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往后你若是復了仇,還有命活著,可以來盧州找我?!表f衡說:“晚上有夜宴,能吃些好東西,我為你添上位置,你可愿意來?” “我曾聽說五品以上的官員在軍中沐浴,可以配旋覆花水、澡豆與面脂,我要這個。” 韋衡笑了笑,“何必看五品官用什么,你的野心不妨大一些?!彼麑ι磉叺娜讼铝睿骸鞍次毅逶〉囊幐駛錅販槐匕垂倨啡≡瓒姑嬷?,一切取最好的,另外取我姨母送我的迦提婆羅草,給他拿去。另為奉玄和他的朋友按同樣的規格備上溫湯,邀他們參加夜宴。” “是?!?/br> 韋衡掃了賀蘭奢一眼,“小子,不必謝我,今晚好好休息。只要你在軍中住著,要是我有用得著你的時候,我不會心軟?!?/br> 賀蘭奢帶著高勒走出了主帳。 奉玄回軍營后,和佛子用過了飯。盧州軍中整日吃豆角和白菘,每人每頓飯可以領兩個黑面麥餅,粗茶淡飯滋味一般,卻足以飽腹。韋衡讓人邀請奉玄和佛子參加夜宴,奉玄本來不打算去,沒想到隨后代旺又來為韋衡傳話:韋衡要他和佛子帶劍參加夜宴。 晚上韋衡要招待一個從媯州尸疫道前來的道士,韋衡在啟陽縣縣城收到了那道士留下的信,信的落款是“紫元真人”,紫元真人在信中稱自己身懷仙術,有騰云駕霧之能,今夜亥時將只身騎青牛到軍營參加夜宴,為韋衡帶來媯州流人主的求和信,為一眾媯州流人求一條生路。紫元真人不只留了信,還留下了一樣證物:媯州流人主李延齡落草前的武官金印。 如果這自稱“紫元真人”之人果然在夜里前來,韋衡要奉玄在夜宴時試探這道人是否真的精通道家玄理。韋衡信不過媯州流人,但是他與盧州軍官不便輕易動手——一旦他或者軍官動手,就是表明了與媯州流人敵對的立場,所以他希望奉玄和佛子能一同參加夜宴,在必要時替他制服對方。 奉玄與佛子沐浴之后,帶劍前往主帳。韋衡親自出帳迎接二人。奉玄將梅榮刀還給了韋衡。韋衡曾提醒奉玄防備第五岐,然而親自與佛子見面之后,韋衡并未表現出過多的防備。 滴漏中的水一滴一滴滴下,亥時漸漸到來。 守營的士兵忽然傳報:大營外出現了一個騎牛的中年人。 媯州尸疫道的來客,恐怕來者不善。 韋衡坐在主帳中,下令:“撩起主帳的帳子,開大營營門,請。” 佛子和奉玄坐在一席,二人對面的席位空著——那位置是為來人準備的。 在耀眼的燭火亮光中,一頭牛哞哞叫著走了過來,牛背上穩穩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手持拂塵,頭戴白玉蓮花冠,身穿紫色羽衣,留著長須。 那頭牛徑直走到了主帳前,主帳前的士兵執戟站成兩列,似乎下一刻就會將走來的牛圍住刺死。牛停住了步子,牛背上的人走了下來,輕輕振袖,一手持拂塵柄,將拂塵的長須搭在了另一只手上——就在他振袖時,那頭牛忽然化成了一道青煙,消失在了原地。 “小韋將軍,貧道有禮了?!弊显嫒嗽趲ね庑卸Y。 韋衡并不親自前去迎接,坐在榻上看著帳外,對紫元真人說:“真人不必多禮,請進?!?/br> 紫元真人走進了主帳中。 高勒為紫元真人領路,“真人請入座?!?/br> 紫元真人坐在了奉玄和佛子對面。 奉玄和佛子都緊繃著坐在席上,不敢有絲毫松懈。紫元真人身下的牛去了何處…… 韋衡對紫元真人說:“真人遠道而來,辛苦了?!彼麑ι韨鹊娜说溃骸盀檎嫒藵M上?!?/br> 紫元真人說:“多謝小韋將軍好意,貧道不飲酒。地上路長,天上路短,貧道不辛苦。” “真人不必推辭,我不會強迫入道的人喝酒。我這里有兩壇去年白露時收集的菊蕊露水,為真人滿上一杯。”韋衡說完,向紫元真人介紹奉玄:“真人,我有一位小兄弟,名叫章玄,小小年紀,頗有仙緣,入了嵇山道門。這水是我為我這小兄弟備的,真人也有仙緣,不妨與我的小兄弟清談玄理?!?/br> 紫元真人看向奉玄。 奉玄暗中握緊了拳頭。佛子的手就在奉玄的手側,已摸住了藏在食案下的殺生劍。 紫元真人問奉玄:“小友仙歲幾何?” 奉玄說:“不敢稱仙,小道已入道十年?!?/br> 紫元真人呵呵一笑,氣定神閑地說:“貧道略長小友幾歲,已入道二百年,三看滄海變成桑田。小友若有想問之事,貧道定當傾心解答?!?/br> 韋衡打斷了紫元真人,對紫元真人說:“真人,我是個俗人,偶爾讀兩頁書,我倒是有個疑問,不如你先回答我?” “將軍請問?!?/br> “媯州流人人數有多少?” “將軍何不先問仙事再問人事?” “哈哈,真人說笑了。”韋衡皮笑rou不笑地說:“我沒仙骨,只能問人事。真人答還是不答?” “容后再答?!?/br> “好,那我問真人一句道語。我讀書時,不解‘天地不仁’四字,在盧州多年,只見到處都是死尸,真覺得天地不仁。我請真人為我解‘天地不仁’四字?!?/br> 紫元真人捋須說道:“章玄小友既然入道,應當熟知《道德經》如何解經,章玄小友不曾為將軍解過這四字么?將軍不妨讓章玄小友先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