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當年,霍成烈害死林婉,即使和江淑如有關,但那個時候,霍銘揚也只是一個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如果老爺子他能不把江淑如犯下的錯,歸咎到霍銘揚這個孩子身上,哪怕他只是以一顆平常心對待,不對霍銘揚冷眼相看。那么,霍銘揚他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性格。 可是,宋詩言知道,老爺子會有這樣的舉動,也是在情理之中。 這一切,要怪就怪霍成烈。當年,如果他沒有和江淑如攪在一起,沒有害死林婉,沒有對霍銘莘不利,那么,老爺子也不會這么對霍銘揚。 可是,宋詩言心里也清楚,如果當真要把這事歸咎到某一個人身上,那么,尋根問底,每個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宋詩言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一個人所經歷的不幸,不能成為他作惡的理由。她伸手將棉被蓋在了霍銘揚的身上,而后便轉身離開了客房。 第282章 愛意漸生 霍銘揚醒的時候,只覺得他的頭還有些昏沉沉的。他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房間,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他從床上坐起身來,閉著眼,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 昨天晚上,他在憤怒之下,開車離開了霍家。可是,一時之間,他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去處,于是,他驅車來到了a市,想要找景頌。然后,他來到景頌的家門外,糾結了許久,還是忍不住給她打了電話。而接下來的事,他就不記得了。 霍銘揚聞著周圍那一股濃烈的酒味,一時之間,他還以為自己昨晚是喝斷片了。不過,他想了想,他昨晚并沒有喝酒。離開家之后,他便來到了宋詩言的家外,哪里有喝酒的時間? 霍銘揚揉了揉有些微疼的眉心,看著枕邊那條帶著酒味的濕毛巾,以及自己被解開的上衣。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晚應該是發燒暈倒了——難怪他昨天一直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那么,他現在應該是在景頌的家?昨晚照顧他的人,是景頌? 思及此,霍銘揚立刻從床上起身,來到客房的浴室。他迅速地梳洗了一番,于是便出了客房。 霍銘揚才走到樓梯,便看見傭人在樓下打掃衛生。于是,霍銘揚緩緩走下樓梯,來到那傭人面前,問道:“你們小姐呢?” “小姐正在飯廳吃早飯。”傭人看了一眼霍銘揚,指了指一邊的飯廳,答道。 聞言,霍銘揚點點頭,于是便朝飯廳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在心里思索著。 昨天晚上,他應該是發燒了,暈倒在車外,難道,是景頌把他抬進屋的?不對,景頌她一個女人,沒有那么大的力氣。 如果是景頌把他拖進來的,那么,他的褲子上一定有許多灰塵。可是,他剛才洗漱的時候看了看,他的身上并沒有多少灰塵——這么說,應該是這家里的傭人抬著他進來的。 思及此,不知為何,霍銘揚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失望。 他忽然間想了起來,在朦朧之間,他拉住了一個人的手。那個人的手,是那樣的溫暖,讓他在慌亂之中感到很安心。他還恍惚記得,那人在離開前,伸手給他蓋好了棉被,讓他的心生出一絲悸動。 他剛才一直以為,照顧他的這個人,就是景頌。可是,如今想來,照顧他的那個人,或許就是剛才的那個傭人。 一想到這,霍銘揚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已經人老珠黃的傭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 霍銘揚來到飯廳的時候,宋詩言還在吃飯。 餐桌靠近落地窗,桌上擺著一束粉色的花。宋詩言坐在那里,正低頭喝著牛奶,露出那纖細而白皙的脖子。 落地窗外的那叢粉色薔薇開得正好,窗戶被推開,陽光暖暖地照著。微風攜著一股植物的清香吹了進來,讓人神清氣爽。宋詩言拿著牛奶杯,看著窗外的那叢薔薇。陽光照在她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使得她整個人多了一絲柔和的色彩。 