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
“朕以為朕剛剛說得夠清楚了,朕定會拼盡全力保愛妃安全,不讓任何人傷她分毫。” 云中越看著風霆燁的眼神卻是閃爍著幾分明顯的猶疑:“你真的愿意為了小師妹違逆天命?” “呵……”風霆燁似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輕笑了一聲方才看向云中越道,“天命?莫說朕知道愛妃的性情,知道她絕不會傷害朕,傷害朕的國家。便是天命真是那樣又如何?為了她,朕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逆天改命!” 風霆燁最后的四個字說得擲地有聲,一時之間竟是鎮住了對面的云中越。 云中越怔愣了片刻,呲笑一聲:“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否則以我千手神偷的名號,從你這宮中偷個人,再把這個人藏到你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易如反掌。” 風霆燁雙眸一凜,看向云中越的眼中染上了幾分明顯的殺意:“你大可試試,若真有那日,朕必親自領兵出征,踏平蜀國過境,不留寸草!” 云中越盯著風霆燁看了好一會兒,終是什么也沒說,轉身離去。 云中越一走,燕染等人都不由得微松了口氣,剛剛那一瞬,他們還真怕這兩人當場打起來。 “皇上,那些刺客您準備怎么處置?”冷若楓轉頭看了風霆燁一眼,低聲問出關鍵。 “暫時收押,派人查清他們的底細。至于欽天監那邊……”風霆燁的眼中劃過一絲明顯的冷厲,“做朕的臣子,藏不住話來就算了,還刻意散播流言,留著他們還有什么用?全部收押入獄。至于那些個在背后搞小動作的人,一個個的全去給朕揪出來。” 幾人對視了一眼,知道風霆燁這一次是動了真怒,不敢有什么異議,躬身回了一句:“是。” 風霆燁雖然下了死命令,讓這一次的刺殺的消息徹底的終結在了皇宮之中以及幾個必要通知的人那里,但還有一些人卻是想瞞也瞞不住的,就比如…… “那丫頭遇刺了?竟然毫發無傷,命可真大。不過碧軒美人家的那個運氣可就不怎么好了,指不定接下來的哪天就與世長辭了。”穎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臂之上還停著他家的那只禿鷲,邊說著邊從一旁的桌子上取過瓜果逗弄著手上的愛寵。 夜殊顏轉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揚手讓那個報信的暗衛退了下去。 穎玥見夜殊顏沒有接話,遂又補了一句:“說起來,這燁國的欽天監還算有點本事,竟然卜得出那丫頭與這次的瘟疫有關。” 這次夜殊顏臉上的表情終于發生了幾分的變化,冷笑一聲道:“誰說把那丫頭與那場瘟疫聯系起來就非得用卜算的了?” 穎玥愣住,不用卜算,難不成…… “義父的意思是……燁國朝中有人想對那丫頭不利?” 夜殊顏取過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輕抿了一口道:“那丫頭被封了為后多年,又有兩個孩子傍身,可惜在朝中除了那幾個與風霆燁比較親近的朝臣以外,根本不曾有其他她可以依附的勢力,時間久了勢必有人眼紅,趁著這個大好機會想要除掉她的人自然不少。” “原來如此。”穎玥眼底劃過一絲了然,“不過這些人怎么就這么確定他們真的能煽動得起那些個江湖草莽為其賣命?他們難道就不怕作繭自縛?” 夜殊顏淡笑著睨了穎玥一眼:“這個世上最常見的便是人云亦云,有些事情發生得太過湊巧,再加上一點點的有心為之,便會變得比想象中的理所當然。那些個江湖草莽不少人的家中親人都在邊境,被卷進了瘟疫之中,正值精神緊繃之時,忽然聽到這個訊息,自然深信不疑。不管之前怎樣,那一瞬對那丫頭的印象定然大打折扣。所以說,這個世上,感情這種東西總是最容易影響人。” “呵,這招借刀殺人用得確實高明,只可惜沒起到什么作用。以風霆燁的性子,定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那些人怕是逍遙不了多久了。” 穎玥剛一說完,夜殊顏便輕笑了起來:“怕是沒這么簡單。” “嗯?” “世人多愛人云亦云,有些事情信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真的了。風霆燁聰明,那些個老家伙也不傻,他們若還有幾分才智,這個時候就該知道怎么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而且……更大的麻煩,現在都還沒有出現呢。” 