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陳倉距離鄭家村所在的秦嶺還有一段距離,三個年?輕人日夜趕路也?只在七天內趕到,公子奭他們一行?人乘坐馬車以最快的速度也?花了?十天,而這十天下來,公子奭簡直不成了?人形,全靠一口?氣吊著,下車時全靠齊奚攙扶著。 公子奭沒有去鄭家村,直接上了?山,一路上全被?人背著,他的身體太差了?,自從?十日前?吐了?一次血,好像把這幾百年?的生氣都耗費了?不少,可是卻總是吊著一口?氣,就如同六百年?前?在曹國那次一樣,不管如何,都死不去。 他開始回憶起六百年?前?的一些事,原本以為?已經忘記了?,可再想來卻覺得那般清楚。 六百年?前?,他發現鄭文仍有微弱氣息時的喜悅好像一直纏繞在他心尖,起先那股喜悅讓他滿懷希望百年?,可是等他的父王死去,他當上了?魯侯,他的阿母兩鬢斑白也?被?他送走,鄭文依舊沒有醒來,他的時間也?永遠停頓在了?遇見少女的那年?,不會老去得活著,他實現了?永生,卻好像并不是那么快樂,也?許是快樂了?那么幾年?,滿懷希望地覺得沉睡的少女會蘇醒。 可是等他送走了?齊奚,送走了?許多人,身邊的奴仆換了?一批又一批,走過了?亂世五百年?,魯國亡了?,齊國也?沒了?,諸侯國被?統一了?十幾年?,鄭文還是沒有醒過來,她身穿嫁衣閉著雙眼,神?情安詳,仿佛在做一場美夢一樣,好像會一直睡下去。 于是這六百年?他走遍了?山川,去尋找傳說中的昆侖之丘,去尋找那些生活在天山上的仙人,可是王母不見,青鳥不回,就如同六百年?前?他只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再未遇見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于是喜悅生了?憎,心頭有了?怨。 最終一切都成了?偏執。 公子奭沒有去古墓的入口?,他直接去了?山林中的那個盜洞。他去的時候那里已經安靜了?下來,只有兩個人在附近等候,鄭家村的族長和鄭合,兩個人皆肅穆地立在一旁,看著面色蒼白,連走路都有些困難的青年?人慢慢地走到了?盜洞的旁邊,低聲咳嗽不止,嘴唇卻殷紅的可怕。 公子奭摸了?摸盜洞的邊緣,土壤已經干了?,大約有半月了?。 下方的洞很深,這個盜洞起碼有三四十米深,大約剛好打在墓室的正上方,這伙盜墓賊有會堪輿之人,他當初選了?這處地位也?布下了?一些迷障,一般人恐怕是進不來。為?了?更?安全,他還在三百多年?晉國亡國時把鄭家人遷移到了?此處,就是希望他們這群子孫好好的照看阿文,不料連這件小事都辦不好。 他看了?許久,才站了?起來,臉上神?情怪異,眸色黑沉,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果然是群土耗子。”語氣中透露出了?壓制不住的殺意。 齊奚從?身旁的人手中拿來一件薄皮裘,披在公子奭身上,現在已經四月,可是公子的身體依舊冰涼的厲害。 公子奭看向齊奚,咳嗽了?一聲:“人都帶來了?嗎?” 齊奚點點頭。 公子奭這才向山下走去,“派一些人去搜山,還有一些人讓他們下山吧。” 齊奚明白了?公子奭的意思這是要清洗一波了?。 他看了?看那個深不見底的盜洞,心想,終究還是要見血,可也?怪不得旁人,公子的怒氣總要有發泄的地方,要不然最后死得可能就是他們。 公子奭下了?山,進入鄭家村后,下午就宿在老宅子里,太陽落下,月亮高升,屋檐的青銅鈴在夜晚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夜色深沉時,公子奭被?人擁護著走出了?宅院,朝著山林而去。 鄭合一行?人目送這公子奭一人消失在了?夜幕中,齊奚雖然擔憂卻還是沒有跟上去,他們知道違背公子奭命令的下場,這座古墓建了?百年?,可真正進入的人也?只有公子和前?些天進入的盜墓賊了?。 古墓里很冷,百年?