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砍下的果香木,用木系靈力彎折打孔,再以木中火穿針引線一般燒,能將其中的果香味最大程度地燒出來。隨手捉了一頭巖靈羊,拔毛宰殺,架在火上烤。 巖靈羊常在山巖上跳躍,只吃有靈氣的靈草,rou質鮮美,沒有腥膻氣。嫩rou外面有一層肥rou,在火上將肥rou烤化,油滴在火中,刺啦作響。 慢條斯理地刷上一層醬料,莫天寥看看手中白色的羊角,掏出一把小刻刀,慢慢雕出一張美人臉,眉目如畫,薄唇輕抿,一雙眼睛似闔非闔。刻刀在眼瞼處稍頓,但不知這里面藏著的清冷眼眸,是黑如點墨,還是淡若琉璃…… “呦,師弟,烤rou啊!”一道熱情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將莫天寥從神游中拉回來。 孟虎本在不遠處練功,這烤羊rou的香味一陣一陣地勾人,實在是沒法修煉了,只得過來尋找這引發心魔的東西,就發現自家小師弟正坐在火堆旁發呆。 “大師兄。”莫天寥把手中的羊角收起來,抬頭跟他打招呼。 “手藝不錯嘛,”孟虎走過來,跟莫天寥擠在一個石頭上坐下,看著不斷滴油的烤羊rou說道,“看來一直都在認真修習師尊給的法訣。” “大師兄也練過這個?”莫天寥轉頭看他,記得那幾個師侄說過,這位大師兄入門的時候學的也是砍樹燒火。 孟虎干咳了一聲:“我是純火靈根,當年師尊讓我燒東西自己修煉,我尋思著既然燒了,不如燒點能吃的……” 越說聲音越小,當年他天天在后山燒東西吃,被師尊發現了,被迫每天給師尊也送一份,說是檢驗成效。估計是覺得他這樣修煉成效不錯,就把給師弟的這份功法里直接加了烤rou的附帶修行。 莫天寥挑眉,雖然孟虎沒說,但其中因由他已經猜到了,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拿出小刀,將烤好的羊rou片下來盛在葉子里。 “哎,師弟,不用這么客氣,我又不是師尊,不講究這個。”孟虎看看那精致的rou片,覺得還不夠塞牙縫的。 莫天寥沒理他,徑自把葉子包好,放到一邊,遞給大師兄一把菜刀,意思很明白,這可不是給你吃的,想吃自己切。 “……”孟虎抽了抽嘴角,認命地抄起菜刀,自己砍了個羊腿下來,抱著開始啃。 莫天寥片了幾片烤得焦黃的來吃,看看啃得滿嘴流油的大師兄,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師兄,師尊的神魂是怎么傷到的?” “唔?”孟虎從羊腿中抬起頭,眨眨眼,把口中的rou咽下去,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這個,我也不知道,打從我入門,師尊的神魂就已經有損了,宗主找了各種天材地寶供著師尊,也治不好。” 大師兄耷拉著腦袋,很是沮喪。 “師兄慢慢吃,我把這rou給師尊送去,”莫天寥站起身,拍拍大師兄的腦袋,“師兄近日若是無事,可否常來后山指點我些招式?” “沒問題,”孟虎點點頭,教導師弟本就是他的責任,“明日還這個時間,你在這里等我。” 等莫天寥走遠,又啃了一會兒羊腿,孟虎才反應過來,剛才師弟竟然拍他的腦袋!這是對師兄的不敬!于是,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腿,明天得好好收拾師弟一頓。 