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好。”

    池藏風(fēng)伸出一只手，“這個(gè)數(shù)，秘方賣你，要嗎？”

    黃藥師冷笑，他看起來錢多人傻嗎？

    池藏風(fēng)也壓根就沒想再賺一筆。

    她還是有原則的，不能逮著一只羊薅羊毛。起碼要讓那只羊歇一歇，可持續(xù)薅羊，別讓羊一下就禿了。

    “馬上就好，還差一條就收工。”

    池藏風(fēng)說完感到魚竿一沉。她熟練起竿，正想著每人三條魚的指標(biāo)就要完成，豈料半身出水的那條魚讓人呼吸一頓。

    眼前的魚，約有孩童半截手臂的大小。

    魚頭形狀與常見魚完全不同，全身鱗片是五彩斑斕的黑。

    最離譜的是，黑色怪魚被勾住后，居然歪過頭雙目眨呀眨，淚汪汪地看向池藏風(fēng)。

    嘿！哪里來的妖怪！

    池藏風(fēng)猝不及防與黑魚對視，真像是遇上了開啟靈智的妖修。

    「求手下留情，求放魚一命。」

    黑魚的眼神十分靈動(dòng)，似乎拼命表達(dá)求生欲。

    “愿君牢記，貪吃誤事。”

    池藏風(fēng)遵循了她的原則，不論葷素，不食已有靈智之物。取下黑魚嘴上的鉤子，讓它重獲自由了。

    黑魚入水，頃刻不見蹤影。

    黃藥師旁觀了這一幕，忽然內(nèi)心平靜。

    他悟了！嗩吶與簫的樂壇地位之爭也好，或是烤魚技術(shù)的教與學(xué)誰更重要之論也好，此前他究竟和什么樣的人在暗暗較量？

    是一個(gè)隨隨便便釣魚，都會遇上非正常魚類的人。

    和這種人一爭高下，有全面獲勝的可能嗎？

    黃藥師并不反對池藏風(fēng)放走怪魚，就是沒忍住戲謔：“尚缺最后一條魚，你還不下竿？難道要等黑魚回來報(bào)不殺之恩。”

    “你又確定黑魚不會報(bào)恩了？”

    池藏風(fēng)怎么可能聽不出調(diào)侃之意。話雖如此，她壓根沒指望黑魚回報(bào)，已經(jīng)取來一條蚯蚓準(zhǔn)備掛魚餌。

    黃藥師輕哼一聲，“黑魚還能上演田螺姑娘的橋段？它都跑沒影了，根本不會守著一魚換一魚的江湖規(guī)矩。”

    話音剛落，河面忽然炸起水花。

    ‘嘩啦——’

    只見黑色怪魚突然凌空出水。一個(gè)靈活擺尾，活生生把比自身大兩倍的河魚抽到了半空。

    不偏不倚，將河魚朝黃藥師所在位置當(dāng)頭砸下。

    黃藥師眼疾手快，迅速截住迎面襲來的河魚。避免了背后說魚，差點(diǎn)被魚打臉的慘況。

    即便如此，縱然他一幅蕭疏軒舉之態(tài)，也沒能逃過被隨魚而來的河水濺了一臉。

    氣氛突然安靜。

    好消息是沒必要再釣了。

    黑色怪魚懂規(guī)矩，一命換一命，它送來了最后一條魚。

    兩人卻沒功夫說這些，齊齊看向半空。

    黑色怪魚凌空一瞬，它身上忽然出現(xiàn)了虛化的一對大翅膀，讓人想起莊子的《逍遙游》。鯤出水化鵬，鵬入水為鯤。鯤鵬不是凡間物，居北冥之地，而終歸于仙境。

    ‘嘩啦——’

    水花飛濺聲再度響起。

    須臾間，黑色怪魚再度入水。

    此時(shí)若有人有讀心術(shù)，聽懂怪魚心聲必會目瞪口呆。

    怪魚：「啊啊啊！為了吃兩條蚯蚓，差點(diǎn)暴露真身。大意了！大意了！這次轉(zhuǎn)化什么時(shí)候才能結(jié)束，好想完全化羽出水，好懷念從前陸地上的蛇蟲鼠蟻美味。

    獨(dú)孤求敗，你倒是去上界逍遙了，留我獨(dú)自在此世間修行。等我到再度能化鳥飛行時(shí)，選哪一種形態(tài)好？絕不能露出鵬的原形。

    不如變成一只巨大的雕，對，神雕造型就不錯(cuò)。萬一撞上剛剛兩人，一定認(rèn)不出我，咬魚鉤的蠢事也就按不到我頭上了。」

    如此想著，怪魚已經(jīng)悄然遠(yuǎn)去。

    只余河畔兩人面面相覷，剛剛的事只像一場荒誕幻夢。

    “嗯……”

    池藏風(fēng)努力活躍氣氛，“我以前聽師父說，鯤之大，一鍋燉不下。我們不用把那條魚看成鯤。”

    拜托！算一算用幾口鍋才能燉一只鯤，是重點(diǎn)嗎？

    黃藥師只覺有一肚子話，但又無從說起，最終迅速將手中的魚交給池藏風(fēng)。“快回寺廟。遠(yuǎn)離這條河，一定能遠(yuǎn)離怪事。”

    池藏風(fēng)：是嗎？我不信。

    可沒忘了【道道】那句讖言，‘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啪——

    無聲的打臉來得非常快。

    回到寺廟，兩人立即處理起新鮮河魚。

    手起刀落，一條、兩條……

    前五條魚都十分正常，直至池藏風(fēng)剖開最后被贈(zèng)送的那一條魚，刀尖有一種異物感。

    定睛一看。

    好家伙，魚肚子里居然藏了一塊布！

    手掌大小的布塊被血浸透，但仍能大致辨識出其上圖文。

    黃藥師：“驛寄梅花，魚傳尺素？”

    池藏風(fēng)：“魚肚藏書，大楚興，陳勝王？”

    典故中，古人使用魚腹傳書或是為千里寄情絲，或是為起義造大勢。

    萬萬沒想到，今天居然叫讓兩人撞上了，卻不知撞上了具體哪種情況？

    第9章

    取出魚腹所藏布塊。

    仔細(xì)一瞧，它是某張地圖的一部分。

    “四分得一，仍缺其三。”

    池藏風(fēng)無從得知黑色怪魚究竟是有心或無意，將一條腹內(nèi)藏秘的河魚當(dāng)做了不殺之禮送給了她，但想補(bǔ)齊剩余地圖只怕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