宋詩言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朝霍銘揚這邊望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看著宋詩言那淺淺的笑容,不知為何,霍銘揚的腦中忽然便浮現出一句詩:“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霍銘揚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宋詩言,邁不動腳步。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心,竟然跳得有些厲害。 宋詩言聽見腳步聲,本來還以為是家里的傭人,誰知,回過頭一看,竟然是霍銘揚。見狀,她臉上的笑容當即便垮了下來。 見宋詩言臉上的笑容在看見自己的那一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霍銘揚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不過,他還是裝作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緩緩朝宋詩言那里走了過去,坐到了她的對面。 宋詩言放下手中的杯子,她看著霍銘揚,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霍二少,既然醒了,你也該離開了吧——現在都已經九點鐘了,你要是再不趕緊動身出發,你今天上午,可就趕不回公司了——到時候,霍二少你可不好給你父親解釋吧!”見宋詩言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逐客令,霍銘揚的心中不是滋味。不過,他倒是淡定,似乎根本就沒將公司的事放在心上。 霍銘揚看著宋詩言,淺淺笑著說道:“景頌,就算是普通朋友,你也應該留著我吃完早飯再離開,這才是待客之道,不是嗎?” 聞言,宋詩言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她看著霍銘揚,有些好笑地說道:“霍二少,我怎么不知道,我們何時變成了朋友?” 見宋詩言這么說,霍銘揚也不生氣,他看著宋詩言,有些凄慘地對她說道:“我的胃病有些嚴重,一頓不吃,就有可能暈倒——到時候,我要是又暈倒在你家,你也不好處理,不是嗎?” 見霍銘揚的臉皮這么厚,宋詩言也懶得再和他動嘴皮子了。既然也要吃飯,那就讓他吃個夠,她也不差這點飯錢。等他吃完了飯,到時候,就直接讓傭人把他趕出去! 思及此,宋詩言叫來傭人,笑著對她說道:“你去廚房里把剩下的早飯全部端過來。” 聞言,霍銘揚臉上的笑意更甚。不知為何,他覺得今天的宋詩言,很讓他心動。思及此,霍銘揚不由得打量著坐在他對面的宋詩言。 宋詩言今天不去公司,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化妝。頭發簡單地扎成了丸子頭,看起來利落且清爽。她沒有化妝,素凈而白皙的臉上帶著一絲居家的慵懶。不過,她的那雙明眸周圍,卻浮著一抹淡淡的灰黑色。 即使這黑眼圈使得宋詩言的神情多了一絲倦怠,可在霍銘揚的眼中,她的這黑眼圈,反倒讓他感覺有些可愛——這樣的宋詩言,不再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而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女人。 宋詩言見霍銘揚的視線停留在她的眼睛周圍,她不由得微瞇著眼,看著霍銘揚,帶著冷冽而危險的光芒。 “你看我干什么?”宋詩言看著霍銘揚,冷冷地開口說道。 聞言,霍銘揚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宋詩言,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雙溫暖的手,讓他心中充滿了悸動。猶豫了片刻,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事?” 霍銘揚不好意思太過直接,以免惹宋詩言生嫌,于是便兜著圈子問道。 正在這時,傭人端著早飯,來到餐桌旁。 見狀,宋詩言便看著那傭人,說道:“你和他解釋一下,昨晚上他是怎么去的客房。” 傭人將早飯放在桌上后,便徐徐開口,對霍銘揚說道:“霍二少,昨天晚上,我家小姐見你暈倒在外面,于是便讓我和玉姐把你抬進了客房。” 