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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春色之千金嫡妃在線閱讀 - 第141節(jié)

第141節(jié)

    赫連笙是圣上唯一的兒子,他失去儲君之位的話,唯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就只有燕王了。又或者,學(xué)漢代的劉驁,在沒有兒子的情況下,立了侄兒劉欣為太子。反正劉欣也是傅太后的孫兒,傅太后沒有不疼劉欣的道理,她點頭,文武百官點頭,親王兒子成太子不成問題。同樣,赫連城也是明德太后的孫兒,如果長孫沒出息了,讓次孫挑江山也是可以的。所以這一局,無論怎么看,獲勝的都是燕王。

    華珠呼了口氣,好深的心計啊!

    二人走入東宮,赫連笙發(fā)狂太厲害,皇后出動了大內(nèi)侍衛(wèi)才堪堪將他擒住,現(xiàn)在,他被五花大綁,丟在床上,渾身痛苦地扭動著,面目猙獰。

    皇后氣急攻心,暈了過去,被王歆差人送回了鳳棲宮。

    王歆見到華珠,黯淡的眼底光彩重聚,上前,握住華珠的手道:“你可算來了,我快急死了,殿下無緣無故打死了徐大人,大家都發(fā)現(xiàn)他瘋了,朝堂上一片要求罷黜太子的呼聲。再這么下去我怕……我怕燕王會繼承大統(tǒng)!”

    絕不能讓燕王做皇帝,他們幾個早就跟燕王撕破了臉,若叫燕王得勢,等待他們的將是滅頂之災(zāi)。

    華珠垂眸,思考了一會兒,隨即凝眸:“你別著急,殿下的病癥與流風(fēng)的類似,除了性情大變,其余方面是沒有影響的。圣上不會那么容易松口,除非有太后施壓?!?/br>
    華珠走到赫連笙身邊,試探地拍了拍他肩膀:“殿下乖啊,別怕,沒事的。”

    這幾個字仿佛帶了魔力一般,讓狂躁的赫連笙瞬間溫順了下來。

    華珠對王歆招了招手,叫王歆像這樣安撫赫連笙。

    王歆的喉頭滑動了一下,探出纖細的手,輕輕拍起了赫連笙肩膀:“殿……殿下,別怕……乖,沒事的……”

    赫連笙濃密的睫羽顫了顫,眉宇間露出一絲倦意,不多時,在王歆的柔聲勸哄下睡了過去。

    王歆為赫連笙松了繩子,又解開他衣扣,幫他脫掉了外衣,爾后對溫女官吩咐道:“你去鳳棲宮看看皇后怎么樣了?!?/br>
    “是。”

    溫女官走后,王歆關(guān)上房門,坐下,給華珠倒了一杯茶,她們之間,一直很平等地相處著:“對了,你們昨天又去了哪里查案?”

    “去了襄陽侯府。”華珠把襄陽侯府的事跟王歆說了一遍,王歆聽到余斌被杖責(zé)時,長長地舒了口氣,直嘆活該。打黑心官司,又算計廖子承,真是報應(yīng)。但聽到強。暴者另有其人時又迅速繃緊了神色,“怎么會這樣?”

    “一頭霧水呢?!比A珠鼓了股腮幫子,拿出小冊子,把從入京開始的見聞挨個兒瀏覽了一遍,她不比廖子承過目不忘,所以打小,廖子承就教她做筆記,久而久之,便養(yǎng)成了細心的習(xí)慣。真要說她多么聰明,好像也不是。她能辦常人辦不到的事,不過是費了常人費不得的心罷了。

    翻到“東宮厭勝之術(shù)”那一頁時,王歆湊過來,看到上面畫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唯獨下巴光潔美麗,不由地問:“你畫的誰?廖子承嗎?”

    華珠定睛一看,弱弱地吸了口涼氣:“咦?你別說,還真有點兒像呢?!?/br>
    “像?”王歆捕捉到了華珠話里的敏感詞,“難道你畫的不是他?”

    華珠搖頭,又握筆,畫了一頂轎子:“顏婳與顏姝詛咒圣上并誣陷你的那天,我去了趟玉湖,當(dāng)時,有一頂八人抬的大轎從我面前經(jīng)過。我只看到一個下巴,雌雄莫辨,然后我聞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跟廖子承身上的有點兒像,但又不完全一樣。他還在漢白玉觀音那里停了一會兒,奇怪。”

    “轎子邊跟了誰?”王歆問。

    “一名眼生的太監(jiān)?!?/br>
    “只一名太監(jiān)?在皇宮,有資格用八人大轎的只有太后、圣上、帝后、太子和我,但我們在宮里走動的話,身邊不可能只跟一名宮人啊。直覺像個男人,會不會是廖子承???”

