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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澈嘆口氣慢慢爬起來,現在腿不麻了,但往下倒的時候本能掙扎了下,忘記自己蹲的路沿,左腳崴了一下。 腦袋也有點昏沉,不知道是摔的還是感冒后遺癥。 他靠著身旁的樹干抽了支煙,腦子里一直在回想陸一暼他的那一眼,有點涼,和有個人的眼神很像。他叼著煙自嘲地笑了聲。 老舊居民樓樓梯扶手積了厚厚一層灰,易澈用兩根手指杵著慢慢借力上了樓。 走了一路他想了一路,這樣的情況他有準備,只是他以為會早一點,遲遲沒來以至于他有點得意忘形了。 只有三層樓高,他卻走了好久,久到陸一以為他離開了,就像其他想接近他的人一樣,受不了他的冰冷。 聽到敲門聲,陸一還反應了一下才回過神,走到門邊開門。 易澈想好了,開門就得先發制人,不能留給敵人推拒他的機會。于是他扯著嘴角笑說:“不是男朋友但算是朋友吧?算吧?” 門沒有完全打開,開的縫隙也不過陸一大半個身體,被他擋的嚴實。他沒有朋友,說不上來算不算這種問題,不過和易澈相處還是挺輕松的,也有很多開心的時候。 陸一想了很久才道,“算。” 易澈暗自松了口氣,點點頭,“那這頓飯我還是得吃,可不能浪費了。” 陸一側身讓他進來,他總是這樣笑著,很明媚。陸一問:“如果我剛剛說不算呢?” 房間很小,易澈一眼就看到書桌上的飯菜,剛買回來的碗筷還在購物袋里沒拿出來。他走過去取出用灶臺邊的水龍頭沖洗,順帶拿上陸一的碗筷回到桌邊坐下。 陸一看他自然的動作微微蹙眉,站在門邊沒有動作,很快易澈看了過來,視線相對。 “那可能我會立馬做點什么。”陸一聽他說道。 因為他的笑容,陸一并不想知道他會做什么。 “吃飯吧。” “嗯。”易澈把陸一的碗筷往他那邊推了推,看著他拿起筷子夾了第一口菜送進嘴里,輕笑過后才垂下頭吃自己的。 大概瘋了,在他問出那個問題的一瞬間,第一反應是:那就吻他。 不管算什么,吻了之后總能有個身份。 “陸一。” 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嗯。”陸一應了聲。 易澈搖搖頭,“你是不是忘了放鹽?” “自己做飯都放得淡。”陸一的語調毫無起伏。 “怪不得你這么矮。” “有什么關聯?” “鹽里有鈣嘛,cacl,你以后多放點鹽,不吃鈣怎么長得高嘛。” “……你以后別碰我的化學作業。” “啊嘞?” “nacl……閉嘴吃飯。” “哦。” 易澈咂咂嘴還是忍不住說道:“反正你缺鈣,缺鋅,還缺心眼。” “……”陸一沉默。 “什么都缺,缺營養,你瞧瞧你瘦弱的身體,看著都一副骨架子,不像我,穿衣顯rou脫衣有rou,八塊腹肌,你要不要看看。”說著易澈還真撩了下衣擺,“啊,怎么只有一塊了,嘖,最近疏于鍛煉啊,想想以前我的十六塊腹肌。” “我看你比較像缺心眼。”陸一有點心累。 易澈想反駁被陸一瞪了一眼,只好埋頭干飯。 洗碗是易澈主動要求的,他說他不能白吃白喝白睡,雖然陸一聽到他這話又想踹人,但最終還是讓他洗碗去了。 陸一收拾了桌面便坐下翻書,或許是為了刺激易澈,故意將化學書翻到元素周期表那一頁,攤著放在桌邊上,然后自顧自做起了化學題。 易澈洗了碗掃見化學課本有點想笑,又點開自己的百科簡介,截了個屏在微信上給他發了過去,順帶還將“高二獲得全國化學競賽一等獎”幾個字用紅圈圈上了。 陸一聽見手機震動拿出來看了眼,看完哼了聲,默默把書合上,頭都沒回,“你可以走了。” “恩,生病了的小公舉得回去睡覺啦,小哥哥晚安。” 有那么一個音節從陸一的鼻腔里發出來,分不清是冷哼還是“恩”,反正易澈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易澈下樓的時候腳踝還有點疼,仔細感受了一下,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就是崴了腳,他打算找個藥房買瓶外用藥回去。 穿過兩條街,到了自己輸液的小診所,剛進門就看見門邊的長沙發上躺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不久前他剛見過——陸一的父親。 他多看了幾眼,里面的老醫生就開口了,“你怎么這會兒來了?別盯著那人看,一會兒被打了得花冤枉錢拿藥。” “他怎么躺這兒了?” “手骨折了,我這兒沒條件,讓他去醫院照片,他不去,賴這兒了,沒事你別管他,你來干什么?”老醫生推了下眼鏡,有點不耐煩。 易澈還是有點擔心陸一的父親,“為什么不去醫院?” “沒錢唄,不知道又找他兒子要了多少。”老醫生嫌棄地叨叨兩句,“害,你這小子,管這么多干什么。” “200。”沙發上的人突然說道。 易澈一愣,只見他慢慢坐起來,罵罵咧咧地說:“死老頭沒有醫德,就他媽不想替老子治,開始穆小子都給我開了單子了,就一百多塊,老子去拿了錢回來狗日的就變成你了,個cao蛋玩意兒單子也不認了,讓老子上醫院,就想讓醫院那敲竹杠的騙老子錢,我家狗兒子的錢又不是天上灑的,憑什么讓醫院糟蹋。” “那有病還治不治了,我跟你說,你這手要一直擱下去遲早要廢,你就仗著你兒子能掙錢可勁兒糟蹋吧。”