的寒氣從?石頭縫中滲透出來,公子奭一個人慢慢地沿著墓道向里面走去,這條路他已經走了?百年?,走了?百回,早已經熟記在心,閉著眼睛他都能回憶起這座地下宮殿每一塊石頭的細節。 他過了?一個又一個石門?,繞過一個又一個陷阱和機關,才到了?主墓室的地方。 巨大的青銅門?前?有一個石棺,就像守護著墓主人一樣,直愣愣地立在青銅門?前?,公子奭在石棺面前?站了?很久,才走上前?去,按了?一個石塊,石棺下陷,露出了?一條通道,他走了?進去。 主墓室中間的棺槨已經被?人打開,一直敞開著立在最中間,最上面有一個黑漆漆的盜洞,地上還散落著一些鐵具和從?墻面上挖下來的懸黎,公子奭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捂著嘴唇的手心處卻感受到一絲黏膩的腥味,他忽視了?地面上的那些工具,走近了?棺槨。 就看見里面空無?一物?,原本躺在這里穿著一身玄色純衣纁袡婚服的女人不見了?。 他上前?摸了?摸石槨下方,冷的透人,好像百年?來這里一直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大夢。 他笑了?一下,咳出了?一大口?血,吐在棺槨上然后就倒在了?地上,一片恍惚下,他眨了?眨眼睛,看見了?六百年?前?,少女從?街頭走來,穿過重重疊疊的花燈,站在了?他的面前?,笑著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公子奭。” 眼神?明亮如初,就如同當初鎬京城外第一次相見。 第100章 白衣郎君會 齊奚他們在村中等了兩天都沒有看見公?子奭出來,只能帶了兩個人從盜洞下了墓,結果剛一?下去就看見昏迷躺在石槨中的公?子奭,渾身冰涼,幾乎快沒了氣息,臉色隱隱發紫,可面上卻很平靜,躺在石槨中,似乎在做著一?場美夢一?樣。 當時,他們下去的幾人完全?被嚇著了,還是鄭合上前探過公?子氣息尚在,齊奚才松了一?口氣,幾人合力從盜洞把公?子奭從墓中帶了出來。 但是公?子奭恢復意識已經過了三四天,周圍只有齊奚照料,其余的人他都不敢讓他們近公?子的身。 齊奚端著碗推開門?進?了屋子,就看見坐在窗邊的公?子奭,面前的案桌上放著一?件嫁衣,那是搜山的人帶回來的,當時公?子看見嫁衣時神色就變了,眼中突然多?了一?些?光,之后他們周圍的那些?人幾乎都派了出去,公?子只留了幾個人在身邊。 齊奚走近了,就發現?窗戶被推開了,公?子目光疏遠,正看著不遠處的山林,這樣的姿勢齊奚已經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現?在看見依舊會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在他心目中,公?子是一?位心思深沉的人,一?向是算無遺漏。可是就是這么一?個心思不定的人卻是因?為一?個人變得?如此不同。 “公?子,喝藥了。” 公?子奭目光移了回來,面色淺淡,嘴唇都有些?泛白,眉宇間都是病氣。 他看著木托上的那碗湯藥,然后目光又落在齊奚的面上,很淺淡,沒有含著人氣,“下面的人還沒有消息?” 齊奚不敢隱瞞:“沒有,他們說半月之前山下是走了一?隊兵馬,好像是往漢中的方向去了,不過不知道護送著什么人,還在探查中。” 公?子奭垂下眼簾,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那件朱玄二色的嫁衣上,衣服上并未其他的撕裂痕跡,應該是被主人扔在了山林中,不過手下的人找了一?路,卻并未發現?其他的東西,應該不是盜墓賊他們扔下的,這件嫁衣上繡了金絲銀線,用料十分昂貴,他們不至于那么不識貨。 能扔下衣裳的只有衣服的主人。 他心中只要想到?那個可能得?猜測,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都熱了幾分,喉嚨間的癢意也涌了上來。 