穎玥怔住,心中隱隱明白夜殊顏口中的更大麻煩究竟是什么,揚手將手中的最后一塊糕點丟進禿鷲的口中:“這么說來,現在就松懈,怕是有些為時過早了。” 夜殊顏端起茶水再次抿了一口,幽幽道:“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這次夏雨晴遇刺的事情在宮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離媛與前不久剛剛出宮到賀府小住的云曦得到消息立馬回了宮中,在慶幸夏雨晴幾人女孩子沒事的同時,也擔心起了素無端的安危。 素琳瑯與徐老在得知素無端的事情后,當即便趕進了宮中。 兩人雖說平日里對素無端多為放任自流的態度,但天下哪個父母不關心自己辛辛苦苦生出來的孩子,這會子看著自己一早還活蹦亂跳的兒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素琳瑯險些就當場把皇宮的房頂給掀了。 “該死的,究竟是哪個混蛋傷了我兒子,我要把他丟進蛇窩去喂蛇!”素琳瑯臉色一沉,當下便撩了袖子準備去找那個傷了她兒子的黑衣人。 徐老見狀慌忙伸手拉了她一把,一臉無奈道:“瘋婆子,這是皇宮,不是你苗疆,你做事之前好歹也先……” 徐老還未說完便被素琳瑯打斷了:“皇宮怎么了?我兒子在皇宮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還不能說兩句了,逼急了我就把這皇宮里的人一起弄死,全都給我兒子陪葬去!” “你!”徐老剛為了兒子的事情勞神,這會子更是被素琳瑯的不講理氣得險些當場厥過去。 這個時候,邊上忽的傳來了一聲“師父,師娘……” 爭吵的兩人同時回過頭來,正對上夏雨晴滿含愧疚的眉眼:“那些個刺客其實是沖著我來的,大師兄他其實是為了保護我才……” “不……不是娘娘的錯,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擋下那一劍的,是我害了他。”夏雨晴話音未落,翠兒已從屋內走了出來,走到素琳瑯與徐老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來。 “翠兒(翠兒jiejie)!”邊上的眾人都被翠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想要上前將其扶起,卻被綠蕊與離媛等人攔住。 翠兒微抿著雙唇,抬頭看向素琳瑯二人,一臉堅定道:“兩位前輩放心,若是素無端這次真的熬不過去,一命抵一命,我定隨他同去,黃泉路上決不讓他孤單一人獨走。” 翠兒此話一出,邊上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一臉訝異的看向翠兒那不似玩笑的表情,又聯想起素無端倒下那日翠兒的表現,不由得有些唏噓。 在此之前有誰能夠想到,在不知不覺間翠兒對素無端的感情原來已經這么深了。 素琳瑯聽著翠兒那近乎宣誓的話語,沒有一絲的動容,抱著雙臂冷哼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死了我兒子就能活過來?你就這么跟著他去了,是想跟他在地府做一對名符其實的苦命鴛鴦不成?” “瘋婆娘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剛剛我都聽說了,是咱兒子自己沖上去替人擋的劍,怎么能怪人女孩子?”徐老雖然也替自己兒子的安危擔憂著,但自家兒子那一看到他家兒媳婦便走不動道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這要是這次兒子有幸撿回一條命,知道他們這么為難兒媳婦,指不定以后怎么跟他們鬧呢! 素琳瑯不為所動的盯著翠兒的頭頂看了好一會,方才不屑的哼了一聲道:“那小子要是真那么容易掛,哪還能算是我兒子?” 翠兒一怔,不甚確定的抬頭看向素琳瑯。 素琳瑯這才輕嘆了一聲,上前一步拉起翠兒道:“所以,他要是能撐過這一次,你們小兩口就別再折騰了。老這么追來追去,都不嫌累嗎?那臭小子也真是的,早跟他說了跟我當年那樣一包藥把人藥倒,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哪用得著走這么多的彎路?偏偏那小子就是死心眼,非要一步一步的來,跟他爹一樣。” 徐老聞言也不樂意了,抖著那兩撇飄逸的花白胡子,低吼一聲:“你以為人人都跟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瘋婆子一樣啊?我們兒子就是被你這么教壞了才一直追不上他媳婦,你還有臉說!” “哎,老頭子,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啊,什么叫做不知羞恥?