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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給個原因的話…… 伏黑甚爾沉默了下來。 那他大概只能說,現在的自己在失去了最后一個能讓他有所留戀的對象之后, 迫切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在他賣掉自己的兒子聯系了禪院家后, 自己已經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了。 ——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吧,鴻。 哪怕是作為道具。 白鴻瞥他一眼, 便不再多問。 她之前交給種田山頭火讓他重新篩選進入常暗島的人選, 只是條件苛刻鮮有合格, 伏黑甚爾若不是天予咒縛的身體強悍到了極致,怕是也要被體能測試那一關被刷下去。 “你選人條件那么挑,有幾個會過來啊。” “那是種田的事情, 如果他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也別再自詡我的部下。” 白鴻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伏黑甚爾,若有所思。 “但是你上來倒是的確給了我新的猜想……” “……要干嘛?” “閑著也是閑著, 與你一起來的其他人林太郎帶走訓練去了,兄長大人, 做meimei的給你開個小灶, 帶你熟悉一下接下來的工作。” “來吧,甚爾。” 白鴻手上還握著兄長親自贈送的特級咒具飛鳥, 她抬起刀鞘,反手敲了敲兄長的后腰。 “那地方目前為止也只我一人能進去, 你陪我去一趟, 看看是‘天予咒縛’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伏黑甚爾眼睛一瞇:“如果我不去呢?” 白鴻不氣不惱,她只歪歪頭,臉上跟著露出溫和無比的微笑。 “事先聲明, 我準備的這支隊伍并不能算是常規(guī)的軍隊,所以沒有其他隊伍的各種規(guī)矩,基本上可以說是做什么都沒關系,唯一一條——不許違逆我的命令。” “打不過你,不代表殺不了你。” 白鴻心平氣和地對自己的同胞兄長開口: “是你自己跟我過去,還是我打斷你的腿把你拖過去,自己選一個吧,兄長大人。” *** 常暗島不大不小,以島嶼來說,這座島的規(guī)模已經不算小了。 要去的地方路況崎嶇,讓伏黑甚爾相當驚訝的是這島上各國軍隊來來往往打仗打了這么多年,但是竟是連一條簡易粗陋的小路也沒被軍隊踩出來,還需要白鴻開著改造后的軍用山地越野車才能走過大部分的路程。 常暗島無愧常暗之名,一路上荒涼蕭索觸目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荒土與亂石堆,像是創(chuàng)造出這座島嶼的造物主終于在最后關頭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簡單粗暴地把手上用來堆砌的所有道具一股腦的堆在這里,然后便棄之不管了。 憑伏黑甚爾的眼力也瞧不見什么,除去引擎轟鳴聲之外這地方便沒有任何的聲音,天地空茫不存一物,除了少數幾個涉足此處的軍隊留下了一些路標和行軍的痕跡,只是隨著越野車漸漸深入,很快連這些東西也跟著看不到了。 人類對與這種無邊無際的空洞有著本能的抵觸與恐懼;他多少有些理解了為什么都說常暗島的深處容易讓人發(fā)瘋,那是一種凌駕于人類一切堅強意志之上的壓抑的抑郁與孤獨,緩慢而真實地凌遲著人類在這片荒蠻土地之上顯得愈發(fā)單薄渺小的靈魂與理性。 伏黑甚爾搭在車窗的手掌無意識攏緊了。 他目光游移著,開始尋找機車引擎之外的其他聲音。 “這么多年你就一直待在這個破島上沒離開過?” “怎么,有什么問題?” “非要說問題的話……”伏黑甚爾摸著下巴,在白鴻的聲音里稍微找回一點細微的平靜,他轉開注視窗外的目光嘖了一聲:“戰(zhàn)場這種最容易死人的地方居然連一個咒靈也看不到,這正常嗎?” 詛咒是由于人類的負面情緒衍生而出的非人之物,墓地、學校、醫(yī)院……乃至于商場這種看起來和詛咒毫不靠邊的地方都可能出現咒靈。 而無論什么時候,戰(zhàn)場這種地方都無法和安全、舒適、讓人安心之類的詞匯聯系在一起——這種鬼地方本該最容易滋生高等級的咒靈,但是出乎意料,伏黑甚爾在島上呆了三天,也在白鴻的默許下幾乎逛遍了島上大多數安全和中立地帶,竟是連最低等的詛咒也沒見到一個。 “正常。” 白鴻回答道。 “因為這里的人并沒有時間去詛咒——你還不了解這里,真正絕望的靈魂連詛咒的自由也沒有。” 伏黑甚爾一愣。 白鴻沒有繼續(xù)說什么,她踩下剎車,目光一抬,輕聲道:“我們到了。” 越野車在一處空曠的平野處停了下來,白鴻先開門下了車,伏黑甚爾緊隨其后,這附近被濃厚白霧籠罩,霧氣濃沉,隱隱透出不詳的幽暗輝光。 “……喂。” 男人掙扎著開口,某種莫名抗拒的艱澀堵住了他的喉嚨,他后退一步,滿臉寫著的都是抵觸:“要進去這里面?” ……這可比詛咒什么的來得討厭多了。 甚爾冷著臉想。 說到底,詛咒雖然可怕,但是卻也不至于讓人完全無法理解、終歸是可以殺死可以毀滅的存在,人對其恐懼有著天然的極限。 但是,這地方不一樣。 這種程度的感覺已經不是什么特級詛咒就能簡單概括的東西,那是一種更加曠闊、更加深切的東西——人類可以對抗能夠理解的敵人,但是要如何對抗山洪海嘯地裂天崩的自然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