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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到戰亂年代后在線閱讀 - 第30節

第30節

    這比平日?里穿著短打在?院子?里練武還出格,太?粗俗了。

    鄭文把被泥土沾染的濕巾帕子?遞給一?旁的兵士,抬起眼簾看了七娘子?一?眼,目光從她頭上到腳底下掃視一?遍,這小姑娘是看著難得?出來一?次,把所有的飾品都?帶在?了身上,亮亮閃閃,看著讓鄭文心疼,這該是多少錢銀啊。

    她心里禁不住升起要典當七娘子?首飾的心思。

    七娘子?身上大多飾品都?是公?子?奭那邊給的,有時候甫會送一?些女孩子?用的東西過?來,衣裙、飾品還有其他的各種小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子?奭吩咐的,不過?她現如今到處忙碌,經常下田地,整日?舞刀弄槍的也用不上,甫送過?來的那些女兒家物件就都?閑置在?了屋子?里,后來見七娘子?喜歡便讓她全搬到了她屋子?里去了。

    甫送過?來的物件絕對是能上臺面?才送了過?來,樣樣價值不菲,這一?路上七娘子?他們能安全過?來,也是虧得?阿苓他們護衛有當。

    她想到這里,面?上表情就有些奇怪,對著目露驚訝的七娘子?故作逗弄地笑了笑:“等會你也要這樣穿,和我一?起下田。”說完也不管有些變了臉色的七娘子?,笑了笑向后面?的阿苓走過?去,“人都?帶來了?”

    她問得?是家中的那些少年。昨天她讓身邊的兵士帶著她的一?卷函文回了一?趟宅院,吩咐阿苓帶著七娘子?和院中的那些少年來這邊的莊子?。

    阿苓點了點頭。她身后站著一?些少年,目光落在?鄭文身上不少的面?上都?表現出驚訝,不過?一?會兒,大多都?壓著臉上的表情微微垂首,他們對鄭文天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畏懼。

    最前?面?站著的那位就是之前?說過?目不忘的少年,名叫鄭山,山自古以來就有包容穩重之意,是鄭文后來見對方實在?聰慧親自起的名字,對他最大的期盼,跟從主家姓,算是這個時代最大的賞賜了,意味著一?種身份的不同,從此以后,鄭山可算鄭家家臣。

    這層身份在?鄭勷還未出事時含金量可比現在?大的多,也有實際利益,現在?估計也就象征意義了。

    不過?半月,這位少年的身高好像一?下子?就拔高了許多,不過?因?此看著也越發消瘦了一?些。他沒有如同其他人一?樣,目光克制,而是看著鄭文身后的那些田地,似乎若有所思,一?身深色裋褐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單薄感。

    鄭文笑了笑,她喜歡會自主思考的人。畢竟她讓這些少年讀書識字可不是為了應試教育,而是讓他們有所得?,惠澤后人。

    他們來的時候還拉來了一?些糧食,幾輛牛車上都?是谷物,前?幾日?她帶過?來的糧食吃了大半,消耗速度太?快,她這段時間為了糧食頭發都?要給愁白了。

    鄭文看了幾眼,就帶著阿苓他們往莊子?那邊一?邊走一?邊詢問:“這幾天進學如何?”她這幾天一?直都?待在?莊子?里,府上的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

    阿苓說:“還好。鄭山閱書見之不忘,女公?子?從公?子?奭那處拿回去的書簡他都?看完了,最近對小西院的一?位善于天文和堪輿的方士感興趣,習完功課經常跑過?去,其他人基本上都?還算刻苦,每日?功課按時完成,只有兩位年紀大一?點的不太?跟得?上女公?子?的安排。”

    去小西院這是鄭文允許過?得?,只要他們完成了手中的功課,可以去小西院挑一?位老師學習,她之前?已經跟公?子?奭打過?招呼,也和小西院的幾人說過?。

    她之前?經常去找樸如是,如今提出條件讓樸如是他們答應教學,那些人也并未拒絕,只是說學者自負,他們不會管制太?多,跟在?幾人身旁學到多少要看那些少年自己的本事,畢竟對于一?些研究狂魔來說,帶學生是一?件很耗費時間的事情。

