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不由的,他開始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約莫二十六七的年紀,也許還要再小一些,洗的發白退色的牛仔褲,材質不好,一看就知道是路邊十幾元一件的地攤貨。 而過于寬大的衣裳看不出身材,但是她瞧著挺瘦,從袖口處伸出來的胳膊肘又細又白,纖細到什么程度?顧傾城瞥了眼自個兒寬厚的手心,輕輕收攏五指,好像正握著的就是她的手腕。 他暗自琢磨著,只稍輕輕一折,她那兩條胳膊就得斷了吧? 明雅往粥里撒了點鹽巴,并沒打算理他,畢竟她的工作是煮飯的,不是陪聊。 誰知她做事太過專心,根本沒留意著剛才還窩在沙發里的小流氓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后,等到發現的時候,她嚇得險些潑了手里的粥。 瞧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明雅忍著火氣:“早餐快好了,你出外頭等著吧,一會要把你的衣服弄臟了?!?/br> 顧傾城沒回話,他整個人湊過來盯著明雅的臉不放,爾后不知道想著什么嫌棄的掃了眼對方寒酸的衣著: “你沒錢買衣服嗎?” 長得多漂亮的一個人,怎么就不打扮打扮。 明明是好意,可從他的嘴里出來,就是讓人聽著有點刺耳。 想著顧傾城的視線移上她束起的長發,黑溜溜的光澤使他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把那滿頭烏絲放下的沖動。 明雅抓著抹布徹底被逼到了墻角,嗅著少年身上的氣息也不知道是惱的還是羞的,面上隱約浮出一絲潮紅。 這算是性sao擾嗎? 明雅擰著眉試圖避開他的視線。 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顧傾城除了眼中的侵略性過強之外,并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她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而丟了工作。 幸好從樓上下來的顧頃然適時的替她解了圍。 明雅在心底吁出口氣,招呼這兩人吃早餐,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誰知道顧傾城并沒放棄找她茬的機會,咬了口油膩膩的小油條,咂巴咂巴兩聲跟他哥提起自己錢包不見的事。 說完還得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 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顧頃然沒回話,任由他在那頭嘀咕,自個兒到是吃得歡。 顧家二少爺被無視得徹底,又不好拿他大哥撒氣,最后火力一轉,集中在明雅身上。 “家里請鐘點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等我回來再做決定?!鳖檭A城斜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要是手腳不干凈,家里不見了什么貴重物品怎么辦?” “怎么辦?你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我上哪找你?”顧頃然回得不冷不熱:“而且明雅不是這種人,你的懷疑沒有根據?!?/br> “根據?我的錢包還不見了呢?!睂τ谧约捍蟾缑黠@的幫腔,顧傾城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雅低著腦袋在廚房里收拾,無緣無故的讓人當了賊,一口惡氣頓時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卡得她難受。 可難受歸難受,她還是豎著耳朵一句不漏的聽著兩兄弟的談話。 ☆、第九章 似是故人來 之間她能聽出顧頃然平日話雖不多,在弟弟面前卻頗具威嚴,瞧瞧,哪怕顧二少一開口就噼里啪啦說個不停,可只稍他哥喊停,人立即跟孫子似的噤聲,老老實實的任由教導主任教訓。 難道顧傾城有把柄落在他哥手里? 明雅百思不得其解,當然這不關她的事,她只是好奇,對顧頃然感到好奇…… “錢包的事我會叫人去查,在事情沒清楚之前你別胡亂冤枉好人?!鳖欗暼宦暰€平穩,聽著顧二少從鼻孔里哼出的聲音,狠狠的刮了他一眼:“晚上接二姨的飛機,記得穿著正裝,不要失禮于人。” “知道了,啰嗦!”顧傾城“啪”的一聲起身,拎起包摔門走了。 回頭顧頃然對明雅笑笑: “他被家里人寵壞了,就這脾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br> 明雅邊收拾邊搖頭,混口飯吃的活計,她哪敢跟他們計較。 可也許是她想得太天真,總以為以顧傾城不念家的性子,自己碰上他的幾率不大。 誰知那混小子是完全反其道而行,居然連課也不上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家里,啥也不做,就杵在一旁指指點點著她干活,形象之苛刻,令明雅不自覺的想起多年前看的一部婆媳劇。 如果戴上假發,顧傾城與那尖酸刻薄,成日只知道找事欺負小媳婦的惡婆婆的有甚不同! 后來從顧頃然的嘴中明雅才知道這個小混蛋針對她的原因。 原來在不久前他們查到了,顧傾城丟失的錢包其實是讓那兩個小混混拿走的。 知道真相以后的顧二少話不多說,怒沖沖的出去撩開袖子把兩人揍了一頓,豈料他在外打架的事被學校老師瞧著了,原本一件小事傳啊傳就這么傳入他老爸的耳朵里。 說起顧家兩兄弟的爹,年輕的時候可是在部隊里呆過,練了一身實打實的腱子rou,高頭大馬揍起人來可是半點不含糊。 可以想象,顧傾城揍完兩個小混混回家又挨了老爸一頓鐵棍,作為家里食物鏈最底下的一層,平白無故掛一身彩,那是有氣無處發啊。 