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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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楚仁和姜貴妃是不是到了平陽?通往關外的地道在哪里?” 女子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如透明人,眼眸里帶著閃閃的淚光,楚楚可憐,可惜青璃不是男子,沒有一絲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她上前兩步,給女子吃了一枚補血補氣的丹藥,讓她暫時不會喪命。 “呵呵,三殿下英明,和姜貴妃早就到了平陽。” 女子勾起嘴角,諷刺地看了淳于諳一眼,“北地人人敬仰的少將軍,三殿下進到平陽的時候,您在干什么?你可是扔下士兵們,跑到鳳陽去兒女情長,還真是讓人失望。” 淳于諳離得很遠,高大的身影筆直地站在暗影里,眼神微冷,全身散發(fā)冰寒之氣。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挑撥離間?” 青璃圍著小榻轉了一圈,瞇了瞇眼,警告道,“你知曉我的手段,最好不要說出我不想聽的話。剛才放血好玩嗎?” “你……” 女子的眼里立刻浮現(xiàn)一抹惶恐之色,想到剛才在黑暗里,她聽著自己滴血的聲音,感受到生命流逝,那種煎熬的滋味,不禁身體一抖,通體發(fā)寒。 女子比男子更狠毒,她心里清楚,十二歲入宮,跟在姜太后身邊,見到了太多血腥手段,宮里最不缺的就是宮女,也是死的最快的,和她一起進宮的伙伴,因為發(fā)現(xiàn)姜太后和老太監(jiān)之間有私情,被人扔到后花園的池塘里,于是,她頂替上來,步步為營,才后來的風光。可惜好景不長,太后終究的作惡太多,被人一箭穿心而亡,她的地位直線下降,主動要求此生駐守皇陵來陪伴太后。 其實,這不是她心中所想,而是三皇子耶律楚仁的主意,因為,有另一個陰謀正在醞釀。就在幾個月以后,弘德帝駕崩,京城動亂,三皇子派人通知她,帶著棺槨,一路有人接應,經由地道出京都。 太多的事情,她也不知曉,不過京都動亂是三皇子殿下早就算計好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帶著姜貴妃離開,用在京都的棄子和四皇子耶律楚陽繼續(xù)戰(zhàn)斗,鬧的京都一團亂。 見女子眼眸閃爍,不停地走神,青璃繼續(xù)追問道,“你是接到耶律楚仁的命令,把太后的棺槨從皇陵帶出?線路呢?” “在皇陵附近有一條地道,從地道出來,裝扮成普通喪葬隊伍,一路從汝陽直奔北地,根本不會有人懷疑。” 女子一臉自得,這一切都是三殿下的安排,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從汝陽過來很是順利,死者為大,從來沒有人要求開棺驗尸,若不是遇見青璃和淳于諳,他們也能順利的進到平陽,到最后棋差一招,真是不應該,她對不起三殿下。 “你們是和耶律楚仁一起前往,還是分散而來?走官道還是小路?” 這女子雖然說要交待,說的都沒有什么營養(yǎng),她回答那些,青璃早就能猜到,算是得到確認,不過是不是真話,還有待考證。 “莫青璃,你不是覺得你自己很聰明嗎,那就長點腦子吧,我們是喪葬隊伍,三殿下怎么能和我們一路?” 女子表情帶有明顯的嘲諷之色,她嘆口氣,看著手腕上的傷口,“我知道的很少,所以還是給我一個痛快吧。” 耶律楚仁有自己的線路,女子和其黨羽一路風餐露宿,因為帶著一口棺材,客棧嫌棄他們晦氣,所以不收人,來的時候有馬車,可以輪流休息,很多時候要露宿荒野。 在路上,太后的棺槨也被小賊撬開過,想要奪寶,他們根本不關心,因為有此想法的小賊們全部死了,尸體青黑,只留下一層外皮。 “是你說要交待,那么也拿出點有力的消息來證明你是耶律楚仁得力的手下。” 