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突然，山間傳出一陣轟鳴，似是開啟了什么大陣的聲音。

    溟湮心情似乎更好了，抬腳就要往山中走：“你們也過來看看吧。”

    莫天寥有些猶豫，老實說，如果溟湮不是清潼的師尊，他還真的一點都不能信任他。畢竟，這么多年，溟湮的手腕擺在那里，他可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輩。這件事，處處透著蹊蹺，溟湮又不肯明說……

    “師尊不會害我們的。”清潼看著他，緩緩說道。

    莫天寥抬頭，對上那雙淺色琉璃目，微微勾唇，他的貓已經不用他說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要去看看嗎？”

    清潼點點頭，清冷的眸子里沒有任何的擔心。

    “那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嗎？”莫天寥見他這么篤定，料想清潼或許知道什么。

    “不知道。”清潼干脆地說道。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看看溟湮即將消失的背影，嘆了口氣，拉著清潼追了上去。無論是什么，總得看個究竟。

    山洞位于太玄山主峰的峭壁上，先前來的時候并沒有注意，濃重的血煞之氣讓莫天寥都忍不住皺眉，示意清潼變成貓仔躲起來。

    清潼也不多說，直接變成小毛球鉆到他衣襟里。個子小，承受的血煞就會少一些。

    莫天寥在周身加了十幾個防御結界，這才靠近那山洞，洞口開得并不整齊，不像是開鑿出來的洞府，倒像是被什么力量炸開的。

    洞中昏暗，莫天寥隨手彈出幾個照明的小法器，瞬間將長長的甬道映亮，頓時唬了一跳。

    在映亮山洞的一瞬間，山壁上無數的眼睛同時被照亮，齊齊地盯過來，懷里的小貓頓時抓緊了他的衣裳。

    “蚩尤蟲……”莫天寥拍了拍懷里的毛球，示意他鉆進去別看。傳聞當年天地斬殺蚩尤，鮮血染紅了整座山，由于濃重的血煞之氣，便在山陰處生出一種惡蟲。因為這種蟲是蚩尤的血滋養成的，便被稱為蚩尤蟲。

    蚩尤蟲眼大如銅鈴，渾身上下除了這一只眼睛，就還剩下一個吸盤，這吸盤平日能讓它附在山壁上，遇到活物，就會瘋狂地撲上去，將鮮血吸干，即便是修士也難以抵擋。

    眼下，這些蟲子都安安靜靜地趴著，似乎是吃飽了，但莫天寥不敢大意。御氣于腳下，在洞中飄著走，不發出一點聲響。一路上，可以看到許多被吸干的尸體，以及散落的衣衫、法器。飄到甬道盡頭，眼前出現了無數的岔路，各個漆黑幽深。溟湮就站在岔路前那一片開闊的空地等著他們。

    “啊——”

    “小心！”

    “哇！看我找到了什么！”

    嘈雜的聲音從不同的岔路中傳來，似乎有的是寶藏，有的是危險，人顯然沒有死絕。溟湮腳下的空地上，繪著一個十分繁復的大陣，鮮紅色的印記忽明忽暗。

    “這個陣需要無數的鮮血才能開啟，一旦開啟，便有取之不盡的寶藏。”溟湮的神情很是漠然，轉身走向其中一個岔道。

    這個岔道，便是叫聲最凄厲的一個。

    莫天寥又在周身加了一道防蟲的結界，并將儲物鐲中的防御法器拿出來許多掛在身上，最主要的是給懷里的貓仔也套上幾個，以防萬一。

    剛剛踏入岔道，眼前的景象倏然一變，不再是方才的漆黑陰暗，此處陽光明媚，別有洞天。一道石門立在不遠處，上書兩個大字“玄牝”。

    那石門高十丈，寬十丈，泛著蒙蒙青光，看起來不甚真實，仿佛浸在海底，玄牝二字如同海底水晶宮的門匾，泛著幽藍。

    “煅天！”前面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仔細瞧去，竟然是流茫和流碧，兩人手持靈器，眼神不善地看著他。

    “真是冤家路窄！”流茫咬牙道，說著就將手中的靈器朝他揮了過來。

    莫天寥抬手用太始擋住那靈劍，站在原地巋然不動，緩緩合上眼。抬手，將太始化作長弓，用神識感知方向，卻是一片混亂，睜開眼：“寶貝，告訴我師尊在什么地方。”

