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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相公是獵戶在線閱讀 - 第59節

第59節

    方琳聞言一愣,沖段南山笑道,“要說還真是托你的福,我這輩子可萬萬沒想到自己能成為有錢人,這感覺怎么跟做夢似的,好像咱們為吃一碗麻食說浪費了白面的事兒還跟昨天才發生過一樣。”

    段南山想起兩人在山上的日子,也不由一笑,“往后你想吃什么都行。”

    “是我想吃嗎?還不是惦記著你打獵干活辛苦,我那是做給你吃的。”方琳嗔笑了一句,“外頭還忙活著呢,我出去看看,你且招呼招呼這位差大哥。”

    那差役年歲并不大,見夫婦兩人感情如此之好,自覺待在這里渾身不自在,忙對段南山道,“那……那什么,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衙役兄弟,請留步。”段南山似乎有話要問,聽見方琳在外頭招呼客人的聲音,這才開口道,“我有個事兒想向你打聽打聽,不知道小兄弟你知不知曉?”

    “您是石先生的親戚,跟咱們也算是自家人,有什么話盡管問,別看我就是個傳話跑腿的,消息靈通著呢。”小衙役是個機靈人,段南山這事兒在青陽城鬧得沸沸揚揚,旁人不知里頭內情,只當太守大人英明,愿意替他為父翻案,可衙門里頭的人哪個不知道,太守大人起初根本不愿意沾這事兒,要不是段南山身后是有貴人相助,現在是什么情形還說不準呢,不過人家命好,他這會兒套套近乎,說不定也能攀上什么貴人呢。

    段南山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我是想問問,那何武要被押解到京城里,跟孟慶余一起受刑,那他的家眷呢?官府是怎么處置的?”

    小衙役奇怪地看了眼段南山,不是吧?聽說這人同他夫人感情極好,怎么會問起何督軍的家眷,整個青陽城,誰不知道何督軍風流成性,府里頭沒別的家眷,全是清一色的女人,環肥燕瘦,各有各的風情。

    不過奇怪歸奇怪,他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聽在太守大人跟前伺候筆墨的東林說,何督軍府里頭那些過了明路的妻妾,都要流放三千里,其他丫鬟侍姬,不是被賣到窯子里,就是繼續去服侍人,入了賤籍,那可就是一輩子的命。”

    段南山從袖口中掏出一貫銀錢,“小兄弟,多謝你告知我此事,只是萬望你莫要對旁人提及,尤其是我夫人,她若要問起何督軍的家眷,你推說不知罷了。”

    小衙役這回總算了悟,他猜得果然沒錯,這姓段的肯定跟何督軍的家眷有一腿,要不然怎么會這么怕他夫人知道,“哈哈哈,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段大哥你盡管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你問起過督軍府女眷的事情的。”

    段南山覺得那衙役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并未多想,問起此事也只是想知道,方敏能不能留得一條命在,雖然當初方琳說得信誓旦旦,但他總怕有一天她會后悔。現如今知道方敏不會死,他也就放心了,若有朝一日方琳真的后悔了,他也能告訴她這個消息,讓她心安。

    其實這件事要瞞也瞞不住,誰讓石磊就在衙門里頭呢,他是不知道方敏成為何武妾室這件事的,在發配流放的名單上瞧見的時候也只以為是同名同姓之人,并沒有在意,可直到去大牢里頭巡視,卻發現其中一個女子的面孔很是熟悉,重新翻看卷宗才發現上頭記載著,方氏名敏,時年十六歲,天啟五年四月,入何家為妾,有官府印信文書為憑。何武犯案,罪當問斬,已呈上御批,一眾家眷,流放幽州。

    石磊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將此事說給方琳知道,他想著,到底是親meimei,哪怕是不能救她,去見一面也好,幽州在大安朝最北邊,出了名的苦寒之地,這一去,此生還能不能再見亦未可知。

