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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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睡的是東邊這側(cè)間,正對著的西邊還有一間。擱著什么她不知道,琢磨著去找找再說,沒準(zhǔn)能再尋條被子出來,又或者找點熱水也是好的,喝暖和了沖沖寒氣再睡也不錯。 掀了被子下榻的瞬間,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溫差”。 抽著涼氣把曲裾抻過來穿上,為了舒服,衣內(nèi)外系帶系得還算整齊,到了腰帶就索性隨手一勒系個蝴蝶結(jié)了事。不理會系帶的正反,也不在意那結(jié)好不好看,穿上鞋往對面走。 兩個側(cè)間都沒有獨立的門,只有珠簾擋著,中間隔著一條過道。 月光從門縫灑到過道上,皎潔一片,邊緣處有一些溢進兩旁側(cè)間,紅衣到了西邊側(cè)間腳下一停:隔著珠簾、借著月光依稀能看見…… 里面坐了個人。 她驚了一跳。里面那身影動了動,而后聽見劃火折子的聲音,之后燭火就被點亮了。 紅衣心里一沉,屏息:“公子……” 席臨川看一看她,起身又點明了房屋兩端的兩支碗口粗的紅燭,屋里就徹底亮了。 接著他問她:“干什么?” 紅衣的目光在屋里一掃。 這側(cè)間里沒什么家具,連柜子都沒有,可見找不著被子;又見他面前的案上支著小爐,爐上放著瓷壺,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就指了一指:“來找熱水。” 席臨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睇了眼瓷壺,笑了一聲,從案上翻了個杯子過來。拎壺倒?jié)M一杯,他拿著杯子走到門口遞給她,說了句:“先喝著。” 紅衣接過來,他就挑簾出去往自己房里去了。她有些奇怪地端起杯子來喝,還沒入口就明白了他那句“先喝著”是什么意思——這壓根就不是熱水,是溫好的酒。 倒是挺香的,聞起來也不算很烈。她站在門邊捧著杯子啜著,喝了三分之一的時候,他又從房里出來了。 手里拎著另一只壺,這回是只小銅壺。 “熱水。”席臨川把壺交給她,又一睇側(cè)間,詢問說,“坐坐?” 紅衣眉心微微一蹙。 心里始終帶著提防,一面巴不得躲他遠點,一面又知道不能惹毛他。于是默不作聲地隨他進去落座了,酒杯和水壺放在案上,她在蒲團上正坐下來,翻過一只干凈的杯子給自己倒水。 這水像是新燒開的,guntang,她如同小雞啄米一樣一點點地喝著。 席臨川坐在案幾另一側(cè)靜看著她,忽而道:“何慶還是沒有向縷詞道歉。” 紅衣一愣。 “我到底不能在宣室殿再給他一劍。”他自顧自地說著,好像有心解釋什么。 紅衣看過去,帶著三分不明兩分狐疑等著他的下文。稍一陣目眩,似是酒氣上了頭,她覺得周圍一陣光暈,低下頭繼續(xù)小雞啄米似的喝熱水。 “還有那些話孩子……”他忽地轉(zhuǎn)了話題,轉(zhuǎn)得快到像是在沒話找話,“我的封地在映陽東南,算是個好地方。過些日子送他們過去吧,你看呢?” 紅衣的眼皮發(fā)著沉,掂量著他這話里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詢問”,她說得含糊敷衍:“不急吧……” “嗯,不急。”他點頭應(yīng)道,給自己添滿酒后又要給她添,遞近了方見她那酒盅里還剩了大半,便又將酒壺放了回去。 睇一睇她的困頓,他口氣輕輕地又說:“我從未因為賤籍的事看不起誰過,那些日子對你是因為……” 她打了個哈欠。 迷迷糊糊的,聽到對面之人的話一頓,很快便又續(xù)上,和剛才差不多的語氣:“方才看你一點睡意也沒有,坐了一會兒反倒困了?” “房里涼,越躺越清醒。”她強打精神坐著,一邊作答一邊琢磨著告退。那感覺度數(shù)并不算高的酒氣沖了頭,一陣暈眩之后,腰上忽然一陣刺癢。 壞了…… 紅衣嘴角一扯,這感覺她近些日子熟悉極了,這是那過敏的疹子又要起來的征兆。 出門時又不知要在宮里留一夜,連藥都沒帶,頓時連想死的心都有。 癢意連綿什么的……那是真不舒服。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氣,深得聲音明晰,弄得席臨川微愣:“怎么了?” “沒事……”她剛說了兩個字就覺得氣短,緩緩地、長長地又緩了口氣,沒再引起那么大的動靜。 “房里若冷,去我那屋拿被子。”他說著起了身,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同去。紅衣也站起身,跟著他出了側(cè)間又進了臥房,一路都覺得胸悶氣短,一路都在納悶這是什么酒,勁這么大。 席臨川把榻上尚未散開的被子拿給她的時候,她正嗓子發(fā)癢。 看一看就此只剩了個枕頭的床榻,紅衣暫沒伸手去接,怔了一怔:“就一床被?” “拿去。”他又遞得近了一些,見她已是困得恍惚的樣子,徑自解釋道,“我上過戰(zhàn)場,涼一夜不是事。” 紅衣大腦缺氧缺得發(fā)懵,迷迷糊糊地接過去,又狠抽了一口氣。 不對勁。 這不是喝醉了的感覺,反倒主要是胸悶氣短呼吸不暢。感覺好像嗓子里生了什么東西,一呼一吸都掀起一陣癢意,且似乎空氣被那東西阻隔得沒有多少能吸進去,忍她怎么努力都還是覺得缺氧,而二氧化碳又好像淤積在胸中呼不出來…… 紅衣抱著被子的手不知不覺攥緊了些,連緩了幾口想緩解這不適。 未能緩解,卻讓席臨川覺出不對頭了。 “到底怎么了?”他上前了一步,紅衣一壁喘著氣,一壁連連搖頭說“不知道”,只說了三個字而已,氣息就明顯更不足了,她又緩幾口才說出下一句:“喘不上氣……” 席臨川眉頭一皺,左手一攥她的手,右手把她的衣袖捋了起來。 紅衣和他一起低頭看去——胳膊上的紅疹東一個西一個,就像被蚊子聚餐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