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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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 士兵瞪大眼睛,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般,他苦著臉,解釋道,“張副將罪不至死啊,少夫人,您幫著求求情吧!” 青璃拉開了車窗,一股冷風吹了進來,營地的四周都是落葉,有士兵正拿著掃帚清理,周圍的山上,草木枯黃,樹上的葉子都要落光了,一片凄涼之色。 青璃披上她的皮草小披風,提著食盒,從馬車下來。今日營地格外地安靜,士兵們見到她,默默地行禮,然后繼續手上的活計,完全不似以往那么喧鬧。 “這到底是怎么了?” 淳于諳的脾氣,青璃知道,他雖然嚴肅,但是很少真正動怒,來平陽這么久,到城北大營次數不少,還沒見他處置過誰,一般犯點小錯只是體罰一下,這次是要命,來真的了。 張副將,青璃有點印象,好像是一個大漢,一臉絡腮胡子,平日和黑旗副將總湊合在一起,在軍中地位比較高,要把人處死,她在想,這位副將到底犯了什么錯。 “這……這……” 這個士兵接過食盒,面帶糾結之色,“少夫人,您就當不知道吧,不然少將軍……” “好了,真是啰嗦,要不是大岔子,我盡量幫忙。如果是通敵叛國那種大罪,那只能洗干凈脖子等著呢。” 青璃整理一下頭發,隨著士兵來到大帳,里面空空蕩蕩的,淳于諳正坐在方桌之前皺著眉頭,旁邊是一個托盤,里面有冰涼的粥和饅頭,可見他早膳也沒用。 桌子上凌亂地堆著一些宣紙,上面寫寫畫畫,旁邊是零散的筆墨紙硯,沙盤還有幾本書。 淳于諳是個喜好整潔的人,桌子上這么凌亂,只能說明他昨夜一夜未睡,現在又不吃早飯,又在糟蹋自己的身子。 “怎么來了?在大營里沒有遮擋,天冷。” 淳于諳聽見動靜,見到青璃,眉眼立刻舒緩了一些,他站起身,摸著椅面上的溫度,這是他之前坐過的椅子,還有余溫,加了一層厚墊子在下面,讓青璃坐上去,又拉過她冰涼的手取暖。 “還說呢,不來都不知道你過這樣的日子。” 青璃本想發火,又被淳于諳一系列動作弄得沒脾氣,他雖然冷漠,但是對她會像變了一個人。青璃想,淳于諳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不會不分青紅皂白亂用軍法,一定是張副將觸犯軍紀。 最近天冷,大帳上也進行了加固,門口用了棉門簾加厚,帳篷里有炭盆,夜間會燒火,青璃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轉了一圈,發現只有這里凌亂。 等青璃繞回到正廳,桌子上的筆墨之物已經被整理妥當,淳于諳正在給她沏茶,沙啞著嗓子問,“松鼠喜歡嗎?” “恩,很喜歡,這兩只小家伙很有趣。” 想到那兩只松鼠,青璃笑了笑,只要不餓,無論怎么逗弄都不理人,兩只在一起,不是吱吱地叫,就是摟在一起呼呼大睡,等到餓的時候,不停地作揖,給瓜子會被鄙視,它們更喜歡松子。 淳于諳點點頭,他端茶放在青璃手中,坐到了她的對面,一直深深地注視她的臉。 “怎么,有段日子不見,不認識了?” 青璃覺得有點冷,她用茶杯暖手之后,緊了緊披風,從椅子上站起身,直接坐到淳于諳的腿上,動作自然,絕不拖泥帶水,倒是讓他僵硬著臉,不敢亂動。 “多虧我帶了吃食,不然你不是要用涼飯了!” 青璃把上面的白粥倒在一個小瓷盅里,放到紅泥火爐上加熱,又打開食盒,她洗過手,用醬rou,海帶絲和熗拌土豆絲卷了兩張餅,“喏,還熱乎呢,趕緊吃吧。” “多謝夫人抬愛。” 