傭人口中的那個“玉姐”,就是老爺子從霍家派過來的傭人。不過,玉姐一大早就出門買菜去了,所以,這才沒有和霍銘揚碰見。 聞言,霍銘揚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難道,昨晚在夢中,他抓到的那只手,就是這個傭人的?這么一想,他迷迷糊糊覺得那只手有些粗糙,手指相連處似乎還有繭。這傭人常年干活,手上長繭,倒也是正常的。可是,景頌她看起來就不像是干過活的人,所以,那手——似乎真是那傭人的! 思及此,霍銘揚的心中有些難受。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看著桌上的糕點和牛奶,他連一點兒食欲都沒有了。 他就知道,景頌這么討厭他,又怎么可能會給他擦身子降溫?霍銘揚有些無奈地苦笑。 傭人正要離開,忽然間想起來什么,于是便對霍銘揚說道:“霍二少,我有事和你說。” 見這傭人似乎有什么要緊的事和自己說,霍銘揚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看著她,緩緩開口說道:“你說。” “霍二少,我不知道你和我家小姐有什么關系,不過,下一次,你可別再像昨晚那樣,喝得爛醉,到小姐家來。要是這事被別人知道了,鬧出了什么緋聞,受指責的,永遠都是女方——”平常,宋詩言對家里的這些傭人都很好,自然,這傭人也關心宋詩言,擔心霍銘揚的事給宋詩言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所以,她才會有些逾越地對霍銘揚說道。 “喝得爛醉?”聞言,霍銘揚有些疑惑。他昨晚根本就沒有碰酒,又怎么可能喝得爛醉? “你自己聞聞,你這一身的酒氣。”傭人皺了皺眉,說道。 聞言,宋詩言不由得有些汗顏。這傭人的確是為她好,可是,卻好心做了壞事。 一開始,霍銘揚問自己那個問題的時候,宋詩言就知道,霍銘揚以為昨晚是自己在照顧他。所以,她才會故意把這個問題推給傭人,成功的讓霍銘揚誤會,昨晚是傭人在照料他。剛才,看霍銘揚的反應,她就知道,霍銘揚的確是相信了。 可是,如今,傭人的這一番話,反倒讓霍銘揚知道了真相。宋詩言嘆了一口氣,看來傭人昨晚真是太困了,所以,腦子有些不靈光,記不清事了。 霍銘揚聽了傭人的話,面上一喜。 他根本就沒有喝酒。他之所以一身酒氣,是因為昨晚他發燒,有人用酒給他降溫。他以為,這些事是傭人做的。可是,如今看傭人的反應,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還以為他是醉酒——這么說,昨晚照顧她的人,是景頌? 霍銘揚沒有向傭人解釋。畢竟,傭人還擔心他會給景頌的名聲造成損害,所以,他自然不會傻到去問那傭人,昨晚究竟是誰在客房里照顧他。不過,如今,他心中已經確信,照顧他的那個人,就是景頌! 一想到這,霍銘揚心中高興,便又有了胃口。 宋詩言見他這個模樣,不由得在心中吁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等那傭人離開飯廳之后,霍銘揚這才看著宋詩言,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柔情,讓宋詩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景頌,昨天晚上,在客房照顧我的人,是你吧?”霍銘揚看著宋詩言,笑著問道。 宋詩言看著霍銘揚,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才悠悠地說道:“笑話!我好端端地,為什么要想不開,來照顧你?——要不是擔心你死在我家門口,讓那些娛樂記者們有機會憑空捏造緋聞,我根本就不會讓傭人把你抬進我家!” “既然你沒有照顧我,那你今天怎么會有黑眼圈?”霍銘揚見宋詩言不承認,便又繼續說道。 聞言,宋詩言裝出一副憤怒的模樣,她看著霍銘揚,語氣也帶著幾分氣憤:“霍二少,你難道不知道,當著女人的面指出她的長相問題,會讓女人很憤怒嗎?” 見宋詩言有意轉移話題,霍銘揚笑了笑,于是便不再說這件事,以免讓宋詩言心生厭惡。 “你怎么不問問我,昨晚為什么會來找你?”霍銘揚見宋詩言對他的事,似乎全然沒有放在心上,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喟然,于是便開口問道。 宋詩言正擺弄著花瓶里的花,聞言,她抬起頭來,看著霍銘揚,懶洋洋地說道:“那你就說說,你昨晚為什么要開三個小時的車,到這兒來找我。” 霍銘揚正要開口,只是,話到嘴邊,他又將那些話收了回去——景頌她的性格有些強勢,那么,她絕對不可能會喜歡一個比他弱的男人。或許,只有那種強大到無所畏懼的男人,才能讓景頌心生佩服。 