青璃抱著胳膊冷笑,一問三不知,留著何用?青璃也不覺得能套出來什么有力的線索,耶律楚仁辦事一向謹慎,又心狠手辣,這女子被抓進大牢,未必就能死在她手里。 “京都在混戰(zhàn)之時,三殿下已經前往北地。” 女子猶豫一下,最后拋出來這顆重磅炸彈。 “當真?” 青璃皺眉,這么說在京都混亂的日子,都是三皇子黨羽和四皇子耶律楚陽死磕,京都大亂,國庫被洗劫一空,丟下一個空城,然后逃離?耶律楚仁的目的是什么?似乎從開始就沒打算做大周的皇上,他就好像一直站在高處,把這些人玩弄得團團轉。 青璃接連詢問了幾個問題,女子接連搖頭,說了這么多的話,用盡全部力氣,最后自己暈了過去。 一場夜審到此結束,雖然只得到一個有用的消息,但是也讓眾人震驚。耶律楚仁高深莫測,做出一切行為,讓人難以理解,如果說從開始就沒想過要登上大周的皇位,那么搬空國庫,投奔大秦的目的為何?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宇文鯤不會背叛,還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不通啊。” 青璃和淳于諳回到馬車里,燃起四壁的油燈。剛才見了血腥,青璃不舒服,點燃一個香薰的爐子,又重新沏茶,和淳于諳并排坐在軟墊上。 “喂,你和耶律變態(tài)以前都是皇子書院的,那時候有沒有什么反常?難道他救過宇文鯤性命嗎?不然怎么那么放心逃到大秦來呢?” 把大周攪合的一團亂,又及時脫身趕往大秦,這么做對耶律楚仁有什么好處?若是志在天下,就應該干掉四皇子耶律楚陽,自己登基,然后和宇文鯤里應外合,消滅大秦,南邊那些小國就好打發(fā)了,一統(tǒng)天下未必不可能。 淳于諳搖搖頭,在大周,鋪天蓋地都是耶律楚仁的負面?zhèn)髀劊媾O(jiān),虐殺女子,找小倌,淳于諳就是目擊者,也是證人,所以他刻意忽略,沒有多加注意,現(xiàn)在來說,都是耶律楚仁故意為之。 對手詭異而強大,這讓青璃有些小興奮,耶律楚仁是個變態(tài),就不能用常理推測,目前就應該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夜無話,臘月初十,平陽城又飄起了雪花。昨夜疲累,青璃一直睡到辰時才起身,用過早膳之后,她在門口的雪地瘋跑一圈,踩了一串串腳印。 今日雖然下雪,但風不大,也不算寒冷。鬧了一會兒,青璃在屋檐下跺腳,等鞋面上的雪脫落之后,她進了偏廳,坐在火爐邊烤火,麥芽正穿針引線,縫制一雙羊皮靴子。 “這尺碼是給誰的,你干爹,還是虎子哥?” 于嬤嬤倒了一杯茶水,青璃抿了幾口,仔細看麥芽的動作,這丫頭每針每線都很用心,針腳細密,羊皮里面加了不少鴨絨和棉絮,為了怕某個地方凸起,也用針線鎖了邊。 “小姐,您可不知道,昨夜您回來的晚,麥芽等您到子時才睡下呢。” 于嬤嬤打趣麥芽,夜里燈光昏暗,她就好心勸了幾句,油燈下做針線容易傷了眼睛,這丫頭也不聽,說就這么幾天,馬上回到鳳陽,過年也見不到她干爹和虎子哥,要準備好年禮。 “哪是等我啊,是趕制靴子呢。” 青璃搖搖頭,無奈地笑道。她晚上不需要人服侍,讓于嬤嬤和麥芽早早入睡,麥芽平日里睡的踏實,能熬到子時,除非她有特別的交待。 “小姐,您也打趣奴婢。” 麥芽抬起頭,臉色微紅,她道,“前段時間在村里,日子過的太安逸,奴婢倒是忘了做靴子。來平陽才知道,真是太冷了。” “是啊,北地的將士們真是不容易。” 青璃嘆一口氣,那個禍根耶律楚仁跑到了大秦,又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原本她以為這場戰(zhàn)役快要結束的時候,另一場更殘酷的災難,正在悄悄地逼近。 家里的下人們是不會關注戰(zhàn)事的,就和百姓們一樣,首先要關心是否能吃飽肚子。前段時間,平陽戰(zhàn)起糧價飛漲,在新糧下來之后,價格又迅速回落,讓那些想發(fā)災難財?shù)纳倘搜緹o歸。 