    眼前的一切皆是虛妄，因為自始至終，莫天寥都沒有看到溟湮，所以，這里是一個幻陣！

    雪色小貓跳出來化成人形，緩緩合上雙目，妖魂比人修的神魂要強大數倍，于紛亂中迅速找到了溟湮的方向，抬手一指，指向了那奇怪的石門。

    莫天寥拉弓，一道玳瑁色的箭矢迅速朝石門飛去，在箭矢沖出去的瞬間，眼前的景象開始崩塌。

    明媚的陽光消失，又是一片漆黑，彈出照明法器，清潼嚇了一跳，一把抓住莫天寥的胳膊。

    他兩個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十分狹窄的小路，小路的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幽深的懸崖，崖下面，伏著無數的亮晶晶的眼睛，正是無數的蚩尤蟲。

    流茫真人就坐在前面的路上，抱著一條腿哀嚎，流碧手中握著靈劍，臉色有些發白：“不砍掉你的腿，蚩尤蟲就把你吸干了。”

    那條被砍掉的腿咕嚕嚕滾下去，上面的這些顯然已經吃飽，下面的還沒有，黑壓壓的一片迅速將那條腿淹沒。流茫真人看得頭皮發麻，不敢再發出聲音，迅速嚼了兩粒丹藥，止住血。

    這里的蚩尤蟲似乎不會沖上來咬人，這點倒是還好。

    莫天寥抬頭看去，溟湮就在不遠處，腳步不亂地緩緩朝前走。

    確定了眼前的流云宗兩人不是幻象，清潼開口問道：“怎么就你們兩個？”

    “跟著我們的弟子都死了。”流碧臉色很不好看，其實這里遠不止一個幻陣，還有無數的殺陣、困陣，他們在這里已經困了許久，如今一步也不敢往前。

    莫天寥不理他們，只看著溟湮。溟湮并沒有順著小路走，而是走幾步，飄到空中，再落下走幾步。旁人看著定然覺得滑稽，但莫天寥卻能看得出來，這是一種特定的步伐，可以避開這里無數的陣法。

    作為陣道大師，莫天寥一步不漏地記住了溟湮的步伐，跟著走了過去，剛走了兩步見清潼也跟著走，立時伸手將人抱起來：“別自己走，這里很危險。”

    清潼點點頭，趴在莫天寥背上讓他背著。

    兩人飄飄忽忽地跟著溟湮，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當真出現了一座石門，與方才幻象中的門一模一樣。

    “這是……”莫天寥把清潼放下，緩緩走到溟湮身邊。

    “玄牝之門。”溟湮伸出一只手，緩緩摩挲門上的三個凹槽。

    這石門沒有把手，更沒有縫隙，上面有三個奇怪的凹槽。

    “要打開這扇門，需要三樣東西，”溟湮的手指，在三個凹槽上一一劃過，“玄珠，玄武，玄鑒。”

    莫天寥瞳孔皺縮，一字一頓地問道：“這門的那邊，是什么？”

    “那邊……”溟湮悵然地看著那厚重的石門，這是一道上古神石做的門，除非上古神魔，誰也不能用外力破開，“是太白大陸。”這般說著，緩緩將手掌貼在了門上，仿佛這樣，就離那個世界又近了些許。

    于此同時，在門的另一邊，一只修長的手，緩緩貼在了相同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木工：門的那邊是誰？

    溟湮：張起靈

    木工：……你找張起靈做什么？

    溟湮：把他交給國家

    第121章 暗算

    清潼看著師尊的樣子，莫名的有些難過。

    “師尊可是有什么牽掛之人，在門那邊……”莫天寥小聲問清潼。

    清潼微微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師尊從沒在他面前提起過，慢慢過去，把一只手也貼在上面：“師尊，你在摸什么？”

    溟湮看著厚重的石門，嘆息一般地說了兩個字：“丹羲。”

    琉璃色的眼睛微微睜大，清潼張了張嘴，突然啞了聲音。

    莫天寥無聲詢問自家貓，丹羲是誰，就見那兩篇薄唇上下一碰，沒有發聲，他卻讀懂了，清潼說的是——朱雀。

    朱雀！難怪清潼說從沒有見過朱雀，上古留下的四神獸，據溟湮說，白虎還有很多族人在天界，其余三個種族已經消亡，每種只剩下一只。而世間唯一的一只朱雀，竟然在太白大陸。

    “妖獸飛升，需要日月齊全，天地陰陽相合，自八千年前……”溟湮說到八千年到時候，稍稍頓了頓，緩緩嘆了口氣，復又接著說道，“八千年前仙魔大戰，上仙與大魔交戰，幾乎毀天滅地……”

    魔是與仙對立的一個種族，人族飛升去往仙界，魔族飛升去往魔界，當年界門封閉之前，魔界和仙界的人是可以來到太極大陸的。后來不知為何，仙與魔起了沖突，引發了仙魔兩族的大戰，幾乎毀天滅地。

