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醒都醒了,曲沉也不敢在這個地方待了,他扶著樹干慢慢支起身子,緩緩往前走。許是身體的疼痛消解了不少,他也沒有前面那樣一驚一乍,這樣走了十幾分鐘,他看到前面有一個簡陋的茅草屋,屋內還有光亮透出來。 大半夜還亮著燈,一副請君入甕的架勢,怎么想都不對勁。 曲沉沒敢貿然敲門,他繞著不大的屋子轉了一圈,突然聽到一個高亢的喊聲。 “謝爺、范爺,您倆也來了呀。”這聲音沙啞粗糲,油腔滑調,像五十歲多的男人。 “桀桀桀~”一陣怪笑聲過后,一個尖細的聲音開口,“您這兩聲爺,可折煞我倆了。這不我們那不孝子今晚拜堂,上來人界吃點香火。”這聲音跟開了混響似的,語調跌宕起伏,說不上的怪異。 “巧了!我這有兩柱上好的香燭,這就給您倆點上!”話音未落,里面傳來翻找的響動,接著就是擦一聲,像是火柴劃過火柴盒的聲音。 “別別別,您這太客氣了吧,我們怎么好意思呢……”尖細的聲音明顯很愉悅,卻還要裝模作樣推脫。 “有啥不好意思,太不把我老幣當兄弟了吧。再說,這本來就是給您倆準備的。” “怎么說?” “今早文婆拿過來的,特地叫我燒給您倆。這么多年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這個就當聘禮了,您倆別嫌棄,這也是君亦一片孝心。” “桀桀桀~太懂事了,那就——誰在外面!”尖銳的聲音猛然厲喝。 曲沉嚇一大跳,向后退了半步,踩到了一截枯樹枝。 他心底一咯噔,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見一黑一白兩個影子透過墻壁飄了出來。白的瘦高,吐著長舌,頭上頂著“一見生財”的高帽,手執一根哭喪棒。黑的矮胖,兇神惡煞,頭上的高帽寫的是“天下太平”,手上纏著粗粗的鎖鏈。 曲沉瞳孔瞬間放大,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這、這、這是黑白無常? “呦吼!你小子怎么跑這來了!”茅草屋的門“嘭”一聲撞開,一身破衣爛衫的小胡子男人走出來,人是邋里邋遢,語氣是吊兒郎當,聽這沙啞的聲音,應該是剛剛在屋里第一個說話的人。 “桀桀桀~”白無常發出一陣怪笑,“進來坐坐。” 隨即,他被一黑一白架了起來,拖進屋子。 屋內特別簡陋,最里邊靠墻擺著張木床,上面鋪著稻草,中間是個粗糙的木桌,放著茶壺、茶杯還有兩支點燃的香燭。 曲沉被按在屋里唯一一張凳子上,隨后小胡子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既然來了,不要拘束,喝!”小胡子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縫,把杯子往曲沉方向推了推。 杯壁上布滿茶垢,杯中晃蕩著棕褐色液體,表面還浮著油光。 曲沉看得一陣反胃,不肯去拿茶杯。 蒼白的手將茶杯端起來,白無常又發出怪笑,另一只手搭在曲沉肩上:“桀桀桀~長輩的茶,要喝。”說著還把茶杯往曲沉嘴邊遞。 曲沉忙撇過頭,甕聲甕氣道:“不用了,我不喜歡喝茶。” 白無常神色一凜,尖細的聲音刺耳:“不喜歡?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挑食!”話音一落,不由分說的把茶往曲沉嘴里送。 眼看裝著不知名液體的茶杯越來越近,曲沉吐意愈發強烈,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他掙開白無常的鉗制,一把將茶杯打掉。 隨后憑借著這股勁,他又把桌上的東西通通掃落在地,甚至將那張搖搖晃晃的木桌都掀了。一地茶水和碎瓷片,可憐的香燭還被倒下的桌子砸了個稀巴爛。 這一切發生的突然,僅僅幾秒間,破屋就一片狼藉,曲沉沒敢瞧屋里另外三個不知人鬼的東西是什么表情,拔腿就往外沖。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奪門而出時,一聲硬物敲擊的聲音響起,接著后腦勺傳來一陣刺痛。 尖銳的聲音如爆鳴般響起:“老范!有你這樣打孩子的嗎!” 曲沉眼神逐漸渙散,直直向前栽倒。 在即將和地面親密接觸的瞬間,一襲紅衣飄過,一只手撈過他的腰,將他抱了個滿懷。 “孤……君、亦?” 那是一個冰冷的懷抱,卻讓曲沉莫名安心。 意識消失之際,他感覺到一只粗糙皸裂的大掌跟拍西瓜似的拍他的頭。 沙啞的聲音道:“你給他輸陰氣了?這是腦震蕩……治標不治本……估計以后會更傻……” 第5章 是的,好鬼 曲沉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他變小了。 短手短腳的小曲沉坐在嬰兒車里,四肢不斷揮舞著,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個沒完,像在催促著什么。他把胖嘟嘟的手指頭塞進嘴里,一大灘口水就順著手臂啪嗒啪嗒流下。 “別催了,快好了。”尖細的聲音嚷道,“老范,煮快點,瞧給孩子急的,手指頭都要啃掉了。” 小曲沉聽到聲音無比興奮,手腳用力的蹬著,嘴里無意識的念著音節:“ma~ma~a~” “來了,來了!”尖細的聲音逐漸靠近,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小曲沉的面前。那個身影太高大,小曲沉只能看見白色的裙邊和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白影端著一碗東西,小曲沉的目光全在這個碗里的食物上,他不斷的伸出小rou手,去抓碗,碗卻總在快抓到前被拿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