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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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冷一笑:“絲緞可也是你們的人。” 紅衣不插話,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底下畫出的畫。可算看出他要畫什么了,便伸手一按,將紙搶了過來,再拽一拽,又把他手里的筆也拿過來。 席臨川不理會她的小動作,任由她去繼續畫這畫,手支了額頭睇著琪拉:“現在夫人拿皋驊的事來,讓我覺得我欠你們個人情,說得通么?” 琪拉啞住,身形略有不穩地向后退了半步,竭力想著如何作答。 紅衣在那大圓中添了兩個小圓,筆向下微挪一些,畫了一條“w”型的曲線,在下面又有條“u”型曲線兜住…… “安插絲緞的人不是聿鄲……”琪拉的氣息愈顯不穩,微轉過頭去,示意婢子退出屋外。 卻是那婢子剛跨出房門,她就再也無力支撐,一個趔趄跌在地上,聲音低啞:“那是我父親的人……” 紅衣一怔,正在圓中寫“王”的手頓住,看向琪拉。 席臨川淡看著琪拉神色間的掙扎,一語不發地等了一會兒,她終于又開了口:“和聿鄲沒有關系……是我父親的人。” 邁過了這道坎,琪拉終于再又不著逼問,一五一十地說了下去。 紅衣一邊聽著,一邊低頭寫完那個“王”。又湊湊合合畫了個身子,再在身上添了幾道黑紋。而后抬頭去看席臨川的神色——目光所及之處,他一臉悠然,讓她禁不住地覺得,他其實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琪拉的娘家是赫契的大貴族,是以她和聿鄲從小就訂了親,注定會是他的王妃。 她的家中對汗王很忠心,也和汗王一樣好戰。從不贊同聿鄲那求和的想法,只想用鐵騎打得大夏服軟。 卻沒想到,在二人完婚后,聿鄲就決意向大夏投誠,琪拉思量后決定跟他同去。可再然后,席臨川又勝一仗,取了汗王首級。 “貴族們恨極了將軍……”琪拉望著席臨川,急切地解釋著,“是父親再次在將軍府上安插了眼線……我從中幫了忙,但是聿鄲他不知道!” 席臨川沒有說話,她憔悴面容上的絕望又添了幾分,嘶聲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早就想與大夏講和……是我不甘心!現下這些不該是他承擔,將軍您、您帶我去見陛下好不好,我父親犯下的過錯該是我來贖罪……” 她這樣不管不顧的做法,驀地讓紅衣有點恍惚。 她一直以來都十分厭惡琪拉,不僅因為她手上沾著淮鄉樓伙計的血,還因她本身的性子也不招人待見。 目下聽她這般乞求,卻忽而覺得其實她也很有些可憐——當然,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也很說得通,但紅衣仍難免有點心軟;再細想些更是覺得,若聿鄲當真對絲緞的事不知情,因為這個治他的罪…… 他還真有點冤。 “夫君……”紅衣湊近了些一喚。 因疲憊而變得分外軟糯的語聲攪得席臨川心中一酥,手直伸過去捂了她的嘴,繼而聞得手心下傳來一聲幽幽的:“嗚……” “咳。”席臨川清清嗓子,才把這立時三刻想扭頭逗紅衣玩的心態端正回來,探手拿過她畫完的畫,放開她的嘴,問她,“畫的什么?” “老虎啊……”紅衣認真道。席臨川微一笑,起身走向前去,將那張畫遞給琪拉:“夫人覺得是老虎還是貓?” 琪拉看了一看,神色變得有些茫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些無關的事。 “其實我原想畫貓來著,她非在頭頂上寫個‘王’。”席臨川側頭一掃紅衣,眼中隱有嘲笑閃過,他復又看向琪拉,“不過是貓是虎都沒關系。貓,各戶人家都養;虎,宮中馴獸院里也有不少。” 他的笑容一分分斂去,神色沉了許多,稍緩口氣,續言道:“但愿夫人日后能明白這地方日后是誰做主,再仗著自己是頭曾猛虎就四處惹事——我可以尋機會帶夫人去看看宮中隨意咬人的猛虎是怎么死的。” 末四個字狠意十足,連紅衣都聽得后脊一涼。琪拉面容愈白,跪坐在地怔了良久,才完全無力地道了一聲:“多謝將軍……” “這回是夫人欠我人情了。”他口吻聲音地提醒了一句,琪拉點一點頭,他又道,“夫人現在就可以還。” “什么?”琪拉淺怔,滿是疑惑地望向他,問他,“怎么還?” “如果我讓涉安侯和夫人平安回到封地去,還請夫人也讓兩個人平安回到大夏。” 席臨川負手而立,燭光在地上映出的影子頎長,又透著些許說不清的涼意。他一嘆:“他們月余前落在了夫人的娘家手里,夫人可愿幫這個忙么?” 紅衣忽地一懵。 她驚然抬頭,惶恐不已地望向他的背影,心中驟升的猜測刺得渾身都涼了:“將軍?” 他稍偏了頭,聽得背后說:“是……綠袖和……” 她直嚇得說不完整,杏目圓睜地望著他,繼而見他再度看向琪拉:“夫人看見了?他們對紅衣很要緊。若他們出了什么事,讓紅衣承受不住,就算涉安侯已回了封地,我也必會再度把他抓回來。” 章節目錄 第132章 營救 是夜,席臨川神情緊繃地策馬入了皇城。 馬蹄初踏過皇城城門,便見兩名禁軍立即翻身上馬,同樣直奔皇宮而去。 他們騎得更快一些,馬蹄踏出的聲聲“嗒”音在夜色中幾可連成一線。 席臨川不慌不忙地馭馬跟著,少頃,蒼茫夜色中顯現出了宮門的輪廓,便聽得那兩名禁軍同時急喚:“前線要事,速開宮門!” 三聲之后,偌大的宮門緩緩開啟。初時只一條縫,而后慢慢地愈開愈大,遠遠眺去,更遠處的下一道宮門也正開啟,再往里看,大殿的暖黃的光線映入眼簾。 幾年前皇帝就曾下旨,許他騎馬入宮。但兩世加起來,這也是他頭一回這樣做。 一路馳至宣室殿前才下了馬,即有宦官兩名宦官同時前來幫忙將馬牽走。席臨川甫站住腳,便足下不停地直奔長階之上而去,門口的宦官立即推開宮門,恭請他進去。 皇帝尚未就寢,聽聞他此時前來,心中一震,遂抬眸望去,沉聲道:“如何?” 席臨川駐足一揖,拱手稟說:“涉安侯夫人來過了。” 皇帝稍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她也說眼線之事與涉安侯無關、是她父親所為,臣明言可保涉安侯與她平安,需以驚蟄和綠袖交換。”他說著,朗然的聲音一頓,話語轉而變得有些黯淡,“但涉安侯夫人說,自她隨涉安侯歸順大夏,便引得一眾貴族憤慨。雖則赫契許多事情仍會告訴她,但想讓她說服他們放了驚蟄……恐是不可能了。” 皇帝眉心一緊,冷聲笑言:“押涉安侯夫婦到祁川去,驚蟄赴死的時日,送他們的人頭回赫契!” “諾。”席臨川沉穩應下,默了一會兒,又說,“但臣還有個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