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夢回童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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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融融的婚房里,甜甜美美中,海龍在婚床上,迷迷糊糊的穿越了,,, 天空灰蒙蒙一片,悶熱的天氣,讓樹梢上的知了,在大清早,就開始玩命鼓噪,,, 小海龍穿著一條,如果沒有被那根紅繩子系住,就會立即掉下來的大褲衩,這條該是大人穿的花褲衩,屁股上已經(jīng)有了幾個破洞,他已經(jīng)忘記是從哪里撿回來,或者是偷回來的了。 上身穿著一件藍色小汗衫,汗衫上除了有幾個蠶豆大小的涼爽小洞洞,還有兩行紅色的語錄“自力更生,獨立自主”。 臟兮兮的腳上,是一雙當拖鞋搭著的大碼綠色解放鞋,連鞋帶都沒有了。 小海龍的手里,正拿著一根細長的青竹竿,腰里還系著一個小破竹簍,他在路邊走走停停,抬頭舉目,正認真的在每一棵樹上搜尋著。 今天蒙蒙亮他就起來,到現(xiàn)在為止,小海龍已經(jīng)撿到半簍知了殼,多少個沒數(shù),反正挺開心。 六十個知了殼,就可以賣二分錢,撿三天就可以換一個黃燦燦的糖心大燒餅,突然想到那個香噴噴的燒餅,小海龍的口水,又差點流出來。 遠遠兒的,他看見滿頭白發(fā)的海峰爺爺,推著一輛高架子獨輪木小車,向這邊走了過來,,, “小龍,走,今天跟我搬磚去,”胡子拉碴,滿臉溝壑縱橫,臉色蠟黃的海峰爺爺,是小海龍所屬的生產(chǎn)隊隊長。 海峰爺爺將車停在路邊,把小海龍抱上了小木車,然后用一根粗草繩,當安全帶在小海龍的小腰上,繞了一圈后綁在車架子上,又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熟紅薯和一雙破帆布手套,一起塞給了他。 昨天晚上,只灌了一瓢涼水,餓著肚子睡了一夜,腸子胃子早在咕咕叫了,雖然知道這塊紅薯,是海峰爺爺?shù)脑顼垼切『}堖€是忍不住餓,連謝字都沒顧不上說一聲,便狼吞虎咽把這塊香噴噴的紅薯吞下了肚,惹得海峰爺爺,忍不住轉過頭去,偷偷抹了一下眼睛。 能去給窯廠搬磚,三個月才會有一次這樣的機會,如節(jié)日一樣,讓所有的社員期盼著,附近的三個生產(chǎn)隊,每次每個生產(chǎn)隊中,只有三十個名額。 今天的窯廠里,仍然是熱火朝天,所有人都明白,如果誰敢偷懶不賣力,下次就沒有機會再來了,有一頓過年都吃不上的白米飯誘惑著,所有的壯勞力,都將自己的小推車裝得滿滿的,婦女們也盡可能的用擔子多挑幾塊,小孩子就小海龍一個人。 海峰爺爺賣了老面子,唯一的一次帶小海龍來,沒有車梁高,沒有扁擔長的他,也不能啥也不做,來白吃人家的免費午餐,只能用手搬了。 他每次只能最大限度的搬動五塊,每趟一公里左右,中途需要休息八次,才能完成一趟搬運。 中午這頓免費的午餐,是可以敞開肚皮,使勁吃的,但是窯廠有規(guī)定,管飽,不許打包,今天仍然是白米飯,大油渣子煮大白菜,那種勾引人的香噴噴,不到十一點,就已經(jīng)開始彌漫在整個窯廠的空氣里了。 一上午,也記不得來回搬了幾趟,反正早精疲力盡了,終于,等到開飯的時候,不,只能說是搶飯的時候,小海龍開始犯傻了,,, 看著黑壓壓的壯勞力們,在他面前,亂哄哄的人頭攢動,擠得根本看不到一絲絲縫隙,那鍋早已經(jīng)讓人口水直流的午飯,此刻,卻好像在十萬八千里之外了。 急得擰著眉頭,正在沮喪中,沮喪得眼淚都下來了,正無助得準備哇哇大哭時,人高馬大,當時比玉皇大帝都親,比毛爺爺都偉大的海鋒爺爺,高高舉著兩個大搪瓷缸子,從人群里擠了出來,把小海龍帶到一個小土堆上,遞給了他一大缸子比山珍海味都香的午飯。 啞巴一樣的小海龍,已經(jīng)餓急了,他只顧一聲不吭的,埋頭往嘴里扒飯,海鋒爺爺坐在旁邊,他一邊吃,一邊把碗里的油渣子,一個不剩的全部夾給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那頓飯,吃得那個撐得呀,那頓飯,更是小海龍童年記憶中,最飽最香的一頓飯了。 