    魔族除了殺害仙人，連凡人也殺，最后，無數的上仙與大魔同歸于盡，這份巨大的力量足以毀了太極大陸。有上仙為了維系蒼生，在同歸于盡之前關閉了玄牝之門，將仙與魔都關到一個特定的空間里，封閉了仙魔來到大陸的通路，同時也割裂了兩塊大陸。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

    大陸上的生靈得以存活，人修卻染上了魔氣，妖獸無法飛升。但不知太白大陸那邊是個什么情形，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煉制玄鑒，打開界門，是妖獸飛升的唯一方法。”溟湮松開手，看著門上的三個凹槽。

    “那玄武和玄珠……”莫天寥忽然想起了總是揣著殼的玄機，那玄珠是什么。

    “這兩件東西一直都有，”溟湮嘆了口氣，“你們先走吧，此處血煞太重，呆久了不好。”

    “師尊呢？”清潼用手勾了勾溟湮的衣袖。

    “一千年才能開一次，我再呆一會兒。”溟湮擺擺手，示意無妨。

    莫天寥看看臉色有些發白的清潼，不再多言，抱著他就往外走。

    流茫和流碧還在原地，先前他們的談話，兩人聽得一清二楚，一臉震驚的樣子，直到莫天寥路過他們身邊才回過神來。

    “跟著他！”流茫真人慌忙起身，隨著莫天寥走。

    莫天寥瞥了他倆一眼，也不理會，任由他們跟著。

    穿過來時的路，來到岔路口，巨大的血陣還在忽明忽滅。

    血煞之地，乃是極兇之地，要想進來，就需要更過的鮮血沖去舊煞，但與此同時會形成新煞。也難怪八千年來這里血煞之氣從未消散，卻原來是每隔一千年就會有人前來補充。

    太玄山的確有上古遺跡，只是不是眾人所想的寶藏，而是勾連兩界的玄牝之門。每隔一千年，可以開啟一次。

    所以，溟湮是算到了開啟的時間，那驚動天地的巨響，就是他弄出來的，目的就是吸引圍攻沃云宗的修士前往太玄山。

    莫天寥毫不留戀地沿著來時的路出去，流茫真人猶豫了片刻，看看其他的岔路，一把拉住莫天寥：“煅天，這洞里都是上古至寶，你一點都不心動嗎？”

    還瘸著一條腿的流茫，因為可以御氣，倒是行動自如，看著那些山洞，還是有些蠢蠢欲動。這些年他的修為一直停滯不前，這山洞里說不定就有屬于他的大機緣。

    “你若想去自可去，無人攔你。”莫天寥懶得理他。

    “這里面的確有仙魔大戰留下的寶物，只是強大的仙魔死后，他們的東西也會附上怨氣，拿了也沒什么好處。”太始大嘴巴飄起來，用“你傻呀”的語氣教訓流茫。

    “是么……”流茫真人低頭，在莫天寥抬腳離開的時候，突然撲向走在后面的清潼，死死抱著他跳進了一個洞中。

    “清潼！”莫天寥一驚，立時追了過去。

    這洞中千奇百怪的陣法，只有莫天寥這個陣道大師可以破解，有他的妖獸在手，就不信他不會乖乖跟來。

    流茫的想法是好的，但……

    幽深的山洞中陰風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絕于耳，有粘膩的東西在不斷靠近，讓人寒毛倒豎，清潼反手一掌拍在流茫真人心口上，流茫慌忙躲避，兩人立時分開。

    墻壁上附著著無數的蚩尤蟲，清潼在撞上墻的瞬間變成小貓，御氣在空中翻身，穩穩落到地上。流茫雖然也反應不慢，但是身形太過龐大，沾染上了幾只蟲子，立時抬手，以靈火灼燒。

    這個洞是斜向下的，兩人方才爭斗，已經落到了里洞口很遠的地方，剛一站起來，就見周遭光芒大盛，無數的蚩尤蟲聚集在一起封鎖了去路。

    “他娘的，又有兩個傻子進來了！”一旁傳來熟悉的聲音，伴隨著一陣獅吼，正是同樣困在此處的弒地。

    這里是一個十分厲害的困陣，但凡走進來的人就難以出去，弒地捂著受傷的肩膀，帶著大獅子走過來，嗤笑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個流氓。”

    “吼——”黑魘獅大吼一聲，顛顛地跑到小貓身邊，將大鼻子湊過去嗅他，頓時挨了一爪子。

    小貓變成人形，甩了甩弄臟的手，坐到大獅子背上，變出水來沖掉手掌上剛剛沾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