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心瀾不由的笑了那么一下，低了低頭嘆息了一聲。

    “可惜了顧大哥那個人了。”邱心瀾記得那個人死的時候才四十不到，想起當年好好的一個人說死就死了，邱心瀾就心生疼痛，到底是她的顧大哥，要是沒有他，如今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看的見自己的一雙兒女。

    “可惜的何止是他一個，可惜的太多太多，豈是你我能夠遇見？”王少棠說著找了個地方坐下，順便扶了妻子邱心瀾一把，邱心瀾跟著坐到了一邊。

    “有時候想一想，老天爺真是不公平，他們夫妻那么好的人，突然的就走了，扔下一個孩子，怪可憐的，這孩子我是當成了親生骨rou去養，不管是你好兄弟的女人，還是你義妹的兒子，即便是你情人的孩子，我都真心的對他，到頭來這孩子還是如你當年一樣，重重的傷了咱們寶兒，也不知道是老天爺來懲罰你，還是來懲罰我，當初要是沒有我，興許你真的會喜歡上沈春霞，今天也就不會上演這樣的一幕一幕了，顧大哥不用給沈春霞害死，你的好兄弟也不會和你義妹在剩下孩子三個月之后出那場意外。”想起了當年的事情，邱心瀾總是覺得有些愧疚冷家，想想要不是她橫插了一腳，沈春霞或許不會逼到哪一步上。

    “說什么傻話，那里來的老天爺，倘若是有我們也就不會這么的不幸運，他除非是不長眼睛。”

    “胡說。”邱心瀾忌諱這些，不讓丈夫王少棠說，白了他一眼。

    王少棠看著周圍，許久才說：“這趟寶兒來我做夢了，夢見他們夫妻正陪著顧大哥喝茶，遠遠的看著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顧大哥的臉就不好看了。”

    邱心瀾抬頭看著丈夫，尋思了片刻問：“是不是擔心孩子們的事情了？”

    “興許是，顧大哥人就是太好了，不然也不會成全我們。”想到當年要不是顧清堯的父親主動讓了他，興許那一次他就真的錯過了。

    “你還說，我以為你恨顧大哥。”邱心瀾笑說，王少棠看了一眼妻子，說著：“我什么時候說恨他了？你聽我說過？”

    “你是沒說過，可你差點要了顧大哥的命，你都忘記了，你是怎么把顧大哥打的差點死了，你還說你不恨？”

    “聽說他要帶著你走，我只是一時沖動，事后想想，他就是在激我，也就不生氣了。

    “是你說這輩子都不會喜歡我，顧大哥才說要帶我走，你又反悔了！”

    “我是說過，但你是我妻子，我自然不能讓他帶走你。”

    “你這是強詞奪理，明明當年我們就離婚了，是你突然反悔，打了人，還還強……”

    提起當年的事情夫妻兩個的話就多了，說著說著邱心瀾不說話了，王少棠將邱心瀾拉過去摟在了懷里，像是個孩子一樣的呵護著，嘴角淡淡的帶著笑。

    “他們都還是孩子，就好像是我們當年一樣，總有不盡人意的地方，等他們長大了也就好了，時間總是要雕琢些什么，要不然也就不是時間了。”王少棠忽然說，邱心瀾抬頭看著丈夫，不免眉頭皺了皺。

    “你想說什么？”邱心瀾自認不是個愚笨之人，丈夫這么多年的陪伴，兩個人之間早就有了非比尋常的默契，只是一句話，邱心瀾就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既然孩子愿意，就給他一次機會，好歹是自己養大的，別人我也確實不舍得。”王少棠說著朝著佛堂大殿看了一眼，邱心瀾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君傲和你怎么一樣？”做母親的倒是什么都是自私的，最想想到的總是自己的孩子，即便是一樣心系著冷君傲，可提到的女兒的終身幸福，不免想的最多的是自己的女兒，絕非是冷君傲。

    王少棠在這件事情上看的算是比較開的那個，就想當初他就不同意王寶跟冷君傲的事情一樣，從開始他就不覺得這是件順其自然的事情。

    他是過來人，妻子吃過的苦他都看在眼里，這么多年他雖然沒說過，但心里卻一直深深記得，倘若當年他一直執迷不悟，如今不知道妻子成了誰的良人，或許過得比在他身邊要好，試問那些曾經所受過的苦又有誰來買單。

