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一次的考試成績很快就出來了，而孫曉萌已經三天沒有來上過課了，沐空安心里確實記掛著，適逢今天他幫邢超收了英語作業送到辦公室，李老師見到他還笑了，問他：“邢超又跑了？”

    沐空安笑笑，“我幫他一下而已。”

    “開學三天，你幫他送了兩次作業，”李老師帶了點戲謔地看著沐空安，“周一那一天剛開學，沒有作業。”

    沐空安略帶羞澀地垂下了頭，心里默默地給邢超記了一筆，決定過幾天在跟這家伙算賬。

    李老師沉思了一下，突然說道：“空安，我想請你幫老師一個忙，”李老師有些抱歉地笑笑，“這件事本來應該我去做，但是很不巧，我家孩子最近高燒，她才兩歲，我實在放心不下。”李老師揉了揉抽痛的太陽xue，她已經好幾天沒怎么休息了，眼角下一片青黑，如果不是太愛這幫學生，說不定她早就請假回家去照顧孩子了。

    “老師麻煩你，去孫曉萌家里看看，這孩子三天沒上課還沒有請假，而且，她的成績退步很多，這個暑假應該沒有認真做過作業吧，”李老師有些惆悵的說道，“老師這里實在走不開，麻煩你了，”李老師鄭重地看著沐空安，眸子里有一些歉意，如果不是真得走不開，李老師也不會去拜托一個學生。

    實在是班級里沒有人能托付啊，李老師覺得有些頭疼，孫曉萌特殊的家庭和她自己的脾性，注定了她不招人喜歡，事實上，她和班里大部分人相處得都不好，以至于李老師最后只能想到沐空安這么一個人來代替自己走這么一趟。

    “好。”沐空安點頭，本就想去看看她，但是并不清楚家庭住址，這次李老師肯提供孫曉萌的家庭住址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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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放學的時候，尚凌軒、祁寒、沐空安一起走出去，剛走到門口，沐空安就向他們抱歉地笑笑，“我今天有事，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你們倆先走吧，注意安全。”

    尚凌軒眉心一皺，不耐道：“你有什么事情？放學還不回家，你能去哪里？”

    沐空安：“……”這是妥妥地找茬吧？

    沐空安默然無語，尚凌軒看著他那樣子就心煩，背著書包轉頭就走，冷聲道：“你要不是我兄弟，你以為我會管你？！”

    沐空安看著祁寒對著自己溫和地笑笑，就聽見尚凌軒地冷聲，“祁寒，你快點！”

    祁寒意味深長地看著沒什么反應的沐空安，轉身追尚凌軒去了；沐空安嘲諷地勾起唇角，忽略掉心中的酸澀，向另一邊走去。

    原以為沐空安會趕上來解釋的尚凌軒聽到后面的腳步聲，放慢了腳步，感覺心中的怒火多多少少消散了些，眸子稍微向后面瞥去，情緒一下子就翻騰了上來！

    ——那是祁寒！

    尚凌軒腳步一頓，猛地向后回頭，就看見了沐空安默默地朝著反方向行走，甚至還和身邊的人說說笑笑！

    尚凌軒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格外可怕，甚至連祁寒在身邊叫自己都沒有聽見，他的眼里心里只能看見

    ——沐空安將他扔在一邊，與別人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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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空安看看手中的紙條，往一排老舊而低矮的平房走去，他繞了一個又一個的彎，最終走進了一條破舊的小巷子，幾棵枯樹僵直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味道，沐空安突然有些心酸，這么混亂的地方竟然由一個女孩子住到現在的嗎？

    他敲了敲低矮的門，上邊還有一只飛竄額蜘蛛，孫曉萌顫顫地聲音響起：“誰？”

    “我，沐空安。”

    孫曉萌開了門，請沐空安進來，沐空安看著十幾平方米放著一張破破爛爛的床、一個灶臺和幾個馬扎的屋子，只是平靜地走了進去，還是像往常那般笑著。

    “你三天沒去上學了，老師和同學們都很擔心你，所以派我來看看你，”沐空安平靜地對著孫曉萌笑著，沒有一點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孫曉萌松了一口氣，她其實不想讓人家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

    孫曉萌張開口，還沒有說話，就又響起了砸門聲，“哐哐哐”地砸，孫曉萌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小賤人！我們知道你在里面，還不趕緊出來！要不然……嘿嘿……”

    孫曉萌手一抖，哆哆嗦嗦地去開了門，走出去一回身就把門給關上了，里面還有一個沐空安，人家好心好意來看自己，總不能害了人家。

    孫曉萌一抬頭，就看見倆個手里拿著棒子棒子的人，獰笑著來者不善的樣子。

    孫曉萌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幾步，男人們看著孫曉萌漂亮妖嬈的面容，笑容里也加了些猥瑣。