還說什么我教壞了兒子,要不是你總給兒子出那些個餿主意,兒子何至于到現在還討不到老婆?要不是你從中作梗,老拿那套三綱五常的勞什子東西折騰兒子,說不定我現在孫子都抱上了。” “這么說來,還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 “……” 邊上眾人看著前一秒還算琴瑟和諧的兩人后一秒瞬間變身哥斯拉,不顧場合上演口水戰,并且還有從口水戰上升到全武行的趨勢,不由得集體一囧。 兩位老前輩,公共場合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家暴神馬的能不能等你們回家了再使啊!而且如果我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的兒子現在可還在里面躺著呢!你們就這么在他門口大打出手尊的好嗎? “只要他這次能醒來,以后我們一定不會再折騰了,會……好好過。” 就在兩人即將當著眾人的面掐起來之時,翠兒略帶了幾分哽咽的聲音忽的插了進來,令兩人手下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翠兒。 須臾,素琳瑯才上前拍了拍翠兒的肩膀道:“你要是肯每天都在他耳邊說這話,相信我,那臭小子絕對舍不得就這么掛了的。不過,作為他的娘親,有句話我還是得跟你說。那臭小子以前是犯過不少的錯誤,也怪我對他管教不周,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憑心而論,那臭小子的缺點確實不少,我不求你以后事事順著他,處處包容他,但我希望你以后覺得不痛快了,要打要罵都隨你,也不要隨隨便便的說不要他。畢竟……他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 翠兒渾身一震,垂在身側的手稍稍握緊了些,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素琳瑯滿意的點了點頭,越過翠兒看向素無端的眼神卻還是染上了幾分的擔憂。 夏雨晴幾人見素琳瑯平靜了下來,并沒有因此為難翠兒,不由得全松了口氣。 夏雨晴微微一笑,正準備上前打圓場,便被忽然闖入殿中的一個小太監給打斷了。 “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小順子,你怎么跑來了?是皇上那里出什么事情了嗎?”夏雨晴剛一看清來人是風霆燁身邊跟著的那個小順子,又見他這般慌亂,臉色便有些難看了起來。 小順子氣喘吁吁的咽了口口水,艱難道:“不……不是皇上出事了,額……皇上確實出事了……” “皇上到底出沒出事,你倒是說清楚啊!你這家伙怎么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真是急死人了!”綠蕊見夏雨晴的臉色都被嚇白了,上前一步,有些惱怒的插話道。 小順子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些道:“哎呀,是這樣的,那個欽天監的流言……” “怎么了?你倒是快說啊。” “就是那個欽天監的流言不知道怎的忽然之間就在民間傳開了,這會子聽說京城的老百姓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情呢!聽說有不少人已經……已經聽信了那個謠言,整個京城現在都變得人心惶惶了。” 夏雨晴臉色驀地一白,腦中不停的回蕩著那日那個黑衣刺客說的那句話,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些東西該來的到底還是會來的。 擷芳殿這邊氛圍凝重,另外一邊的乾清殿內的氣氛也好不到哪去。 “這群該死的老狐貍,竟然先下手為強!”燕染聽著底下之人的稟報,拍案而起,本性暴露的開始碎碎念了起來,還沒念上幾句呢,便被邊上的邵子唐極不耐煩的一巴掌呼了過去。 “別吵!”邵子唐陰沉著一張臉,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上位的某人。 燕染憤憤不平的循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這殿內還有一人的臉色比他難看百倍。 今日之前,邵子唐等人已經遵照著風霆燁的吩咐,查出了那幾個黑衣刺客確實是邊境那些被瘟疫波及的老百姓的親屬,因著聽聞身處遠方的家人遭遇不幸,悲痛欲絕,再加上被人有意挑唆,很容易便失去了理智,遵從他人安排入宮行刺。 