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羊胡子說完,轉身進了大院,待看到衛家的女眷時,還流露出幾分下流的神色。 衛老夫人已經病的太重,家人只好扛著門板將老夫人帶走,此時就算有些顛簸也依舊沒醒。 “秦將軍!”大太太抬起頭,帶著幾分感激道:“謝謝你來送我們。” “內子原本也要來,但是怕馬車太慢,就讓我代她送行。”秦蛟想了想又道:“一會兒我就進宮去,求見王后。” “無用的,無用的!”大太太拼命搖頭,然后見四周無人盯著,小聲道:“公子瑞一完,魏家必然要再推立新儲,可那些都是小孩子,宗室旁支也想分一杯羹。兩個世家相爭,咱們能有什么好。依著我看,咱們家老爺子沒了,你怕是就要首當其沖了。” 秦蛟哪里沒有想到,只是他沒料到事情會發生的這么突然。 “別傻了,孩子,咱們頂梁柱已經沒了,日后……就只能自求多福。可你還年輕,你還有妻子,要想清楚了……”大太太就差沒提醒秦蛟此地不宜久留了。 秦蛟點頭,隨即卻又搖頭道:“不一試,誰也不知道結果,況且男子還好,女眷就……” 大太太低下頭,用袖子抹著眼淚不愿讓秦蛟看見,她剛剛說的輕巧,但實際上心里沒底,家里那么多孩子還有女子,這要是到了天牢將來可怎么辦才好。 “事不宜遲,我先走一步。”秦蛟見眾人都好,也知道在這里都撈不到便宜了,他轉身上了馬就朝著王宮的方向去。 衛鵬程站在前頭看著秦蛟離去,再想著自己差不多年紀卻整日渾渾噩噩只知道吃喝,祖父在世的時候他還能裝傻充愣,但如今家中已經沒有祖父撐腰,父親又早早的不在了,大房本就應該是他撐起來,他卻……若是他能懂事一點兒是不是祖父就不會死,若是他能和秦蛟一樣有本事,家里是不是就不會被抄,若是……越想越覺著后悔,衛鵬程回頭看了眼躺在木板上的祖母還有扶著meimei們的母親,萬般滋味涌上心頭,可惜為時太晚了。 秦蛟又快馬奔去皇宮,因著他身上有著宣王未收回的入宮令牌,就算門口有人為難也不得不將他放進去。 秦蛟撩開衣袍腳下生風,宮里他比一般的官員還要熟悉,只是他環顧四周,原先何公公還在宮里時用到的那些小太監們已經不見了蹤影,現在正在辦差的大部分他都不太熟悉。 “將軍請留步!”秦蛟走上回廊還沒入后花園的拱門,就見迎面來了幾個太監,其中一人略顯倨傲的說道。 秦蛟從腰間將那枚令牌拿了出來道:“我是有事求見王后。” “后宮乃王宮女眷所在,將軍這般魯莽恐怕不好吧?”那太監彈了彈袖口上的灰塵,堵住了路口,明顯就是不想讓秦蛟入內。 “王上之前賜我令牌,就是允我隨時出入王宮。”秦蛟將令牌系好,從下往上打量太監,那眼神似乎在掂量怎么揍,這太監不至于一下子死了。 那太監被他看的心頭發顫,他原先是孔家送入宮里的眼線,如今宣王昏迷,幾位后宮主子們也都失勢了,他便擠掉了原本何公公的人成了后宮一個管事,今兒正好路過這里,又得了消息秦蛟在此,心里便明白這是秦蛟為著衛家而來。 “王上如今昏迷不醒,將軍可是要越過王上去見王后?”太監陰柔尖銳的聲音說出口,秦蛟的拳頭就捏了起來,王后的年紀都夠做他母親,到沒想到居然被個閹狗這般惡意揣度。 不過,秦蛟知道自己在宮里不能輕舉妄動,衛家已經折進去了,他若是再被算計,可就真沒后路了。 “那我求見王上。”秦蛟轉個彎說道。 太監一愣,他還以為這些武官腦子里都是草,只要一個刺激就能上來揍人,到時候他再大喊幾句,就算今兒個不能給秦蛟定罪,也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王上昏迷不醒。”太監干笑著說道。 “那臣子求見王上不是應該的么?”秦蛟說完就轉了個頭往宣王寢宮去。 “王上并不在寢宮!”那太監看著秦蛟的背影得意道:“王上現正在孔貴人那里,難道將軍還是要入后宮?” 秦蛟不理會他,直奔宣王寢宮去了。 那太監往地上啐了一口,這些個鄉巴佬,也不過就是逍遙一時了。 秦蛟見身后的太監走遠,他眼睛一眨就從半道拐了個彎,躍下回廊抄著小路去了何公公原來住的偏殿。 