六百年?了,他這六百年?好像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 等到?半個月后,山下的人傳來消息,說一?個月前山下有一?隊兵馬而過,去了漢中地區的南鄭,車隊主人極有可能是漢中王夫人,而車隊在途中是多?了一?個女人,不過眼上慣常罩著白紗,他們并不確定那個人就是公?子要找的人。 幾乎在這個消息從山下傳上來后,公?子奭就下令下山,這段期間他在山林中住了半月左右,身體養好了差不多?,可終日思慮過多?,臉上終是有些?壓不住的蒼白和病色。 在這段期間陳倉的章王府不斷發來急函,戰事將起恐,陳倉有急,希望公?子奭回去救援出良策,可是案桌上的急函已經高高壘起,竹簡成了一?個小山,馬累死了一?匹又一?匹,公?子奭依舊待在鄭家老宅,足不出戶,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山下的搜尋中。 在聽到?那個車隊是接送漢中王夫人去南鄭后,他立馬讓齊奚準備了人馬,當天便帶著人下了山。 為了趕路,公?子奭甚至大多?時間都待在馬背上,等快要到?達南鄭時,身體因?為長途跋涉受不了了,他才回到?了馬車上,不過速度依舊很快,讓齊奚在車中點了安神香,大多?時間都在休息中,一?行人向南鄭城中快速地趕去。 而鄭文他們這邊在大約一?個月后總算入了漢中,到?達了漢中的都城南鄭,看見了城墻,劉夫人等一?行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路上他們就怕遇到?其他的亂兵,途中有好幾次遇到?危險,還是鄭文突然提醒才勉強避過,就算這樣的他們這隊人馬也交戰數次,才終于在一?個月后到?達了南鄭。 現?如今三秦大地和三齊大地皆是戰場,三秦主要攻方為漢中王,而三齊則主要為齊王,不斷的吞并造成大小戰爭而起,而劉夫人他們走的路正處于交接處,大大小小的兵禍和賊人讓劉夫人手下的那些?兵士們不敢小覷。 路途中,鄭文很少與那些?兵士交談,她做的最多?的事是帶著鄭林和惠小郎君兩個孩子坐在馬車上看過往的那些?流民,鄭林是鄭文從流民中撿回來的,因?此鄭文這一?舉動主要針對著是跟在她切那好像學習的惠小郎君,而且,有意無意地,她開始培養鄭林和惠小郎君的感情?。 等到?了南鄭時,劉夫人對于鄭文的態度變化?再明顯不過,在路途中自從聽聞鄭文收下的那個孩子姓鄭名?林后,她對待鄭文便更?加尊敬了一?些?,甚至對于鄭林她態度也友善了許多?。 關于清陵山丘收弟子傳聞甚多?,但世間有一?條傳聞便是山中弟子皆為流民或庶民出生,于是才能自幼從學,從鄭姓,從這里就可以看出清陵山丘行事風格,擇主并不看中身份。 于是原來惠小郎君只有半天跟在鄭文身旁,現?如今一?整天都跟在鄭文身旁,完全?把她這里當成了托兒所,鄭文到?也不托辭,自從聽到?了鄭林告訴她清陵山丘的緣由后,她便變了態度。 南鄭位于陜西西南邊陲,是周代一?處古邑,處在漢中盆地中,此處地勢低矮,但土壤肥沃,北臨漢水,南依巴山。整個都城的構造延續了周代古邑的建筑風格,十分講究對稱簡樸之美,黃色的夯土壘起來的高墻巍峨聳立在這片盆地上。 劉夫人在兵士的護送下很快就進?入城中,漢中王入漢中時間并不久,也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于是南鄭城中王府漢臺的有些?地方還未完全?修葺完,仍在動工中,只有平時的宅院部分已經大致完成。 整個王府宮殿建在高臺上,中間還有不少高樓,比鄭文模糊記憶中的鎬京城中的宅院明顯高了不少,用的瓦當也精致多?樣了一?些?。 王府中仆從一?應俱全?皆在府中候著,應該早就接到?了劉夫人入城的消息,馬車一?路未停,她們一?行人直接在軍士的帶領下入了王府。 鄭文沒有住處,在劉夫人的邀請下帶著鄭林一?