    孰料方琳表現的卻很平靜,“石頭,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事,我就不去看她了,想必她應該也不愿意見到我,流放也好,她這一輩子都沒吃過什么苦頭,隨心所欲慣了,該磨一磨性子,自己走的路,總不能永遠叫別人替她收拾爛攤子。”

    方琳這話句句在理,更何況沈平安的傷是怎么來的,他心里也知道的清楚,如今蕊姐兒和沈平安日子順遂,他也不愿有人破壞meimei的幸福。

    想到這些,石磊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她們五日后就要被押送前往幽州,你若是在這之前想去看看她,到衙門來找我說一聲就行。”

    五天很快就過去了,方琳那一天在店里忙里忙外,絲毫沒有去衙門的打算,倒是方麗悄悄去了一回。

    “別看了,大姐她沒來。”方麗見方敏一個勁兒的往她身后瞅,沒好氣的說道。

    在牢里頭待了這么些天,方敏渾身臟兮兮的,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昂,她低聲道,“果然是對我失望了嗎?連來看我最后一眼都不愿意?”

    “還最后一眼,你說說,你做的那都是什么事,當初叫你嫁給平安你不愿意,口口聲聲說姐不替你考慮,那你呢,發水災竟然能偷了我們租房子的銀子跑了,要不是jiejie姐夫跟我們手里頭還有點積蓄,只怕也跟那些在逃難中餓死的災民一樣了。你自己給自己做主,自己給自己考慮,就嫁了這么一個有十八房小妾的混蛋貪官,現在倒好,人家犯了王法,你也得跟著遭殃,流放三千里,少說也得走上大半年才能走到地方吧,你二姐我跟你也沒什么好說的,這里頭有十兩銀子,你且拿著,路上打點打點,也能好過些。”方麗給她銀錢倒不是為別的,只是叫她斷了方琳會救她的念想。

    方敏并沒有接那銀子,呢喃道,“大姐呢,我們相依為命這么多年,她不會見死不救的!你叫她來!叫她來!”

    方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壓根沒有搭理她,放下手中那十兩銀子就轉身離開了。

    這件事方麗誰也沒有提起過,直到過年的時候大家湊在一起喝酒,她喝醉了說胡話,方琳才知曉的。

    那時候外頭正飄著雪,屋里頭炭火燒得很旺,方麗醉的一塌糊涂,還在那憤憤不平地罵著方敏白眼狼,趙大武一邊按著她的胳膊讓她別亂動,一邊低聲安慰她。

    段南山將抱著兒子的媳婦圈進懷里,只見方琳嘴角隱隱掛著絲笑意,她沒喝多少酒,方麗的話也聽得一清二楚,最終卻也只說了一句,“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人了,管她作甚。”

    大抵就是在這時候,段南山突然明白了,他媳婦從來都只有把最重要的人放在心上,比如他,比如他兒子,所以就像她說得,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管她作甚,只要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番第125章 番外之生辰

    皓哥兒稍大一些以后,粘他娘粘的緊,整日里跟在方琳屁股后面,就連晚上睡覺也要她抱。

    雖說方琳不是那嬌慣孩子的人,但也架不住皓哥兒一邊搖晃著自己的胳膊一邊撒嬌,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她,誰讓她這做娘的容易心軟呢。

    她一松口,兒子倒是滿足了,段南山心里頭可就有點不是滋味,晚上媳婦抱兒子去了,他可就沒人抱了,大冬天這懷里頭空落落的,睡不著。

    屋外頭的雪落了厚厚一層,屋里頭暖意融融,方琳坐在炭盆邊給段南山縫衣裳,見皓哥兒湊到近處去烤火,忙將他扯開,笑罵了一句,“你個小冒失鬼,當心燙著。”

    “燙……不怕……”皓哥兒如今已經四歲了,話說的挺利索,爬到方琳膝蓋上呵呵笑,“娘,衣裳好看。”

