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崔琬的人帶人在德鄰里東、南兩個坊門外守了一夜。這次,沒再看到刺客的身影。至少,刺客沒有從東、南坊門離開德鄰里。 原來刺客可能和房安世有關(guān)。 崔琬說自己不知道刺客的行蹤,柏中水聽了,說:“崔大人,不要急著說不知道,你再仔細想一想。我知道三個人名,這三個人總是出現(xiàn)在我的居所附近。刺客消失了,這三個人中的一個人也消失了,于是我有些懷疑,總覺得這三個人刺客的同黨——如果我把他們上交給官府,崔大人覺得……你還能置身事外嗎?你若主動一些,反客為主,對我們都好?” 反客為主……說得好聽,崔琬瞇了瞇眼睛。柏中水要借他的手扳倒房安世,而他必須背這個罵名。 香爐中的輕煙裊裊飄散。 房安世。 崔琬說:“呵呵,柏大人,你有事要問我,那我也有事要問你,我們交換各自的消息,如何?二月十六日,你見過高平郡王,是或不是?” 二月下旬的某一天,荀靖之曾來找崔琬問過二月十六日他是不是和柏中水一起下過棋。二月十六,崔琬知道那天荀靖之去了房安世的府邸——他將這個日期記得很深,因為房安世府中的老虎那天死在了荀靖之手里。 柏中水沒有瞞著他,答他:“是。” “郡王找我問二月十六日夜里的事情,問我在哪個時刻遇到了柏大人。柏大人家離房安世的府邸不是很近,而紅葉家和房安世家離得很近,在那天夜里,你出現(xiàn)在了紅葉家附近,我遇到了你……我想,在我之前,郡王遇到了你。” “是,我見過郡王。” 崔琬抬眼,問柏中水:“在何處?” “房安世的府邸中。” “柏大人一定是做了什么,才引起了郡王的注意。柏大人做了什么?” “我的長相還不能引起郡王的注意么?” “我猜郡王沒看清你的臉,郡王不確定自己遇到的是你,否則他也不用來問我了。” 柏中水沉默了片刻,說:“在房安世的府邸里。” “哦?那可真是奇了。既然柏大人和郡王都在房將軍府中做客,柏大人怎么還沒和郡王好好打招呼呢?” “我不是房將軍請去的客人,我那時出現(xiàn)在房安世的府邸中,是因為郡王去拜訪他了。既然房安世要和郡王說話,那自然不能分身再去書房了,我知道房安世一定不會出現(xiàn)在書房里,就去了他的書房,找一樣?xùn)|西。” “什么東西?” “房大將軍的親筆書信。” “柏大人,你好大的膽子,你想窺探軍務(wù)?” “不。我只是發(fā)現(xiàn),房將軍很少親自寫字,想看看他的字跡——僅此而已。我曾經(jīng)見過一些房將軍的文書,發(fā)現(xiàn)紙上的字跡并不相同,我覺得疑惑,后來才知道,原來房將軍下發(fā)給部下的文書,多由書手轉(zhuǎn)抄而成,在印上他的私章后,再轉(zhuǎn)發(fā)給部下。” “房將軍是武人,不愛寫字也能理解,誰知道柏大人竟然為此做起了梁上君子。等我們?nèi)チ斯俑遗扇烁櫮恪⒛阃低禎撊氤⒋髮⒌募依铩恢牢覀儍蓚€誰的罪更重一些呢?” “如果我說,房安世早就死了呢?” 柏中水的神情中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崔琬看著他,感到背后發(fā)涼,一點一點收起了笑意。 柏中水說:“崔大人,你派人跟蹤我,我只好乖乖待在家里,怕被你看出了紕漏。如果我一直乖乖待在家里,我不親自對你說我是第五岐,你還要派人跟蹤我多久,才能確定我的身份呢?” 第、五、岐。第五岐……? 第五岐。柏中水說出這個名字、承認這個身份,有八成令他震驚,有兩成令他覺得或許本該如此。 “你……”崔琬看著柏中水,或許要叫他……第五岐?他說:“你……你……”他“你”了半天,不知道該繼續(xù)說什么。 他真的是第五岐?崔琬不太信,又覺得必須要信。 坐在他對面的人是一個活人,符咒對他不起作用,而除了孿生兄弟,沒有人會和另一個人長得如此相像。 崔琬和柏中水下了一百多局棋,柏中水想贏得一個道名,崔琬那時以為柏中水想借皮囊引起高平郡王的注意。柏中水不像第五岐,柏中水好妒,他夸了高平郡王,柏中水就傲慢地折斷了他的扇子。難道,那一百多局棋,也像是折斷扇子一般,是第五岐故意要迷惑他,才陪他下的么? 第五岐,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如果眼前的人是第五岐,那他真是好能表演。崔琬說:“柏大人騙我的吧。” “崔大人和我下了一百多局棋,認不出來我是誰,我想,如果有人想裝成是房將軍,崔大人也是認不出來的。崔大人認不出來、盧大人認不出來,滿朝文武,都沒有認出來。” “柏大人,你不要耍我。” “崔大人派妙娘關(guān)注郡王的起居,你是好意。可是有人沒懷著好意,比你更早就關(guān)注起了郡王的起居,郡王的家仆、婢女、青山幽嚴寺的僧人……我處處都看見鬼影。” “柏大人一會兒說自己是柏中水,一會兒說自己是第五岐。我現(xiàn)在不知道你是誰了,我什么都不想再說。”對面的人面色如常,崔琬這時從他的神態(tài)里看出了第五岐以往的冷淡影子。 第五岐的冷淡是一種穩(wěn)重的冷淡,處變不驚,少有悲喜,語氣總是淡淡的,一如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