這一切多虧了青璃,空間里的糧草解決了大部分軍需,要是靠銀子采買,估計現(xiàn)在百姓們都吃不上飯了,冬日里天寒,蜷縮在家里喝清湯清水的稀飯,哪還有活路。 “小姐,您看看這塊掛毯,少將軍送來的。” 于嬤嬤從庫房抱進來一塊掛毯,很厚實,上面是印染的牡丹花,鋪在閨房里保暖,也不怕凍腳。大秦和大周關閉城門之后,禁止兩國貿易往來,這樣的厚實掛毯難尋,是比較稀奇之物。 “少將軍對咱們小姐關懷得無微不至,上次奴婢無意間提了一句,被少將軍聽見,就記在心上了。” 麥芽縫完最后一針,打了一個結,用小剪子剪斷細線,把羊皮靴子放在手里仔細觀摩,怎么看怎么歡喜,鞋底子是現(xiàn)成的,縫上鞋幫和鞋面就好,冬日里踩雪,也不會濕鞋面。 “收起來吧。” 馬上就要過年,青璃不會在平陽久留,而且她住淳于諳的小院習慣,要不是因為惡心的季盼和鄰居家的老光棍,她都想過去歇息。 家里的下人不少,青璃依次召來開會,分發(fā)下去紅包,過年的食物也管家準備得當,目前看來,新下人都不錯,勤勞肯干,沒有偷jian耍滑的,似乎格外珍惜難得的機會。 一直到晌午,雪也沒有停下來。昨日聽說城北大營有些瑣事要忙,青璃沒有理會,她正準備躺下休息一會兒,下晌到中人那里去看看,年豬早點宰殺,到小年先給士兵們加點油水。 “小姐,有士兵找您。” 門外,于嬤嬤接到下人的回稟,喊了一嗓子,要她說,自家小姐到了平陽比少將軍還忙,軍需等瑣事,管理后勤的將領都來找自家小姐商議,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也是軍中主將呢。 青璃請人進門,那士兵一臉的汗,吞吞吐吐地道,“少夫人,大事不好了!昨日那個女子死了!” “什么?死了?” 士兵一身是雪花,一路騎馬疾馳,身子微微地顫抖,青璃讓他別著急慢慢說,又讓于嬤嬤端來一杯姜茶。出汗之后,一冷一熱交替,更容易感染風寒。 “少夫人……” 士兵以為看守不利,定會受到責罵,已經做好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準備,誰想到少夫人不但沒有責罵,反倒讓丫鬟端驅寒的姜茶,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先喝茶,麥芽去端一碗熱湯面過來。” 青璃由開始的震驚,慢慢變的淡定,耶律楚仁的黨羽,又是在姜太后身邊服侍的,定不是簡單人物,昨日夜審之后,她確實相信了此人的話,反觀淳于諳,面色自然,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現(xiàn)在,人死了,不管怎么死的,已經成為事實,那么也不一定火急火燎地逼問。外面下著大雪,士兵一路趕來送信不易,這小兵也就十六七歲,眼神脆弱,她沒有責備,對自己人耍橫,起不到什么作用。 “少將軍知道了嗎?” 青璃讓士兵坐下,見他拘謹,笑道,“她本來也是將死之人,活不了多久,死了也怪不到你們身上。” “少夫人,都是小人的錯,因為那個女子與小人是同鄉(xiāng),所以小人就動了惻隱之心。” 士兵耷拉著腦袋,就因為他心軟,連累看管的兄弟們,明明就是他一個人的錯,被責罰也應該,“她想喝水,小人就端了一碗,誰想到她摔破了碗,用瓷片割喉……” 傷口不深,流不少血,加上昨日失血過多,等他們聞到血腥味趕過去,人已經奄奄一息了,那女子死之前,對著他說了一句,“謝謝”,還有“對不起。” “請少夫人責罰。” 士兵撲通一聲,跪在青璃的面前,倒是讓她嚇了一跳,雖說士兵做法有錯,問題的本質是他善良,人是早晚要死的,反正耗下去也問不出什么。 “起來吧,你先吃飽飯,然后回去領十軍棍。” 青璃無奈,不責罰當做沒發(fā)生難以服眾,按照她的想法,把女子關在牢里一段時日,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如果此人得知的機密眾多,耶律楚仁定不會放任不理,必會想方設法除去,而這個過程中,難免要露出馬腳。 送走了士兵,青璃想歇午的心思也沒了,她把于嬤嬤和麥芽攆出去,自己關上門進了空間。