霍銘揚低下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早餐,對自己昨晚以及今早這一反常態的做法感到有些不解。 昨天晚上,他大可不必開三個小時的車來a市,c市里隨便一家喧囂的夜店、酒吧,都可以讓他盡情地發泄。今天,他本應該及早離開,趕回公司,可是,他卻選擇厚著臉皮坐在這兒,和景頌一起吃早飯。他本來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可是,他卻開始考慮,他說的這句話,會不會讓景頌不高興。 最重要的是,為什么,他現在看見景頌,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得好快? 宋詩言本來還等著霍銘揚的回答,可等了半天,也不見霍銘揚回答。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打量著霍銘揚——這霍銘揚,究竟又再玩什么把戲? 只見霍銘揚坐在座位上,皺著眉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似乎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他時而搖搖頭,時而又嘆兩口氣,神色糾結。 “霍銘揚——”宋詩言靠著椅背,雙手環胸,不咸不淡地開口喚道。 聞言,霍銘揚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宋詩言,神色帶著一絲迷茫。 “好了,你早飯也吃過了,那就請你圓潤地離開吧!”說著,宋詩言伸手指著一旁的大門,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景頌……” 霍銘揚似乎是想說些什么,只是,宋詩言根本就不給他機會。她冷冷地笑著說道:“霍二少,你要是再不回去,我想,到時候,你可不好給你父親解釋吧!還是說,你就不怕,在你離開的時間里,厲瑾星把你想要的東西全都搶走了?” “你怎么知道厲瑾星?”聞言,霍銘揚的眼中多了一絲正色。 “作為霍家的繼承人,家里多了這么一個人,難道我還沒有權利知道嗎?”宋詩言看著霍銘揚,悠悠地說道。 聞言,霍銘揚這才覺得自己對厲瑾星有關的一切太敏感了——景頌她,又怎么可能會和厲瑾星扯上什么關系? 霍銘揚看著宋詩言,猶豫了片刻,這才又開口說道:“景頌,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怎樣的人?” 宋詩言見霍銘揚一臉正色,有些詫異,問道:“霍二少,你怎么這么問?” “如果,我不是霍銘揚,那么,你會怎么辦?”霍銘揚看著宋詩言,幽幽地開口問道。如果他不是霍銘揚,那么,他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機會? 看著霍銘揚那有些期望的眼神,宋詩言心中不由一動。在知道厲瑾星的存在之前,她曾經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讓自己得到霍銘揚的信任,或是喜歡。這樣一來,她就能借此動搖霍銘揚的心,讓他和霍成烈與江淑如反目,從而替老爺子保住霍家。 可是,在和霍銘揚的相處之中,他發現,霍銘揚這個人心思深沉,不輕易對人交付感情,更不會喜歡她這個潛在的威脅。所以,宋詩言一直在猶豫,是否應該放棄這個計劃。 不過,在知道了厲瑾星的存在之后,宋詩言便改變了作戰計劃,所以,這個想法也就完全被她pass掉了。 “霍二少,這世上,沒有什么如果。”宋詩言看著霍銘揚,冷冷地說道。 如果,沒有厲瑾星,那么,宋詩言她或許會耐著性子與霍銘揚周旋。不過,如今有厲瑾星在霍家膈應霍銘揚,她相信,用不了多久,霍銘揚就會完全沉不住氣,做出不理智的事來。所以,像宋詩言這種怕麻煩的人,自然是不愿與霍銘揚有什么糾葛。 聞言,霍銘揚的眼中升起一絲失望。不過,他還是看著宋詩言,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是啊,這世上,從來沒有什么如果。”可是,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得到。 思及此,霍銘揚的眼中露出一絲野心與志在必得。 “霍二少,既然你已經吃完了早餐,那就請你早些離開吧。”宋詩言看著霍銘揚,不咸不淡地說道。 霍銘揚不再堅持,生怕宋詩言因此對他愈發地不滿了。霍銘揚站起身,對宋詩言告別道:“景頌,謝謝你——” “霍二少不必謝我,就算是陌生人,我也會伸出援手。”宋詩言看著霍銘揚,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