    華珠再次搖頭:“我問過他了,他沒在宮里坐過轎子。有沒有可能是圣上?”

    “我想想啊?!蓖蹯а鲱^,“唉,實不相瞞,我入宮這么久,連圣上的面都還沒見過呢,他總是在自己的寢宮煉丹,不問朝政也不理后宮,所以他子嗣單薄啊。不對,不可能是圣上!我確定!”

    “怎么說?”

    “你是離開東宮后才去的玉湖,對不對?”

    “對。”

    “那就是了?!蓖蹯牧伺淖雷樱V定道,“你走后,我去陪皇后用膳,鳳棲宮的宮女告訴我,皇后去龍陽宮了,而且當(dāng)晚皇后還歇在了那里。所以我確定,轎子里的人不是圣上?!?/br>
    浮出水面的有四個方面的疑惑。

    一,強。暴染如煙的人是誰?余老太君為何替他遮掩?強暴動機,戀慕(暫定)。

    二,借血淚詛咒的名義,殺了五名宮妃的兇手是誰?殺人動機,不清楚。

    三,轎子里的人是誰?入宮何事,不清楚。

    四,這三件事之間有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其中,強。暴染如煙的人,應(yīng)該是染如煙的戀慕者。可單憑這一個條件無法縮小搜索范圍,因為染如煙太美麗、太優(yōu)秀,戀慕她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那晚又恰逢宮宴,男賓云集。

    這邊華珠在紙上做著分析,那邊,王歆凝思著開口了:“如果……是發(fā)生在顏婳的事情敗露之后,我大致……有個猜測?!?/br>
    “你說。”華珠停下筆,認真地看著她。

    “顏家被免除被株連的厄運,想來是太后看了你跟廖子承的面子。至于襄陽侯府,我覺得,那個轎子里的人,有可能是入宮覲見太后,并向太后求情,讓太后饒過襄陽侯府的?!?/br>
    王歆話落,華珠猛地記起在余二老爺房間時,透過窗戶看到的一幕:余侯爺牽著馬,長樂公主笑呵呵地騎在上面……

    余世子與長樂公主年紀相仿,余侯爺……會不會真的就是長樂公主的父親?

    “想什么?”王歆晃了晃華珠的小手。

    “哦,一些與案件無關(guān)的東西?!本退阌嗪顮斒翘蟮牡谌齻€男人,那也不干她什么事。華珠將垂在臉頰的秀發(fā)一繞,用簪子固定好。

    這時,溫女官叩響了房門,手里擰著皇后賞賜的荔枝。但華珠注意到,她擰荔枝的手微微發(fā)抖,就問:“怎么了?”

    溫女官打了個寒顫才回答:“鳳棲宮死人了?!?/br>
    原來,是鳳棲宮的地下儲藏室里悶死了一名小宮女,那小宮女失蹤了三天,大家以為她跟之前的醫(yī)女一樣,犯了什么錯兒便伺機溜出宮了。誰料今日溫女官奉王歆之名前去探望皇后,皇后心中寬慰,就著趙嬤嬤把荔枝拿出來賞給王歆??哨w嬤嬤打開儲藏室時,才發(fā)現(xiàn)小宮女死在里頭了。剛好廖子承在太和宮陪太后下棋,皇后便請他去驗尸。驗完,得出結(jié)論:窒息致死。

    華珠用筆在小冊上敲了幾下,鳳棲宮的儲藏室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它會否就是宮妃們的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

    如果是,那牽扯就大了,因為鳳棲宮的主人……是皇后!

    離開東宮后,華珠找到了廖子承,廖子承在太和宮與太后下了一個時辰的棋,渾身都散發(fā)著一種熏香的味道。

    華珠的臉一沉。

    廖子承捏了捏她臉蛋,輕輕一笑:“又吃飛醋,那是太后,年紀都能做我祖母了。”

    太后也是女人,但凡雌性生物靠近他,哪怕是只蒼蠅,華珠都覺得不舒服。尤其冷戰(zhàn)期,這種不舒服被無限放大,可華珠又不能跑到太和宮找太后較真兒,只能把氣都撒在他頭上,冷冷地拂開他的手,說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就算回家整三五個姨娘出來我也不會說什么?!?/br>
    廖子承的眸光微微一顫,似將什么復(fù)雜的情緒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壓回了眼底,又云淡風(fēng)輕道:“太子的事你聽說了吧?”