只是這皇宮內院說到底也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說來就能來的,幾個人粗略這么一想,心中便已然有了定論。 可惜的是,風霆燁前腳剛把那些個欽天監內不安分的人抓起來,后腳還沒來得及動朝中那些個真正的幕后主使,民間便大肆的流傳開了夏雨晴與邊境瘟疫有關的流言,這下子風霆燁若是動了那些個老臣,只怕正稱了他們的心意。更有甚者,那些煽動流言之人還會把這個罪名扣到夏雨晴的頭上,坐實她迷惑帝王,禍害忠臣,血腥殘暴的罪名。 “這些該死的老狐貍!”風霆燁陰沉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說道。早知這些老臣心里面彎彎繞繞的打著這種主意,當初收拾瑞王的時候,他就不該覺著這些人還算安分,暫且放過了他們,君王果然最忌婦人之仁! “如今京城的百姓多被他們所煽動,雖不盡信,但想來也是半信半疑,假以時日,人云亦云,局勢對我們分外不利。”冷若楓同樣冷著一張臉,那雙覆滿冰凌的雙眸之中掩蓋著幾分再明顯不過的擔憂。 為了夏雨晴的事情,他家那位火爆性子的早有些憤憤不平了,再這么放任自流下去,怕是會出更大的亂子。 “當務之急,是如何破除這個不利于那丫頭,乃至于不利皇上以及燁國皇室的流言。”邵子唐摸著下巴,直擊主題。 燕染卻沒有他那般冷靜,輕呼出一口氣,很是無奈道:“說得輕巧,哪有那么輕巧?人言可畏,誰知道外面那些個唧唧歪歪的八婆把流言都傳成什么樣了?” “唧唧歪歪的八婆?”邵子唐冷笑一聲,一臉譏諷道,“你是說你自己嗎?” “小糖糖你這嘴巴真的是越來越壞了?你家那個竟然也不管管你,小心哪一天這張嘴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叫人給撕了!”燕染一臉憤然的瞪向邵子唐,咬牙切齒的說道。 邵子唐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我們夫妻的小日子過得如何,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至于能撕了我的嘴的人,呵呵,反正那個人絕不會是你,你沒這本事。” “你!” “夠了,都安靜點!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斗嘴!”冷若楓忍無可忍的喝罵裹挾著一陣冷風直撲二人,令兩人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發熱的腦袋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冷哼一聲,不再互掐。 冷若楓橫了兩人一眼,轉身看向風霆燁問道:“皇上,您準備……” 風霆燁擰著眉頭,還來不及說話,便聽得門外傳來了一聲尖細的通報聲:“太后駕到。” “母后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風霆燁臉色微變,與屋內的眾人對視了一眼,抬步朝著門口走去。 “兒臣見過母后。” “臣等見過太后。” 長孫氏的臉上早沒了平日里的慈祥和藹,微沉著一張臉,有些氣惱的看向眾人:“都起來吧。” 風霆燁等人被長孫氏略顯不善的語氣嚇了一跳,幾個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都浮上了幾分的尷尬。 “母后怎么過來了?有什么事情讓人通報兒臣即可,何必這般勞頓?”風霆燁淡笑著上前想要接過梅溪攙扶的那只手,卻被長孫氏的一記冷眼給硬生生的逼了回來。 “哀家還沒老到連這幾步路都走不動的地步!” “……母后,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呵呵,哀家還以為你早把哀家當成死人了呢,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訴哀家一聲。要不是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你們還準備瞞著哀家多久?”長孫氏揚手便往邊上的桌子上一拍,那巨大的悶響聽得在場眾人心下都不由得一顫。 風霆燁見狀,一本正經的輕咳了一聲,關切提醒道:“母后,您生氣歸生氣,拍壞了桌子不要緊,拍疼了您的手可就不好了。” “……” 長孫氏默默收回自己剛剛拍疼的手,自己真是氣糊涂了,竟然拿手去拍這殿里的桌子,這殿里的桌子可都是檀木做的,硬實得很,她又養尊處優慣了,哪像風霆燁這種成天修習武藝的“糙漢子”,隨便一揚手碎個桌子跟拍黃瓜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