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江芷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回憶若是太美，就越襯托出現(xiàn)實的不堪，這種感覺江芷雖沒經(jīng)歷過，卻也能感同身受。

    “來，扶我一起?！背ｆ季拙昧?，腳都麻了，還需要拉著孫女才能站起來。“汪汪汪汪...”小白小黑也搖著尾巴在兩人身邊，急切地叫著。好像在說若是有手，它們也會圍上來拉主人了。

    常婕君揉著僵硬的膝蓋，冷不仃地說了句：“我以后不會再上來了?！?/br>
    “??？”江芷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爺爺在我心里，不用天天來看他，他也時時在守著我，所以沒必要拉著你，拉著兩個小家伙來陪我受罪。再說了，我陪著他，他陪著我這么多年，比起一般的人，我已經(jīng)夠幸福了，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天氣很冷，常婕君嘴唇凍得發(fā)紫，眼睫毛上都是雪花，身上也是，就像一個雪人。

    “奶奶，你若愿意上來，我都陪著你?！苯蒲b抹雪水，把眼淚偷偷抹掉。

    常婕君搖著頭，“我們下去吧。”

    已經(jīng)走出幾步了，常婕君還是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在心里默念著：哲之，等著我，等我卸下?lián)雍笤賮砼隳?，等我?/br>
    “奶奶，我們要不再呆會。”

    “不用，夠了，我們走吧。”

    又走了幾步，常婕君又停了下來，對江芷說：“小芷，你聽過奶奶唱歌嗎？”

    “沒有?！?/br>
    “那奶奶給你唱首歌好嗎？”

    “嗯。”江芷拼命點頭，這一定是唱給爺爺聽的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一首桃夭，常婕君唱了兩遍。很多年前，她唱給那個老大粗聽時，老大粗雖然壓根聽不懂自己在唱什么，可還是會傻傻地鼓掌，說著好聽，要求再唱幾次。如今再唱這首歌時，已無人傻傻地鼓掌說再唱了。

    下山后，常婕君又變回那個冷靜沉著的江家老太太，一絲不茍地做著該做的事情，該笑的笑，該逗笑的時候逗笑，好像已經(jīng)完全走出來了。只是夜里，她常會流淚，有時候睡醒里，眼眶里還含著淚。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好好的幫哲之守著這個家，直到自己合眼的那天，能問心無愧，能無遺憾那就夠了，常婕君如是安慰自己。

    ☆、第116章 芷受傷（一）

    “你們在做什么？”好不容易來個電，暫時又沒飄雪花，正是洗衣服的好時候，那兩姐弟卻窩在電腦面前，怎么喊也不動，李梅花生了會悶氣，一個人去洗刷刷了。現(xiàn)在天氣冷，衣服洗了不容易干，所以一來電，李梅花就要開工，洗衣服外加甩干衣服。

    江芷兩人正在研究怎樣包粽子，怎樣包江南的粽子。江家這邊大多是堿水白米粽和綠豆粽子，煮好后，用糖蘸著吃。要是堿水量沒調(diào)好，煮出來的粽子澀口，真心好不吃。

    李梅花同志聽了兒女要包粽子的決定，兩只眼睛都快冒火了，這大冷天的包啥粽子，又不是端午節(jié)。不過聽說是包給婆婆嘗的后，又把眼睛里的火收了回來，大手一揮，把江芷江澈趕走了。

    要包rou粽子可不是簡單的事，先要用醬油把糯米浸泡一夜，五花rou也要先腌制一段時間，粽葉也要浸泡，還有包粽子的繩子也要先準(zhǔn)備。

    第二天一大早，江家眾人全爬起來了，連倪行健和容城都過來了。他們這些公子哥哪里會包粽子，只會吃。現(xiàn)在一聽說可以自己動手包粽子，一大早就往這邊趕。

    包粽子的提議人是江芷江澈，前期準(zhǔn)備工作也是他們，但最后的包粽大業(yè)還是只能靠家里的半邊天們。他們自己包的粽子松松垮垮的，估計一煮就會散架。所以只好請出mama級別的大師們，看她們一個個兩手一翻，再一卷，棕筒就成型了。挖幾勺糯米進(jìn)去，拎一塊rou在里面，再擠呀擠壓啊壓，把粽葉裹好，外面用棉繩緊緊地捆好，一個不怎么小巧的粽子完成了。