端著烤羊rou去清寧宮,看到美人師尊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長發又恢復了墨色。 莫天寥好似不知道一般,笑著坐到搖椅旁邊,將葉子打開,手心一直有火系靈力運轉,羊rou依舊是溫熱焦脆的。 “烤了些羊rou,師尊嘗嘗。”將葉子遞到清潼面前,莫天寥柔聲道。 微瞇的美目睜開,看看那品相極佳的羊rou,清潼微微蹙眉:“本座已經辟谷,不吃這個。” 莫天寥笑笑,也不多言,又摸出一把琉璃珠:“前日練手雕的,還望師尊莫嫌棄。” “這是何意?”修長的手指抬起,剛碰上那晶瑩的珠子,又頓住了,哪有人送師尊琉璃珠的? “沒什么意思,覺得好看,不知道送給誰。”莫天寥撥弄了一會兒手中的珠子,捻起一個,彈出去,圓滾滾的琉璃珠立時在竹子鋪就的小榭上滾動起來,發出“乒乒乓乓”的脆響。 清潼放在腿上的修長雙手,瞬間攥緊了衣擺,清冷的美目移開,看向別處,雙手卻還因為琉璃珠的聲音緊緊握著。莫天寥看著他這個樣子,頓時就心疼了,起身把琉璃珠撿起來,擦了擦,連同手里的那些,一起放到了清潼手中。 “我去練功了。”莫天寥沒再說什么,起身離開了。 待人走了,清潼緩緩張開手,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在手心滾動,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撥弄片刻,撇撇嘴:“羊rou那么膻的東西,本座可不喜歡吃……” 次日,孟虎果然在原地等著莫天寥,摩拳擦掌地準備好好教訓師弟一頓。 “聽說師兄擅使大刀,”莫天寥看了看把拳頭握得咔吧作響的大師兄,不急不慢道,“近來靈力增長順暢,只是于招式上無人對練。” “那有何難,我將修為壓制到與你相同,”孟虎聞言,立時興致勃勃地把修為壓到了練氣大圓滿,撇下自己的寶刀,只拿了個普通的法器虎頭刀,“幾日不見,你的修為又增進了。” 莫天寥挑眉,這師兄對他修為增長這么快似乎并不感到吃驚,垂目,拿出一根木劍。 “師弟,我換普通法器是為了讓你,你那根木劍算怎么回事?”孟虎頓時不樂意了,在他看來,弱弱的師弟會被他一招揍趴下。 莫天寥不說話,挽了個劍花直接攻了過去。 “嚯!”孟虎一驚,趕緊側身避讓,那劍的角度極為刁鉆,差點就戳到他胳肢窩,頓時不敢大意。 上輩子莫天寥靈根一般,除了不要錢地砸靈石提升靈力,便是沒日沒夜地煉法術,無論是純用靈力的法術,還是劍術,統統不在話下。且他成名之前是跟著老混蛋學的,盡是些陰損的招數。 木劍帶著靈火刺過去,在被擋住的瞬間,從劍尖冒出了帶刺的藤條,直直地朝著孟虎眼睛戳去。孟虎仰頭避過,順手捏住那藤條,一條火龍指尖順著藤條反燒回去。 莫天寥果斷放棄那燃燒的藤條,旋身而起,同時彈指,一根細小的火蛇瞬間竄出去,直直地朝孟虎的褲襠而去。 “嗷!”褲襠著火了,孟虎一蹦三尺高,就地打了個滾,把火吸到掌心,反手扔了出去。 莫天寥拿木劍接住火苗,青色的木中火在劍端燒得歡騰。 “太陰險了你!”孟虎氣哼哼地爬起來。 “若是生死相搏,還講個風度花樣不成?”莫天寥不以為意,任由木中火把手中的木劍燒光。 對于自己跟師弟拼斗竟然還輸了這件事,孟虎覺得很是丟人,翌日說什么也要拉著他再來一回合,結果又是個輸。 堅毅不屈的大師兄越戰越勇,每天都要抓著莫天寥打一架。