    “嗯?!?/br>
    “我留在太和宮下棋不是為了下棋,我探了太后口風(fēng),她似乎……有廢黜赫連笙的意思?!?/br>
    華珠眉心一跳,如果連太后都同意廢太子,那么東宮可能真的要易主了……太后與圣上的母子關(guān)系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冷淡嗎?

    廖子承抬起手,習(xí)慣性地要去牽華珠的,頓了頓,又堪堪收回,負在了身后:“鳳棲宮的儲藏室與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的各項特征吻合,去問問皇后吧?!?/br>
    鳳棲宮內(nèi),皇后正扶著欄桿惡心干嘔,上午太子打死朝臣已夠令她糟心了,怎生轉(zhuǎn)頭又死了一個宮女?

    趙嬤嬤奉上清茶:“囡囡,喝口水?!?/br>
    囡囡是皇后的。乳。名,趙嬤嬤叫了幾十年,從未改過口。

    皇后捏著帕子的手捶在胸口,驚魂未定道:“為什么她會死在地窖?為什么最近這么多事兒?”

    趙嬤嬤見皇后不喝,便把茶杯擱在了一旁的茶幾上,語重心長道:“娘娘放寬心吧,太子的病會好起來的,圣上與太子的身體里流著南越皇室的血脈,慕容錦一日是皇帝,他們的地位就一日不可動搖?!?/br>
    真的……是這樣嗎?為何她覺得不安呢?

    皇后揉了揉暈暈乎乎的腦袋,把手遞給趙嬤嬤,由趙嬤嬤扶著在藤椅上坐了下來。

    “啟稟娘娘,定國候與侯夫人求見?!币幻m女在門外稟報。

    廖子承剛走,怎么又來了?皇后眼神一閃,揮了揮手:“宣?!?/br>
    寬敞明亮、典雅別致的素蘭軒,皇后會見了廖子承與華珠。

    二人朝主位上的皇后行了一禮,皇后意味難辨的眸光自廖子承臉上一掃而過,隨即溫聲笑道:“坐吧,天熱,嘗嘗御膳房的冰鎮(zhèn)酸梅汁?!?/br>
    廖子承與華珠坐下,從宮女手中接過半透明的琉璃小碗,廖子承客氣道:“多謝皇后娘娘?!闭Z畢,看了宮人們一眼。

    皇后會意,打了個手勢。趙嬤嬤領(lǐng)著一眾宮女太監(jiān)退出了素蘭軒。

    廖子承開門見山道:“我驗過李美人、惠嬪、栗貴人、薄良娣、陳太妃的尸體,斷定她們乃窒息而亡,但她們生前沒有溺亡或有外力導(dǎo)致呼吸不暢的情況,由此,我推斷她們?nèi)际窃谝粋€密不透風(fēng)的地方悶死的。而這個地方,與皇后娘娘的儲藏室非常吻合?!?/br>
    皇后的身子動了動,揚起食指,表情非常意外:“你說本宮的儲藏室是兇案現(xiàn)場嗎?這不可能的。像這樣的儲藏室,宮里有很多?!?/br>
    廖子承一瞬不瞬地盯著皇后的臉,余光掃過皇后的肩:“娘娘,你在說不可能時,右肩膀不自覺地動了動,這是一個撒謊的動作。還有,娘娘你剛剛的眼睛看向左邊,食指卻指向右邊。人在陳述事實的時候,眼神和手指的方向會完全一致。娘娘你為什么要撒謊?”

    皇后的臉色就是一變,語氣冷了下來:“廖子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指責(zé)本宮撒謊!你知不知道本宮現(xiàn)在就能治了你的罪?”