    江芷不死心，又嘗試了幾次，每每是看起來簡單，自己包的時候困難重重，不是糯米放多了，米溢出來了，就是棕筒沒卷好，粽尖處松開了。

    最后，江芷只好死心，安心研究怎么做稀奇古怪的粽子，比如咸蛋黃粽子、蛋黃粽子、臘rou粽子、香腸粽子、泡菜粽子、辣粽等。至于包出來的粽子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就不在江芷的考慮范圍內(nèi)了。

    考慮到家里人多，江芷特意浸泡了好多糯米，這樣就能多包點粽子。粽子這東西吃不完可以往室外一放，凍成冰粽子，以后想吃的時候一蒸就能吃了。

    常婕君本來一直在炕上歪著，在江書杰的拉扯下，最終還是下地和大家一起包起粽子來。

    常婕君包的粽子很精致小巧，一個個捆在一起連成一串，就像裝飾品一樣，挺好看的。

    一大堆手笨的壞人幫倒忙，在他們的“幫忙”下，包完最后一個粽子已經(jīng)傍晚時分了。包好的粽子一串串緊挨著彼此放在大鍋里，用柴火慢慢地煮。煮到有粽香冒出來時，再把粽子一一翻個身，用小火再慢慢地煮，煮上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出鍋開吃了。

    這些不會包粽子只會吃粽子的壞人一大清早又涌進(jìn)江家，準(zhǔn)備一起分享自己“親手”包的粽子，連容久治石剛他們和孫山肖欽這幾家人也都來了。這倒不是他們貪吃，是江新華想著自己老父親去世后多虧了他們的幫忙，特地借吃粽子的借口把他們都請過來聚一聚。

    一夜柴火煮出來的粽子也忒好吃了，剝開粽葉，吹著熱氣，輕輕一咬，入口軟糯滑膩，稍稍用力一嚼，就滑到肚里了。再多咬幾口

    ，能看到包在里面的肥rou都被煮化掉了，映的周邊的糯米都油津津的，看起來很膩人，吃起來卻肥而不膩，吃完后嘴里還久久回味著粽葉的清香和rou香，讓人忍不住接著吃下去。

    江芷一連吃了4個rou粽子，肚子撐得渾圓，盯著手里的蛋黃粽想吃又吃不下，只好望粽生嘆。

    “姐啊，你不吃也不要霸占著粽子不放，來這個給我吃吧?！苯赫讨约何缚诖螅话褤屵^江芷手上的粽子，得意洋洋地吃起來。

    “哎，媽，怎么回事，怎么墻在晃，難道我頭暈了？”江書杰剛站起來，結(jié)果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炕上。

    “地震，一定是地震，大家最跑！”江河最先反應(yīng)過來，抄起江書杰往呂薇懷里一扔，溜到常婕君邊上，背起常婕君就往外面跑。

    大家被江河的動作一驚，都回過神來，拉著身邊的人就走。

    眼看天花板上的粉塵不停地讓下面掉，窗戶玻璃也紛紛裂開，窗戶邊框也在不停地震動，眼看著就要脫位而出了。

    “小心！”江芷剛一回頭，就看到整個柜子要砸下來了。顧不上多想，江芷一把撞開柜子底下的人后，想自己沖出被砸的范圍。但是已經(jīng)為時過晚，一邊柜角直接砸在了江芷的左腳上。一股鉆心的疼痛從腳上傳來，江芷好像還能聽到骨頭碎掉的破裂聲。

    來不及哀悼自己的腿，江芷抓住炕沿，強(qiáng)忍著疼痛，把腿從柜子底下拖出來，腳踝處血跡斑斑的，看來傷得不輕。

    被江芷撞到炕沿上的是倪行健，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剛好看到江芷把腿拖出來，“小芷，快，我們快走?！蹦咝薪∨赖浇粕磉叄瑩沃饷孀?。

    “我的腿.....”一走動，江芷的腿就痛，而且還是那種忍不住的痛，痛的全身都在發(fā)抖，這么冷的天，她額頭上都冒出豆大粒的冷汗來。

    “走?！睂O海南不知從哪冒出來，和倪行健一起，攙扶著江芷就往前走。走出房子時，幾人才發(fā)現(xiàn)這次的地震好像比上次要強(qiáng)烈，頭上不停有磚塊砸下來。剛跑到空地上，一邊屋墻也倒塌了，連累著整棟房子跟著往那邊倒，好在只倒了一部分，塌了一個角就停止了。不然要是往這邊到，大家都會被活埋了。