    鄭文聽到阿苓的話若有所思:“他沒去找相柳?”相柳是擅長相術,也就是看人命數和命相,要說這其中鄭文認為鄭山最應該學得?就是這一?門課。

    阿苓搖搖頭。

    她點了點頭,心里有了想法,準備回府再說。

    莊子?就在?三百畝田地不遠處,這座院子?并不是很大,現在?又來了三十多人,地方也越發狹小,不過?她昨天就讓莊子?里的仆從把幾間放置雜物的屋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勉強也算能住人。

    把人都?帶進了院子?,牛車從正門勉強能進來,阿苓他們穿著還算平常,是經常習武之人一?身短打,其余的少年們也穿著樸素,只有七娘子?綾羅綢緞,看著與周圍格格不入。

    “去把衣裳換了,等一?下跟我一?起下地。”鄭文對著四處打量的七娘子?說,“讓仆人帶你過?去,我內室還有幾件換洗的干凈衣裳,雖大了些,但也可以穿。”

    七娘子?還想說話,鄭文卻已經叫了一?旁早就侍候的仆從,讓她帶著七娘子?回她的屋子?換衣。小姑娘看出鄭文的堅決,這才沒話說了,只不過?暗地里瞪了阿苓一?眼,她今早上出門時追問阿姊讓他們出城是為何事,這木頭硬是不說,害得?自己出丑。

    阿苓在?七娘子?的目光下巋然不動,面?色如初,也許是在?鄭文身邊待久了,也許是和七娘子?相處了一?段時間,她對貴女身份的恐慌也逐漸消失殆盡。

    但是她今早出門時是真不知曉女公?子?讓他們出城的用意,昨日?回城的兵士帶回去的竹簡上只寫了讓他們翌日?早早出城,順便帶去一?些谷物,其余并未多說,要不然她肯定?不會讓七娘子?穿著如此花枝招展。

    鄭文看著仆從把七娘子?帶走之后,才對著前?方的三十四位面?龐依舊有些稚嫩的少年道:“你們大多數都?是農戶出身,該知農戶困難,雖然如今已經讀書識字,但也不能忘根去本,依舊要知曉各種時令,谷物種植的方法,從今天開始,每隔五天便要來這邊莊戶一?趟,了解田中作物生長如何,如何耕耘碎土,何時播種,何時除草,又在?何時收割。”

    “但是——”鄭文話音一?轉,她走到他們的正前?方,目光虛虛地落在?他們身上,“我知道,在?這里為莊戶耕作的人中可能會有你們的親人,你們可以敘舊,可以和親人交談,但是不能吐露出你們在?府中的任何事宜。”

    鄭文對上幾位少年的目光,慢慢說道:“記住,我說過?是任何事宜都?不能從你們的口中傳出去,要是有不慎說出口的被我發現了,一?律按府上的規矩處置后逐出府門。”

    府上的規矩便是打板子?,按犯錯輕重定?罰,一?般十板子?內便可以要人一?條命,在?這個時代,你和一?些人講道義有時候根本不管用,必須要用重懲來威懾他們,更何況這還是一?群少年,對于他們來說,進了她的府上讀書識字不易于一?步升天,見到親人很難不會炫耀或者說出各種泄露府上事宜的話。

    泄露出關于她的事情倒還好,她這人不喜歡打打殺殺,狠下心來頂多罰五板子?逐出府,要是說出去的內容涉及到公?子?奭,被那些兵士發現了,可不是只有打板子?逐出府門這么簡單,估計一?條命都?會沒了。

    下面?的人喏喏。鄭文見他們記在?了心上才讓人把新運過?來的糧食從牛車上卸下來搬進庫房,等七娘子?從屋子?里出來后,她才帶著眾人向院子?外?面?走去。    田中還有很多人在?耕耘,除了耕作井田的庶人們便是從城外?過?來的那些難民?們。

    這些井田上勞作的庶人們生活也不好過?,他們常年在?貴族的這些田地中耕作,只有秋收過?冬時才可回到自己破舊的土房子?與妻兒團聚,平時只能睡在?田間旁邊的那些茅草棚子?中,但就算冬天回家過?冬,也還要為貴族們剝獸皮,女人們要為貴族們采桑織帛,有時候打起仗來他們還要去服兵役或承擔極重的徭役,基本上全年無休,比后世的996慘了不知道多少倍。