    正是因為全都遇見過經歷過，此時此刻的王少棠才更覺得，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在一起也就是沒什么了。

    以前女兒一直追著冷君傲，冷君傲不愿意就在兩人中間扯了一個顧清雅出來，冷君傲就是心思太多了，翻倍連累其中，冷君傲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有時候做事情像一個人，就是太多的顧慮，要不是這樣，當初怎么會鬧出南中笑話，要他錯以為，有人喜歡的是他，好好的一樁姻緣差點以為他，鬧得無法收拾。

    “沒什么不一樣，都是男人，他也年紀不小了，自己做什么還不知道么？該有分寸了，他這樣也是你的錯，要是他父母都活著，要是人家自己看著，他也不會這樣，從小你就護著他，兩個孩子一鬧了，你就叫自己兒子去墻邊上站著，抱著他護著，他是有人撐腰才漸漸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要不是你，他敢在家里來去自如么？

    但凡是當著他是外人一點，他自己也該有個分寸，其結果必然會往兒女哪方面想，就是你太寵慣了，他才覺得自己就是王家的二少爺，弄到最后眼睛里看見就是寶兒這個meimei，你要他一下就接受寶兒不是meimei了，是妻子，他心里怎么想？

    當年你明明知道，我對你頗有好感，咱們不是沒有見過面，要不然你也不會看上我，要是長此以往的相處，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動心，你偏偏要反其道而行，聽家里的話答應婚事，結了婚如何？

    那事本身不是什么風光的事情，結婚是給人逼著隨隨便便娶了一個女人，誰心里都咽不下這口氣，換做是你，家里逼著嫁了一個陌生男人，你愿意？”

    “你是什么意思？都是我的錯？”邱心瀾的脾氣一直都好，但這些年陪著王少棠出來開始，王少棠的脾氣休養好了，倒是她的得理不讓人了。

    邱心瀾的臉色不是多好看，王少棠嘆了一口氣：“開弓就沒有回頭箭，君傲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要是能聽話，那她還是冷君傲么？”

    “我一直覺得君傲沒你說的那么壞，除了寶兒的事情，那件事都很聽話。”邱心瀾邊上補充了一句，王少棠頗感好笑，什么時候聽話過？

    “他也就聽你的話，你什么時候不隨著他的心思辦事了？”給丈夫一下戳穿了心思，邱心瀾臉色一變不說話了。

    王少棠約莫一會說：“前段時間打電話給我，和我說了和寶兒的事情，問我為什么不答應，聽著就是要動真格的了。”

    王少棠靜靜的望著遠方，下山虎要是下山了，誰還能擋得住，要知道是這樣，當初就不該樣子身邊，兇狠起來自己人都吃。

    邱心瀾抬頭看著丈夫，還是不愿意把王寶交給冷君傲，不想答應這么親事，別的不說，王寶出車禍的事情她就不高興，，要是沒有冷君傲，王寶也不會出車禍。

    邱心瀾就是不說話了，王少棠也不說什么，夫妻倆坐到了中午了，才起來轉身走，天有些涼，好在香山這邊還算暖和，不至于家里那邊下雪。

    中午飯王少棠帶著家里人在廟里吃的齋飯，飯堂上不準大聲說話，竊竊私語，吃了飯一家人都出去了外面，夫妻兩個這才陪著王奎生和冷云兩個人散步聊起天。

    冷云早早就等著了，休息也休息了，接下來就是兩個孩子的事情了。

    “少棠啊，有個事我老早就想和你說了，一直也不知道你們在這里，君傲那小子一直不愿意接手冷家的事情，寧可到處的碰頭，也不肯動用冷家的人，你可是讓他好找，他找你們夫妻也有大半年了吧。”冷云一邊沿著廟里的圍墻走，一邊問王少棠，王少棠想了想：“可能是宸兒的緣故我們也沒辦法。”

    王少棠是什么意思？明擺著是告訴冷云，這件事情是王宸的錯，他是當家的，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哪里，他也沒辦法，他都是遠游在外之人了，哪管得了家里的事情。

    冷云也不是傻子，一聽就明白了，但一點不生氣的，跟著王少棠又說了：“有個事我一直想問你了們了，就是沒機會，好不容易來一次，咱們說清楚了，免得以后兜兜轉轉的找不到你們反倒麻煩。”