    地震一直持續(xù)了幾個小時，大家在寒冷中度過了驚心動魄的幾小時，餓倒是不餓，畢竟是才吃了粽子的，比較頂餓。年輕一些的人都把厚衣服都給老人和孩子取暖，相互扶持著看著大自然發(fā)威。

    這次地震震感比上次強(qiáng)烈多了，基本上每家每戶的房子都出了問題，不是全倒就是半倒?fàn)顟B(tài)。好在地震時是白天，基本上人都跑出來了，倒是沒有人員死亡。

    余震停止后，大家都各回各家，看看有沒有

    江芷家這邊的房子只倒了一小半，但就一樓的幾間房子完整些，二樓樓梯都震斷了，上面也全是廢墟了。地震過后，江新華帶著沒受傷的幾個人把房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先把老人孩子移到房間里。門窗也都被震沒了，北風(fēng)呼呼地往里面灌。不過這難不倒江家眾人，被子棉衣都成了擋風(fēng)的工具。

    江芷也要死不活得躺在炕上，江湖和游安看了后，都說沒什么大事，注意休息就行，傷筋動骨100天，不能馬虎。聽他們這么說，江芷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二哥的語氣有點奇怪，好像話只說了一半，但怎么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江芷只好做罷，現(xiàn)在可能家里事多，大家心里都不舒服，有點奇怪也很正常，所以不能多想，好好養(yǎng)傷，不給家人舔麻煩，才是目前最需要做的。

    江湖給江芷包裝好后，掀開棉被，走出房間，對正在廢墟里翻有用物品的江新國說：“小叔，你能幫我抬個東西嗎？”

    “來了?！苯聡畔率掷锏拇u頭，走了過來，“小湖，要抬什么？”

    江湖把江新國帶到角落里，小聲地說：“小叔，小芷腿傷得可不輕，她的左腿股骨都斷成三截了，差點就是粉碎性骨折了，也不知道以后會有后遺癥沒，所以我沒敢和她說，怕她接受不了。”

    地震時，江新國都很冷靜，可現(xiàn)在江湖的話讓他冷靜不起來，“小湖，你們會不會看錯了？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dá)，就一個小骨折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小叔，你聲音小點，可不能讓小芷聽到了?！苯铧c就要撲上去捂住江新國的嘴巴了。

    江新國抱著僥信心理問：“小安也是這樣認(rèn)為嗎？”

    “嗯?！?/br>
    “我現(xiàn)在開車帶她出山去大醫(yī)院看行嗎？”

    “叔，路都塌了，車開不出去的。”江湖實在是不忍心戳破小叔的希望，但....

    江新國抬起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訂在空窗戶上的碎花被子，那被子后面就是抗，女兒應(yīng)該就躺在這邊，“那我用擔(dān)架抬她出去。”

    “叔，我也想過這個辦法，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小芷的腿不能再受顛簸了，現(xiàn)在只能以靜養(yǎng)為主，不然只會更嚴(yán)重。”江湖何嘗不想早點把meimei的腿看好，但現(xiàn)在的情況不允許外出求醫(yī)。

    江新國深吸一口氣，把痛楚和無奈都掩蓋起來，“我去問問行健他們，看能不能聯(lián)系到外面?！?/br>
    “小叔，你不去看看小芷嗎？”江湖有點愕然，還以為自己一說，小叔就會沖進(jìn)去看她的。

    江新國輕搖頭，“有你們照顧就行了，我怕我控制不住情緒，讓她起疑心?！?/br>
    小叔真老了，都有白頭發(fā)了，背也有點駝了，但走得卻很堅定，好像有股力量在支撐著他走下去，看著小叔走遠(yuǎn)的背影，江湖鼻子在發(fā)酸。

    ☆、第117章 芷受傷（二）

    倪行健住的房子被地震全震跨了，不過人家財大氣粗，又有幾十個幫手，沒多久就搭出一個簡易棚子。江新國過去時，倪行健正在和石剛他們一起搬磚頭。

    “新國叔，你怎么來了？快進(jìn)去，里面生了火?！币膊恢獮槭裁?，說話時倪行健有點心虛。

    “行健啊，我有點事想麻煩你。”江新國有點欲言又止，他怕一說出來倪行健會多心，認(rèn)為自己在挾恩談條件。

    倪行健突然有點心虛，但馬上又鎮(zhèn)定下來，“什么事？新國叔你直接說就行，只要我能幫到忙的，絕不推辭。”

