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前面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色。 奉玄掙扎著睜開了眼,對佛子說:“我拿火把,好友,拿上劍。” “不要硬撐。” “嗯。” 佛子將火把交給奉玄,奉玄把自己的刻意劍交給了佛子。佛子拔出劍,和奉玄一起往前走。 火焰照亮了墓道里的壁畫,壁畫由墓道兩側延伸到盡頭的主墓室處,主墓室門上畫了一只展開雙翅的朱雀鳥,羽毛的顏色朱紅。朱雀的眼睛中似乎嵌了珠子,眼珠在火焰下微微反射出亮光,如同射出了一道不善的目光。 佛子感受到了濕氣,墓道里比側墓室里潮濕。這地下可能有水。他捉著奉玄的手腕,讓奉玄稍稍壓低拿著火把的手,火光照亮了地面,墓道兩側修有泄水的小溝。 兩人順著墓道向主墓室的墓門走,兩側壁畫上畫著車馬儀仗,人物的大小與真人相仿,官員和宮人身著盛裝,正在與佛子和奉玄同行。畫上的人擁簇著走在墓道上的人漸漸走向黃泉,走向一段旅程的盡頭。 墓道是一個向下的斜坡,側墓室處在墓道中后方,再向前走不遠就是主墓室。主墓室的門就在前面。 佛子說:“主墓室地勢低,墓室里面會修泄水溝,把水排出去,防止積水,但是有時候還是會積住水。我們進去看看。” “嗯。”奉玄看見主墓室的門上紅漆剝落,伸手想碰一下墓門。 他還沒碰到墓門,門后有東西“咚”撞了一下。 墓門動了一下,塵土被震得落了下來。 奉玄以為這是自己在高燒中出現的幻覺,轉頭問佛子:“是……動了嗎?” 那門又被撞了一下,飛起的灰塵嗆得奉玄咳嗽了一聲。門后的東西明顯不是黃鼠狼,黃鼠狼撞不出這么大的動靜。 “退后,奉玄。”佛子將奉玄護在了身后。 墓門后的東西聽見佛子和奉玄的說話聲,發出“嗬嗬”的叫聲。 佛子背著韋衡的頭,他和奉玄的對話聲、韋衡的頭顱的血氣吸引了門后的東西。 門后……有一只狂尸。 這座墓最晚修建于前朝,難道……前朝或者更久之前就出現了狂尸了嗎。 奉玄只覺得頭暈。 詭異,好詭異…… 這世間逐漸崩壞,連墓里也不得清凈。狂尸在地下潛伏,靜靜存活。 佛子仔細聽了聽動靜,說:“只有一只。” 奉玄說:“會是墓主人嗎?” 佛子不敢回答。 主墓室里除了墓主人,又哪里會有別人呢。 這墓里有佛子、奉玄兩個活人,有韋衡的頭。 奉玄說:“好友,能拖就再拖一下吧,不要急著打開門。我……不想看見狂尸。” 佛子點了一下頭。 墓門后狂尸察覺到就和門前的人隔著一扇門,更加瘋狂地撞門。“咚”“咚”“咚”,聲音回蕩在墓道里,一下一下像是在敲棺材的釘子,把棺材釘敲進人的神魂里。 朱雀鳥的眼睛凝視著門下的奉玄和佛子。 韋衡的頭顱的血氣不停地刺激著狂尸,佛子察覺之后,把匣子解下來交給了奉玄,讓奉玄退后。 韋衡不在了,可是他的頭在這里。 韋衡沒死明白。韋衡處理了六年尸疫,就連他也始終不知道尸群不吃不喝能活多久。白城子也像一座墳墓,他想去看看被封在墳墓里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想去問一個真相,他到死也什么都不知道。 奉玄拿著韋衡的頭看向墓門……此刻算是有幾個人在?他和佛子、韋衡在羅源郡過夜,那時屋里有三個人。韋衡那天講了一個有損功德的笑話,和墓有關。韋衡是個愛說笑話的人。 韋衡說有一年他和一個部下一起抓捕盜匪,要進郡城的時候,幾個人從他們身邊路過,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對他的部下說:“你是不是姓田?”他那部下確實姓田,所以點了一下頭,那男人又說:“你知道田望德嗎,前朝的一個將軍?我見過他,奇怪,你們長得真像。”他那部下就是田望德的六世孫,聞言以為遇到了不老不死的神仙——沒想到過了幾天他們就把那幾個“神仙”都抓了,那幾個“神仙”是盜匪,除了搶劫偷盜活人,也搶劫偷盜死人,盜了田望德的墓,在墓里看見了田望德的尸體,摳尸體嘴里的珠子的時候看見了他的長相。 韋衡現在不會說笑話了。 狂尸“咚”“咚”撞門。 奉玄冷得厲害,他察覺到一絲由風吹帶來的疼痛,一絲絲風都會加劇他的寒冷,讓他覺得疼,他對佛子說:“有風。” 他強撐著說:“好友,門后有風。” 門后的墓室里有風,說明墓室不是封閉的! 奉玄抓住佛子的手,拉著他向后退,說:“不要開門、不要開門。” 佛子扶住奉玄,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后退。 壁畫上畫著的人物面向墓門往前走,走向一場往生,奉玄和佛子逆著人物前行的方向向后退。 主墓室里有微風,說明主墓室連通了地面,只有這樣,風才能涌進來。那只狂尸應該是從地上掉下來的,就像奉玄和佛子順著盜洞掉下來那樣掉了下來。主墓室的風比側墓室明顯,那主墓室里的洞應該只會比側墓室的盜洞大,而不會小——如果打開了門,一旦再掉下來幾只狂尸,到那時他們就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