有青璃在,淳于諳心里踏實,多日的疲勞消失無蹤,他在她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這才接過卷餅,“平陽快冷了,不如回到鳳陽貓冬。” “我倒是想走呢。” 青璃見粥已經熱好,把小火爐推到淳于諳這里,這才坐到他的對面,她知道他在吃東西的時候不喜歡說話,她小口喝著熱茶,等到他吃完,這才回話。 平陽城不但冷,每天晚上風大,不在空間里,總能感覺被子四面都在透風,皮膚干燥,對比起來,她更喜歡窩在莫家村,爹娘書信說,等到年前會趕回來,族里也一堆瑣事等著她決定。 青璃沒有提剛才士兵所說軍法的事,淳于諳默契地沒有張口,青璃自顧自地說著最近的日子,玉器鋪子的買賣,士兵們冬日里的軍需,棉衣棉被,馬匹,淳于諳認真地聽。 “少將軍,張副將已經被帶到高坡上,等待午時行刑!” 有士兵在門外回稟,青璃仔細地側頭觀察一下淳于諳,她發現他情緒低落,眼眸中流露著一種傷痛。 張副將是北地大軍的高級將領,也追隨了他多年,若是有一點可能,也不愿意走上這一步。但是,私下里的交情是私下的,觸犯軍法,必須行刑,這是軍中的軍紀。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璃覺得,還是應該過問一句,淳于諳總是這樣沉默,有時候明明被誤會,他可以解釋,卻倔強地不肯多說一句話,這次執行軍法,士兵們沉默,或許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少夫人,還是屬下來說吧。” 方侍衛走進大帳,見自家少主一直沉默,暗道不好,少夫人來了,說不定這就是一個轉機,萬一錯過,張副將可就真沒救了,他急忙上前一步,低頭拱手道,“這事難以啟齒,不過張副將真的罪不至死。” 方侍衛巴拉巴拉說得很快,青璃連連點頭,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在軍中,有專門供士兵們享樂的營帳,里面都是軍妓,士兵們稱作紅帳。事情就是由此引發,一般在紅帳的姑娘有兩種,第一種是青樓里面的姐兒,自愿為戰爭出力,服侍士兵們,那樣在戰爭結束之后,可以得到一大筆銀子從良,還有一種,多半是罪臣之女,被發配到此,淪為官妓。 說起來,張副將也是個大家族出身,后來家里沒落,原來定親的女子家見此毀了婚約。他一氣之下從軍,因為作戰勇猛,很受淳于老將軍的賞識,這么多年戰功無數,被提拔成為領兵的副將。 張副將一直在城北大軍中待命,沒說上媳婦,也有將近快三十歲,血氣方剛,都靠在紅帳中解決需要。誰知道天意弄人,就在前不久,在紅帳之中,來了一批罪臣之女,竟然有原來與他定親過的女子,那女子后來嫁人之后,被夫家牽連,淪為了官妓。 女子見到張副將猶如救命稻草,委屈地訴說當年是多么無助,自家悔婚她覺得沒有臉見人,想要自縊被救下,后來爹娘以死相逼,讓她嫁人,誰知道命苦的很,沒過上幾天好日子。 想到曾經,張副將心軟了些,當年兩個人也曾經發誓要生死相依,他覺得,家里突變是意外,也不能怨她。 大周的軍紀森嚴,就算是將領,也不能隨意把軍妓領到大帳之內找樂子,因為在前方,隨時有突發狀況,另外,大帳里面或許有一些機密,萬一軍妓之中混了探子進來,就會造成大麻煩。 淳于諳潔身自好,所以對手下的將領要求很嚴格,每個月只給兩天找樂子的機會,張副將在曾經的未婚妻到了紅帳之后,對她很是照顧,因為他是高級將領,有話語權,讓她暫時可以不用接客。 這位曾經的未婚妻總是在回憶當年,溫柔小意,張副將回想起來也覺得心酸,這么多年沒娶親,說實話,也是對當年之事耿耿于懷,現在兩個人說開,感情迅速升溫。 