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逼真，這么……

    “驚人?！辈槠章f，“如果不是我親眼見過他被拆分后的樣子，我一定不會相信這是個機(jī)器，他表現(xiàn)出的痛苦可以令人感同身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艾斯卡在極度的窒息狀態(tài)中掙扎起來，查普曼微微合上眼睛，傾聽鎖鏈震動的聲音。他覺得很美妙，因為沒人可以在所謂的“強(qiáng)化審訊”中窒息這么久都不會昏迷、死亡，生命似乎因此變得格外堅韌，讓審訊者也產(chǎn)生了更強(qiáng)的勝負(fù)之心。

    羅克在艾斯卡一次次的掙扎中感受到同等的窒息痛苦，他虛弱的身體微微一動，似乎想撲上去解救自己的搭檔。這隱約的沖動被站在身旁的萊昂發(fā)現(xiàn)了，立刻伸手按住他顫動的肩膀。羅克覺察到從他手臂傳來的力量，分不清那究竟是勸阻還是警告。

    “人類的內(nèi)臟、神經(jīng)對疼痛都很敏感，可惜仿生人沒有和人類一樣完整的器官?！辈槠章f，“不過人體表面的手指、五官和性器官也都容易感受痛楚?！?/br>
    一輛金屬推車上整整齊齊地擺滿各種手術(shù)道具，兩名士兵輪流cao作，把針頭穿過艾斯卡緊握的十指。羅克看到艾斯卡的雙眼滿是驚恐，他在求救，從被膠帶纏住的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和嗚咽。

    羅克不忍再看，身后卻有人抓住他的頭發(fā)強(qiáng)迫他面對眼前的酷刑。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改變主意？”查普曼說，“從銀弓計劃開始至今，整整34年11個月，你還沒出生之前，我們就在等待成功的那一天，卻因為你父親的原因變得遙遙無期。我不介意多等幾天，只要你能堅持，這場表演可以永無止境?！?/br>
    羅克有很多惡毒的話想說，可面對這樣一個目標(biāo)明確、立場堅定的軍人，言語攻擊沒有任何作用。他的艾斯卡正在承受最堅強(qiáng)的人類也無法忍受的酷刑，冰冷尖銳的針頭布滿他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和所有柔軟敏感的部位，只為讓接收數(shù)據(jù)的研究員得出痛感的最高閾值。

    他無法昏迷、逃避，只能不斷掙扎，用那雙曾讓羅克感動又心動的藍(lán)灰色眼睛望著心愛之人。

    審訊者嘗試了各種手段，將那具完美的身體破壞得遍體鱗傷，仿生血液從破損的血管和皮膚中流淌出來，順著腳尖滴落在地板上，很快又被水沖走。

    濃烈的血味彌漫在四周。

    和人血一樣的氣味，連查普曼也微微皺起了眉。

    他命人放開艾斯卡的嘴，膠帶撕開的瞬間，艾斯卡猶如溺水者被救上岸后一樣猛烈咳嗽、喘息，痛苦又無力地抬頭望著前方。

    ——羅克，救救我。

    他是想這么說嗎？

    沒有指令，他永遠(yuǎn)不死，他的痛苦沒有頂峰也沒有終點(diǎn)。

    他在想什么？

    這一刻他終于理解了死亡的意義，產(chǎn)生了一死了之的念頭？

    當(dāng)審訊者把最后一枚針頭刺進(jìn)艾斯卡的左眼時，羅克崩潰了。

    他被迫仰著頭，眼淚失控地瘋狂滑落。

    “住手。”他說，“停下，別再傷害他?！?/br>
    查普曼冷漠地問：“我要確認(rèn)一下，你是說，你愿意交出密碼，解開中央基因數(shù)據(jù)庫的封鎖，并且沒有任何附加條件是嗎？”

    “我要帶他離開這?！绷_克說，“你們可以剝奪他的一切功能，只留下和銀弓計劃、基因武器、密碼都無關(guān)的記憶。我接受軍方監(jiān)管，直到你們認(rèn)為結(jié)束為止?！?/br>
    “很好，我會為你安排一個安全的住所，讓你愉快地度過余生?！辈槠章鼪]有提及艾斯卡的記憶，仿佛這并不是個值得考慮的請求。

    他示意暫停刑訊，讓士兵把艾斯卡從刑架上解下來。失去鐵鏈的捆綁，艾斯卡的身體就這樣重重摔在地上。那是觸目驚心的畫面，羅克掙脫萊昂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向前撲去，連人帶車一起摔倒。

    萊昂看到他手臂上剛縫合的傷口崩裂了，又滲出鮮血。

    “讓他去?！辈槠章f，“就算是對他做出正確決定的獎勵，希望他珍惜并且配合?！?/br>
    羅克爬著來到艾斯卡身邊，用顫抖的雙手把他從灑滿血水的地板上抱起，拔掉染血的針頭，一個又一個無法磨滅的傷口烙印在他的心上。

    艾斯卡還能被修復(fù)，可這一刻，羅克感受到的是美好被破壞的惡意，以及生命在手中流失的痛苦和恐怖。

    有人想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他不肯放手，死死地抱著懷里的人。沒想到他的力氣這么大，幾番爭奪后，對方放棄了。在查普曼看來，一個可以隨意控制的仿生人和孩子手中的玩偶并無分別。

    回到中央基因數(shù)據(jù)庫。

    站在巨大的存儲器前，連查普曼中校都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經(jīng)歷了數(shù)不清的希望、失望，終于到了終結(jié)的時刻。查普曼和羅克的父親耐特·布雷恩一樣，把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這個未來武器的制造計劃中。他不能接受失敗，哪怕用最殘酷、最骯臟的手段去交換也必須得到勝利的成果。

    羅克被按在cao作面板前。

    “解鎖?！辈槠章钏?/br>
    赫菲爾斯的工作人員恢復(fù)了艾斯卡的部分機(jī)體功能，他抬起頭，用傷痕累累的面容迎向羅克注視自己的目光。

    “布雷恩警官……”

    “你忘了應(yīng)該叫我的名字。”

    “我沒有忘?！卑箍ㄕf，“你可以不對我下令解鎖，疼痛、窒息都只是模擬反應(yīng)，我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