    “好看啊?這是給你爹做的,等娘空了再給你做。”方琳擱下手里的活,把兒子抱到一邊,“去里間玩你小姨丈給你做的小木馬,等會兒你爹回來了咱們就吃飯。”

    皓哥兒倒也聽話,蹬蹬蹬地邁著小步子就往里頭去了,方琳順手往炭盆里添了幾塊炭,朝屋外探了探頭,雪還在下,也不知道南山他在沒在回來的路上。

    如今臘腸生意早就做到了越州城,方琳雇了不少信得過的人,平日里也只有月底查賬冊的時候忙一些,平日里倒也空閑,段南山就不同了,朝廷歸還了段家一大筆銀錢和古董珠寶字畫,可有些東西卻是找不回來的,最后還是方琳同陳康平說,那些東西雖然值錢,卻也都是死物,想要用他們換城東南五里的一片老樹林。

    那老樹林荒著也是荒著,用它去抵那價值萬兩的白銀,實在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陳康平辦案有功,擢升到京城做了從三品的御史,臨走前允了這件事。

    于是那荒林就成了段南山常去之處,里面最常見的就是兔子山雞之類的野物,后來方琳為著做臘腸方便,亦買了不少活物在里頭放養。

    這回段南山冒著風雪出去,完全是因為方琳隨口提了句,天太冷,要是燉上一鍋野兔rou,一家人圍著火爐吃吃喝喝挺熱鬧。

    眼瞅著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天色也暗了下來,段南山還未回來,方琳心里頭忍不住有些氣惱,自言自語道,“也沒看是什么時辰了,平白的讓人擔心,吃個兔rou什么時候不行,雪這么大,也不怕凍著了自己。”雖然句句都是埋怨之語,可任誰都能聽出那話中的關切之意。

    而此時的段南山,倒不是沒在家,而是在方麗的院子里。

    段衍之的案子查了個清楚明白,這梧桐巷的宅子自然也歸到段南山名下,沈家兩房住了數月便自置房屋搬了出去,偌大的宅子,段南山一家三口住著未免太過于冷清,于是便好說歹說,勸了方麗一家留了下來。

    “鈺哥兒,快去看看皓哥兒他爹弄好了沒?”方麗沖屋外頭正在堆雪人的兒子喊了聲。

    趙鈺穿著件大毛衣裳,站在雪地里也不覺得冷,聞言仰起頭,露出一張白嫩嫩的小臉,“我都聞見香味啦,肯定是好了,我現在去看看。”

    廚房里rou香四溢,燒火、蒸煮、撒調料全都是段南山一個人,只見他動作飛快,卻不慌不忙,趙鈺趴在門框上,抿了抿嘴,朗聲道,“姨丈姨丈,香!”

    段南山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等會兒你去叫你姨母過來,咱們給她個驚喜好不好?”

    畢竟年歲還小,鈺哥兒并不能準確理解驚喜的意思,但卻知道是件讓人開心的事,用力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還給姨母堆了個雪人呢,白白胖胖可好看了。”說罷這話,他指了指窗外頭。

    兔rou已經下了鍋,只等著熟了便能吃,段南山聞言走到窗邊,掀起窗戶往外看,一眼就瞧見了佇立在外頭四不像的大雪球。

    他給灶下添了把火,確保能燒到兔rou燜熟,這才對鈺哥兒道,“你去你爹那兒借把鏟子來,姨丈跟你一起堆雪人。”

    山里頭天氣冷,往往山下的雪化了,山上還厚厚一層,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為生計發愁,但也有幾次,因為獵到了可以吃一個月的食物,不用再外出打獵,段南山就同李叔家的幾個孩子堆雪人玩。

    紅鼻子,黑眼睛,再插上一根枯樹枝,倒也像模像樣的,鈺哥兒拍手稱贊,方麗在里頭喊,“姐夫,我看鍋里的rou差不多了,要不先在去把姐和皓哥兒叫過來吧。”

    段南山抖了抖鈺哥兒身上的雪花,將他抱到屋里頭,叮囑道,“你去叫你姨母,路上小心些,別滑到了,知道嗎?”