    “微臣知道。”廖子承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俊美得天怒人怨的臉上透出一股孩童般的倔強與堅定,“微臣只想查明事實真相,哪怕對方是天子,微臣也照樣要進行這樣的詢問。娘娘您可以繼續(xù)否認,但微臣向您保證,不出一天,微臣就能查出五名宮妃死前都曾經(jīng)與哪些人打過交道,屆時,怕是還得查到鳳棲宮來?!?/br>
    皇后不是個怒形于色的人,若在以往,她的表情與動作不會有什么破綻,畢竟入住中宮這么多年,該練就的本領(lǐng)全都練就出來了。今兒是趕巧,先是太子出事被百官彈劾,再是失蹤三天的小宮女突然死在了儲藏室,她一顆心都是亂的。

    她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胸腔仿佛皮球一般劇烈地膨脹了起來,膨脹到極限時,廖子承用指尖輕輕一刮,嘭!破了……

    皇后身形一晃,靠在了椅背上,單手捂住眉眼,痛苦得接連喘氣:“我……是殺了那些宮妃!但那又如何?本宮是皇后,要殺誰殺不得?告訴你也無妨。”

    這段話聽起來語無倫次,好幾句甚至沒有意義。但廖子承的眸光動了動,顯然,已經(jīng)聽出了她極力想壓在心底的聲音。

    華珠瞪大了眸子,看向廖子承。

    廖子承緩緩地眨了眨眼,面色不變:“為什么殺她們?還在殺完之后滴上血淚偽裝成詛咒?這很迂回,不是嗎?”

    一連三個問題,兜頭兜臉朝皇后砸來。

    皇后蒼白的臉色又變了變,闔上眸子道:“她們都是罪有應(yīng)得之人,李美人與御前侍衛(wèi)私通,懷的根本不是圣上的龍種;惠嬪倒賣宮中物品,栗貴人在宮里傳播邪教,薄良娣為固寵給太子下助興的媚藥,陳太妃還是太后的父皇的妃子,終日辱罵太后與圣上。本宮相信以定國候的本事,一定能查出本宮所言不虛。”

    華珠看了廖子承一眼,見對方點頭,便筆走飛龍,記下了皇后的供詞。

    廖子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幾下,問道:“娘娘還沒回答微臣,為何要在殺了人之后給漢白玉觀音滴上血淚以偽裝成哼詛咒?”

    “呵呵……”皇后拿開手,似笑非笑的眸光掠過華珠稚嫩的小臉,“有男人撐腰,女人要對付那些鶯鶯燕燕,總得劍走偏鋒的?!?/br>
    皇后的意思是李美人、惠嬪、栗貴人、薄良娣分別是圣上與赫連笙疼愛的妃子,要動她們,圣上與赫連笙大抵不會同意。至于陳太妃,圣上孝順,不舍得對一名七旬老婦動手。華珠挑了挑眉,似乎說得過去,可就是覺得哪兒不對勁。

    廖子承又看向皇后:“染如煙當(dāng)年被人強。暴,皇后娘娘知道內(nèi)情嗎?”

    一聽“強。暴”二字,皇后好不容易緩和的神色再次緊繃了起來。

    廖子承根本不給她思考的余地,趁熱打鐵道:“皇后娘娘既然知道,還請向我們提供一下線索?!?/br>
    皇后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看廖子承,似乎想看透他無懈可擊的表情,直達他心底:“既然你已經(jīng)查到這一步了,我也沒什么不敢告訴你的,只是,在那之前,我鄭重地問你一遍,你所要面對的可能一不小心讓你粉身碎骨,即便如此,你也依然要徹查嗎?你有了你愛也愛你的妻子,很快也會有你們的孩子,你想好了,可否真要為了替一個死去的人鳴冤而失去你所擁有的一切?”

    廖子承擱在桌面上的手指猛地屈了起來。

    皇后明白,這個不畏強權(quán)、不懼危險,從棺材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男人,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年華珠的呢?他會否舍得?

    “娘娘請講。”

    是華珠的聲音。

    廖子承的瞳仁一動。

    華珠不看他,只面向皇后說道:“娘娘無需嚇唬我們,已經(jīng)查到這個地步了,不管我們是否繼續(xù)都無法抽身而退了。請娘娘,告訴我們二十二年前的真相?!?/br>
    皇后定定地看了他們良久,這丫頭真是看得透徹啊,她什么時候變得連一對孩子都瞞不住了?皇后幽幽一嘆:“你們啦,初生牛犢不怕虎,也罷也罷,你們非得自尋死路,休怪本宮沒好心提醒?!?/br>
    說著,皇后站起身,走了出去。一刻鐘后回來:“我最后問你一次,真要跳進火坑嗎?真相一旦揭開,便永遠沒有退路,等待你們的……很有可能是萬劫不復(f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