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哎呀,我說這小子怎么跑得這般快,原來是聞到母狐貍了。”莫天寥跟著跑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笑嘻嘻道。 丁子金也忍不住笑了笑:“這是沃云宗的莫師叔。” 兩個看管妖獸的弟子朝莫天寥行了個禮,一人有些不滿:“種狐被咬傷了,峰主給的任務完不成,我等如何交差?” 另一人拉了身邊的師弟一把,這人明顯是丁師叔的貴客,不好得罪的。 “哥哥,是不是你?”小狐貍縮在墻角,不敢上前,看著眼前的雪狐把那惡心的紅狐貍咬走,一直護在她身前瞪著柵欄外的幾個壞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叫霜華,一直住在雪山上,之前因為貪玩,在雪山下的林子里逗留,被一群上山尋找妖獸的獵人給找到了。那些人不過筑基修為,她原本是不怕的,誰知他們拿出一個奇怪的號角,那么一吹,使她頭疼欲裂,難以保持人形。 哥哥趕來救他,那些獵人中竟有個深藏不露的金丹修士,跟哥哥打成平手,然后,又用那個號角暗算,把哥哥也一并帶走了。他們被輾轉賣給坊市,拍賣行的老板說,女子在正道中好賣,男子則在魔道中值錢,就把他們分開了。從那以后,她便再沒有見到過哥哥。 聽說魔道中人做事毫不顧忌,人修也常常與自己的魔寵做那等事,被賣去魔道中的哥哥,定然也過得生不如死。怎么會來救她呢?一定是她快死了,所以出現了幻象。 “霜華。”霜刃見莫天寥來了,便松了口氣,轉身把所在墻角的毛球摟到懷里。雖然他能感覺到這二師兄不怎么喜歡他,但本能地信任這位師兄,在他看來,脾氣不好的二師兄比總是傻笑的大師兄要可靠得多。 霜華被抱進熟悉的懷抱,才敢相信這不是夢,頓時止不住大哭起來:“哥哥,哥哥!”她才剛剛化形,什么都不懂,突然被這些人關著,讓她與不認識的妖獸洞房,好生幼崽給他們賣,她早就存了死智,若是當真被那些妖獸碰了,她就自爆妖丹,讓這些人都給她陪葬。 “咦?”那氣哼哼的流云宗弟子驚訝地看向那抱成一團的兩只狐貍,“這母狐貍脾氣倔得很,種狐已經被咬走兩只了,這個怎么……” “許是毛色相近。”莫天寥倚在柵欄上,閑閑地看熱鬧。 霜刃抱著meimei,舔了舔她的腦袋,嚇壞了的小狐貍一直往哥哥懷里鉆,兩只爪子緊緊攥著他胸前的毛毛,這次說什么也不肯撒手。有哥哥在,就算死也不怕了。 “這倒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丁子金見莫天寥高興,便在他耳邊低語,“既然莫賢弟這狐貍還未訂契,不如讓它跟這母狐貍試試,回頭還能白得一個妖獸。” 這種事,尋常人都是會答應的。莫天寥只是考慮了片刻,便點頭應下。 丁子金傳音給那兩個流云宗的弟子,兩人對視了一眼,峰主交代他們,立時喜上眉梢。無論如何要給這狐貍配上種,一直不成功,流云宗未訂血契的妖獸滿打滿算就那么幾只,他們都動了拉只狗來試試的念頭了。 莫天寥假裝沒看到那三人的沒來掩去,只看著屋里抱成一團的兩只狐貍:“臭小子,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動了?” “莫師叔,先前多有得罪,既然這妖獸未訂血契,可否借我們用幾日,左右大會期間您也不會離開流云宗。”