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更何況,有個比他要聰明的多。 肖隨想的沒錯,有個確實如他所想般的聰明。 只是,讓肖隨有些驚訝的是,真的聽完他故意加重語氣拖著長音唱完的最后一句時,簡言左的臉上,始終閃爍的,只有一抹固定的表情。 很淡,淡到有些捕捉不到。 但如果肖隨沒有看錯的話,那一抹如微風斜雨般輕柔的表情,是笑。 很輕,卻可以一點點的沁到心里去。 而后,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突發感嘆,簡言左的聲音車體密閉的空間里悠然的蕩開。 “幸好不是十八年。” 這句話,包含著太多的后怕與喟嘆。 也只有這一刻,這句原本有些微微傷感的話,才顯得那樣的喜悅恒生。 六年已經足夠長。 讓他從一個輕狂驕傲的少年,蹉跎成現已經完全喪失了夢想的青年。 如果,真的把這六年放大到十八年。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堅守住這絲唯一存的希望。 幸好,沒有。 僅僅幾個字,包含了太多交織的情緒。 肖隨也是過了許久,才從這樣略酸楚略甘甜的氛圍中掙脫出來,幽幽的,眼睛里像亮著一盞瑩瑩的燈,“所以,這是跟秀甜蜜么。” 伴隨著肖隨的幽怨,簡言左的手機響起。 雖然不是很尖銳,但原本有些愉悅的氣氛中,很是清晰。 簡言左把手機從外套里掏出來,看一眼屏幕上的號碼,沒再回應肖隨,利落的接起。 肖隨聽不到那頭說了什么,但是能明顯的感覺到簡言左原本有些暖意的臉,即刻間,陰冷凄凄。 似乎就是一瞬間,車里的氣氛,就徹底的顛倒。 他看見簡言左愈發皺起的眉,瞥見簡言左拿著電話有些繃緊的手,聽見簡言左有些啞澀的聲音,“做的對,馬上回去。” 說完,直接把電話一摁,朝著儀表板上一扔,松開手剎,一腳油門到底,然后猛的一打方向,直奔來的路而去。 因為起步太快,轉向太猛,有很刺耳的聲音響起,卻絲毫沒左右簡言左的一切動作。 肖隨被簡言左一連串的行為弄的有些發懵,聲音似乎是憋胸腔里沒發出來,“要去哪?” 話問出口,肖隨才像是有些回神,伴隨著陣陣咬牙,聲音也頓時大起來,“這是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簡言左繃起的嘴角。 那樣的緊。 簡言左的車速極快,小路大路都未曾有減速的跡象。連最難走的樹間,導航的聲音甚至連續好幾個地方出現了疊加。 幾番連續顛簸、磕磕碰碰,車子終于沖出彎彎繞繞的邊緣地帶。 許是剛剛樹木的阻擋削弱了許多聲音,剛一開闊,便清晰的傳來有節奏的轟鳴聲。 那是肖隨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無數次去雨林最深處,這種轟鳴聲,始終伴隨著每一寸挪動。 那是旋翼超速旋轉混合著發動機運行時的聲音。 強勁而震耳。 果然,聲音愈發的靠近時,機身上繪有簡氏標志的銀色直升機出現車前的視野里。 臺梯似乎早已放好,飛行員也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比出了可以起飛的訊號。 這一切伴隨著的,是簡言左幾乎一腳剎車的直接把車橫機艙前。 鑰匙都沒來得及拔,一只手抓起儀表板上的手機,另一只手隨即就去掰車門。 肖隨手疾眼快,一把將簡言左的手腕死死的拽住,“瘋啦!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爭取下來跟moran家族的會面么!?他媽最好告訴這是要去哪?” 肖隨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絲毫沒經過思考。 他以為,至少,簡言左會下意識的給他一拳,最至少,也是一個推搡。 他做好了一切挨打的準備,只盼著能拖住簡言左幾秒,供他思考清楚。 