才,若是因為其母張氏與華依柳的緣故而影響明年的科舉,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多謝大哥提醒,弟弟記下了。”華青茂聽到這話,心頭一松,既然大堂哥說出這話,那么他jiejie在道觀中必然不會受委屈了。 “嗯,”華長葆見他是個明白人,于是又多說了一句,“我們此舉也是為了她好,得罪某些貴人,便是送命也是有可能的,能在道觀里過些清凈日子也是條不錯的路。” 華青茂悚然一驚,再看華長葆時,對方已經(jīng)不欲再開口,他心思一轉(zhuǎn),就知道這事不能再問下去,默默記下后,便下定決心把此事埋在心底,以免給華家?guī)頌?zāi)難。 見他這般,華長葆心中更加滿意,難怪meimei曾經(jīng)來信讓他多加培養(yǎng)這個堂弟,如今看來,還是meimei所言有理。 想到華夕菀,華長葆在心底一嘆,即便顯王待meimei再好,他心里還是不太踏實,如今皇室內(nèi)部暗潮洶涌,meimei處在那種地位上,想不牽扯進去,簡直是癡人說夢。 “王爺,華家以及把華家大姑娘送到京郊的靜水觀靜修,我們的人還動嗎?”木通遞上下面人寫的報告,小心的看了眼在書案前看書的晏晉丘,“王妃似乎與這位大姑娘感情并不親密。” “華家的人很聰明,我們的人不必再動手,”晏晉丘抬頭輕飄飄的看了木通一眼,“有些事在主子沒有開口前,做下人的就不要有太多想法。” “小的越矩,求王爺恕罪,”木通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噗通一聲跪在晏晉丘面前。近來因為實施的各項計劃太過順利,讓他有些忘乎所以,如今被王爺提醒,才恍然驚覺,自己方才的話已經(jīng)越了他自己的身份:“小的日后定會謹言慎行,不再犯今日之錯。” “起來吧,”晏晉丘語氣平淡道,“王妃很是看重你的辦事能力,本王便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日后再犯這種錯誤,我身邊也再留不得你。” “小的記下了。”木通出了書房,才察覺自己后背已經(jīng)冒出一層細汗,想到王爺方才的話,他不自覺朝主院的方向望了望,幸而自己平日給王妃辦事時也盡心,得了王妃青眼,不然今日這事只怕沒那么容易就揭過。 “三清爺爺保佑,”木通忍不住朝天拜了拜,然后不輕不重的拍了自己臉頰一巴掌,算是給自己長了記性。 午睡時,華夕菀朦朦朧朧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半夢半醒間,她看到一只青色的鳳凰突然從梧桐樹上掉了下去,而這顆梧桐樹的主干高得讓她根本看不清地面,她茫然四顧,突然狂風大起,然后她就被這股風拍到了樹枝上。 伸出手的瞬間,她駭然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變成了一對金燦燦的鳥翅膀,她無語的看著看著霧蒙蒙的四周,她這是變成鳥人了? “王妃,快醒醒。” “王妃,太子妃在朱雀宮自縊而亡了!” 華夕菀瞬間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自己床邊的白夏與紅纓,腦子一時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什么?” “方才木總管來說,太子妃自縊而亡了。” 自縊而亡? 華夕菀怔怔的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我要起來,叫人伺候我更衣。” 換上一件素色水紋宮裝,華夕菀坐在鏡前有些失神,林氏自縊是真的自縊還是人為的假象? 她突然想起在太后靈堂前的那日,林氏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那時候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那些話里,隱隱帶著些遺言的味道。 難道林氏真的是自殺?她等到今日,是為了等到林證德把二姐娶回去? “那小皇孫呢?”華夕菀想起林氏膝下不到半歲的孩子,都說為母則強,林氏竟然會選擇自縊這條路,定有別的原因。 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紅纓說她的頭發(fā)綰好了,華夕菀抬頭看了眼鏡中素釵青絲的自己,起身道:“王爺在府中沒有?” “王爺今日并未出府,”白夏小聲道,“木總管來的時候說了,王妃若是要找王爺,隨時都可以去。” 