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杯子被放在茶幾上,院子里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抖了一下。 “念!” 明月香靠在椅背上,眸子卻看著秦蛟,手也被他攥在手里,好似院子里的事情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身后的暖語拿著本冊子上前一步道:“吳氏,廚房管事,兩年多來貪墨廚房采買費用四百七十兩,私下收受好處布匹二十,銀錢兩百兩……傷及人命三條,打傷六人,私下壓迫二十余人,用府中銀錢私下置產三處……侯有財,賬房管事,謊報貪墨銀兩一百三十兩,私下勾結府外人士偷盜府內古玩字畫十二件,殘害府內奴婢三人,一死一瘋一殘……黃氏……” 隨著暖語一句句往下念,無論地上被按著的,還是旁邊站著的,所有人臉色都開始泛白鐵青,尤其是喬氏,她看著吳氏就好像看到了未來的自己。要說貪墨銀兩,他們這些從少府來的有幾個沒貪墨的?府里都有份例,加上將軍也很少會管庶務,基本上上報多少就能得到多少,更別說那些鋪子都是府里人在管,其中多了少了誰知道,尤其是將軍出去打仗的時候,有時候宮里的賞賜他們私下都敢拿,這要追究起來,那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魏傳宗自然也是這么想的,他原想著夫人年紀小好糊弄,把賬冊和花名冊一交,就算夫人發現了什么,那之后也要慢慢的查,負責就會得罪了少府甚至宮里人,只要夫人給了他們時間,他就可以將事情推到呂老頭身上,他雖然不至于一點不沾,那也不過罰罰月銀,以后多加小心。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夫人居然這么快就將府里平日最囂張的下人給弄了來,還查得如此清楚。 這很顯然已經不是夫人的能力了,而是坐在她身邊那個十七歲的少年將軍。將軍居然為了個女人動用手里的權利,魏傳宗心揪到一處,怕得往后縮了縮,看來將軍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府里包括西院的那些女人都不對將軍的胃口罷了。 “夫人,念完了。”一口氣念了八個人的惡行,暖語微露厭惡的說道。 明月香施舍了一眼給那八個人道:“你們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嘛?” 地上的人都癱軟成一團,夫人可能他們不怕,可那將軍確實實實在在坐在旁邊。 “夫人,饒命啊,這……奴才這是豬油蒙了心啊!” “將軍,將軍,這是冤枉啊,這不是奴婢做的!冤枉啊!” “饒命啊,奴婢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求夫人饒命啊!” “奴才不是人,奴才罪大惡極,可看在奴才在府里兢兢業業那么多年,給奴才一條活路吧!” 明月香搖搖手指,遺憾的說道:“你們做了不少錯事這是沒錯,可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府里那么囂張。” 被按在地上的人,抖顫著兩股趕忙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最討厭別人比我囂張。” 一句話,眾人都傻眼了。 明月香紅唇一揚,道:“告訴他們,本夫人的囂張是什么樣子的。” 之前出來的幾個婆子應聲立刻從影壁后頭拿出一條條板凳,明月香就看著他們將那八個人捆在了長條板凳上。 吳氏是徹底慌了,她制霸廚房那么久,別說打她了連罵她一句下場都不會好過,可這會子她自己卻成了案板上的rou,這若是真的打了板子別說她的面子就是她的小命怕是也要休矣,她趕緊沖著人群里喊道:“表弟,表弟救命啊,表弟!傳宗啊!!” 明月香一抬手,吳氏的嘴巴就被人用她自己的臭襪子堵住了。 “魏管事,聽她說,你是她表弟?你可有話說?” 魏傳宗深吸了一口氣上前道:“她確是奴才的表姐,奴才對她之前之事也確有了解。” 明月香心生訝異,可很快她便對此人生出了比之前更重的警惕性。 “雖說奴才與表姐并不親近,但奴才畢竟還是低估了表姐的所作所為,還請夫人責罰。”魏傳宗繼續道。 認罪良好,可是很明顯這是以進為退,下人們誰有本事自然幫襯著家人,這是人情也在情理之中,他魏傳宗照顧著甚至對吳氏有所縱容不過出于親情,他對她的罪惡只知皮毛不解全部那他只是失察,雖有錯可總比濫用私權,狼狽為jian的好。 