    “天、天哥……”孫曉萌胸膛劇烈地起伏，語音不由得有幾絲顫抖。

    “在呢~”領頭的男人吹了聲口哨，笑得志得意滿，“妹子叫的真好聽，再叫幾聲。”

    說著，粗糙的大掌扣住了孫曉萌的下巴，逼著她只能抬頭看著男人，不耐煩的低沉道：“我讓你叫！”

    手指更加用力，不一會兒蒼白的肌膚上便染上了紅色，孫曉萌眼中的倉皇和絕望是那么明顯，好像困境中絕望的獸。

    “這小妞上面那個嘴叫不了！大哥可以讓她下面那個嘴叫啊！”不知道那個人突然蹦出來這么一句話，氣氛瞬間一變，壓抑的色情的味道彌漫著，幾個男人哈哈笑了起來，孫曉萌的眼里已經有了水珠。

    她僅僅只是個17歲的女孩子，就算在這條街上見慣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可是當這命運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那般痛苦和絕望。

    天哥的手在孫曉萌臉上隨意的滑動，輕柔的，可是扣住孫曉萌下巴的手非但沒有放輕力道，反而還加重了。

    “天……天哥……”無力的吐出這幾個字，男人一甩手丟下了她，孫曉萌跌坐在地上無力的咳嗦。

    男人拿著棒子輕佻的挑起她的下巴，眸子里壓抑著欲望，調笑道：“你爸在賭場欠下的一百萬怎么辦呢？拖一天可就多一天的利息呢，你還的起嗎？”

    女孩子縮了縮身體，無力的咳嗦了幾聲，像劇烈的風吹打著破舊的窗戶，那無聲的慘烈的哀嚎。

    “天、天哥……在寬限幾天……可以嗎？”

    “呵呵……”男人曖昧的笑了，有人發出下流的口哨聲，男人們色瞇瞇的眼睛凝聚在女孩子露出來的那一片潔白的皮膚上，“當然可以，只有你好好陪陪兄弟幾個，免除這幾天的利息都沒問題。”

    男人的手向女孩子摸去，女孩子慌忙站起來向后退了幾步躲開了那只不懷好意的手，慘白的臉硬生生的擠出了笑容，道：“天……天哥……”

    “哼！”男人利落的把手拿回來，面目也變得冰冷，“交錢吧，先把這幾天那2萬的利息交上。”

    “小meimei你可想好了，”男人們圍著她就像圍著一只兔子，正在考慮如何宰殺，“就憑你怎么還這100萬的債務，還不如……”話不說完，色瞇瞇的停留在女孩子的下體處，暗示十分明顯。

    “我幫她還。”沐空安聲音平靜地插進來，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了，他幾步走到前方，將女孩子護在身后，一點也沒被嚇到。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沐空安，沐空安平靜的從兜里拿出了一張卡，道：“密碼是6個0，里面有110萬，我替她還。”說著，眸子一厲，渾身的氣勢瞬間變得冰冷，“如果你們再來，別怪我不客氣。”

    那幾個人被他的氣勢一震，當下也不發聲，只是看著他，沐空安輕輕一笑，五官柔和而平靜，“你們認為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百萬的高中生，是你們能惹得起的嗎？”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那領頭的天哥叼起一支煙從沐空安手里拿過銀行卡，道：“給你個面子，我們也是誠信人，只要錢不要命。”

    說罷，收起那張卡就走。

    沐空安看著那幾個人離開輕輕的松了口氣，他有些恍惚地對著孫曉萌微笑，是女孩子見慣了樣子，眉眼彎彎的像一個不問世事的小王子，陽光燦爛天真無邪的樣子。

    一時忍不住，孫曉萌趴到沐空安身上痛哭起來，沐空安僵硬著看著撲到自己身上的女孩子，半晌才猶豫著拍拍女孩子的后背。

    看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孫曉萌，沐空安看了一下這里的環境，猶豫了一下道：“不知道這么問合不合適，但是你還有親人嗎？”

    孫曉萌抬起頭看著少年有些糾結的表情，心里的那絲別扭也煙消云散，“沒有了。”眸子里閃過一絲冷嘲，那些所謂的親人還巴不得她早早的死去呢

    “這樣，”沐空安猶豫的躊躇道，“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恩……你知道……這里有一點，不大安全。”

    少年黑亮的眸子清澈見底，真誠的看著自己，白皙的臉上染上些許紅色，眉眼間有些尷尬的樣子，孫曉萌也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少年微微一笑，“我的父母已經過世了，家里只有我一個。”

