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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愛說這些,溫善善也就什么都沒問,只是等溫路回來后,兩人悄摸摸背著人討論過幾次,然后根據這些天的各種蛛絲馬跡,最后得出,他倆真的有情況。 六月底,中小學考完試就都放了暑假。 劉橋也正式進入了夏天。 驕陽炙烤著大地,繁茂的枝葉隱天蔽日,屋里悶熱,躲在樹下納涼的鄉親們搖著芭蕉扇迷眼休息。 耳邊蟬鳴不絕,不畏炎熱且不知疲倦的小孩則是上躥下跳,上樹摘果下河摸魚,過得好不痛快! 溫善善又從犄角旮旯翻出本書,搬出小馬甲凳坐到樹蔭下。 剛考完試沒幾天,溫爸和溫央還在等成績,二哥卻突然說自己要去南邊闖一闖,家里正鬧得雞飛狗跳。 溫路從她面前經過,伸手從她手里把書抽出,蹲下隨意翻看幾頁。 是金庸的武俠小說,難怪看得入迷。 溫善善與溫路平視,問:“怎么啦?” 溫路合上書沒說話,眉眼間卻透出nongnong的煩躁感。 八十年代是個充滿機遇和挑戰的年代,不少人下海經商,尤其是八四年的改革開放,南方即將迎來一波大浪潮。 以至于后來的很多人都評價,在那時期,只要膽子大,抓住機會,保準能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但溫家幾代農民,骨子里保守,一直堅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士農工商。 好不容易到溫久山這里改善了條件,下一代的老大更是分到了鐵飯碗的工作,干啥不比出去做生意強。 溫家家長的不同意在情理之中,但溫路一心想出去闖蕩,希望出人頭地,證明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 不過孩子和家長的交流,向來是難題。 尤其溫路脾氣打小就倔,他認定的事別人就是不同意,他也要一往無前。 溫善善在這中間一直保持中立態度,各方都有各方的說辭,互不相讓,所以最近家里范圍實在不算好。 她寧愿坐在外面,也不想摻和進他們三人的爭吵之間。 溫路抓著頭發煩躁,李成已經和家里說好了,兩人本來打算這兩天就打車票,現在他家不同意,只能一拖再拖。 他也沒和溫善善多說,只是在她面前長嘆幾聲后就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晚上太陽下山,放羊的李大爺甩著鞭子吆喝,裊裊炊煙從煙囪升起飄向遠方,天邊的火燒云染紅了半邊天。 溫善善簡單燒了粥,冬天的紅薯干所剩無幾,只能用其他當做干糧,不過幸好,院子門口菜地里的紅薯馬上就能挖。 飯桌上,她小心低頭吃飯,盡量不發出聲音。 以前飯桌上兩人吵架,還會顧忌溫奶奶,如今沒了老人,父子倆脾氣都沖,好似能把房頂掀翻。 不過幸好,在兩人吵出個所以然之前,成績先一步飛向各家。 而溫善善的成績,是正好回村的劉二叔帶回來的。 八十年代小學還沒有學英語,所以考試也就只有語文與數學兩門,各一百分。 劉二叔急切邁進溫家小院時,溫家剛吃完晚飯,溫善善收拾碗筷準備去洗碗,剛到水池邊,就聽劉二叔一嗓子喊:“溫五啊,你家善善出息了!” 溫久山把桌子推到墻邊,轉頭看向劉二叔,意思有話快說。 劉二叔討笑:“誒呦,賣個彩頭都不行,你家善善分出來了!兩個滿分!” 說著和藹目光看向溫善善:“報分的人就在村頭,還恭喜我們村呢,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雙百分!” 農村地區教育落后,老師稀少,加上很多大人對小孩上學不上心,晉城的教學質量一直一言難盡。 劉橋今年出現個考了雙滿分的,實在驚到眾人。 劉二叔報分剛到溫家,溫善善考了雙百的事就已經傳遍劉橋。 放在誰身上,劉橋村民都不至于如此吃驚,那可是傻了十幾年的溫善善??!一朝掉河里被救上來,不蠢不笨變正常了。 雖然聽說她上學了,但也就當是去玩兒的,誰想!竟然考了這么高的分! 在村里,小孩的成績但凡上了八.九十,自家都能高興好久。 兩個滿分什么概念,劉橋人不敢相信。 當年溫央小學考初中兩門加起來不過一百六十幾,已經是劉橋外加周邊幾個村當年的最高分了,現在冒出個更厲害的meimei。 溫久山不會是生了個神童吧! 劉二叔來報喜,一張憨臉只會傻笑,溫久山剛聽到時差點以為這劉二沒睡醒到他家夢游來了。 之后掏了掏耳朵,又聽劉二叔說一遍,還是不敢相信。 溫路一瞬間的錯愕,隨后蹦著跑到溫善善身邊,一把舉高,高興地完全不知道在說什么,整個一胡言亂語,把溫善善一頓夸。 溫久山的反應正常些,先讓劉二叔坐下,拉上電燈后又給他倒了杯茶。 劉二叔這時哪里顧得上喝茶,激動得好似自家孩子考了這么高分,一臉欣喜:“善善給真給我們劉橋爭臉,我聽人說整個晉城都沒有考這么高的!” 要不是天晚,來報分的人還有個村沒跑,指定是要親自到溫家的,沾沾喜氣討個彩頭。 兩人說著,小院又三三兩兩不少人,都是來看溫善善的,恭喜為主,當然,也藏著一些別的心思,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而處在話題中心的溫善善一直沒出聲,夜色下乖巧和溫路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