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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畔的少年身形猛地一動,似乎從夢中驚醒過來。 他察覺出自己手里空蕩蕩的,忙抬眸去看,隨后低啞著嗓子道:“你…醒了?” 孔妙禾別過了頭,喉嚨發出的聲音沙啞而怪異:“你走吧。” 我暫時不想看見你,也不知如何面對你。 晏子展眼中慌亂:“阿禾……我…” “你走。”她閉上眼,痛苦地滾下兩行淚,顫聲說:“晏子展,我很累……” 我不想聽你蒼白的辯解,也不想讓你再拿著刀扎一次我的心。 晏子展漆黑的眸失去了光彩,他垂著腦袋,也不知過了多久,整個屋子都陷入了一種可怖的安靜的時候,他站起身來。 他不眠不休守在她身側好幾日,甫一起身,高大的身形都晃了一晃。 他深深地看著不愿看他的孔妙禾,隨后輕輕抬手想要拂去孔妙禾臉上的淚珠,她卻偏頭躲開。 他的手停頓在空中,極為緩慢地收了回來。 “好。”他說。 他走出孔妙禾的屋子,嗅到院落里紅梅沁著淡香。 深吸了一口氣,他在院落里站了一夜,直到站成了一個雪人。 …… 七日后,孔妙禾的傷漸漸恢復,她也慢慢能下床走動,精神也在慢慢恢復。 她的傷口開始結痂,心口的傷也是。 她一直自詡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果她只是這個故事的小配角,她就乖乖做好一個配角的本分。 她不再對晏子展避而不見,甚至絕口不提要延辦或是推遲即將到來的婚禮。 她似乎恢復了平靜,積極而主動地為婚事準備著。 可晏子展明白,她不聽他提起那日的事,也不再和方婉寧見面。 她杏眸里常常蒙著一層灰暗的光,不似從前靈動。 她又將自己封裝進了滴水不露的外殼里,虛與委蛇地配合他演出這一切。 她甚至會為晏子展學會下廚,每日得閑就為他繡香囊荷包,在做好一個王妃的職責。 然而,也只是職責。 她總是淺淺笑著,卻再也不開懷大笑。 她不再喊他晏子展,總是恭敬地稱他為王爺。 她不躲避他的任何親密接觸,卻從來沒有帶著歡欣回應過他。 他知道的,在那日深宮里,她倒下的那一瞬間,他喜歡的那個阿禾,就永遠與他失之交臂了。 婚期將近,又是年關,王府里整日彌漫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但王府的下人都發現,王爺似乎不怎么高興。 王爺整日整日地發呆,永遠緊緊鎖著眉頭,每每見到王妃,那灼熱的眼神似乎能燃燒起一切,可每每那火焰總是片刻后又熄滅,似乎是燃盡了,只剩死灰。 …… 臘月初十這一日,春桃慌里慌張進了孔妙禾的屋子。 外頭風雪正緊,春桃用力地推上門,將冷風趕出屋子。 她轉過身來,邊搓手邊跺腳:“阿禾,我聽說王爺進宮去了。” “嗯。”孔妙禾神色淡淡,正在認真地在一個荷包上繡仙鶴。 春桃在她身側坐下,面色凝重:“阿禾,我聽說王爺是去改婚期了。” 孔妙禾的針穿過緞面,頓了一頓,而后又穿出。 “改婚期?改到何時?”孔妙禾依舊面無波瀾,仿佛婚期與她無關。 “改到臘月廿一了。”春桃說。 原來是提前了,孔妙禾應了一聲,沒有再言語。 春桃看著孔妙禾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猶豫著,往她身側湊了湊,輕聲說:“我聽說……臘月廿一是…” “是太子妃的生辰。” 這一次,孔妙禾穿針的手更是沒有停頓。 她表情默然,繡完最后一針,才緩緩抬起頭來,朝著春桃笑了一笑。 春桃被這一笑鬧得心里發毛,她又問:“阿禾,你是不是跟王爺置氣啦?” “總感覺王爺跟你怪怪的,明明……” 明明從西境回來那段日子,府中人都看得出來兩人兩情相悅,情意綿綿。 “沒有,王爺想改婚期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們不必亂猜。” “婚期這種事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一切準備妥當,提前或者推遲又有什么關系呢?” 孔妙禾話雖然有理,可她過于平靜,總讓春桃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春桃撅了噘嘴,說:“阿禾,你不要沮喪嘛,雖然說王爺可能對方…太子妃還有情義,但你才是正兒八經的王妃,你們未來的路還很長。你這么好,王爺也喜歡你,你可以慢慢奪回王爺的心嘛……” 春桃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孔妙禾靜靜聽著,偶爾應一聲。 但春桃明白,孔妙禾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在屋子里坐了半晌,孔妙禾覺得悶,推開窗想去看看雪景放放松。 卻一眼看見院子里梅樹下的晏子展。 他長身玉立,兩肩積了一層薄薄的雪,仿佛一動不動在那站了有一陣。 他看著孔妙禾,隨后踩著雪向她走去。 他身上的寒氣凜冽,在窗前站定,輕輕說:“婚期定在臘月廿一。” 孔妙禾點點頭,笑:“好。” “你沒有什么,要問本王的嗎?” 他眸光沉沉,似乎壓抑著一層期盼與更濃的情緒。 孔妙禾卻輕輕搖了搖頭,移開了眼:“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