    最終一?整年得?到的一?點回報也可能只是貴族祭祀神主時賞他們的一?點酒食,算是一?年的辛苦費。真正說起來這些難民?和這些被貴族剝削的國人與野人們并無不同,都?是吃不飽穿不暖之人,一?生都?在?為衣食擔憂。

    田中大多是兩人一?組,手持已經改進過?的耒耜合力起土,有的在?田間用骨鏟除草碎土,這時候用來耕耘的牛并不多,在?這時候算是非常重要的財產,有耕牛的農戶并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多戶公?用一?頭耕地的牛,而只有大型祭祀時才能食用牛牢。

    當時鄭文聽到農戶和她說這些話時想到之前?她回府時府上準備的一?些炙牛rou,不由有些汗顏,覺得?鄭勷身為天子?近臣也算膽大包天公?然蔑視如今禮制規定?,不過?這也說明了現在?王室微末,聽說在?驪山被殺的那位周天子?也是位享福貪戀美色的主,連烽火戲諸侯的事都?干得?出,私底下藐視祖宗法制吃過?多少次牛牢也說不定?。

    鄭文走過?去時,那些人都?不由直起腰隨意地跟她打聲?招呼,叫一?聲?鄭小娘子?,看著一?點也不像是對待貴人的態度,不提阿苓,七娘子?和后面?跟隨的一?些少年明顯都?很是驚訝。

    雖然鄭文對待仆從已經足夠溫和,但是卻從未有過?如此和善的態度,相處起來無比地自然和諧,像是一?個村子?里的人一?樣,田里的那些農戶也并不把她當做貴女來對待。

    不過?,一?位貴女跟著他們一?群農人擼起袖子?和褲腿天天在?泥土里跑來跑去,這些農人也很難再正確認識和看待鄭文的貴女身份,實在?是這么一?直混久了,人與人之間的身份階級鴻溝很容易被鄭文這么一?頓cao作給磨滅掉。要他們那些農人說,他們是沒聽說過?哪家貴女會下地干活還喜歡種田的。

    七娘子?跟著走了幾步還不由回頭看,走在?最前?方的鄭山也不由抬頭看了最前?面?那位穿著神色裋褐、頭發隨意地束在?腦后的主子?,慢慢地抿了抿嘴唇,他微微側頭看著那些地里的農戶,還有不遠處搭建的草木棚子?,然后垂下了眼簾。

    這些田地畝與畝之間有水溝,是為了洗田灌溉之用,鄭文帶著他們一?行人沿著田埂走到了一?塊還未耕作好的田地,田中還有不少爛掉的桔梗,半腐蝕地被埋在?土壤里,田地已經被耕了一?半,旁邊還放著一?竹簍子?草木灰混雜的干糞,這還是鄭文收集了好長時間才收集到這么一?簍子?。

    “商朝時期《尚書》有云道:日?中,星鳥,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虛,以殷仲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詩經》有云: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獲,十月隕萚、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九月肅霜,十月滌場。”

    鄭文一?邊說話一?邊示意讓他們全都?卷起褲腿,其中的幾位小娘子?也不例外?,七娘子?也卷起了袖口和褲腿,露出有些白嫩的皮膚,她看著還有些害羞,旁邊的那些少年目光都?不敢亂飄。

    “前?朝有四節氣:仲春、仲夏、仲秋和仲冬,而我們本朝在?此之上又加了四個節氣:立春、立夏、立秋和立冬,而其中“立”字指地是一?季之始,三月之初。”

    鄭文拿著一?把改良過?的石鋤下了地,這個石鋤的最邊緣部分她拼接了一?部分的青銅,這樣比較鋒利易于開墾,要不然大量使用青銅她也承擔不起,也沒有途徑去買賣,她對著周圍慢慢下了田地的少年說道,“我們都?知道節氣是在?夏商時被人發現,但是爾等可知道節氣最初是為誰被發現?”

