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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一句,男人揚起嘴角,對她笑得格外平易近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你不該說是被軍隊強征入伍,應該說是‘終于回家’了才對?!?/br> “……你的表情還真是冷靜呢,小小姐?!?/br> “嘛?!卑坐櫳袂槠降闷鹆斯P。 “——某種角度上,這個身份我也不太陌生就是?!?/br> 她拔開筆帽,正準備落筆,卻聽得不遠處匆忙腳步聲由遠及近,后面跟著一串慌亂的腳步和阻止的聲音,森鷗外聽著突如其來的噪音,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以我不喜歡男孩子……”他喃喃自語聲被粗暴拽開紙門的聲音打碎了,五條悟氣喘吁吁地站在那兒,他盯著白鴻手上的筆,目眥欲裂。 “你有膽子接下你就簽下試試?。?!” 白鴻筆尖微微一頓,隨即便輕輕落筆,極為流暢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五條悟的眼睛愕然睜大,頓時暴怒著咆哮起來:“……白鴻!?。 ?/br> “我給你分析過了,悟?!?/br> 白鴻神情淡淡,將筆重新蓋好連同簽好字的同意書一同遞給一臉興高采烈的森鷗外,這才轉頭看著他: “五條家容不下我,我也不會留下來?!?/br> 她看著男孩震怒的表情,放緩了聲音:“……我會給你寫信的,悟?!?/br> 對方氣得眼睛都紅了:“誰稀罕!我才不要?。?!” 白鴻張張嘴,最終只是微微嘆口氣:“不給你寫我也沒別人可寫啊……” “——用不著?!?/br> 男孩死死地盯著她,在確認了她的確毫無后悔的意思后,臉上所有的表情也跟著變成了徹骨的冷漠。 “我聽見你們聊天了……”他低著頭攥緊拳,碎發掩住眼神,修剪平整的指甲幾乎要嵌進rou里:“你之前和這家伙說話我也聽見了,想滾就滾……五條家是咒術家族,本來就沒必要收留你這樣的家伙?!?/br> 男孩聲音嘶啞,從嗓子眼里擠出來最后幾個字:“滾出去……就別回來了。” 白鴻愣了一下,她起身走過去,伸手想要摸摸男孩柔軟的頭發,卻被對方用力一掌拍開。 “別碰我。” 五條悟不再看她,推開擁堵人群,轉身跑開了。 少女停頓在半空的手掌被另一個人輕輕捉住。 白鴻眼睫一顫,抬頭對上了森鷗外的笑臉。 “該和我‘回家’了,白鴻。” “……我們去哪兒?” 直到開口那一刻,白鴻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可怕。 森鷗外笑容不變,緩緩吐出一個詞。 “——常暗島。” *** 男孩喝退所有的仆人,獨自一人呆在房間里。 他左右看看,四處都有白鴻待過的痕跡,一時間只覺心口郁結堵得自己上不來氣,他氣急敗壞地在屋子里轉了又轉,最后目光落在胳膊上纏著的發帶上,眼神驀地一沉,直接粗暴扯了下來,用力扔了出去! 柔軟輕盈的綢布無法施力,任由少年用盡全身力氣也扔不出多遠,輕飄飄地被風托著在天空打著柔軟的卷兒,悠悠蕩蕩的飄向了遠處。 五條悟看著天上隨風飄蕩的發帶,他突然覺得筋疲力竭。 ……就像是她一樣。 任憑他用盡力氣墊高腳尖伸長手指,也碰不到一點點。 都那么罵你了,生氣啊,像以前那樣和他生氣啊。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誰稀罕你給我寫信啊…… 男孩屈膝坐在地上,沉默著把臉埋在了胳膊后面。 哪怕和自己吵架也好啊。 三五天不理人她又不是沒干過,沒大沒小無法無天,五條家都說不準誰才是未來的家主。 ……他才不稀罕呢! 男孩忽然自顧自地又開始生氣,那發帶任由他如何蹦蹦跳跳也抓不住,飄飄落入了遠方的水池,沒一會便浸透了水無聲沉了底,連一點漣漪也瞧不見了。 *** 那天晚上,侍奉的侍女沒能瞧見按時入睡的小少爺,仆從們慌慌張張搜遍了大宅每一處角落,終于在廢棄的別院冷池中找到了站在池水里的五條悟。 他專心致志低頭,衣袖隨隨便便綁了起來露出一雙蒼白細瘦的胳膊,饒是如此濡濕水痕也已經循著一點落入水中的衣擺一點點蔓延至肩膀處,也不知曉五條悟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像是渾然不覺這已經是十二月的晚上,一點微風都能冷得人骨縫發涼,仍然站在池水中俯身尋找著什么。 男孩的手指細細摩挲過每一寸堆砌尖銳冰冷碎石的池底,終于在一群人惶恐的呼喊聲中他忽然感覺到手指捏住了什么,男孩眼睛頓時一亮,猛地從池水里站直了身子! 找到了!??! 迎著月光,眾人瞧見那是并不是什么珍稀名貴的東西,不過是條濕淋淋的白色發帶。 當天晚上,五條家尊貴的少爺便發了徹夜的高燒,一群人慌慌張張忙里忙外,冷汗浸透的衣服換了一次又一次。 病中的五條悟倒是足夠乖順任人擺弄,只是沒有一個人能從他手指里扯出那條發帶,百般無奈便只能任由小少爺的手牢牢攥緊,指甲無意識掐破了一點柔嫩掌心的皮rou,在雪白的發帶上印了幾個月牙輪廓的艷麗紅痕。 有人聽見男孩昏迷中的低語,他們好奇湊上去,從破碎的音節里勉強拼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