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維持著這種曖昧不明的關(guān)系，敬知不問，劉斯言也不問，就默默維持著，一有時間就滾到一起。

    敬知是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任由自己沉淪，不可否認她是那么愛他的身體，那年輕豐沛的活力就像是沙漠中的甘霖，給了一個年過叁十的倦怠女性無限撫慰，這不僅關(guān)乎性，還關(guān)乎她對這個世界的期待。

    劉斯言已經(jīng)知道了事實，他們之間已經(jīng)不存在隱瞞和欺騙，但他依然決定維系這種關(guān)系，這是他選擇的路，一個成年人自愿選擇的路，她為什么要反對呢？

    劉斯言心中沒有任何想法，因為他的所有想法都是枉然，上一次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想讓這段關(guān)系更進一步，卻差點讓兩人的關(guān)系崩掉，這樣的痛苦他不想再遭受一遍。

    敬知不主動提出的事情，他想再多也是沒用，徒增煩惱罷了。

    那就這樣吧，這個女人是喜歡他的，不管這種喜歡是rou體上的喜歡，還是精神上的喜歡，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快樂的，兩個人都很快樂。

    至于她的丈夫……

    劉斯言決定無視掉這個人。

    一個合格的丈夫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出軌，況且敬知是一個恪守準(zhǔn)則的女人，把這樣一個女人逼得出軌，那個男人做的事情可想而知有多么過分。

    讓他感到欣慰的是，敬知主動和他吐露了一些事情，雖然很簡略，也讓他對她的婚姻有了一定的了解。

    長達幾年的兩地分居，讓她對親密關(guān)系，對忠誠的許諾，對忠貞不渝的愛情產(chǎn)生了懷疑。

    有人已經(jīng)得到了世間的珍寶，卻不懂得加以珍惜，暴殄天物，那就不要怪別人帶走，珍而重之。

    什么叫出軌，什么叫第叁者，什么又叫不道德？

    競聘上崗，能者居之罷了。

    劉夢棠說得對，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他對敬知的感情也沒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

    他只是在糾正一段不正確的關(guān)系，讓被辜負的人得到幸福，讓真誠的人獲得應(yīng)有的回報。

    他不需要找人查探那個男人的弱點，也根本不會把這樣一個男人當(dāng)做競爭對手，他唯一的對手只有程敬知，那個女人的心思非常復(fù)雜，想法令人捉摸不透，她才是最難搞定的存在。

    現(xiàn)在，他需要做的，是安靜蟄伏，在敬知心里占據(jù)一個關(guān)鍵的位置，不僅是rou體上的關(guān)系，等待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什么樣的選擇才能更加幸福。

    無論是在什么樣的競爭里，劉斯言都有信心比別人做得更好，在愛情戰(zhàn)爭中同樣也是。

    這樣的關(guān)系和距離，讓敬知感到舒服，每個人都不必考慮太多，著眼于當(dāng)下的快樂就好，同時，分居兩地的距離感也讓她無比妥帖，就算再過喜歡，她也不希望天天膩在一起。

    或許她就是渣，只考慮吃而不考慮其他。

    可過了一段時間，她就感覺，他們是不是太過頻繁了。

    她素了很久，是很想吃rou，但rou吃了太多，總覺得有些膩，而且劉斯言頻繁往來兩地，在天上飛來飛去，也是非常消耗能量的。

    敬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很直接，劉斯言表面上面色不變，腦子卻在高速運轉(zhuǎn)，思考她的真實意圖。

    他愛上的是一個心思復(fù)雜的女人，她的每一句話可能都代表著不同的含義。

    以前他太過單純，認為坦誠溝通可以換來一切，可事實證明并非如此。

    坦誠是很重要，但有些東西也需要藏在心里，他的坦誠差點讓他被踹掉，這樣的失誤不能犯第二次。

    仔細觀察了一個上午，劉斯言終于確定，她的那番話確實是她真實的想法。

    他復(fù)盤了一下近期的性行為，確實是有些頻繁。

    盡管心里不太情愿，但他還是遵從了她的想法。

    適當(dāng)保持距離，減少交往的次數(shù)。

    這次回去，劉斯言有些悶悶不樂。

    他的不快樂，讓一同出席晚宴的姚盛宇都感受到了。

    看見坐在角落里，拿著酒杯兀自出神的青年，姚盛宇也向侍者拿了一杯香檳，向他走來。

    “斯言，怎么在這里？”