    “您說。”王少棠一早也都想到了這些，要不一早也不會和妻子說了那么一番話。

    邱心瀾抬頭看了一眼丈夫王少棠，心里還是抵觸，就是不愿意，跟著又看了一眼公公王奎生，但王奎生也沒說話，臉上一邊凝重，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王奎生最近總覺得身體大不如前了，走一步就累一步，臉上雖然沒什么變化，但他自己卻心里明鏡似的，他這次是真的要熬不過去了。

    王奎生想著，老天爺在給他一點時間，要是能看見孫子帶著孫媳婦回來也行，要他在看看二傻子那孩子一眼也行，就比他現在就死了的好。

    都沒說話，冷云看了一眼王奎生說：“我看君傲這段時間也上心了，你們看看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什么都好，給這孩子一次機會。”

    王少棠看了一眼冷云，眉頭蹙了蹙沒回答，邱心瀾臉色不太好了。

    “過去的事咱們君傲是有錯，可話說回來了，誰沒有個年輕的時候，年輕的時候我也犯過錯，死刑也有緩期，怎么你們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這都四年了，在這么下去他們都老了，你難道要他們到你們這個歲數再成家立室？

    君傲的脾氣別人不清楚，你們夫妻還不清楚么，三歲看老，君傲就是個不撞南墻不死心的人，認準了就不會改變，你們也看見了，我也不是沒有攔著，他看了多少人了，他不愿意，一門心思都放在寶兒身上了，顧清堯如今失事，就是一個信號，剔除了顧家，他還給誰面子？

    這事一開始就錯了，我們有錯，他自己也有錯，但外人就沒錯么？

    林家不是什么好對付的人，我就是擔心姓林的不是沖著人來的，以后的事不好說，他帶著一個孩子，以前玩女人玩的比誰都瘋，這種人有沒有君傲你們放心么？”

    邱心瀾抬頭看著丈夫王少棠，林家的人，那個林家？

    “不敢告訴你，八成是欠人家的，找來了！”王少棠低頭看了一眼妻子邱心瀾，眉目一抹無奈。

    邱心瀾慢慢轉過臉去看，想起以前有個姓林的男人找過她，還因為找她的事情和王少棠發生了爭執，兩個人因為她打了起來，最終打斷了一條腿。

    邱心瀾眼眸不斷的徘徊著，忽然的拉住了丈夫王少棠的手：“是不是來尋仇了？”

    “別亂想，尋仇有這么多年才尋來的么？那人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當年還不陪著你看了一場櫻花雨么？你忘了？”王少棠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嘴，邱心瀾有點不高興了，臉色一沉轉開了臉。

    當年事還提，也不是她的錯。

    王少棠其實也不是有意提，提起來他還是有點嫉妒那個姓林的人的，長相嗎比不過人家，實力也不如他，要不是拳腳上略勝一籌，真要把人輸了。

    “以后不說了。”王少棠摟了一下身邊的妻子，邱心瀾這才轉身看丈夫，臉上確實不太好看了。

    王少棠想了想說：“林家人都是講道理的人，但北京太差，死在他們面前的人太多，后代子孫都不好，月圓人不全。”

    “你也知道這些，所以我說就先成全了兩個孩子，之后的事情再說，顧清堯要是失事了，下一個君傲要下手對付的人就是林家，要沒有個結果，林家不會放手，君傲也不會善罷甘休，我看就成全了兩個孩子，先解了燃眉之急。”

    冷云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別的不為，主要是林家摻和進來了，本來是件挺好的事情，一個兒女婚姻，什么不好說的，兩個孩子鬧騰夠了就不鬧騰了，可如今來了這么一個讓你，事情就不好辦了。

    “寶兒的身體不是太好，我一直擔心日后會連累君傲，您既然都說了，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寶兒的身體確實有些不好，以后家給了誰也保不齊會埋怨我們，既然您先開了口，我就先把話說下，婚要是結了，離肯定是不行，不管是因為什么，就是為了孩子，也都不是理由。

    寶兒的身體我們一直在慢慢給她調養，君傲打電話過來跟我說了，有方子能治，我們就試試，好了是造化，不好也只能這樣了。”

    “果然是王少棠，說話辦事爽快，既然都把話說到這里了，我也不藏著掖著的，孩子的這件事情，有了就有了，但要是沒有，你們家得給我們一個，你家不是懷著一個了，就把這個給我們行了，以后是生還是不升我們都養著，你們自己的女兒肯定也放心，不會對孩子不好。”