同入了王府,不過府中后宅乃是漢中王女眷的住所,鄭文并不合適住在里面,于是劉夫人問過了府中的管家把鄭文安排在了一?個稍微有一?些?偏僻靠近前院的一?處屋子,這里一?側就是王府的一?處側門?,對于鄭文來說如果要外?出十分方便,于是她就帶著鄭林在這里住下了。 現?在已經五月,氣溫已經有些?炎熱,劉夫人在入府了五天后就帶著一?行奴婢來到?了鄭文的小院,身旁還帶著惠小郎君,如果不出錯的話,惠小郎君為漢中王嫡子,雖不是長子,可以后太子身份應該不會變。 劉夫人是一?位手段利落,且有見識的女人,她應該不會讓屬于她孩子的東西旁落他人手中。 劉夫人和惠小郎君來的時候,鄭文正在教導鄭林使劍,這少年?不知從何?處聽說她劍術高超,硬是纏了好幾日說要習劍,當世名?家子弟皆學六藝,基本都會腰帶配劍,也怪不得?鄭林想學。 與她相熟以后,鄭林性情?也露了出來,就是一?匹小狼,性情?比之惠小郎君更?加剛硬,愛好耍刀弄劍,與相熟的人會卸下心中的防備,不過一?月左右,他就對著鄭文先生短先生長,完全?沒了在漢水旁那般警戒之心。 在鄭林使劍時,劉夫人手牽著惠小郎君站在院子門?口并未出聲,等到?鄭林停下來后才帶著人走了進?來。 身后的奴婢們手中拿著托盤,上面是疊放好的春衣,還有一?些?姑娘家的用物,就連鄭林的衣裳劉夫人都準備了一?些?,可謂十分周到?。 鄭文其實早已經發現?了走到?院門?處的劉夫人,不過她看著院中的鄭林,并未出聲,等到?劉夫人走了進?來,她才站了起來。 “夫人。”鄭文行了一?個君子禮儀,自從遇到?劉夫人后鄭文便是君子行事,頭發也只高高束起,衣著簡單樸素,如果不是那一?張明麗的臉龐,說不定大多?數人都以為她是一?位郎君。 惠小郎君看了劉夫人一?眼,上前一?步,也行了一?個禮,是學生對老師的禮儀,在劉夫人的目光下,他喚了鄭文一?聲,“先生。” 鄭文看著面前的少年?,沉默了一?瞬,才點了點頭。 一?側的劉夫人這才笑了起來,讓身后的奴婢們把手上之物放進?屋子,然后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對鄭文說,“路上匆忙,未來得?及給先生準備一?些?衣物和用具,現?在安頓下來后,我吩咐仆從們照著先生和鄭小郎君的尺寸準備了一?些?春衫和夏衫,蜀地天氣變化?的快,再過幾日便可能要入夏,天氣逐漸炎熱,先生和小郎君正好用的著。” 鄭文看見劉夫人給她準備的衣裳皆是素色,看來是特地準備的。 她目光落在面前的惠小郎君身上,才對著劉夫人點了點頭,“麻煩夫人了。” 鄭文說話時面上的笑容十分淺淡,如果不是認真看,根本就無法發現?,而且她眼上一?直罩著一?層白紗,也無法看清她眼底的情?緒。 劉夫人視線在鄭文的眼上輕輕掠過,還是沒忍住,好似隨意地一?開口,“從初見時先生眼上就蒙著白紗,可是有眼疾?王府有疾醫,可以讓他們過來給先生看一?看。” 鄭文搖了搖頭,并沒有在意,隨口說了一?句話,“我眼睛幼時受過傷,不能直視太陽光,所以平日里會覆白紗遮擋日光。” 劉夫人見鄭文面色實在是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不好多?說,于是略過了這個話題,不再多?說,看著一?旁的鄭林說道,“府中藏書樓現?如今已經收了出來,這幾日我讓仆從們都整理了一?下,先生和鄭小郎君也可以去看一?看。” 鄭文嗯了一?聲,就算劉夫人不提,她之后也會提及此事。 她跟著漢中王夫人來到?南鄭,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世家貴族家中藏書頗豐,漢中王雖為新貴,可府中一?些?常有的書籍應該并不會缺,那里可以找到?她想要的東西,六百年?了,那些?她記憶中的一?切都變成了枯骨,隨著歷史的推進?而散成塵埃。 劉夫人接著道:“大王不在府中,惠兒的老師也沒有安排,可能還需要一?些?時日去找尋老師,在這段時間,惠兒就跟著先生一?段時間,等府上的先生到?了,先生就可以輕松一?