那個相對會做人一些的弟子開口。 莫天寥蹙眉:“怎么,還得借好幾日?”看起來似乎對于別人要拿走他的妖獸這么久十分不滿。 “您有所不知,這妖狐本性就如此,若要配成,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的。”那人賠笑道,主要是怕一次配不成功,往后可不好找能讓這母狐貍乖乖聽話的公狐貍了。這母狐貍是門中長老看上的,只配這一窩,就要給長老送去,說什么也不能出岔子,好歹要把買她的錢賺回來。 “那不行,”莫天寥抬腳就要進去把狐貍抱出來,“這是師尊剛賞我的妖獸,還未訂契,若是留在這里,豈不成了你們的妖獸?” 兩下談不攏,流云宗的人就怕他把妖獸帶走或者當場定契。要知道,未訂血契的妖獸后代,可以賣給任何人,而若是這公狐貍跟莫天寥簽訂了血契,生出的幼崽便只能給莫天寥的血親使用了。 最后,雙方各讓一步,流云宗的人同意莫天寥給狐貍戴個法器項圈,證明這是他的狐貍,并答應產下小狐貍給他一只;莫天寥同意把狐貍留在這里直到大會結束。 “那我走了。”莫天寥依依不舍地對墻角的狐貍說,一邊說一邊給他套上項圈。這項圈是晶石做的,很是好看。 霜華見莫天寥靠近,警惕地沖他呲牙,見他果真要給哥哥套項圈,立時就要去咬他,被霜刃抬腳踩住了尾巴。 “哥哥!”霜華委屈地看向自家兄長。 霜刃微不可查地沖她搖搖頭,假意不情愿地被套上了項圈,立時用神識查看。這項圈其實是個儲物鐲,里面不僅放著莫天寥給他煉制的防訓靈角的法器,還有一把靈劍,一些丹藥和靈石,以及一些他沒見過的小法器。 要堂而皇之地把狐貍偷走,可沒有在弒地魔宮里那般容易,弄不好就會暴露沃云宗的秘密,必須慎之又慎。 安頓好狐貍,莫天寥一步三回頭地跟著丁子金去看文玉樹。 文玉樹長在流云宗靈氣最為充裕的山上,還未走進,便感覺到了一股安寧祥和的氣息,清新靈動。 “此處名為玉山。”丁子金熱情地給莫天寥介紹,正說著,恰好遇到了另一波前來參觀的人,觀服飾應當是青云宗的人。 帶著眾人參觀的另一個流云宗的弟子,見到丁子金便對青云宗的人說:“這位是我們門派的丁器師。” “啊,我聽說過,上次送給云松長老的松鶴長鳴壺,便是丁器師煉制的。”一個女弟子搶著道,略顯尖細的聲音嘰嘰喳喳地,刺疼了丁子金的耳朵。 丁子金臉色有些不好看,冷聲道:“家弟煉制的小玩意兒,承蒙姑娘還記得。” 流云宗的人都知道丁家兩兄弟不對付,頓時有些尷尬,那青云宗的姑娘卻顯然不會看眼色,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那東西如何好。 那松鶴長鳴壺是他那庶弟丁子玉煉制的,據說是仿制煅天尊者的手法,能將茶水的香味盡數收斂在壺中,絲毫不會外泄,拿在手中如何把玩都不會灑出水,只有旋轉機扣才會倒出,完全可以當成隨身酒壺戴在身上。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不會外泄氣味、不會灑出水,這聽著怎么那么像他以前煉制的夜壺。撒了尿之后可以隨意扔在床上,不怕氣味外泄,也不怕半夜睡迷糊把夜壺踢翻灑一床尿。聽那女修說,云松長老一直戴在身上。莫天寥準備關注一下,等大會的時候指給清潼看,讓他也樂一樂。 沿著玉階向上,路邊的巖石由淺褐色漸漸變淡,呈現出玉石的顏色,越往上越明顯,到了半山腰,所有的石頭都成了玉石,青草、矮樹在玉石縫中艱難地生存。 “這文玉樹需要白玉來養。”