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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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被滯留的車嘀嘀嘀地按喇叭,此起彼伏,擾得周邊小店里的人都跑出店面探著腦袋東張西望。路過的行人不忘往他們的方向瞥一眼,更有閑來無事的人干脆圍在他們周旁,笑著和身邊的朋友指指點點。 照這個形式,他們沒打電話報警,交警也要聞訊趕來了。 很丟臉,很耗時間。 姚東京扯了扯段西安的衣袖:“算了,沒必要和這種人動氣。” 段西安冷哼,狠狠地一甩手,那車主捂著手腕,連退了幾步。 “別把事情鬧大了,你和他不同,你身后還有段氏。” 段西安輕扭手腕:“對,我身后是段氏,就算警/察來了也沒必要害怕,段氏的關系網可廣著呢。” 姚東京氣得拍了段西安的后背一掌:“傻,會被人看笑話!” 段西安扭頭:“那你的意思,就是和解嘍?” “破財消災。” 段西安笑:“破財沒關系,就看能不能消災了。我不心疼錢,我就是心疼你。” 姚東京一怔,望向段西安的眼睛多了絲驚詫。段西安正好轉過臉去,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半張側臉,線條分明的下巴被遠處的車燈光斑照亮,熠熠生光。 段西安解開袖口,緩緩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踱步走向站在綠化帶旁的車主。 他比車主高出許多,那車主又是半蹲的姿勢,他只好微彎下腰,才能找到與其平視的視線。 段西安笑得如沐春風,眼里卻宛如冰天雪地,凍得徹骨:“怎么樣?還要耗?沒關系,我現在閑得很,正好有時間,你要拖,我陪你。你要動手,別找她,找我。” 車主恨得咬牙切齒,可剛才一較量,就知段西安的力量不得了。明明都是男人,段西安卻比他高出一個多頭,緊捏手腕的力氣大得嚇人,仿佛獵豹,那捏著不放的五指就是撕咬獵物的利齒。真要動起手,沒什么勝算的。 想明白這一點,問題就好解決多了。 車主朝地上啐了一口:“你閑,我可不閑。要私了就私了,廢話少說,給錢就行。也不要多,一千就行。” 段西安瞇著眼,掏出一千拍在車主胸上:“拿好,把你那車開走,別擋道。” 三分鐘后,重新上路。 段西安一邊開車,一邊看姚東京。 她垂著腦袋沉思,雙手擺在大腿上,手指與手指無意識地搓著,靜靜的,像一塊冰。 可能還沒從剛才的事故中緩過神,那車主蠻不講理,上來就動手,姚東京差點就被呼巴掌了。現在想想就后怕,要是他出手再慢些,那掌定是摑在姚東京的臉上了。 她細皮嫩rou的,臉頰白皙透明,探近身,都能看見細細的血管。這么嫩的臉頰要是被粗魯地甩巴掌,五個手指印肯定是逃不過的。 從羅伊娜的派對出來,她臉上起碼還帶著笑,現在倒好,沉靜如水。相隔遙遙,段西安都能感受到她的低落。 事故的罪魁禍首是他,姚東京越沉默,他越內疚。 他捏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絞盡腦汁,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她。 要是坐在他隔壁的是平時和他玩得很開的那些女孩子,他肯定有辦法。夸贊女孩子、逗她們開心的話他信手拈來,只要隨便說幾句玩笑話,就能驅散那低壓的失落。 只是這是姚東京,不知怎么地,他明明有一肚子的玩笑話可以緩解尷尬,可偏偏說不出口。他不想對她說那些話,不合適,也不愿意。 段西安頻頻看她,姚東京忽然抬起頭,正對上他的目光。 偷瞄人家,被逮了個正著。他窘迫地扭回頭,假裝正經地目視前方,手指在方向盤上快節奏地敲擊,心臟跳得極快。 “你開車總看我干嘛?”姚東京責怪,“剛才就是因為你注意力不集中,才出事故的。” 被教訓了…… 段西安不安的心反倒平靜了。 她能直言不諱,那就說明不在意了。她都不在意了,那他一個人糾結什么。 在心底舒了一口氣,他敲擊方向盤的手指降速,最后靜靜地貼著不動。 許是猜透他的想法,她正色道:“其實剛才沒什么,這樣的人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見。經驗累積膽量,他真打到我,我也絕不會傻愣著不動,白被人打可不是我的風格。” 一聽這話,段西安就來勁了:“喲,他真打你的話,你還敢打回去?” 姚東京笑:“我沒什么手勁,打回去太便宜他了。”她伸手指了指段西安的某個部位:“我會用力踹他那里。” 段西安也笑:“哦,那你挺厲害。魯迅不是說過么:真的猛士,敢于直面踩蛋的人生。” 這句話哪是這么說的,段西安明顯篡改經典。姚東京噗嗤一笑,懶得糾正。 她這么一笑,車廂里的氣氛就好多了。就像烈火融化了堅冰,暖融融的。 段西安完全放寬心,先前一直悶著不敢說話,現在話匣子打開了,自然而然地切換到話嘮模式。從剛才那車主的破車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他是怎么機敏地快速反應,控制住人家的手腕的。 一邊貶低那車主,一邊抬高他自己。反襯、對比各大手法運用地淋漓盡致。 姚東京好笑地看了喋喋不休的段西安一眼,他嘴角噙著笑,眸里也閃著光,興致勃勃地添油加醋。 煩倒是不煩,就是鬧騰了點兒。 的確是他英雄救美,出手不凡。好吧好吧,就讓他自夸一會兒吧,她且靜靜聽著,反正不覺得反感。 滔滔不絕地講了好久,段西安這才發現姚東京又沉默許久了。他也跟著靜下來,姚東京就抬眼看他:“怎么不講了?” 段西安干咳一聲:“怕你嫌我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