些?了。” 她一?路上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觀察鄭文,卻也覺得?這個女子一?舉一?動皆是不凡,途中多?次遇到?了攔路的亂兵,有一?次他們差點就撞上一?支來歷不明的兵士,還是這位鄭娘子突然提醒,讓他們改道才繞過了那群人。 她以前出身低微,父親雖也是官員,可到?底家境不如那些?豪強們,一?些?秘史也無從得?知,清陵山丘鄭家人對于她來說終是一?個傳說。可是劉夫人卻覺得?,清陵山丘出來二十三君也不過如此了。 鄭文垂眼,看了一?下面色期待的惠小郎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答應了劉夫人的請求。 “身為先生,教導一?下學生理所當然。”她說,“只是,小郎君將來身份不凡,六藝雖也重要,可對于小郎君來說,史和農一?定要學好,從史中可以原始察終,見盛知衰,從農學中可以安定邦民,不過要想小郎君學好史,夫人恐怕還得?從當世的史學大家中請一?位先生。” 而這一?定很麻煩。先不講史學大家都有一?定的頑氣和固執,要讓他們里面的那些?老家伙出來教人,恐怕不容易,再者如今一?朝崩塌,那些?史學家族可能大多?都流離在了亂世,要想找一?位史家出身的先生就不容易,而把老家伙請出來更?是不易。 劉夫人聽出了鄭文的意思,她眉眼雖平淡,可卻帶著一?股堅韌,鄭文很喜歡的堅韌,這種女人立足天地,何?其不易,走上高臺更?是難上加難。 劉夫人笑著道:“先生不必擔憂,我夫君如今為漢王,整個漢中和巴蜀皆在掌握中,手下也有不少名?士,以大王如今的名?氣,要為他的嫡子找一?名?先生也并沒有那么困難。” 就算難,她也一?定會一?步步踏過去,她的惠兒一?定要接受最好的教導,拜最好的先生為師。 鄭文這才說:“既然這樣,小郎君從明日開始便來我的院子里就學吧,文雖不才,但于數法和禮上有一?番見解,至于劍術,夫人還是為小郎君另尋他師比較好。” 劉夫人不解,還想再詢問。 鄭文卻笑了笑,不一?樣的笑容,劉夫人第一?次看見面前女人臉上的神情?如這般,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聽見鄭文開了口,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小郎君不必跟我學劍,我的劍殺伐之氣太重,不適合他,小郎君真正要學的是守成,如何?守好這一?片疆土,讓百姓安居樂業,讓商人漂泊在外?也不會擔憂家中妻女,讓戍守邊疆的將士飽腹開顏,再無仗可打,征伐不是小郎君的王道,小郎君的王道應是太平盛世。” 守成二字可不能亂用,只有打下的疆土才能說守成,后來一?句讓戍守邊疆的將士飽腹開顏這句話更?是非同一?般,這不是一?個諸侯太子該擔心的事,也不是一?個諸侯王的職責范疇,天下能擔憂邊疆的人只有這個天底下最為尊貴的人,他坐在高臺上,萬萬人之上。 劉夫人聽見這句話心中也不由沸騰起來,心跳得?幾乎快要蹦了出來,感覺手心里都出了汗,她抓著惠小郎君的手都忍不住用了力,讓惠小郎君疼的出了聲。 她問:“先生,此話是何?意?” 鄭文卻是說:“夫人,有些?話是不能多?說的,也不能說透,說透的未來那就不是未來,那是變故。” 人不能想太多?,想多?了,有些?東西失去時會更?加難以接受,不如專注眼前之事,那樣才會走向既定的未來。 劉夫人似明白了,又仿佛并沒有明白,可還是如鄭文的意思,并沒有接著問下去,她克制住內心的各種想法,可關于清陵山丘擇主的一?系列傳說又忍不住在她腦海中徘徊。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在劉夫人要離開時,鄭文才說出了最后一?個要求,讓對方準備一?輛稍微大一?點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