    話趕話的冷云說了，王少棠過了一會才說：“這件事我要問宸兒，我不做他的主。”

    冷云眉頭皺了皺，明擺著是不答應。

    “那我叫君傲聯系他。”冷云能說什么，人家不答應還呢更撕破臉么？

    一路上幾個人安靜許多，都不說話了。

    隔日冷君傲干了過來，趕過來的時候王寶正坐在佛前的大殿上望著佛陀發呆。

    冷君傲來了就過來看王寶，臨近門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而后才邁步進去。

    聽見有人來了，王寶才轉身看著冷君傲。

    冷君傲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白色的襯衫，臉色略顯蒼白，人也消瘦許多，王寶看見了沒什么反應轉身面向了大殿的墻面，仰起頭繼續看著佛陀莊重沉穩的面容。

    冷君傲買不進去坐下了蒲團上面，看了一會王寶寧靜的小臉，抬頭看向佛陀，問王寶：“看什么？”

    “看他在看什么？他為什么一直垂著眼眸，是不是不愿意看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希望了。”王寶悠悠然的說，冷君傲看了一會，唇角笑了笑：“她只是心明如鏡，不用抬起眼眸看這個世界，也知道這個世界上發生了什么事情。”

    王寶轉過臉看著冷君傲，不由得問：“佛會憐憫每一個人么？”

    “如果真的有佛，他會！”冷君傲盤腿坐在王寶面前，王寶的眸子徘徊了一下，而后落在佛陀臉上，仔細的看了一會，不自覺得低頭笑了那么一下。

    ……

    余下的時間王寶開始閉目打坐，冷君傲也陪著，只是時不時的會看一眼王寶。

    下午時候王寶從地上睜開眼起來，站起身雙腿有些麻木，冷君傲起來就把人給打橫抱了起來，感覺人輕了，低頭問：“廟里的飯菜不合口？”

    王寶靠在冷君傲懷里也不說話，出了門了突然說：“是不太好吃。”

    冷君傲笑了那么一下，直接從佛堂的正殿走了回來，他一出來就引起了周圍許多人的注意，包括王少棠夫妻兩個。

    “或許錯的一直都是我們。”王少棠站在邊上看了一眼妻子說，邱心瀾看了一會兩個孩子，抿了抿唇：“或許。”

    王少棠笑了那么一下：“難得你會這么說。”

    ……

    王寶給冷君傲一路抱著回的后面住的地方，進門了把王寶放到了床上，但卻舍不得離開，坐在床上不動彈。

    王寶看著冷君傲：“你不餓？”

    “不餓！”冷君傲回了一句，王寶看了一會，起來了靠著床架坐了一會：“我帶了點餅干，你要不要吃一點？”

    冷君傲沒回答，王寶從枕頭下面拿了一卷餅干出來，拆開了拿了一塊餅干出來，直接送去了冷君傲的嘴邊上，冷君傲低垂眸子也看了一眼，低垂著眸子張開嘴咬了半塊下去。

    “私藏零食在枕頭底下，這也是虔誠？”冷君傲一邊吃一邊認真的問，王寶眉頭皺了皺：“冷爺爺給我的，說是廟里的飯菜不好吃，叫王伯給我送來了幾盒。”

    “那就吃了？”冷君傲說著把嘴里的餅干都吃了，王寶把手里的餅干都給冷君傲送了過去，冷君傲低頭就是看了一眼，卻沒動，反而是問王寶：“累不累？”

    王寶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身體挪開到里面去了。

    廟里的床都能睡幾個人，本來就是那種大床，王寶挪了一下把地方給騰了出來，冷君傲就勢脫了鞋和外套就上了床，直接過去挨著王寶躺下了，一躺下就把王寶摟在了懷里。

    王寶低了低頭，還是有些難為情，轉身面向了前面。

    冷君傲扯了被子上來，蓋上就親了親王寶的肩膀和頸子。

    “這么冷？”冷君傲一邊親著一邊問，王寶說：“也不是很冷，晚上媽陪著我睡。”

    “媽能這么摟著你？”冷君傲摟著又親了一下，王寶穿的一點不少，里面是絨線衣，外面還有絳紫色的一件皈依大褂，身上還有股香火的味，冷君傲卻得了寶一樣，緊摟著不放，親一下衣服都是好的。

    王寶想著，搖了搖頭。

    “晚上我陪你睡，讓媽歇兩天。”冷君傲一說王寶舉答應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