    少年們聽到這句話后側目相視,有一?位少年有些不確定?地回答道:“有傳說是黃帝之孫顓頊。”

    這倒也沒錯,有《國語》記載:擷項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

    上古時期已經有帝王開始觀察天文來物事農耕。

    但是鄭文通過?閱覽一?些書簡后,覺得?最開始察覺出節氣存在?,或者說是觀察作物因?為時節影響地而是田中務農的那些國人和野人,他們在?種植作物時發現了不同時間點種植出來的作物產量也會不同,這讓他們不解從而生出思考,于是有人根據此設計了圭表來觀察太?陽光的變化?,由此推測節氣。

    之后這件事情被朝中官員知道,才派了專門的官員來觀察時節變化?,并設置了節氣觀測臺。

    在?鄭文看來,節氣的出現與其重要程度一?點也不亞于后世的一?些科學發明。在?一?切事情的最開始,他們沒有任何參考物,懵懂中的人們用自己的思考得?出了這個結論,讓鄭文感覺到震撼,她覺得?自己在?一?點點摸索到人類進步的腳步。

    她說完自己的想法后,對著周圍的那些少年道:“本朝屈姓王族最開始也是周原一?帶的種田人,后來伐商建立了周朝,歷代天子?重視農耕是有極大的淵源的,因?為他們知道農耕是立國之本,一?國安穩,農耕是其重要所在?。”

    每歲之前?,春耕之時,天子?都?要舉行巨大的春耕祭祀典禮,無不說明農耕的重要性和歷代天子?對其的看重,就算這任已經被犬戎所困殺在?驪山的天子?再過?昏庸貪圖享樂,可年年春耕祭祀禮儀卻沒有一?次中斷。

    就算在?后世,鄭文出生的那個國家也是農業大國,上層也極其重視農民?的生活與福利問題。

    鄭文的這句話一?出,包括鄭山在?內的多人都?若有所思,七娘子?也少見地安靜下來。

    鄭山他們是生長貧困,出身微末,幼時吃飽肚子?的渴望早已經深入骨髓,他們知道種田重要,是因?為他們要吃糧食,如果一?年收成不好,他們面?臨地可能就是餓死或者破產賣身為奴的困境。但是他們不會想到國家的層面?,那太?過?宏大,像是螻蟻在?窺視宇宙。

    而七娘子?是出身富貴,她從不會去cao心農耕之事,底層庶人如何生活。她只知道家中有莊田千畝,她有數不完的金幣,有華麗的錦衣,她不需要cao心很多,她將來只要嫁一?個好丈夫就行了。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她認為的卑賤農人也可以干預一?國的穩定?。

    鄭文要做地就是擴大他們的視野,充實他們的見識,這些孩子?不能把自己圍困在?方圓之間,圍困在?飽食的欲望上,他們應該有更遙遠的理想,更雄偉的野心,他們將來時要起到火種的作用。

    為人師者,當有不二?學識,寬廣胸懷。

    七娘子?目光漂移,率先發現了一?旁放置的一?筐裝著黑色不明物的竹筐子?,走進幾步好奇詢問:“三姐,這是什么?”

    鄭文目光從七娘子?的臉上掠過?,輕描淡寫地說出了兩個字:“畜糞。”然后不去看七娘子?聽到她那句話后的片刻迷茫和反應過?來后的臉色發白。

    有時候,對待七娘子?這個嬌氣的小姑娘她很容易生出一?些逗弄的心思,免不了使壞。

    其他人聽見鄭文這句話臉色還算如常。這個時代的農人已經開始學會使用綠肥,把一?些枯枝樹葉埋在?土里面?待她來年腐爛后就是綠肥,像大豆之類地就是綠肥植物,像是畜糞之類的肥料他們用得?少,一?是有些畜糞中可能含有各種蟲卵,來年可能造成蟲災,還有一?個原因?是畜糞很少,在?這里還算是稀缺資源。

    鄭文的這些畜糞是特?意收集起來的,已經經過?她的特?殊處理,保證里面?的一?些蟲卵已經被高溫殺死。這一?小筐畜糞主要是用在?一?塊畬田中,她要選出一?批最好的種子?來做樣本,進行初代篩選,讓良好的種子?不斷雜交,來提高產量。

    不過?其他的大多數人都?是不清楚鄭文用意的,他們只看見一?位貴女小娘子?天天穿著粗布衣裳在?田里跑來跑去,許多附近的庶人們都?覺得?鄭文是位怪異至極喜歡種田的小娘子?,也許就連公?子?奭和他的那些兵士也這樣覺得?。

