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曲沉手下動作一頓,側頭瞧見岸邊洗衣的三兩個婦女邊偷瞄他,邊互相嘀咕著什么。 ……他突然就放不開了。 不一定要脫光了洗啊!曲沉穿著褲子下了水,準備速戰速決,洗完后就去樹林里換干凈衣服。 他還沒洗一會,一個皮膚黝黑的精瘦老頭游了過來,曲沉注意到老頭也是前面打量他的人之一。曲沉對老頭禮貌性的笑了笑,稍微側過身子,做出避讓的動作。 “呦!”老頭非但不領情,還陰陽怪氣起來,“你是文婆家的吧。” 詢問的話語,確是篤定的語氣。曲沉不清楚來人想表達什么,沒有回應。 老頭皮笑rou不笑:“洗澡不脫褲子?” “別捂著,再小也要掏出來洗洗啊,哈哈哈哈哈哈——”身后有人扯著大嗓門嚷嚷。 曲沉轉過頭,發現不知何時有個身材壯碩的男人靠近,面帶惡意的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譏笑聲響成一片,不少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曲沉沒料到這個場面,懵了幾秒,張口想罵回去,卻在開口前猶豫了。 這一大群人明顯都是互相熟識的,他要是貿然惹怒了他們,不知道會是什么下場。 他咬咬牙,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您老眼昏花看錯了,我不是洗澡,我在洗褲子呢。”對著老頭說完,曲沉又轉頭對壯漢道,“沒想到你眼睛還有這種透視功能,現在是在尋找今晚的道具?那我很慶幸沒被你看上。” 壯漢呆愣了一下,四周的人也不吱聲,顯然都沒有反應過來其中的內涵。 曲沉說完,也不洗了,迅速爬上岸,抱著木盆就走。 一拐彎到樹林處,身后便傳來一陣陣爆笑聲,其中夾雜著壯漢的咒罵。 “有種別跑,狗娘養的孬種……” 曲沉充耳不聞,找了個角落,將身上的濕衣服換下。 收拾好后,曲沉沿著來時的林間小路往回走,突然斜上方有東西朝自己砸來。曲沉定睛一看,地上是個花生殼。隨后,又是幾個花生殼砸過來。 曲沉眉頭緊皺,朝花生殼丟來的方向看去——樹杈上,兩個十七八歲模樣的青年吊兒郎當的坐著,一邊磕花生,一邊朝他丟花生殼。被發現后,不僅沒有收斂,還更肆無忌憚的往他臉上丟。 其中一個青年開口:“你還挺能耐的啊,給狗老壯氣的哈哈哈哈哈,看著就痛快。” 曲沉很不爽,又不想跟這兩流里流氣的青年廢話,暗暗翻了個白眼,繼續向前。 兩個女人挎著洗衣簍迎面走來,小路狹窄,曲沉停下腳,側身讓女人先過。 走在前面的是個面色蠟黃的婦女,干枯發黃的頭發在腦后綁了個低馬尾,穿著灰撲撲的長裙,整個人都是被生活打磨過后的疲態。路過曲沉時,頭也不抬。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后面的女人,二十出頭的模樣,頭發整整齊齊梳成麻花辮,五官清秀端正,盡管穿著粗布衣,也不掩她的美貌。就是右眼下的明顯被打后的一大片淤青有些破壞美感。 相較于其他人,這個女人簡直就像狗尾巴草里,盛開的一朵純潔的百合花啊! 女人身形款款,路過曲沉時,微微頷首,朱唇輕啟,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動聽:“謝謝。” 殊不知,聽到聲音的婦女立馬轉過頭來,惡狠狠的剜了女人一眼,伸手用力一拽,將女人快步拉離。 曲沉愣住了,不是因為婦女臨走前也剜了他一眼,而是……剛剛女人頷首抬眸時,朝諵楓他拋了個媚眼,手還撩撥似的劃過他的大腿。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女人漂亮,但這種調調的,他過敏啊! “看傻眼了吧。”一個花生殼丟來,曲沉沒有躲,被砸了個正著。 “嘿嘿,傻缺!”樹杈上的青年歪嘴一笑,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眼神,“這是傻子家剛娶的媳婦,嘖嘖嘖,村長也不知道咋想的,真浪費啊。” 青年并沒有壓低聲音,一副絲毫不怕前面兩個女人聽見的樣子,還拱了拱身邊的伙伴,調笑道:“要是分到我家,做兄弟的跟你分享,嘿嘿嘿~” 兩個青年一邊吃著花生,一邊污言穢語起來,曲沉聽到這些話,活像吃了一百只蒼蠅,惡心的不行,抬腳正要離開,才發現腳下居然有張紙條。 曲沉動作一頓,彎下腰,將紙條撿起攤開,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到: [今夜零點,小樹林見。] 曲沉跟抓到了燙手山芋似的,將紙條團吧團吧,往兩邊雜草叢一丟,腳下生風跑了。 出去一趟,曲沉有種世界觀被滌蕩的感覺,直到吃晚飯時,都還有些渾渾噩噩。 飯桌上,婆婆忍不住問:“孩子,怎么了?” “哈?”對上婆婆擔憂的眼神,曲沉趕緊擺手,“沒事沒事。” “是受欺負了?” “沒有的事,誰能欺負得了我。婆婆放心吧,吃飯吃飯。” 婆婆一臉愁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么,又閉上了嘴。 夏天,天黑的晚,等星辰布滿夜空時,已經接近八點了。 曲沉坐在天井下,吹著習習晚風,仰面朝天,雙眼放空。 婆婆早早就睡下了,屋內時不時傳來壓抑的咳嗽和粗喘,像拉動的破風箱,沉悶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