何公公原先住在離著王上寢宮最近的偏殿,方便他隨時伺候,再加上宣王對于何公公格外寵信,何公公的偏殿一向都是宮里較為奢華的地方,甚至比一些不得寵的后宮美人們的寢宮都要來的精致。然而如今宣王昏迷,何公公被趕出皇宮在何府休養,原先最惹人眼紅的偏殿也開始變得蕭條,好些東西都不知道被其他的宮人弄到哪里去了。似乎,所有人都篤定何公公是再不可能回到宮里了。 秦蛟踏入偏殿,后房墻根底下已經長出了一排野草,原先小宮女太監們平日游玩的院子里也安靜無聲,整個偏殿冷風嗖嗖,就跟進了冷宮似的。 秦蛟也不在意,順著自己的記憶走到一口井水旁,他四下張望,在確定沒有人的時候,彎腰將井口一塊石磚用內力按下去,就見井口另外一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洞。 秦蛟從懷里將一張疊好的白紙放進去,又用內力重新按了一下之前那塊石磚,黑洞瞬間消失了。 又在偏殿轉了一圈,秦蛟就毫不留戀的順著原路走去了前殿。 等著他走后沒多久,一個抖抖索索的老太監提著個水桶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似乎非常吃力的將水桶扔進井里,跟著扶著井邊直喘粗氣,他手指微動,渾濁的眸子往井里看去,等著他又費力的將水桶提上來,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脫力。 不過他只休息了片刻,就又提起裝滿水的水桶,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遠。 既然見不著田王后,秦蛟就準備出宮,可是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孔永嘉得了消息就是在離宮的路上等他,秦蛟剛走出花園就瞧見孔永嘉抱著雙臂背靠在一座假石山旁。 “阿蛟別來無恙。”孔永嘉還算親切的打招呼。 秦蛟就好像沒看他似的,從他身邊走過,只稍稍點了點頭。 秦蛟原先就是這般無趣冷硬,孔永嘉也沒在意,他站在秦蛟身后道:“阿蛟可是來給衛家求情的?” 秦蛟站住腳轉過身,一雙眸子猶如洞察一切,他盯著孔永嘉道:“孔二少到是消息靈通。” 曾幾何時,大家雖然不是私交甚厚,也曾一同出外游玩,談天說地,卻沒想到不過一年光景,大家就已經立場不同,如今見面更是幾乎要劍拔弩張。 嘆息不過一瞬,孔永嘉盡量看起來如同朋友間打招呼一般道:“公子瑞一案牽扯太廣,再說衛家并沒真正定罪,你這般魯莽,小心將自己牽扯進去。” 秦蛟只覺著好笑,公子瑞的死對于宣地來說,最得益的就是孔家還有那些蒼家旁支,怎么這會子他們到變成了好人了。 “多謝!”秦蛟不欲糾纏,扭頭就走。 “阿蛟!咱們雖算不上至交好友,可曾經也做過朋友,你萬不可聽信小人之言與我疏遠。宣王如今昏迷不醒,魏家又虎視眈眈,咱們要為宣地著想!”說實話,這話說的當真冠冕堂皇,可這是孔永嘉的真心話,秦蛟年輕有為,在戰場上一直都未有敗績,若是能將秦蛟拉入孔家這艘大船,那么魏家又有何懼? “那衛鵬程也曾與咱們一同玩耍!”秦蛟不聽這話還好,一聽便忍不住冷笑道:“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平日多喜美食,對其他的完全不敢興趣,他與你曾經經常一處玩耍,可眼下呢?你衣冠楚楚站在這里,他卻已經深入牢房!” 孔永嘉仿佛被戳了一下,難看的撇開臉道:“衛家之事,自然有官府來定……” 秦蛟嗤笑,直接就往前走,只丟下一句話:“你只要覺著你無愧于心就好。” 孔永嘉原還想借著自家小妾與秦夫人的姐妹關系套套交情,可現在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他長嘆一聲望向湛藍的天空,曾經少年無憂愁,可人終歸是要長大的,哪怕成長會有疼痛,會有背叛,可一旦他展翅高飛,就絕不會后悔曾經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