丁子金低聲解釋了一句。 眾人恍然,怪不得流云宗處處是白玉,卻原來這鎮派之寶需要白玉來溫養。文玉樹的養料便是白玉,這山上的玉石每年都要添新的。 山頂乃是一片開闊的平地,只有低矮的草叢,一棵丈許高的大樹靜靜地佇立在正中央,看起來不似真樹。枝干呈褐色,表皮如璞玉,參差不齊;枝葉繁茂,葉片薄如蟬翼,宛如青玉雕成;一顆一顆的玉桃掛在樹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微風拂來,草叢此起彼伏,那樹卻紋絲不動。 “這是玉雕吧?”青云宗的人驚呼,有人急慌慌地想要上前去摸摸。 莫天寥卻站著未動,強大的神識讓他看得分明,這看起平靜的草地上,布下了天羅地網,密密麻麻的陣法交織起來,宛如蜘蛛網。 “啊——”果然,那急脾氣的青云宗弟子被最外層的法陣給彈出了三丈遠。 莫天寥不動聲色地將一片玉簡滑到掌心,將眼前看到的陣法印刻進去,而后才不緊不慢道:“丁兄,這可能近觀?” 丁子金搖了搖頭:“此樹只有門中長老可以接近,若是觸動陣法,很快就會有長老前來,我等只能在此觀看,莫擾了長老的清凈。” 事實上,這里的法陣遠比丁子金說得要兇險,那邊的流云宗弟子跟著補充,說長老一旦察覺有人偷盜文玉果,會在三息之內趕過來,將盜賊立時斃于掌下。不管你是真來偷盜的還是走錯路了。說罷,指了指旁邊那個“擅入者死”的石碑。 莫天寥微微蹙眉,三息…… 丁子金見狀,忙私下傳音告訴莫天寥,文玉果成熟的時候,他父親作為長老可以分得兩個,他會想辦法討要一個來給他。 回到小院,清潼已經起身,正跟過來串門的玄機說話。玄機跟他商量見到流云宗的晚輩要送的禮物。 “都送麻繩是不是不太合適。”玄機苦惱地說。 “嗯。”清潼打了個哈欠,轉頭看到莫天寥回來,有些犯困的美目微微亮了一下。 莫天寥自然沒有錯看這一瞬間的變化,一陣難以言說的喜悅頓時涌上心頭,他的貓在盼著他回來!若不是礙著玄機在場,他恨不得立時撲過去把人抱進懷里揉一揉。 臥在師尊腳邊的大老虎站起身,走過來圍著他看了一圈。“吼——”小師弟呢? “霜刃呢?”莫天寥聽不懂大老虎的話,清潼聽得懂,便隨口問了一句。 “拉去配種了。”莫天寥笑著道。 大老虎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配種?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大濕胸:為什么師弟就可以配種 木工:公狐貍當然可以配種 大濕胸:那我呢,我也是公的,比公的還公! 木工:對,你是公虎中的公虎,公公虎 大濕胸:qaq 第64章 山路 玄機手里的殼咣當一下掉在了地上,又趕緊撿起來,寶貝地擦了擦:“霜刃還小。”一邊說著,一邊用麻繩在殼上纏了幾圈。 “別纏了,明天就是大會,還得拿出來。”清潼瞥了師兄一眼,抬手把莫天寥招過來,問他怎么回事。 莫天寥把今日的事簡單說了說,大老虎氣得咬斷了一根藤。 已經化形的妖修,跟人是沒什么區別的,這樣讓一個小姑娘被野獸欺辱,實在是泯滅人性。流云宗為了錢,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據說以前有個長老,還試過自己的化形妖修能不能生出人與獸結合的孩子,讓丹師煉制了很多能幫助受孕的藥給靈寵吃。 結果當然是不能的,也因此,人修更加篤定,即便是化形了的,也不能與人相提并論。 “這群畜生,太沒人性了!”玄機一怒之下把自己的殼狠狠地摔到地上,堅硬沉重的玄武殼把青石板砸出了裂痕。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師伯,殼……” “哼!”玄機撿起殼,吹了吹,揣到懷里氣哼哼地走了。 “玄機搓麻繩是為了保護殼嗎?”莫天寥見人走了,便坐到軟墊上把自家貓摟到懷里。 清潼乖乖給他抱,靠在莫天寥身上打哈欠:“起初不是。” 大老虎聞言,也豎起耳朵。 在玄機還小的時候,三兄弟在一起玩耍,師尊拿個小球扔出去讓他們撿。天瑯總是跑得最快,顛顛地就奔過去了,清潼時常不理會師尊的逗弄,偶爾給面子裝模作樣地爭搶兩下,就懶得跑回來,爬到天瑯腦袋上讓大師兄給駝回去。 天瑯對小師弟向來有求必應,把球給師弟抱著,便歡樂無比地頂著小貓跑回去。 只有玄機,吭哧吭哧地背著殼跑,跑得太快了,殼就掉了,只剩一條蛇在地上蜿蜒。倒是跑得快了,但師尊說,脫了褲子跑的不算數,最后就把獎勵的好吃的給了叼著球的清潼。 天瑯對于好吃的并不執著,他就喜歡玩丟球撿球的游戲,見師弟慢條斯理地吃東西,便纏著師尊還要玩球。只有玄機抱著殼傷心不已,他不是故意要脫褲子的,真的,是殼它自己掉了。 類似的事還有很多,受到幾次打擊,玄機終于想到個辦法,那就是用麻繩把殼綁緊一些,這樣跑的時候就不會掉了。但是綁得太緊,只有頭和尾巴摟在外面,像個蟲子一樣一縮一縮地跑實在不雅,也跑不快。 最后,玄機發現,把殼綁在背上就好,下面還是一條蛇,殼就頂在背上不沾地,這樣跑得又快又穩。 于是,沃云宗里經常能看到一條頂著龜殼的小蛇,吭哧吭哧跟在一只背著貓的小狗崽身后。 因為普通的麻繩太深,玄機就想自己搓個輕便又軟和的,便開始研究麻繩,搓著搓著,就成了習慣。 莫天寥沉默半晌,這還真是個值得同情的過往,所以說,麻繩一開始是當褲帶用的么…… 夜間,莫天寥看身邊的人睡著了,便悄悄起身,穿上衣服,把一旁裝燭臺的太始招過來,悄悄拉開門栓。 “你去哪里?”悅耳的聲音帶著些許慵懶,莫天寥回頭,就見床上的人側躺著,懶洋洋地朝他伸了伸胳膊。 莫天寥立時被這個動作給戳到了心口,酥酥麻麻的,湊過去親了親那伸出的指尖:“我去偷幾顆文玉果來,乖,接著睡,天亮之前我就回來。” 修長白皙的胳膊攬住莫天寥的脖子,意思很明顯,他也要去。 “不行,那邊接近馴獸的山林,要是他們吹訓靈角,該頭疼了。”莫天寥搖了搖頭。 清潼變成小貓,扒著莫天寥的衣襟,態度很是堅決。 “……”一人一貓對峙了片刻,莫天寥就敗下陣來,看著那雙澄澈的琉璃目,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清潼得意地攥緊莫天寥胸前的衣服里,扒著衣襟露出個小腦袋,興奮地甩甩尾巴。夜間正是適合捕獵的時候。 山路一片暢通,只要不向偏處走,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白玉階在冷白的月光下閃著熒光,路兩旁的夜光草也跟著一閃一閃,很是好看。 小貓跳下地,撲到夜光草叢里撲騰,莫天寥便停下腳步等他。 抬頭看看月光,清冷的光照在群山上,靜謐無聲。修仙之路慢慢,大多數時候都是這般的寂寥,但若有個人陪伴,便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