但簡言左沒有。 只是稍稍的偏頭,不帶任何情緒。 那樣沉的表情,伴隨著僅僅一句描述的毫無波瀾的話,便讓肖隨,瞬間,松開五指。 他聽見簡言左說,“殼殼高燒倒家門口,剛送到連未醫院,身邊就林素一個。” 直升機幾經百轉的全速飛行后,終于降落離吉隆坡國際機場最近的停機坪。 一輛車,也已經早早的等那兒。 車門敞開著,只等簡言左的邁入。 跟剛才直升機的時間安排上,都是如此的緊湊。 每一個環節上,每一個細節里,都最大程度的節省時間。 只因為,事情的重要性,他們都早已被通知到。 很鮮少,但是很堅決。 他們只需要做好。 連未醫院。 簡言左到時已經很晚,加上正下著大雨,濕凄凄的冷,醫院的走廊上已經沒有什么。 林素走廊的座椅上等著,見簡言左來,未等到跟前便先行站起來等著,“簡先生。” 簡言左的腳步不慢,卻走的極穩,每一步,似乎都重的可以把地板踩出凹陷來。 肖隨跟后面,一路小跑,還未等氣息平復就先簡言左問出聲,“情況怎么樣?” “六點多的時候推了一支安定,現還睡著。燒已經差不多降下來了,但可能短時間內還出不了院。”林素雙手交握,有些微微的抖,興許是因為環境的陰冷,興許是因為經歷了這些有些小小的緊張,但言語上的表達還算順暢,“下午的時候,去補充冰箱,就發現她倒門口。請示過許特助,然后就把她送到連未這邊來了。” 肖隨沒再問,轉頭看著簡言左,只見他眉頭仍舊皺著,臉上仍舊一片冰寒,“為什么要打鎮定劑?” “送到醫院的時候都已經燒的沒意識了,怎么叫都沒反應。但誰知道剛輸上液她就醒了,瘋了一樣的要去拔輸液管。”林素說到這,自覺簡言左一臉肅冷的臉,便有些后悔剛剛的形容,頓了一下,吶吶的補充,“也許是燒糊涂了,再加上,可能不認識……” 這話說到一半,林素瞥見肖隨暗暗的朝她搖頭的小動作,于是越感尷尬,聲音越發的小起來,最終訕訕的收住尾音。 驀然沉寂。 最終還是肖隨朝著林素擺了手,“辛苦了,司機外面,讓他送回去。” 這是簡言左覺得平生最難開啟的一道門。 這一刻,自責,占據了簡言左所有的思維。 今天早上的時候,他甚至還面帶微笑的跟她說過,有事可以隨時打給他。 那時候,他們的距離,只有短短不到一指,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溫度,甚至,呼吸。 他曾經對她是如此的熟悉,而那一刻,竟然沒注意到一絲異常。 這一切,他找不到任何借口推脫,像之前一樣。 導致這樣連他自己看來都會覺得不可饒恕的結果的,不是別,正是他自己。 他明知道這樣的錯誤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卻仍是讓它就這樣,真實的再次出現了。 簡言左的手,停門把手上,久久沒有動作。 冰冷的把手已經把跟他的手接觸的部分徹底染涼,甚至,還要更涼一些。 最終,十足的用力中,才緩緩的旋開。 有風。 緩緩的吹過他的臉頰。 似乎能聞到雨水和著泥土的味道。 這是這個秋天里,最大的一場雨。 伴隨著狂風和無盡的寒意。 像是要把一切美好全部抹殺掉。 房間里,輸液管飄飄悠悠的晃著,地上,留下一道道沒有重合的水痕。 床下,池喬期早上穿的鞋子還整齊的擺著。 床上,卻已經空空蕩蕩,沒了丁點回味的溫度。 窗戶,無聲的敞開著,有雨潲進來,打濕了窗臺,有水,順著窗臺跟墻壁的地方,一小縷的流下來。 透過敞開的窗戶看出去,漫天的大雨,視線所及全部都是稅目籠罩的一切。 似乎,是冬天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等待,不需要太長。 只需要等到那個你想等的人就可以。 付出,也同樣不需要太多。 只要你想付出的人懂得,那就足夠。 ☆、19第十八章·剝離偽面傷痕遍布 簡言左曾經無數次,很多個不同的城市里,如此晚或早的時間里,游走或繁華或冷清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