    “啊，對不起……”看著少年云淡風輕的樣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內疚。

    “那就跟我回家吧，多個人我也不會那么孤單。”少年溫柔的對他笑，眉眼彎彎的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一般，一時間孫曉萌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陽光透過樹枝投下斑駁的樹影，或明或暗的灑在地面上，營造了近乎溫暖的氣氛。

    孫曉萌微微愣神，進了屋子拿了一包東西出來，眉宇間一絲悵惘一絲解脫，美艷的臉龐上露出堅定的神情，輕輕道：“走吧。”

    沐空安自覺地把包裹拿過來，率先向前走去。

    女孩子抿著唇看著前走的少年，默然地追了上去。

    她已無路可退，便只能破釜沉舟！

    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便只能選擇相信沐空安，相信這個笑起來如同陽光般溫暖的孩子是一個真正善良的人，就算自己錯信了人，也無所謂了，她還能失去些什么呢？

    貞潔？如果今天沒有沐空安，她可能已經失去了不是嗎？更何況，用一百萬換所謂的貞潔，她其實并不吃虧不是嗎？

    無意識的咬下下唇，自奶奶病死父親也沒有露面便知道那個懦弱冷血的男人是靠不住的，他除了給家里帶了一筆筆數額龐大的債務以外別無用處，說不定哪一天那一個賭瘋了的男人就會將他女兒當作商品一樣抵押出去。

    嘲諷的笑了笑，那好那早早就整理出來的衣物，催債的天天上門，看自己的眼神日益猥瑣赤裸，她不是不想走，只是沒錢怎么離開？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有三頓飯沒有吃過了。

    她的家庭那么殘破，母親卷錢財消失，父親從此頹廢自甘墮落日日醉酒瘋狂，最后還染上了賭癮，日日沉迷不知欠下多少債務，而今天來討債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她又能怎么辦？一個17歲的女孩子，一個本應該在家人寵愛下健康快樂的女孩子，早早的就學會在馬路上撿垃圾還小心不讓人發現了。

    她早就無路可退，本也無路可走，既然有人愿意發善心拉自己一把，為什么不僅僅抓住呢？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沐空安看著正午的日頭，那么明媚耀眼，微微一笑。

    “這里，”看著面前的小區，沐空安輕笑的對著女孩子道，“馬上就要到了，累了嗎？”

    “不累。”孫曉萌斜長的劉海兒遮住了半張臉，語氣也是那么平淡，只是指關節還有些發白。

    “喂！”一個慵懶的聲音傳過來，“沐空安你還知道回來啊？”

    熟悉的少年站在門前，帶笑的眼眸看向沐空安，微微帶了些調侃的話語，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沐空安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孫曉萌不知所云的跟著沐空安停了下來。

    ——門前，是尚凌軒和祁寒！

    突然，似乎發現了少年身邊的另一人，尚凌軒眸子變得冷厲，秀氣的眉擰了起來，聲音也在一瞬間變得低沉，“那是誰？”

    眸子幽深，萬千風暴凝結其中，手指緊握成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看見沐空安站在那里不說話，平靜的重復了一遍，“是誰？”

    ——暴風雨前的平靜，那是沐空安心里唯一的想法。

    尚凌軒這個人，真正生氣的時候反而看似是平靜的穩重的，

    ——那僅僅不過是假象。

    當他一會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尚凌軒怒火讓人心驚，如出籠的猛虎，可以直接一拳打得人去醫院！

    沐空安抿了抿唇，看著尚凌軒凜然的模樣，不自覺的稍微后退了一步，強行將心里的那絲不安壓了下去，輕聲道：“那是我的朋友，你認識的，我的同桌——孫曉萌。”

    “朋友？”尚凌軒向前走了幾步，抬起頭漫不經心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孫曉萌，輕佻地用一根手指勾起孫曉萌的下巴，嗤笑了一聲，走到沐空安的旁邊，貼近沐空安的耳朵輕聲道，“一個婊子？”

    那聲音中是滿滿的輕蔑和不屑，呼吸輕輕的打在沐空安的側臉上，侮辱性的詞匯讓沐空安皺起了眉，轉眸便看見孫曉萌的臉上格外慘白，搖搖欲墜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心尖一疼。

    “閉嘴！”半晌，沐空安從嘴角里吐出了這么一句話，眸子清清淡淡，看不出半點情緒。

    尚凌軒也真的不說話了，只是臉上一貫對著朋友肆意地張狂地笑容也不見了，面目冰冷的看著沐空安。

    淺色的眸子一點溫度也沒有，凝結成冰，仿佛眼前的人跟他一點關系，冷硬得幾乎能讓人窒息。

    沐空安張了張嘴，又閉上，在那個人那般冰冷的臉孔下，他幾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明明是夏天，他卻覺得寒冷刺骨。

    過了半晌，沐空安才勉強開口道：“那是我朋友，你不喜歡也別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