在這個院子里誰不知道魏傳宗與吳氏是親戚關系,他要是抵賴倒顯得他涼薄甚至是心里有鬼,而他此番大方承認并老實認錯,一般初來乍到的主母大約會將他放一放,以后再等查明再行處置,魏傳宗就是想要利用這個時間把他和吳氏私下來往的痕跡給抹去,只要沒有證據夫人應該也不會太為難他。 “是么?那我就責罰了。” 明月香說完,魏傳宗心下一沉。 “魏管事監查不力,有包庇吳氏的嫌疑。”明月香說到這里,頗有些蠻橫道:“我不喜歡,所以你暫停了差事,一會兒把鑰匙交給呂總管吧。” 心存僥幸的魏傳宗猛地一抬頭,他一口腥甜卡在喉間,主母們不是都要表示寬大么?主母們難道不是都顧及少府和宮里么?為什么?怎么一句話就把他的差事抹了?怎么他轉眼身上的鑰匙就沒了? 秦蛟很不滿意,一偏頭死死盯著魏傳宗。 魏傳宗小腿一軟,徹底跪在了地上。 “行了,你們這些人,誰還有親戚的都喊出來吧。”明月香再不看魏傳宗,旁邊過去幾個婆子已經將他架到了一旁,省得污了夫人的眼。 吳氏被臭襪子堵住了嘴,兩個眼珠子都脫框了,這誰家的夫人才嫁進來十來天就開始懲治下人,對于少府派出來的人,除了那些真正的世家敢無視,就那些落魄的公子府,他們這些奴才都敢拿捏主子,夫人不過是個商家出來的,難道就不怕日后有人找她麻煩? 還來不及深想,就在明月香一揮手間,吳氏就覺著屁股上一陣劇痛,這可不是往常婆子們拿了銀子打的花槍,這可是實木的板子婆子攢滿了力氣,每一下內臟都要移位,每一下骨骼都能發出脆響,屁股上乃至后背的血rou在皮下被擠壓的爆起,大片大片的血花不過三板子就透過了衣衫滴在了地上。 秦蛟見狀,嫌棄的想要拉明月香進去,他怕這些血跡嚇著自家的嬌妻。可是明月香卻一點驚恐的神色都沒有,在她看來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恐怕會緊張害怕,可眼前這些奴仆們犯了錯,她就絕不能在這些人面前露怯,這是這些人該受的懲罰,不但是為了死去的那些人以及正受害的那些人,還為了自己能夠更好的掌控將軍府。 這一步必須她自己走。 啪!啪! 不過才打了十下,年紀大的已經沒了聲息,院子里所有人都被逼著看著行刑,膽子小的已經暈過去一批卻因為夫人沒有發話只能讓旁人攙扶著,膽子稍稍大一些的也有人尿了褲子頭暈欲吐,一股奇怪的味道混著血腥鉆進每個人的鼻子,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看著吧,你們想變成這樣么?”明月香歪著頭突然問道。 眾人拼命搖頭。 “那好,我剛剛就說過,我討厭別人比我囂張,不過我更討厭麻煩,所以……你們若是能老實交代自己做錯了什么,指不定你們只是革去了職務甚至罰些月銀,用不著這樣,但是!若是瞞著不說還讓我知道了,你們看看他們……下次就讓全府里的人都看著,脫光了衣服打!”明月香慢慢的說道。 眾人聽到最后身子都抖得像篩糠,就連喬嬤嬤都受不了的想要坦白,她做的錯事不比吳氏少,只是她懂得拉攏人心愿意簇擁她的人也不少。然而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她受不了被革去職務的痛苦,她高高在上慣了,就連谷氏都被她架空壓得抬不起頭,若是她沒了管事的職務勢必還會連累到丈夫,到時候她們一家怎么辦?她女兒在夫家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更別提她有個七歲的兒子…… “我不著急,也不怕折騰你們,到時候府里重寫花名冊,你們一個個都會被記錄的詳詳細細,至于少府的我也會派人過去說一聲,我到要看看誰敢保你們!當然,若是你們老實交代情況屬實,又在私下可以檢舉旁人給我節省麻煩的話,我不介意送上賞銀。若是以后改過自新,有些重返原職也不是不可能。”明月香敲打完了,又開始畫了張大餅。 不少人心里已經開始琢磨,那些自覺自己沒做太多錯事的已經準備交代,那些做了不好的事情卻是被人逼迫的也想著將人供出去,不過心里活絡的不少,卻也只是一般的管事,畢竟做壞事最多的都是越上面的人,像呂老爺子和谷氏這樣被人架空的那是少數。 “求問夫人,咱們西園也是如此?”就在此時,一個身穿蝶衣的高挑女子走了出來說道,她雖然也別如此血腥的場面駭得臉色發青,可依舊站若青竹,不卑不亢,甚至看著明月香眼里帶著微微不屑。 “西園?”明月香好似疑惑的看向秦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