    正因?為如此,鄭文才格外?放心,這時候人的大多思想都?被落在?時代的局限性中,他們只會對她的行為感覺到困惑,由此衍生出無限猜想。

    她在?莊子?里的這段時間把這附近的三百畝田地都?轉了一?圈,才找出自己覺得?甚好的一?塊,這一?小塊田中很多事都?是她一?人負責,包括除草和碎土,每天日?落而歸,累的像條狗。    有時候晚上鄭文回到屋子?她躺在?床上時也會懷疑,覺得?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仿佛前?一?刻她還在?鄭府中飲著新出的酸漿,身上錦衣綢緞,悠閑悠哉,怎么一?瞬間自己就變成可這副模樣。

    不過?,鄭文看向周圍的一?圈少年,現在?有人幫忙了。這段時間可累著她夠嗆,公?子?奭的那些兵士大多都?是貴族偏支出身,本來就有護衛她的職責,再讓人家下地就有些太?過?分了,臉皮一?直很厚的她硬是開不了口。

    第58章 畜糞與綠肥

    這一?小塊田大約有兩三畝左右,如果鄭文一?個人忙活估計一?天都拾掇不?好,現如今來?了三十多個苦力,再好不?過?,大約半天都能把這塊田給?收拾出來?。

    除草地安排兩三個人,碎土地安排三四個人,用耒耜耕地安排八九個人。不?過?七娘子?實在是對那筐子?黑色的畜糞敬而遠之?,稍微離近一?步就嘔吐不?止,鄭文只好派了另一?批人去處理田地旁邊的畜糞,讓七娘子?跟著前面的幾個人去除草碎土。

    這些少年少女大多都是庶民出生,自會走路以來?就和?家中人下地,是干活的好把手,雖然在府中每日除了識字也不?干其他的事但整理土地起來?動作也好不?遜色,很是干練。

    鄭文做這些其實并不?是單單為了分擔自己手頭?上的工作才讓這些少年們過?來?在地里?幫她干活,如果要用人她會有更多的辦法,何必特意吩咐阿苓把這些少年帶出來?。

    她只是覺得人這種生物?一?向是從簡入奢容易,而從奢侈入簡難,這些少年會不?會因為過?慣了安逸的生活,野心?和?欲望在無窮生長的同時也忘記了自己的本心?、自己的出身,最后變成如同這個時代的每一?位剝削庶民的貴族。

    她培養他們的本意可不?是為了養出另一?批大貴族出來?,也不?是為了讓他們過?上富貴安逸的生活。    鄭文遠沒有那么好心?,她有時候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為了讓自己心?里?好過?,于?是她收留了阿苓,在山林中沒有扔下公子?奭,給?霍仲和?田幾他們治病,收留了無依無靠的七娘子?。要說她善,她絕對是善心?的,但是是因為做這些事情都在她能力范圍之?內,她不?做心?中會產生愧疚之?類的負面情緒,這些負面情緒帶來?的影響遠遠超過?做這些事情的所?要付出的代價。

    所?以她會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救人,所?以她看見?了城外的那些難民會生出教天下人讀書,以育萬民的想法。她想讓自己的心?不?必煎熬,有時候人難得活上一?世?,只求問心?無愧。

    把那些少年安排好后鄭文并沒有休息,她把準備好的種子?拿出來?,這些大麥和?大豆種子?基本上是她一?顆顆重新篩選出來?,保證顆顆飽滿。

    一?共兩畝田,算不?上多,她準備一?畝種植麥子?,一?畝種植大豆。平均分配,現在底層人民還是吃大豆吃的比較多,不?過?鄭文相比較更喜歡大麥,現在的人該不?會把這些麥子?磨成粉,只會直接放在器皿上蒸熟即食,味道與后世?的各種饅頭?包子?的味道實在是差的天壤之?別。

