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沉把實情告訴孤君亦，孤君亦嘆了口氣，“這樣瞎找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原地休息，看能不能遇上可以問路的鬼神。”

    “嗯嗯。”

    無處可去的兩鬼靠在城墻邊，孤君亦心里牽掛爺爺，若有所思的出神。

    曲沉則是東張西望，被這城里的稀奇玩意吸引了注意力。要不是他還有點職業(yè)cao守，早就撇下孤君亦，在城里四處飄蕩了。

    “要不……你去玩？”孤君亦被旁邊躁動的曲沉撞了好幾下，無奈提議。

    曲沉收起視線，裝模作樣的抱胸道：“我可是有要職在身，怎么能擅離職守呢。”

    說著還話鋒一轉(zhuǎn)，板起小臉，審視孤君亦道：“你這樣煽動我，是不是想逃走啊？”

    “……”被倒打一耙的孤君亦扶額，提議道，“不如我跟你一起逛逛？”

    “好耶好耶！”

    算說起來孤君亦也好久沒來過城鎮(zhèn)了，他模糊的記得，很小的時候爹娘帶著他來過一趟。他坐在爹爹的肩上，兩只手被爹爹緊緊牽住，娘親扶住他的后背，眉眼彎彎的對他笑。

    走著走著，他注意到路邊一個雜貨攤，攤上插著一個撥浪鼓……

    失神了半秒，一雙不大的手握住他的手，將他往另一邊拉。

    “好香呀，是甜甜的味道。”曲沉興奮的循著味道飄去。

    孤君亦剛變成鬼不久，并不習(xí)慣飄著走，只能快步跟上。

    停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前，那一串串掛在架上的冰糖葫蘆，看起來頗有食欲。每顆山楂都圓潤飽滿，紅艷艷的，外面裹著一層晶瑩剔透的糖衣，糖衣烤的微焦，散發(fā)出香甜可口的氣味。

    曲沉對著冰糖葫蘆直流口水，當(dāng)鬼幾百年哪見過這玩意啊！

    “我要吃！”

    要吃孤君亦也沒辦法，死都死了，還怎么給他買。

    一般來說，除非祭祀，鬼是吃不到人間食物的。曲沉試了各種辦法，都沒法碰到冰糖葫蘆，眼巴巴的望著糖葫蘆的眼神，好笑又可憐。

    孤君亦竟生出想摸摸少年發(fā)頂?shù)臎_動，他輕咳了一聲，溫聲道：“我知道一個地方肯定有吃的。”

    “真的嗎？”曲沉湊到孤君亦面前，黑眼珠里盛滿期待。

    孤君亦稍微退開一步距離，點頭回應(yīng)。

    “快快帶我去。”

    孤君亦就帶著曲沉去到一處陵園，這是某個大家的宗祠，臨近鬼節(jié)，宗祠內(nèi)點滿蠟燭，香火繚繞，供桌上豬頭、雞鴨、糕點、水果，一應(yīng)俱全。

    “哇！”曲沉對甜食，看到供桌上的糕點糖果都走不動路了。

    孤君亦拉住曲沉伸向糕點的手，提醒道：“這是祭拜先祖的，你要問過人家才能動嘴。”

    曲沉吐吐舌頭，朝宗祠上百個靈牌拜了拜。宗祠沒有其他鬼魂出現(xiàn)便是應(yīng)允了，曲沉心滿意足的吃了個肚兒圓。

    天色已晚，夜市開始。

    順水而下的河燈照亮了半邊天，舞龍舞獅的表演熱鬧有趣，商販們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人們成群結(jié)隊在夜市嬉戲打鬧。

    曲沉也覺得很有趣，自己玩的不亦樂乎，甚至把看守孤君亦的“重任”拋在腦后。

    孤君亦不遠不近的跟在少年身后，只要少年一回頭就能看見他。

    第34章 前傳：前塵往事皆因果（3）

    在城鎮(zhèn)里玩了三四天，他們終于遇上了一個同樣押送鬼魂回去復(fù)命的鬼差。曲沉臨走前還有些戀戀不舍，那表情明顯是沒玩夠。

    走盡黃泉路，曲沉遵守約定帶孤君亦上望鄉(xiāng)臺。

    望鄉(xiāng)臺上，孤君亦看見了纏綿病榻的爺爺。老人從夢里咳醒，顫巍巍的伸出手，聲音沙啞的幾乎聽不清說些什么，只能依稀從口型辨認說的是“水”。

    可老人身邊沒有半個人服侍，枯瘦的手舉在半空，好一會兒才無力的垂落下來。

    登上望鄉(xiāng)臺的鬼，只有即將投胎的才能看見家鄉(xiāng)，曲沉莫名見孤君亦雙膝跪地，朝著虛空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孤君亦頭抵腳下的石板，久久沒有起身，曲沉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在給鬼魂遞孟婆湯時，見多了哭天搶地的，默默垂淚的，悵然若失的，他都沒有太大感覺。可這次可能是跟孤君亦待了挺久，彼此有些熟悉了，竟替他難受起來。

    他本想學(xué)婆婆說些勸人看開，釋然的話，話未出口，孤君亦抬起頭來，起身走下望鄉(xiāng)臺。

    將孤君亦送到閻羅殿前。從這進去后，判官會以此生善惡為評判標準，決定下一次投胎該去往何處。

    曲沉有些不舍，他低著頭說道：“里面的判官我都認識的，我叫他們給你安排個好胎。”

    孤君亦沒有出聲道謝或者拒絕，他定定的看著曲沉，良久，伸出手，將這個少年摟入懷中。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這樣做，只是想著都要走了，以后就不記得這個少年了，為什么不能在分別前抱抱他呢。

    曲沉從最初的怔愣后，反應(yīng)過來也回抱過去。他將頭埋在寬闊的懷抱中，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等我以后再去人間，就去找你的轉(zhuǎn)世，我們還在一起玩。”

    孤君亦閉上眼，低下頭嗅聞少年柔軟的發(fā)絲，嘴唇擦過發(fā)絲時。他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這多像一個偷來的吻啊。

    擁抱分開后，曲沉目送著孤君亦一步步踏上臺階，心里十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