    他們年齡相近，同為校友，近期又有非常密切的商業(yè)往來，以名字相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劉斯言也站了起來，微微一笑，“有些累了，到這邊坐會兒，吹吹風(fēng)。”

    “今晚這場宴席，你是主角之一，你倒好，找了個清凈的地方躲著。”

    “離了我，這世界還不是照樣轉(zhuǎn)。”

    他的語氣不太正常，像是有些低落，有些自嘲的意味。

    若是別人在這里，指定調(diào)笑劉斯言居然也有愛情方面的煩惱，但姚盛宇身為同道中人，自然知道每個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他自己的生活也是過得亂七八糟。

    姚盛宇無意去探究別人的隱私，也膩了宴會上的各類刀光劍影，于是干脆坐了下來，享受難得的清凈。

    過了一會兒，姚盛宇聽到了劉斯言的聲音，像是困惑極了，“你說，女人是不是一種非常難以琢磨的生物？”

    姚盛宇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往四周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有人，這個問題無疑就是向他拋出來的。

    但是，問他？

    他懂什么女人……

    經(jīng)歷過的唯二兩場戀愛，第一場和打仗一樣，那個女人是個玩搖滾音樂的瘋子，他當(dāng)年也是個不務(wù)正業(yè)的神經(jīng)病。

    兩人處了一段時間，他們除了逃課飆車炸街喝酒打游戲上表白墻頭條什么事情也沒干，他覺得這發(fā)展不太對，又想不出來哪里不對，直至看到一對情侶手牽著手散步，他才恍然大悟，媽的把戀人處成兄弟了。

    一時有些羞愧，覺得自己身為男方，應(yīng)該主動些，于是伸手試探性地牽起了那女人的手。

    哪想那瘋女人哐哐給了他兩拳，罵他惡心死了，這段戲劇性十足的戀情就結(jié)束了，他還私下松了口氣，和兄弟牽手這事，對他來說也挺難以接受。

    當(dāng)年他臉上頂了好大兩個拳頭印上課，還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

    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起他對這段戀愛的感受，他當(dāng)時用一種非常沉痛的語氣回答：“非常慘烈。”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謠傳成了他對這段戀情念念不忘，心碎不已，失去了愛的能力。

    他談這段戀愛是有病，這些造謠的人更是有病。

    而第二段戀愛……

    他至今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種感覺，非常模糊，同時又異常真切的感受，極致的矛盾，是他對這場戀愛最深刻的印象，這也是敬知給他的印象。

    敬知看起來就不像是會主動表白的人，但是她做了。

    他依然記得那天晚上，那是在邏輯學(xué)選修課結(jié)束以后，在他回到宿舍的路上，那個女孩向他遞來了情書，昏黃的路燈下也能看出她羞澀的樣子，她把情書塞到他手里就跑了，連他說的話也沒有聽見。

    都已經(jīng)怕成這樣了，居然還有膽子送情書？

    可那之后，她就再也沒有任何表示，依舊是那么安靜，認認真真，心無旁騖地學(xué)習(xí)，若非偶然對視時察覺到她眼中的羞意，他都會懷疑那天晚上的事究竟有沒有發(fā)生過。

    她看起來安靜得像一只蝴蝶，被風(fēng)驚擾到都會飛起來，但她卻降落在了他的世界，并堅定地陪著他度過了人生中最痛苦的階段，天知道那段時間他究竟有多討人厭，沒有被人殺死是幸運，他能活下來，很大程度上都要歸功于她。

    和第一段戀情不同，經(jīng)歷那場打擊以后，他性情大變，近乎一蹶不振，不知道該拿出什么樣的姿態(tài)面對敬知，所以他們的相處總是充滿了沉默。

    哪怕他們有過世上最親密的行為，對于他來說，敬知依舊是不可琢磨的，她就像是一串難以理解的密碼，哪怕他有認真研究，也始終不得要領(lǐng)。婚后一年，他們分居兩地，這種感覺就越發(fā)強烈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開始時候他也試圖通過通訊手段加強聯(lián)系，但到了后來，他甚至害怕那種難以填補的沉默，靜得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呼吸，那邊的她好像不曾存在。

    仿佛只要不聯(lián)系，她就會一直在那里，就像風(fēng)不來，蝴蝶也不會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