    她心?中下定決心?,這次一?定如果成功種出了小麥,她一?定要把鮮rou包子?給?做出來?,畢竟自己的勞動成果吃起來?會分外有成就感。

    把種子?檢查一?遍后,上面撒上一?層水,微微淋濕,她讓田中的那些熟悉農事的少年們把谷物?撒進已經整理好的田地中。

    這些田地都是已經耕種三年以上的畬田,比一?般的新田更有肥力,她為了增加植物?各種元素的吸收平衡,還讓人撒了一?些草木灰在上面,然后用鋤頭?給?輕輕抹平。

    等忙過?完剛好快到隅中,附近有些農戶的妻子?送來?簡單的午食,田中干活的農戶放下手中的工具,縮在茅草屋子?里?吃完簡單的午食后,稍作休息,便要繼續勞作。之?前鄭文曾好奇地看了幾眼,發現就是一?些野菜和?蒸熟的大豆飯,大豆都沒多少,看著綠油油地一?片,實在是沒有食欲,她那時沉默了許久。

    之?后想來?,那時她心?中有些什么想法和?情緒她也說不?清,也許是一?種悲涼,也許是更深的感觸,她仿佛在一?瞬間看見?了人類的進化,在歷史的長河中經過?戰亂洪水各種自然災難,他們一?次次遷移又一?次次生存下來?由千千人變成萬萬人,再變成億人。

    鄭文看了看天空中懸掛的太陽,這時候陽光很盛,七娘子?怕被曬黑,臉上裹了厚厚地一?層粗布,早早地就累的直不?起身體,坐在不?遠處的樹蔭底下休息,鄭文看小姑娘實在是像是要中暑了就沒說什么話。

    她直起身,對著身旁不?遠處的阿苓找了找手,少女立刻就走了過?來?,她看見?阿苓臉上的汗水皺了皺眉:“以后實在太累,不?必撐著,去一?旁的樹蔭底下休息片刻,這樣容易休克。”

    阿苓這丫頭?就是太實誠還死心?眼,有時候鄭文也分不?清這是缺點還是優點。

    阿苓點了點頭?,用手抹掉臉上的汗水,臉上的那道rou粉色疤痕格外顯眼。

    現在氣溫太高了,不?適合勞作下去,要不?然這群人非得脫水不?可,而且也到了用午食的時辰,鄭文招呼著地里?的少年們都走上了田埂,才側頭?問阿苓:“照顧公子?奭的那位疾醫給?你不?是開了一?些去疤痕的藥膏,有沒有在用?”

    阿苓垂著頭?嗯了一?聲。

    鄭文側頭?看了對方一?眼,阿苓悶聲悶氣地走在她旁邊,她有時候看著阿苓真是有點恨鐵不?成鋼,大約是那種看著自己養大的孩子?不?活潑不?會交際的擔憂。

    不?過?這種擔憂目前顯然很是多余,在某些時候后世?的某些觀念總會無形地影響著她的思緒,不?過?片刻鄭文就意識到阿苓身為她的婢子?出去交際的可能性約等于?零,除非有一?天阿苓當上了女將軍。她想到此處,搖頭?笑了一?笑,雖然以前和?雎經常拿此打趣,可是鄭文知道,在這個時代一?位女性平民奴仆執掌軍權的可能性基本為零,以現在的世?道很難再出一?位婦好這樣的女性人物?。

    回了院子?,莊子?里?有兩位仆從,是以前莊院本來?就有的,當初簽訂質書時那位莒伯把兩位奴仆的賣身契隨著地契一?同交給?了她。

    她們已經準備好了午食,就是簡單的麥粥和?大豆飯,這幾日鄭文一?般都跟著外面的難民吃這個,不?像以前那么難吃,她特意讓仆從們把大豆在水中浸泡后再煮食,還有小麥,她原本想要把這個磨成粉,可是cao作起來?并不?容易,她還需要去讓人做一?個石磨,于?是把小麥磨成粉這個工作就被她停滯了,每日只能吃煮食或者被蒸熟的小麥,味道古里?古怪。

    其余兵士的餐食一?向不?用鄭文cao心?,他們自有規定。

    回到院子?里?她讓眾人自行吃飯,點了幾人讓他們趕緊吃完有事吩咐,然后安排其余的一?行人去午睡。現在太陽還高高懸掛在天空中,未時時分基本上是一?天溫度最高的幾個時辰,下地干活準要中暑。

    等那些少年基本上都進了屋子?,她才領著五六個人,然后帶著一?群兵士搬著不?少用食時的器皿去了莊院不?遠處的茅草棚子?那里?,這里?安排地都是城外的難民們,其中有幾位難民正是她所?領少年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