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可能因為年歲已久，樹上的靈氣比較濃郁以外，無論怎么看，都還是一棵樹的樣子。

    祝小九也繞著樹像模像樣地轉了幾圈，沖林莫搖了搖頭。

    一個筑基期、一個煉氣期，兩名修士竟然完全看不出什么異樣，都覺得很是丟臉。祝小九想了想，小聲道：“師尊，要不……”

    林莫看了他一眼：“你想打退堂鼓？”

    祝小九連連搖頭：“當然不是，只是此間毫無線索，實在不知道如何下手呀！”

    林莫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胸有成竹道：“為師自有辦法。”

    其實，就在剛才，他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個想法——他曾經在青石上入夢，又同祝小九往精怪之村中一游，對這些離奇事物甚至比祝小九這個本土人士更能接受。所以，將事情向最離奇、最不可思議的方向一想，他就立刻有了一個主意。

    既然在這里找不到什么異樣，那么他們一起進入方老爺的夢中不就行了。

    林莫翻了一下系統兌換清單，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黃粱玉枕，躺在上面就可以進入他人夢境。不過就是略貴，竟然需要一百個兌換點。

    經過祝小九的幾次境界提升，林莫也在系統中得到了不少兌換點，可是大部分都已經被他大手大腳地換了裝備——比如祝小九身上，就系著一條可以隱藏修為的絲絳。現在林莫手上滿打滿算只有一百一十點，他想了想，又找到了另一樣代替品，入夢香。

    這件物品是可以說是玉枕的簡化版，只能使用一次，燃香之后便可以自如穿梭于夢境與現實，進入離使用者現實距離最近的夢境之中，頗為神異。只有一點不太好，那就是穩定性不足，若是做夢之人突然驚醒，或者香被突然掐滅，夢境時空錯亂之下，入夢者可能會迷失到不知何處何方。估計是因為有這點缺陷，入夢香只需要十五兌換點，比黃粱玉枕的價格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林莫考慮了一下，就果斷兌換了。

    畢竟便宜好多呢！林莫非常小市民地想，反正方老爺前幾次被這么折騰都沒有醒過來，我們總不會這么倒霉吧。

    ——所以說，小錢精明，大錢糊涂，說的就是林莫這樣的人。

    夜涼如水，林莫與祝小九蹲在方老爺的窗外，悄悄拿出了入夢香。

    為了隱秘行事，林莫并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只是說自己要在方家借住一宿，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他就帶著祝小九偷偷開始了入夢的計劃。

    咦，感覺很像盜夢x間呢！林莫喜滋滋地想，感覺自己酷極了。

    “師尊，我們這樣會不會被別人當成不軌之徒趕出去呀？”祝小九突然抬頭問。

    林莫歡暢的心情一下子被打斷，臉色一寒道：“莫要出聲，萬一驚擾了鬼魅，下一個被纏上的可就是你了。”

    祝小九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入夢香一點即著，很快，就有絲絲縷縷的淡青色煙霧騰騰升起，緩慢而無聲地散入四周，瞬間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香甜氣息。

    這股氣息說不出的誘人，林莫好像嗅到了熟悉又讓他悵然的橘子氣味，而祝小九，卻覺得自己聞到了林莫烤的雞翅膀。

    ——這是人內心最深處渴望的味道，就連林莫自己，一時之間也沒有明白其中的意義。

    夜色漸深，香氣傳播開去，空間似乎都被香味熏染，漾出一圈圈不可見的波紋。

    就是現在。

    林莫拉住祝小九的手，向著眼前的墻壁一步踏出。

    奇異的一幕出現了。本來明明堅固的墻壁，卻在林莫踏出的一瞬間，忽然變得虛幻起來，就好像是煙霧凝成的一樣。

    林莫與祝小九繼續向前走，他們的步伐帶動了一部分墻壁化成的霧氣，在身周繚繞成模糊的一團。然而，就在他們穿透之后，墻壁又一下子凝成了實體。

    夜色依舊，當風再次拂過剛剛兩人站立之處，卻已經是空無一人，唯有線香一縷，仍然飄散著裊裊的香煙與夢境。

    祝小九新奇地環顧四周。

    他們自墻壁穿越之后，并沒有直接進入方老爺的睡房之內，而是來到了一個似真似幻的奇妙空間。

    在這里，周圍盡是一些朦朧的影像。既有瑰麗壯美的山河，也有平凡樸素的小院，有人在黃金鑄成的山峰上手舞足蹈，也有人正被一劍穿喉，忍受著痛苦的折磨。耳邊，有歡呼聲，有悲號聲，有大笑聲，有怒吼聲，一幕幕，一聲聲，交織成人心最深處的異景。

    比所有地方都斑斕，比所有地方都黑暗，比所有地方都快樂，比所有地方都痛苦——這里，就是人夢幻與現實的交界之處。

    此處甚至有著生物生存，祝小九看到有巨大的游魚在各種色彩中緩緩游動，還有一些長得像豹子的東西“咔嚓咔嚓”地啃食著一些奇異的場景。

    牢記林莫的叮囑，祝小九不敢發聲，在這無盡的虛幻狂歡之中，他唯一感受到的真實就是被他緊緊抓著的林莫的手。

    ——當然，這也是他至今為止的生命中，最想抓住的、最真實的東西。

    林莫并沒有像祝小九一樣東張西望，事實上，他現在一點都不敢分心。

    從表面上看，從他們的出發地到目的地只有一步的距離，可其中相隔了豈止萬水千山。人在夢境之中，瞬息萬里亦是常事，景象萬變也不過就在眨眼之間，簡直再容易不過。

    林莫拉著祝小九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這些或甜美或惡毒的虛幻世界中，苦苦尋找著方老爺所在的地方。

    這段路可以稱得上此行最險惡的地方，在“修仙小百科”上的名字叫做“混沌夢海”，是由無數夢境共同構筑的非真非幻之境，其內生活著一些似虛似實的奇異生物。人入此境，非常容易迷失在無邊夢海的光怪陸離之中，流落到不知名的彼方。

    ——而這也是黃粱玉枕比入夢香高級之處。如果林莫選擇了玉枕，進入混沌夢海之后，玉枕中所棲息的夢海生物便會浮現引路；然而林莫所燃的入夢香，卻是憑借一點氣息給人指引。所以，現在林莫不斷地深呼吸，他非常希望自己或是祝小九此刻能夠化身成一只警犬……

    不知走了多久，林莫終于嗅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橘子香氣。尋香望去，他發現前方有一個場景尤其與眾不同。

    其它的夢幻映像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甚清晰，而這一個，看起來卻與真實世界一般無二。林莫用自己經過修煉強化的良好視力仔細看了看，發現正是目的地所在，不禁呼出一口氣，帶著祝小九走入了那個世界之中。

    第二十七章 以夢破夢

    祝小九眨眨眼,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圍,最后抬頭問道：“師尊，我們……我們怎么回來了？”

    他們此時站的地方正是出發的那道墻邊,墻角的入夢香還在徐徐燃燒，一陣微風拂來，祝小九聽到了樹葉正在嘩嘩作響。

    “你再仔細看看。”林莫笑道。

    祝小九依言望去，終于發現了方才忽視的細節。原來，那段入夢香雖然仍在燃燒,可是長度卻毫無變化，這顯然不是正常現象。

    “夢境與現實不同，不能以常理度之。”林莫借機重拾了身為師尊的面子，架勢十足地教育道。

    祝小九點點頭。夢境中的方府后院與現實并無太大不同,只是此時月光黯淡，庭內植物投下一些森森黑影，讓他心中不免多了幾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