慢慢地也不再輸得那般快,卻還是被莫天寥層出不窮的陰損招式氣得哇哇大叫。莫天寥叫他把修為提到筑基,兩人這才勉強打了個平手。 在與大師兄的切磋中,莫天寥逐漸將這神木之體練得協調,也將前世的一些常用招式融會貫通,修為迅速提升。終于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筑基成功。 筑基,乃是踏上仙途的第一步,積累渾厚的筑基,會引發小規模的天象。 原本風和日歷的早上,突然烏云密布,一道青芒,一道紅光,化作蜿蜒的光柱,由清寧宮偏殿的小院倏然騰空,直達云霄,而后消失不見。 第28章 超俊 沃玄洞,玄機真人負手站在湖面上,望著天空中的兩道光:“清潼新收的這個徒弟,果然不是凡物,不足一年就筑基了。” “光芒萬丈,積累雄渾吶……”元海站在九曲橋上,慢吞吞地說。 “可不是嘛,比那些個天靈根修煉的還快呢。”花情笑呵呵的說道,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玉離。 玉離反應過來:“啊,是呀。” 聽著這些話的程溪默默攥緊了拳頭,他原以為自己一年之內修煉至練氣三層就已經是天才,何曾料想,那個雙靈根的廢物竟然都筑基了!這怎么可能!在袖中摸到了一個微涼的瓷瓶,靈光一閃,對,肯定是因為吃了師兄給的秘藥。 看看師父和師兄們嫌棄的眼神,程溪少年決定,今晚就吞下這秘藥,他也要快些筑基才行,否則,這親傳弟子怕是當不上了! 一只正在山頭啃雞腿的紫貂興致勃勃地仰起頭,拍拍身邊嚼草葉的白毛兔子:“那個小師弟是個什么來頭?” 白兔子不理他,嘎嘣嘎嘣把草葉吃掉,又拽了一根。 “喂!你又把劍葉草吃光了!”紫貂大叫起來。 白毛兔子一愣,低頭看看再次變得光禿禿的劍葉草,默默把嘴中啃了一半的草咽下去。 “哎呀呀,這可怎么辦,師父今日還沒吃rou呢,我把你送去吧。”紫貂叼著雞腿,在兔子面前跳來跳去。 “閉嘴!”兔子一蹦三尺高,把紫貂撞飛,然后噗通一下,蹲到了他身上。 兔子長得有些胖,圓滾滾的一大堆,倒是那紫貂長得細長,被兔子壓著,只留了條大尾巴在外面拍打。 “你倆又打架了!”過來叫兩個師弟的炎烈看到這一幕,無奈地走過去,一手拎起一個,把沾滿了灰塵的紫貂甩了甩,“變成人樣,跟我去沃云殿,有客人要來了。” 紫貂跳下地,瞬間變成了風度翩翩的紫陌:“什么人啊?不會是青云宗那群來挑事的吧?” 白兔子見到自家大師兄便老實了,跳下地變成了乖順的白落。 炎烈瞇起桃花眼:“一會兒都給我機靈著點,咱們沃云宗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 筑基,便是將四肢百骸的靈力匯于丹田,百川歸海。莫天寥緩緩睜開眼,充沛的靈力在丹田中盤旋,一直蔫蔫的木中火終于活躍起來,在丹田中跳來跳去。 莫天寥看看身邊碎裂的一堆靈石,微微勾唇。筑基之后,靈力充沛,他的那些高階法術就可以使用一部分了,且終于可以御劍飛行,他可以到更遠的地方去找那柄神器了,還有……抿了抿唇,抬手拿起《燃木訣》的玉簡,貼到眉心,看看筑基以后是什么功法。 識海中出現了新的字,但是,功法依舊停留在練氣大圓滿,關于筑基以上該怎么修煉,只有一句話:“自己悟吧!” “……”莫天寥默默把玉簡收起來,起身走出院子,卻看到一人身著白衣,長身佇立在院中的桃花樹下。 冬去春來,不知不覺,竟已經過了一年,院子里的桃花又開了。