華夕菀并不常去王府的書房,這一次書房的院門,她就注意到這里的小廝粗仆看似普通人,實則十分的警覺,因為在她踏進大門的一刻,這些人就齊齊向她行禮,沒有絲毫的懈怠。 就是因為太過整齊,才會讓華夕菀驚訝,世間人的反應(yīng)有快有慢,而且這些人做著不同的事,除非在她還沒進院子時這些人就知道她要進來,不然做不到這么完美無瑕。 一路往前,她走到書房門口時,看了眼站在門邊替她打簾子的木通,微微頷首后便走了進去。 “你來了?”見她進來,晏晉丘便笑著起身,拉著她與自己一道坐下,注意到她身上過于素雅的打扮,他便把笑意收斂幾分:“你這是為太子妃心疼?” 華夕菀垂下眼瞼,掩飾了自己眼底的惋惜:“我只是有些為她感到可惜,她比我也大不了幾歲……” “你跟她不一樣,別胡亂比,”晏晉丘捏了捏她的耳垂,免得她與早逝的晦氣人比較,“林氏自縊,也是無奈之舉,她若是不死,只怕連她的孩子也保不住。” “太后的死與她有關(guān)?”華夕菀很快就想通其中的關(guān)節(jié),“外面關(guān)于皇孫的謠言傳得轟轟烈烈,甚至還有人把她與晏伯益牽扯在一起,如果她活著,不僅要擔心毒殺太后之事被發(fā)現(xiàn)以至于連累林家,而且連皇孫日后也只能過著抬不起頭的日子。所以她以死以證自己的清白,就算不能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至少能留下一個剛烈的美名?” 晏晉丘抱了抱她:“既然你明白,就不要因為此事太過影響心情,聽說女人如果經(jīng)常不開心,會不漂亮。” 華夕菀斜眼看著他:“原來你看中的是我這張臉?” 晏晉丘:…… 為什么話題會變成這樣的? 第92章 守靈 雖然太子死的時候名聲不那么好聽,但是由于太子妃為皇室產(chǎn)下一子,所以盡管她這個太子妃的尊位名存實亡,但是她自縊帶來的影響對于京城來說卻是巨大的。 近一兩年皇室就像被詛咒了一般,接二連三的死人,有人在背后說是因為太子死的時辰不好,是四克之時,所以他死之后,皇室會連著死好幾個人。 晏晉丘換了一身素色棉袍,與華夕菀坐在一起等皇室的旨意。太子妃雖然與他們只是平輩,他們不用著孝服,但好歹也是太子妃,該注意的細節(jié)就不能有半點紕漏。 按理說,太子妃薨逝,他們這些皇室中人應(yīng)該立刻去奔喪的。可是現(xiàn)下情況卻有所不同,太子妃死的方式不太好看,又因為前些日子那些詆毀太子妃的流言。謹慎的皇室中人誰也不想去觸霉頭,所以干脆都等著皇上旨意。 反正死的是皇帝的兒媳婦,他們真悲傷也罷,假著急也好,都用不著在這個時候搶什么第一個。 太子妃自縊的消息并沒有傳到民間,不然皇室的臉就丟光了。所以一個時辰后,民間傳出太子妃病故的消息,也沒有誰意外。 朱雀宮中,皇帝看著素白的靈堂,沉立良久后突然踉蹌一步,嘴角竟是溢出一絲血來。 “皇上!”馬公公面色大變,即刻上前小心的扶住啟隆帝。 “閉嘴!”皇帝不著痕跡的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后把沾血的手帕揣進袖子中道:“傳朕旨意,令京中三品以上的命婦為太子妃守靈。” 馬公公松開扶著啟隆帝的手,后退一步躬身道:“京城里的王妃、郡王妃等是否也……” “太子妃乃是未來皇后,位尊無比。如今太子妃芳齡香消,她們也理應(yīng)來守靈。” 馬公公頭埋得更低:“奴婢這就去傳旨。” 皇帝擺了擺手,轉(zhuǎn)身慢慢走出朱雀宮,越走臉上的表情越平靜,直到他來到承章宮前,他抬頭看著宮門前的龍柱,威風凜凜的龍身,金光燦燦的龍甲,銳利無比的龍爪,半晌低頭嘲諷一笑,掩飾了眼底的落寞。 當年他用盡手段奪得帝位,排除異己,風光無限。到如今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也不知是不是當年他用盡殺害兄弟的報應(yīng)。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心頭猛地一個激靈,轉(zhuǎn)身對身后的宮女道:“皇孫呢,讓小馬子把他抱到廣陽殿來。” 宮女微微一愣,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皇上,馬公公已經(jīng)帶人出宮宣旨了。” 聽到這話,皇帝才想起方才他讓小馬子出宮了。 “那就派人把皇孫抱過來,小心些,別磕著碰著了。”他緩緩的吸了一口氣,不管怎樣,至少他膝下還有這個孩子。 “什么,父皇竟然讓親王妃去守靈?”端和公主冷笑道,“不過是一個喪夫的太子妃,哪來這么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