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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小和尚將他們帶入了廂房,行了一禮道:“主持正在進行早課,施主請稍等一會。” 裴執倒了杯水,潤了潤傅茵干枯起皮的唇,聞言眉也不抬道:“三百兩香火錢,請他過來。” 小和尚眼睛瞪圓,恭敬的行了一禮后就匆匆跑去催人。 不到一盞茶時間,一位披著袈裟的和尚就走了進來,玄寂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裴施主好久不見。” 披著金色絲線勾勒的紅色袈裟的和尚身形高大修長,隨著佛音落下,微暖的朝陽撒在長身玉立的那人身上,給他攏上了一層圣潔的佛光。 男人凌厲的劍眉微凝,淡聲說:“大師客氣了,坐。” 玄寂笑了笑,一股子圣潔出塵的味道,他跪坐在另一旁的蒲團上,溫聲細語的問:“裴施主可有什么要緊事?” 裴執呷了口茶,目光凝視著玄寂,沒有同他繞彎子,直接以利相誘,“我妻子病了,請你出手救她,等她身體好轉我會向寺內捐三萬兩香火。” 玄寂眉心一跳,錯愕道:“你娶妻了?” 裴執沉默點頭。 玄寂擰著眉,觀他面色凝重,沒有一口應下,而是道:“貧僧先把下脈。” 他隨著人去了里間,普一看到榻上躺著的人,就變了臉色,連脈都沒有把,直接拒絕道:“沒救了,直接準備后事吧。” 方才高潔出塵的主持頃刻間變了一個人一樣,話中刻薄又冷漠,裴執已然習慣了他這副模樣,他沉著臉,聲音突然啞了幾分,“你救的了我,也能救的了她,為何不肯救?” “貧僧說過,你親緣寡淡,是個克親克妻的命,這女子的面相更是有短命早逝征兆,你娶了她當晚沒走已經是上天憐憫。”玄寂漫不經心的轉了轉佛珠,嘴里吐出的話越冷漠,也不管是否戳痛了對方的心。 裴執袖中的手抖了下,冷如鷹隼的眸子攝住他,玄寂被他刀子一樣的眼神刺的有些心驚,他閉上眼權當自己看不見。 “我不信命。”裴執攥緊了拳頭,面無表情看著他,“再加五萬兩,救她。” 玄寂睜開了一只眼,悄悄覷他一眼,“貧僧只能一試,救不救的回來還要看她自己。” 裴執繃緊的臉微微一松,“好” 玄寂給傅茵用了一顆藥丸,見她吞下,臉上頓時變的心疼,“這藥喂了也是白喂,即使現在救活了,她也活不了幾日,她在今年必有一個死劫。” 續命丹可保住人的一線生機,有價無市,他手中也僅有三顆,兩個都賠在性裴的身上了,誰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當年這人四肢都被打斷了憑著一口氣爬到了山上,血跡拖了長長的一條,狼崽子一樣看著他,他這心一軟就救了他一命。 當然玄寂事后也把人留在了寺內剝削了一年,將人趕走前不忘說些刻薄難聽的話。 ——你就是個薄情寡性孤獨終老的命,我就不該救你,當時早早去了,后半輩子也就不用再吃苦了,與其你日后再爬回來,還不如現在就留在寺里當個和尚。 少年桀驁不馴,狹長的眸高傲的掃他一眼,“你只是貪圖我生錢的本事,爺日后有權有錢,一個人也能瀟灑過活。” 玄寂心中痛惜,當年怎么就沒再堅持一下,此時也就不用他賣藥掙錢了,一年別說是七萬,十萬二十萬也能給他掙來。 * 盛夏山中多雨,霹靂啦啦的雨水拍打在山林樹葉上,聲音清脆又空靈,傅茵休養了一個月,身體已經漸漸好轉,她爬在窗格前,接住屋檐落下的水滴,身后的人給她披上了一件斗篷。 傅茵轉身,眉眼溫柔,“夫君。” “莫要貪涼。”裴執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 傅茵笑了笑,“屋內悶,我只是想透透氣。” 裴執淡淡嗯了聲,雙臂一環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問:“近來可好?” 傅茵的身體經不住來回折騰,只能留在寺內休養,她現在住的正是他之前留下的小院子,清凈雅致山中清涼解暑適合養身體,裴執忙完公務后就會抽空來陪她。 “已經好很多了,我覺得我可以回府了。”傅茵也沒想到自己身子這么差,稍微一不注意就要沒了,之前她在坊間的時候也沒這么差呀,傅茵在心中輕嘆一聲。 時也命也,大概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吧。 “不著急,再等等。”男人下頜擱在她頭上,輕輕蹭了蹭傅茵柔軟的發絲,她一直呆在屋內不能出門,也就沒有綰起頭發,此時三千青絲披在身后,愈發襯的人嬌弱柔美。 玄寂算得有一個貴人可以破了傅茵的死劫,不日就會出現,事關傅茵的性命,裴執馬虎不得。 翌日,雨水停歇,有個圓臉小和尚匆匆來傳報,叫傅茵去后山處等一個人。 傅茵納悶,她不想跟著陌生人去等一個不明不白的人,還沒動,一旁正看著書的裴執,已經起身將她撈了起來。 “夫君?”傅茵不解的看他。 裴執道:“去了就知道了。” 那小和尚單獨通知了傅茵顯然這就是他等的契機,裴執心跳罕見的雀躍了下,等待會見到了那人,威逼利誘也要將人留下。 然而真見到了人,裴執卻突覺有一絲荒唐。 傅茵腳步一頓,不遠處的山桃樹下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她面上有些慌亂,霍深怎么會在這里,他聽說了她在這里特意派人來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