    “是這樣的，我家小芷腿不太好，我想問問你能不能聯(lián)系到外面，若是外面沒事，我想送她去外面大醫(yī)生看看?！苯聡煌５卮曛?，有點緊張。去年買畫的人就是面前的倪行健，雖然他來了后從來不提畫的事，但江新國還是有點不自在，若不是為了女人，他真不想來找倪行健。

    這越是擔(dān)心什么就越來什么，倪行健焦急地問：“??？小芷腿怎么了？”

    倪行健的焦急讓江新國心里稍稍好受了點，畢竟自己女兒是為救他受傷的。但一想到女兒的腿，江新國臉又沉了下去“小湖和小安看了后，都說不怎么好，可能以后會有后遺癥，有可能會瘸了。”

    “瘸了？”倪行健腦子在飛快地轉(zhuǎn)，這事可大可小，但要看自己怎么想了。若想留在村里，這就是大事，至少自己態(tài)度上一定要好，要讓江家人看到自己的誠懇和敢擔(dān)當(dāng)?！靶聡?，你別急，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看能不能聯(lián)系到外界。”

    倪行健從一堆被子里翻出衛(wèi)星電話，喂喂喂的亂播了一通后，攤著手，朝江新國遺憾地說：“新國叔，衛(wèi)生電話也打不出去，沒有接收信號，照這樣看來，外面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唉，麻煩你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苯聡绨蚨妓讼氯ィ咝薪∷f的話讓他最后的希冀都破滅了。

    “新華叔...”倪行健下意識地喊住江新國，卻又不知說什么好。

    江新國打起精神，扯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沒事，你快忙你的吧?！?/br>
    江新國走后，林圓從別處走過來，“健哥，新華叔過來找你什么事？”

    “唉，地震時江芷那丫頭為了推開我，自己腿被倒下來的柜子壓著了嗎？傷得挺重的，搞不好以后要瘸?！蹦咝薪@著氣說。

    “啊，這么嚴(yán)重，若不是她推開你，你豈不是沒命了？”剛發(fā)生地震時，林圓剛好在屋檐下和江澈一起吃棕子，跑得快，對屋里的情況不太清楚，聽倪行健這么一說，林圓驚喜交加。一是為江芷擔(dān)心，二是慶辛倪行健沒事。

    倪行健皺著眉頭，喃喃地說：“是啊，那柜子都是實木做的，又苯又重，里面又全是東西，要不是她推開我，我可能就不能站著和你說話了?！?/br>
    “那你快打電話給你爸，讓他派個直升飛機(jī)來，把她接出去治療??！”林圓一著急，話就不經(jīng)大腦脫口而出。

    倪行健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不想啊，衛(wèi)星電話都打不出去，看來這亂子可不小，估計又是全國或者全球范圍的。”

    “那怎么辦，怎么辦？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變?nèi)匙影?？?/br>
    “你是擔(dān)心你那大姑子瘸了一輩子不嫁吧？”

    “咦，要不你娶了她唄，反正你沒娶，她沒嫁，她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應(yīng)該以身相許的?！绷謭A出了個鎪主意，她也不是覺得江芷不嫁對她目后有影響，只是單純地覺得江芷和健哥很般配，至于身份，都這時候了，身份早就是浮云了。

    “滾一邊去。”倪行健佯怒道。

    “滾就滾，我去找找看我那幾大箱衣服還健在沒?！?/br>
    林圓走后，倪行健盯著地面發(fā)呆，好像小圓剛剛那個主意還不錯，自己也不討厭那丫頭，她要是真瘸了，娶她也是自己應(yīng)盡的義務(wù)。

    另一邊，江新國都要走到倒塌的院墻外面了，腳步一轉(zhuǎn)，沿著凌亂不堪的小路朝古季生家走去，他準(zhǔn)備再去找古季生商量商量，看看小芷的腿還有救沒。

    古季生那破房子還是很□□，新建的房子都出問題了，他那老房子只震掉了半邊墻和一小塊屋頂。江新國去時，古季生正爬在梯子上往屋頂上鋪帆布。

    “季生叔，你快下來，我來幫你。”古季生踩著的梯子都在顫抖，著實讓江新國很擔(dān)憂。

    古季生低下頭看了一眼，“原來是新國啊，是不是你家有人受著了，我就下來?！?/br>
    “季生叔，我正是為這事來找你的。”江新國站到梯子旁，扶著梯子，“我那女兒又出事了，聽小湖說她左腿什么骨骨折了，還說可能會變?nèi)?，所以我過來想問問季生叔你有什么好方子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