    鈺哥兒笑著挺了挺胸,一副包在我身上絕對沒問題的模樣。

    方琳看到趙鈺著實吃了一驚,“鈺哥兒,你怎么一個人過來了,外頭正下著雪呢,也不怕凍著,快進來,在姨母這兒烤烤火。”

    趙鈺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姨母,我娘請你和皓哥兒過去,說是有事相商。”

    “怎么念了兩天書,跟你小表舅一樣,學成了個小大人。”方琳調侃了他一句,鈺哥兒是個沒定性的,起初見著南山打獵非要跟著學,三五天下來吃不了那苦,后來又跟著沈耀祖念了幾天書,三字經倒也能背下一大半,可又推說太悶了,方麗倒也沒那望子成龍的心思,說是孩子小,隨他去。倒是方琳,偶爾拿這個打趣鈺哥兒,看他那跳腳的可愛小模樣。

    可沒成想小家伙兒這次竟然沒生氣,反而催促她,“姨母姨母,你快些走啊,我娘還等著呢。”快點去就能吃到香噴噴的兔rou啦,想到那一大鍋rou,鈺哥兒咽了咽口水。

    方琳心中好奇,擱下手中的活計,笑道,“那你等著,我叫你表弟出來。”

    在里間玩耍的皓哥兒早就聽到了外頭的聲音,邁著小短腿正往外走呢,方琳見狀將他抱了起來,另一只手牽住趙鈺,“走吧。”

    大抵是rou香味太濃,方琳剛一進院子就聞見了,她笑著道,“莫不是你娘做了好吃的叫我來嘗,有了好東西想著我,也不枉姨母這么疼你。”

    “才不是我娘做的呢。”趙鈺撇撇嘴,娘親肚子里有了小meimei,見不得葷腥之物,他已經大半個月沒吃過rou了。

    方琳聞言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向廚房看去,果不其然,那漫天飛雪的屋檐下,高大俊朗的男人眉眼含笑,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你怎么……”方琳心里有些暖,又覺得有些怪異,抱著兒子邊往他身邊走邊道:“不是說在咱們院子里做嗎?麗姐兒有了身孕,聞不得這些。”

    段南山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伸手從她懷里接過皓哥兒,“你忘了,今兒是你的生辰,飯菜都備好了,去屋里頭吧。”說罷還怕她擔心,解釋了兩句,“我問過麗姐兒,她如今害喜的情形沒那么嚴重了,今天的菜都做的清淡,還特意給她備了酸筍子。”

    方琳幾乎從未過過生辰,在莊戶人家,除非是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基本上沒有出嫁的女人在夫家過生辰,再者,這幾年她日子過得舒坦,根本沒注意過這些細枝末節,這回段南山弄得這一出,著實讓她有些出乎意料的驚喜。

    屋子里的桌上擺滿了菜,沒有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菜,可樣樣都是方琳愛吃的,桌子最正中還擺著個小火爐,上頭架著個鍋,里頭是一家燉熟了的兔rou,正咕咚咕咚地冒著熱氣。

    成親數載,段南山依舊對她愛護如昔,方琳眼角微酸,笑了笑道,“你這莫不是在提醒我又老了一歲?”

    “老多少歲也不怕,不是有句話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我覺得說的挺好。”段南山完全沒有說情話的自覺,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給她夾菜,“嘗嘗吧,今天的菜全是我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怎么會不合口味,他們朝夕相對,幾乎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

    方琳卻未多說什么,只是慎重點頭道,“好。”他的心意,她記在心上,如珠如寶,愛之惜之。

    屋外的雪仍舊紛紛揚揚,屋里頭歡聲笑語不斷,院外頭的紅鼻子黑眼睛的雪人彎著嘴角,似乎滿目都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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