一樹淡粉,恍如煙霞,只是,再美也比不過樹旁的人,當那如玉的俊顏緩緩轉過來,天地都失了顏色。 “師尊,你怎么在這里?”莫天寥走過去,伸手去拉他。 清潼抬手避開了莫天寥的拉扯,微微蹙眉,這孽徒,越來越沒規矩了,竟然對著師尊“你呀你的”,敬稱呢?還有,見到師尊竟敢伸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恰好路過。”清潼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莫天寥一愣,微微勾唇。師尊,是來給他護法的吧…… 沃云殿。 宗主天瑯真人一身灰色道袍,負手站在殿前,迎接青云宗一行人。 五彩斑斕的流光自空中而來,瞬息便至,為首的乃是一個鶴發童顏的道人,身著暗青色道袍,頭戴一根碧色玉簪。身后的十幾個弟子,穿著淡青色道袍,頭戴統一花式的青云冠,齊齊落地,一看就是大宗門的架勢。 反觀沃云宗的人,衣飾五顏六色,有的戴冠有的別簪,還有的索性披散著頭發,像個買不起統一道袍的十八流門派。 “天瑯真人,好久不見。”為首的便是云松長老,皮笑rou不笑地與宗主見禮。 天瑯摸了摸胡子,笑道:“多日不見,云松長老看起來越發年輕了。” 云松聞言,咬了咬牙,修仙每個階層的壽命也是有限的,按理說筑基之后容顏就不再變化,但在元嬰期的時候,超過一定年限沒有進階化神,容貌就會老化,直到飛升之時脫胎換骨,才能重回青春。像天瑯真人這般依舊保持三十歲模樣的家伙,著實讓人嫉妒,更不用說那個美得不像真人的清潼…… 每次來沃云宗這邪門的地方,都讓人忍不住想生氣。 抬腳走進大殿,云松環顧了一圈:“怎么不見清潼真人?” 青云宗中,云字輩的長老如今是新任宗主的叔伯輩,云松前來,若是給足顏面,自當三個洞主一同迎接的。只是他畢竟只是個長老,就算讓玄機一人來應付也不算失禮。 炎烈暗自冷笑,瞇起桃花眼道:“清潼師叔的親傳弟子剛剛筑基,這會兒想必……” “呵,我聽說清潼收了個雙靈根的做親傳弟子,這才一年,怎么可能筑基?”云松冷笑著打斷了炎烈的話,抬手讓身后的一個弟子出列,“炎烈,你還記得他不?” 炎烈抬眼看了看那人,厚唇塌鼻,賊眉鼠眼,沒什么印象。 那人見炎烈竟然不記得他,頓時攥緊了拳頭:“十年前,我來沃云宗拜師學藝,炎師兄就因為我長相平平,不肯收我進門!” 紫陌撇撇嘴,湊到白落耳邊道:“這哪是長相平平,分明是丑得沒邊。” “此子名為超俊,可是個天靈根!你們沃云宗還真是不知所謂。”云松嗤笑,那超俊聽到“天靈根”的說法,也不由得揚起下巴。 “云超三萬里,風過九重天”乃是青云宗近年的排輩,“超”字輩就拍在云字后面,也就是說,這超俊乃是云松的弟子,而非徒孫。 “祖宗留下的規矩,長得丑的不許收。”元海慢慢吞吞地說,因為語速慢,好似刻意強調“長得丑”這幾個字一般,把超俊氣了個倒仰。 “我今日到想看看,你們憑長相收的徒弟到底有幾分本事?”見眾人如此不給面子,云松拉下臉來,“那雙靈根的不是剛筑基嗎?正好,叫出來與我這徒兒比試一番,若是贏不了,那我孫兒慘死的事,就得給我的交代!” 天瑯掩蓋在胡子里的嘴巴,禁不住撩起一邊,露出一顆尖銳的獠牙,真想一口咬死這老匹夫! 站在宗主身邊的炎烈,悄悄按住師父的肩膀,暗道師尊千萬別沖動,沃云宗宗主一怒之下咬死青云宗長老這種事,說出去當真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