就在昨夜下雨,紅帳的地勢有點低,他去查探之后發現那里滲水,看到曾經心愛的女子臉色蒼白,就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大帳里,想今夜下雨,又是重陽節,雨夜天黑路滑,大秦根本不會伏擊。 張副將只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尾,大秦確實沒有來,但是,他大帳之中的軍旗,全部被人惡意損毀,連備用的幾面軍旗也被人剪成了碎片。 那個曾經心愛的女子,還在嘲諷他,還是當年那么單純可笑,嘲諷之后,用剪子扎進了胸前,氣絕身亡。 軍旗在戰場有重大的作用,而且張副將率領的紅旗,是一支非常強悍的步兵隊伍,士兵們擺陣,撤退,攻擊還是防守,都由軍旗做指揮,很多陣型都是五旗配合,現在缺了一面關鍵的,若是大秦進犯,大周如何應戰? 軍旗象征著士兵們的凝聚力,在戰場上,若是有一方軍旗倒下,士兵們立刻變成一盤散沙,就好比一個人,脊柱已經斷了,這個人怎么能站立。 在大周大營,混進來了探子,而且用這種不光彩的美人計,迷惑了高級將領,淳于諳很清楚,或許不久之后,大秦就會卷土重來,不會給己方喘息的機會。 青璃認為,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因為將領不察,損毀了軍旗,可能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大秦出戰,大周缺一面軍旗怎么迎戰?對方還有無敵邪陣,若是對敵,會造成數以萬計士兵傷亡,若是退后,很可能給敵方攻城的機會,進退兩難。 往小了說,不過是一面旗幟,彌補上這個損失就可以,將領往營帳招妓,就是二十軍棍的事,在士兵面前被懲罰,丟人點,毫無性命之憂。 “少將軍,午時要到了,請您前往高坡,監督行刑。” 士兵又進來稟報一次,青璃看了一眼沙漏,離午時約莫還有兩刻鐘,也就是說,張副將還有兩刻鐘的活頭。 方侍衛一口氣說完,胸前起伏地喘氣,他緊盯著青璃,眼中帶著迫切地希望。都說法不容情,可張副將也是他的兄弟,對方又被人蒙蔽,已經夠悲催了,現在還沒有任何彌補的機會,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可他也明白,這事不怪少將軍,軍法就是要處以極刑。 “方侍衛,走吧。” 淳于諳站起身,幫著青璃緊了緊身上的皮草披肩,他臉色冷峻,帶著一種強大的氣勢,“天冷,你就留在大帳中,別見血腥了。” “我還是跟著過去看看吧。” 青璃猶豫一下,心里盤算怎么解決這件事,自家淳于魔頭是主帥,一定心中無比沉痛,可是放過張副將,開了先河,以后軍法怎么約束犯錯的將士們,完全失去了本身的威嚴和信服力。 損壞軍旗,派出軍妓來干這件事,青璃瞇了瞇眼,對方不是宇文鯤就是耶律楚仁,不用想就知道,而且對方一定打聽好張副將的背景,才設了這樣的圈套。 真是好計謀!在城北大營,管理最松懈的就是紅帳之內的軍妓們,很容易安插進來。這個女子不會武藝,肯定難以接近淳于諳,那么就挑曾經有了婚約的張副將,沒有直接刺殺,選擇了損毀軍旗的法子,讓大周措手不及! 大秦發兵,大周必定失去陣腳,張副將因此被軍法處置,一定讓北地的士兵們心中存在怨怒,大周又失去一員猛將,真是一箭多雕的好計策!就是陰損了些。 不過嘛,戰場上,只有戰勝一方才是王道,沒有人追問取勝地過程,大家看到的,只是這件事造成的結果。 行刑處,是兩邊山頭的一片緩坡,下面站滿了將士們,見到淳于諳出現,行禮之后,眾人默默地分開,青璃隨著淳于諳走上緩坡,張副將正被綁在一顆樹上,耷拉著腦袋,眼睛里沒了神采,心如死灰的模樣。 “計時!” 淳于諳抬手,對待旁邊的管理軍法的將領大吼一聲,青璃站在旁邊,沒準備,嚇了一跳,她拍著胸脯,嗔了淳于魔頭一眼,不會小點聲嗎。 