小白狐貍羽幽正在藥間研究那些惡心的蟲子,她自己一個人無聊,帶上爆米花在空間閑逛,吃了一個變異的紫蘋果,這才感覺稍稍舒服了些。 耶律楚仁就好比一條毒蛇,在暗處吐著猩紅的舌兇狠地注視地你,洞察機會,隨時準備撲上來。和這樣強的對手對戰(zhàn),需要的不單是勇氣,實力,還有心術,不狠毒會留下隱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必需斬草除根。 無論心里多不爽,也要接受他存在的事實,青璃現(xiàn)在不擔心別的,最擔心的就是家人的安慰,她覺得要給大哥寫一封信,現(xiàn)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北地,而是京都。 喝了兩杯果酒,青璃出了空間,已然到了下晌。 雪停了,地上又是厚厚一層,她吩咐車夫檢查一下馬車,讓于嬤嬤和麥芽燃著紅泥小火爐,準備出門。 還不等上馬車,前院的婆子又來傳話,家里來了客人,也是青璃的熟人,季悠。 自從三姨娘死后,季知府也瘋癲了,時而清醒,時而糊涂,每次清醒的時候就念叨著,對不起季悠母女。人也是癡傻的,季悠和陳家公子定了親事,過了年她及笄就成親,聽家里的下人說季悠前段時間和她娘去鳳陽大牢看了她爹。 “青璃,我上午去玉器鋪子定制首飾,聽掌柜的說你來平陽了。” 季悠面色紅潤,一身粉紅的錦緞小襖,下配挑線菱格狀棉裙,下配一雙粉色的羊皮小靴,身后披著雪兔毛披風,頭上一套寶石釵環(huán),價值不菲,和平陽第一富商陳家公子定親之后,就是不同,穿戴也富貴多了。 “是啊,昨兒才到,準備走之前去看看你呢。” 青璃招麥芽沏茶,邀請季悠進了偏廳,家中來人,她不能出門,但是殺豬一事不能耽擱,她派了車夫帶于嬤嬤過去,其中細節(jié),于嬤嬤也知曉得清楚。 “好像,我打擾你了。” 季悠不是第一次來新宅,進門之后仍舊帶著好奇,打量屋內的布置,在偏廳里多了沙發(fā),正中間有一張?zhí)米溃瑪[放著幾樣果子和糕點,旁邊還有點綴的高大瓷器。 偏廳墻壁掛著幾張字畫,看那字行云流水,放蕩不羈,無比狂妄又帶著一種霸氣,竟然是淳于少將軍所作,季悠在偏廳繞了一圈欣賞,“青璃,你這次來,能在平陽過年嗎?” “過兩天就回去,我爹娘在京都回來了,所以肯定要回家。” 分別四年多,這是和爹娘在一起團聚的第一個年頭,想到出門之時,爹娘還有小弟送別時的表情,青璃心里著急,想趕緊處理完平陽瑣事,安心回去過年。 季悠坐下品茶,和青璃聊了幾句過年的事宜,往年過年,娘和她都要受氣,爹發(fā)紅包的時候,會給季盼一個大大紅包,到她這里只有一半。前段時間就忙著擔憂她娘了,恍然想起很久沒哥哥季韻的消息,直到前段時間收到家書,哥哥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一切安好,她也就放下心,這樣的話,季韻就能趕上她出嫁,大喜日子真希望哥哥可以背著她上花轎。 想到陳公子的體貼,季悠露出小女子的神態(tài),眼波流轉,一臉喜色,原來以為這輩子注定找不到好人家,有三姨娘給爹爹吹耳邊風,能嫁到家風清正的人家,找一良人幾乎是不可能的,誰想到峰回路轉,讓人厭惡的三姨娘死了,而且一尸兩命,所以說,人都有定數(shù),善惡到頭終有報。 “對了青璃,你上次給的意見,陳公子堅持著,早晚都要走一個時辰。” 季悠拉住青璃的手,滿眼感激,“他現(xiàn)在咳嗽都很少,你好厲害,真是神醫(yī)!” “神醫(yī)談不上。” 陳公子有的是銀子,出門問診,醫(yī)館為了賺銀子,必定開好藥材,讓他一直補身子,可他底子不好,虛不受補,長年累月下去,反倒掏空了身子。斷了那些補藥,多多鍛煉,又不是大病。 偏廳燃著味道淡淡的熏香,青璃靠在沙發(fā)上,和季悠坐了一個對面。兩個人關系有點復雜,說是朋友,和水零歡,趙羊羊那種純粹的友誼不同,若是路人,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