這不,正好碰上明雅,那股窩囊氣不得使了勁的往她身上潑? 可憐明雅是啞巴吃黃連,有苦沒地說,在人手底下打工,拿人工錢,她除了受著還能怎么著,然而這人也是有脾氣的,一次兩次她能忍著,三四五六七八無數次呢? 明雅骨子里的犟脾氣也跟著被顧傾城激起,她雖然沒表現在明面上,暗地里可是恨不得把他釘墻上用皮鞭抽的。 可是她敢嗎? 她不敢,所以她只能以沉默來抗議,他讓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哪怕鉆沙發地下撿一根頭發她也咬牙照辦。 要換做從前,明雅是決計不會吃這種悶虧。 再怎么說她也是方家長女,家里家大業大,老爸的勢利橫跨黑白兩道,誰敢讓她受氣?她不給人找事就不錯了。 更何況她也不是那種會悶聲不吭,被欺負了不知道還手的性格,單憑她在十歲便連甩沈從榕三個耳光的豐功偉績里能看出,方家小姐可是潑辣得很。 但是這做人沒底氣,她“潑”的起來? 她當然不行,所以只能忍著。 于是每每遇上顧傾城找茬,明雅那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紫,要怒不怒,只敢偶爾給他幾把眼刀的窩囊樣,著實取悅了他。 原本只想拿傭人出氣的顧傾城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發覺這新來的小保姆似乎比外頭的花花世界有趣得多,至少與她在一起,他倍感渾身舒暢,心情愉快。 對于顧傾城突然變成顧家好男人的事,顧頃然當然是樂見其成。 只要這混小子不給他出去惹事,回家欺負個小保姆,他睜只眼閉只眼……全當看不見了。 然而時間一久,哪怕是天生粗線條的顧傾城也瞧出來。 他家小保姆偏心! 怎么個偏心法? 打個比方,兩兄弟同桌吃飯,顧頃然面前的菜一定比他豐盛,什么魚啊rou啊他那一塊地方擺得滿當當,輪到他就是青菜豆腐黃豆芽,起初他沒留心,當次數多了,顧傾城不樂意了,鬧著脾氣要跟顧頃然換位置,可是這上菜的是明雅,換位置能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上菜偏心也就罷了,他頂多站著吃,伸長了手吃,挨著他哥吃……可不僅僅在吃上邊,穿和用同樣有問題,就像明雅給兄弟兩人熨衣服,擺第一位的一定是他哥,而他自己的衣褲,則不知道被丟進了哪個角落,等明雅想起了才會意思意思的給他熨熨。 到了天氣漸漸轉涼需要洗換床單的時候,顧頃然房間里用的,一定是剛拆封的新貨。 再輪到他,顧傾城咬牙盯著剛鋪好的床單,如果他沒看錯,那一大塊破布應該是上一年被他扔床底一直沒管的被套。 這回顧家二少不淡定了,他摸著下顎細細琢磨,偶爾欺負欺負小保姆調節下身心確實不錯,可是得罪了管你飲食起居的祖宗,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么? 顧傾城左思右想,腦袋突然開了竅,他說顧頃然怎么對這小保姆那么好呢,原來是一早就知道了這點,臭狐貍啊,兄弟一場也不知道提醒他。 明雅面對態度突然轉好的顧傾城,內心悄悄拉過一條警戒線,她拿著菜籃子推了又推也依然推不開堅決陪同她購物的顧二少。 她當然不會相信顧傾城的“好心”,只嘀咕著這混小子難道是心理變態,連她上超市買菜的這點時間也不放過,死皮賴臉的跟著折騰她? 幸好在小區附近的超市不遠,幾步路就能走到。 明雅推著購物車專心的挑選食材,也無心搭理跟在身后的顧傾城,可身為富三代的顧家二少,一切家庭日用品都有專人打理提供,他是沒機會也不曾進過這所超市的。 于是,問題就來了。 當這個正兒八經的少年郎剛踏入超市大門,整個人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這里摸摸那里碰碰,時不時還要咋呼兩聲,偶爾遇上新鮮的事物,扯都扯不走。 明雅拎著對方的后領,突然生出一種帶小朋友逛游樂場的錯覺。 忍不住教訓了他兩句,回過身,眼角隨即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這一瞧,險些把她的心臟從胸腔里嚇出來。 顧傾城沒注意到明雅,自顧自的拿著一罐茶葉研究,可還沒等他瞧清楚上邊的字,人已經被明雅連拖帶拽的拎進了角落里。 “方……唔!” 明雅“啪”的一下捂住他的嘴,側過身,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下,神色異常的盯著前方。 ☆、第十章 似是故人來2 顧傾城呼吸不順,臉色瞬時漲得通紅。 他心里有氣,真是給點顏色開染坊,稍微對這小保姆好點都要騎到他頭上去了。 然而在這個時候,明雅哪有什么閑工夫管顧傾城心里怎么想,她自個兒都被嚇得不輕,是萬萬沒想到上個超市也能碰到卓然。 一時間,她亂了方寸,等到稍微回過神,腦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躲。 顧傾城瞅著明雅緊張兮兮的面容,尚且來不及興師問罪,人已經順著這她的視線被不遠處的男女吸去了目光。 背對著他們的男人西裝革履,舉止從容沉穩,雖然看不到正臉,身上卻透出一股成功人士的精神氣兒,而與之并肩而立的女人則身材高挑,衣著米色大衣,柔柔順順的跟在男人身后,時不時交談兩聲。 看樣子兩人應該是一對情侶。 可到底哪里古怪? 顧傾城摸著下顎,是越瞧越覺得詭異。 總覺得兩人看似親昵,中間卻有著一道隔閡,再三觀察,顧傾城終于瞧出了些許端倪。 從明面上瞧,不遠處的男人舉止紳士,溫柔體貼,對女方該有的禮儀一樣不落,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試問在這個世界上有哪個男人會對女朋友如此生疏客套? 顧傾城想了又想,眉心打了幾個死結。 爾后他又回過神來,這兩人是不是情侶關他屁事??! 顧小流氓的興致都是一陣一陣的,注意力通常也集中不到三十秒,所以他很快又把心思放回小保姆那雙白膩膩,滑溜溜的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