周圍圍著成千上萬的士兵們,大家有的擦著眼淚,小聲地哭泣,卻沒人站出來求情,他們知道自己人言微輕,無法和軍法抗衡,只好沉默著等待。 張副將的絡腮胡子被剃下,留下泛青的胡茬,這么一看,還是有幾分英氣,青璃想不通,這人和魯進一樣,有英俊的外表,不知道打理,留著大胡子,看著邋遢。 “少夫人……” 方侍衛小聲地跟在青璃身后,接到淳于諳的瞪視,他訕訕地抓抓頭,面上又帶了乞求之色。 “差一刻正午!” 旁邊有士兵高聲道,這個時候,有人端上了食盒,好酒好菜,擺在張副將的面前,這是作為離開人世之前,最后的送行飯。 里面有雞腿,有紅燒rou,還有香噴噴的魚塊,他手下的士兵們抹著眼淚,倒了一杯酒,放到他手中,泣不成聲。 “哭啥哭,以后好好干,爭取早日升到副將!” 張副將苦笑地搖搖頭,對著手下的將士們鼓勵著,他大聲道,“是我對不起士兵們,對不起大周,這次造成嚴重的后果必須承擔,所以心里服氣!” “嗚嗚,副將,您為啥要信那個娘們的話啊。” 幾個親兵哭成一團,張副將面色淡淡地,他沉默良久,最后把手里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沒有說話,事到如今,一切還重要嗎?他觸犯軍法,不是幾棍子就能解決的。 淳于諳背著手,一句話沒有說,青璃感覺到,他深邃的眸中,帶著惋惜和不舍,不了解的人一定認為他冷血,可是青璃能從他緊握拳頭上的青筋,感受到他此刻的復雜情緒。 “午時到!” 有執行軍法的將領,舉著一張宣紙,和圍觀士兵們宣讀張副將的幾宗罪,不提帶著軍妓進大帳,光是損毀軍旗,就是罪無可赦。 “行刑!” “慢著!” 在這個瞬間,青璃突然上前,這一聲高喝,讓所有的士兵們燃起了希望,他們把視線定格在青璃身上,激動道,“少夫人……” “少夫人,抱歉,這是大周的軍法,所以張副將……” 負責軍法的將領面帶歉意,這種情況,少將軍不發話,似乎也沒有回轉的余地,就算發話,又能怎么樣呢,軍規上面寫得很清楚。 冷風一直吹著,周圍的士兵們緊緊地盯著,大氣都不敢喘,如今,少夫人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也是全部希望。 張副將詫異地抬頭,之前在沙場點兵之時,找麻煩的就有他一個,而且得知少將軍把兵符給了少夫人之后,他心里很不痛快,認為少將軍被她迷惑地五迷三道,誰想到,真正被女子迷惑的是他自己,真是諷刺。 “我知道,我要說幾句。” 青璃拿出兵符,對著淳于諳微微一笑,淳于魔頭八成在算計她,不讓她跟來也是有意而為之,不然以他的脾氣,不會非要說這么一句話。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青璃得到一個做老好人的機會。 “你們也知道,這次張副將是遭人陷害,而陷害者一定對我大周將領背景很是熟悉,若是今日軍法處置了張副將,那么明日又有將領因為別的瑣事中計,我大周當如何?” 青璃走到高地,聲音清脆,她分析著大秦是多么無恥,讓眾位士兵轉移視線,多次強調,張副將是被人陷害背黑鍋,讓大家增加對大秦的恨意。 “誠然,但是軍旗損毀已經成為事實,那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最少也要二十軍棍!” 青璃繼續忽悠,她現在想做的就是拖時間,等到軍旗縫補好之后,就沒人在乎這點小事帶來的影響,這件事就算給大家打預防針,要時刻保持警醒。 “少將軍,少夫人,不好了!大秦,大秦發動進攻,已經開始在前方擺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