老醫生哼兩聲,“不過早死了早好,就怕半殘不廢的,又沒個女人照顧,可憐了陸一那個娃。” “我家狗兒子你心疼個錘子,他掙他的錢關你毛線事,老子手斷了就上你這醫,你開門就該醫,少批這些廢話。” “嘴里都沒個干凈,別在這里毀我清凈。” 易澈站在二人中間著實有點尷尬,他們的對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不對,雖然陸一他爸說話是有點臟,但他確實看見陸一看了張單子然后給了200塊錢,那張單子和自己早上的診斷出藥單一樣。 顯然也沒有多要錢,剛剛扯的那些沒有說謊。 加上這是陸一的爸爸,總歸有點偏私。 這樣仔細一琢磨,他挺生氣。這位老醫生看著慈祥,一會兒面露嫌棄一會兒可憐陸一,都不提醫治,醫德不醫德都用不著探究。 “叔叔,我是陸一朋友,下午那會兒你可能也看見我的,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去。”陸峰很執著,就打算賴在這兒,頭一甩又躺下了。 老醫生趕緊道:“陸一朋友啊,那你趕緊把他弄走。” 易澈沒理他,蹲在陸峰旁邊,“叔叔,你這樣陸一會擔心。” “老子那狗兒子才不會擔心,他讀書呢,腦子里全都是破書破課本,沒有位置放老子。” 易澈聽著這話覺得怪怪的,稍微想想愣是品出了一點兒委屈。 “我作為陸一朋友,遇見您了,總不能視而不見,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帶你看病,要不我打電話給陸一讓他過來。” “你肯定是在誆老子,狗兒子什么時候有朋友了,他竟然還能有朋友,稀奇了喲。”陸峰大聲笑起來,還一不小心動到傷了的手,疼得直吸氣,“下午還沒這么疼,死老頭兒,沒醫德,爛人一個。” 轉頭又老醫生罵起來了。 易澈無奈,只能出了診所大門給陸一打了個電話。 陸一很快趕過來了,沒說話,就冷冷看了沙發上的陸峰一眼,陸峰當即摸著后頸懶洋洋地站起來,“狗兒子居然來了,真的稀奇!你娃娃真是狗兒子朋友?” 易澈看陸峰好的那只手一直不安分地摸這兒摸那兒,明顯在緊張,這父子倆倒是有點特別。 這樣的認知讓他對陸峰更加溫柔了,“是啊,你兒子今天還特別認真說了,我是他朋友。” 陸一雙手插兜,極不高興,不知道是因為他爸一口一個狗兒子,還是因為易澈的胡說八道。 可能二者都有。 三人一起往公交站走,陸一遠遠走在前面,易澈腳崴了走得慢,陸峰好像有點怕陸一,就跟在易澈身邊慢慢走。 易澈從背后看陸一,仿佛又看到了他頭上的小樹苗,在心里默默嘆口氣,又欠一份尷尬了。 他不確定陸一是否自卑,但他很確定陸一并不想他接觸到這一面。 關于糟糕的原生家庭的一面。 就如同他一樣。 他有兩個選擇,要么還,讓陸一知道他們是一樣的,要么讓陸一直面尷尬,后者他可能會被揍,然后被趕走。 到醫院有三個站,全程陸一都沒說話,默默掛號繳費領著去各個診室,和醫生的交流全靠易澈。 易澈靠過去:“小哥哥,你有沒有覺得我是你的翻譯機啊?” 陸一還是不理人,直到弄好夾板離開醫院,站在公交站,他對他爸說:“兩百,還我。” 陸峰一邊掏錢一邊罵:“狗兒子兩百塊都不給我留,給就給了,還要回去,哪有這樣的,老子從小是這么教你的嗎?” 陸一將錢揣回兜里,就自顧自看起了手機,不管旁邊兩個話多的大活人。 陸峰撇嘴,“車費錢他媽的都沒了,狗兒子一會兒上車幫我刷公交卡,心情真不好,喂小子,幫我拿根煙出來,一只手沒辦法弄。” 易澈從他打開的煙盒里抽出一根煙來,幫他點上,剛好他放回了煙盒自己伸手過來夾煙。 “這兩天手太他媽臭了,今天最后一把差點就翻盤了,那龜兒子敢掀桌子,活該被老子打一頓,那龜兒子肯定也骨折了,不能就老子一個人倒霉。”他狠狠吸了口煙,算是把那口氣順了下去。 易澈訕訕不接話,現在的狀況很顯然被打的人是陸峰。 他有點擔心陸峰身無分文,又是手受傷了的情況該怎么生活,但很快陸一就用行動告訴他,擔心是多余的。 陸一不讓他出門,會做好飯菜送過去,每天兩餐都送,中午耽擱時間長了些,陸一就讓易澈幫他頂會兒直播。 這幾天,陸一的心情很不好,話少也就罷了,打游戲也不太冷靜,要么亂殺要么開局就給人送快遞。網吧的夜班也請了假,白天的網費全都現付結了。 幾天來易澈沒能跟他一起吃頓飯,也沒能再去他家,白天常常坐在一起,但幾乎感受不到兩人是在相互陪伴了。 這天晚上,易澈抱著他的筆記本電腦溜達到了陸一小單間樓下,抬頭看了眼那扇窗戶,用電腦撥出了微信電話。 接通后兩人都沒出聲,沉默著,卻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陸一打破了沉默:“有事?” 女聲從陸一的聽筒里傳出:“小公舉想小哥哥了…” ※※※※※※※※※※※※※※※※※※※※ 抱歉,這兩天在忙的事情進行得不順利,今天忙完了心態有點受影響,遲到這么久~晚安,明天更新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