下午,大家又一直干到天黑,晚飯不管,每個人都拖著疲倦的身子,又餓著肚子各回各家。 一整天下來,小海龍記不得搬了多少塊磚,跑了多少趟,反正收工的時候,別人都是記工分,那個時候,最勇敢,最強大的壯勞力,即使出這樣的美差,一天也才能得十個工分,只值八毛錢。 收工回家時,孑然一身的海鋒爺爺,看著面黃肌瘦,才六七歲的小海龍,他心疼得轉過身去,從口袋里掏出了五毛錢,塞到了小海龍手里。 小海龍摘了染著血跡的手套,見自己的十只小指頭,都已經(jīng)被磨破了皮,露出了嫩嫩的紅rou,兩只解放鞋的前端,也已經(jīng)冒出了幾根沾滿泥土,黑漆漆的小腳丫。 身上沒有口袋可藏,小海龍緊捏著手里的巨額財富,開心的回家,到家后,他累得連喝涼水的力氣都沒有了,倒在那搖搖晃晃的破床上,趴在那塊破席子上,他就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家里也就剩下這張破床,和一張只剩兩條腿的桌子了,記住原來倒是有過很多非常好看的家具,但后來都好像被鄰居們用一點點米,一點點面,一兩根黃瓜玉米,或者是用一兩塊窩窩頭,一碗粥換走了,更多的,好像是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特別是族長海有才,他來換得最多,家里那張長得像大戲臺一樣漂亮的棗紅色老紅木床,就是被他用兩根被老鼠啃過的老玉米騙走了。 為這,海峰爺爺還來和那個老東西狠狠吵了一架,可是吵了半天,跋扈的海有才仗勢欺人,也只肯又加了一碗玉米面,家具堅決不還,,, 中午是吃的太飽,但是下午的體能消耗也太多了,晚飯又沒吃,睡到半夜,小海龍又被餓醒了。 爬起來點著一根撿來小蠟燭頭,他看著自己偌大空蕩蕩的家,看看那銹跡斑斑的鍋,再看看那光溜溜的破米壇子,小海龍只能趁著月光,再去海有才家的菜園子里,偷瓜偷菜來果腹了,,, 海有才大半夜的不睡覺,就好像是只為看住那幾根老黃瓜,一根黃瓜才被小海龍啃了兩口,卻又被那老不死的像幽靈一樣冒出來逮住了,挨了他兩個大耳刮子后,海有才還兇巴巴的把小海龍手里那大半根黃瓜搶走,扔他家豬食盆里喂豬去了。 那只可惡的豬,到現(xiàn)在也不睡覺,好像就只為等這半根黃瓜吃。 捂著火辣辣生疼的臉,小海龍含著眼淚往回走,再爬到那張破席子上,餓得疼得他迷迷糊糊。 渾渾噩噩中,想到每次挨打,都是因為偷東西吃,想到已經(jīng)死去,最慈祥的老太太,想到即將也要死去海鋒爺爺,小海龍立即傷心得,餓得,淚流滿面,,, “丫頭,我餓,我餓,,,”海龍在夢里大喊大叫。 “來,大寶貝,吃rourou了。” 咦,這個聲音好好聽,好好熟悉哦,好像是若干年后,小媳婦兒的聲音。 朦朦朧朧中,突然聞到香噴噴的rourou,就在自己嘴邊,還等什么,立即閉著眼睛就伸頭張嘴,滿滿的一大口,滿嘴流油的香,,, 好香,太香了,比中午的那些油渣子,還要香一千倍一萬倍,香得自己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立即完成穿越,從夢中醒來了,,, 海龍睜眼一看,他最親愛滴小媳婦兒,正端著餐盤,笑瞇瞇的拿著刀叉坐在他身邊,餐盤里是幾塊外黃里嫩的牛排,和幾個金黃色煎雞蛋,自己嘴里,竟真真的被喂進了一塊,其香無比的嫩牛排。 “大寶貝,又做夢了吧?”尹思燕放下餐盤,抽出紙巾,忙來替他擦眼淚。 剛才那個長夢,好像還揮之不去,這種刻骨銘心的苦楚,時不久便困擾自己一次,海龍那二十年前的眼淚,被越擦越多,他一把將小媳婦兒緊緊抱住,委屈得一頭扎進了她的懷里。 尹思燕將大寶貝摟在懷里,輕輕拍拍他的后背,柔柔撫摸著他的頭,,, 他肯定是夢見自己小時候所受的苦了,他肯定是夢見自己餓肚子挨欺負了,,, 心疼得陪著他掉眼淚,愛戀著去吻他臉上的淚花。 我親愛的大寶貝,知道你小時候,受盡過黃連苦,今生今世,我會當你是兒子一樣寶貝你,照顧好你的,,, 海龍直接坐在床上,就把那六塊牛排,六個煎雞蛋全部消滅干凈后,又喝了一大碗小米粥,他現(xiàn)在終于美美的吃飽了。 看著他那狼吞虎咽的饞樣,尹思燕又心疼得替他擦了擦嘴,情意綿綿的問他:“飽了嗎?不夠的話,我再去做一點。” 吃飽的感覺,真是太舒服了,看著此刻嬌滴滴的小媳婦兒,海龍一把將她攬到了懷里,調(diào)皮的笑著:“沒飽,,,” “嗯,,,好哥哥,,,”尹思燕歡愉著,媚媚的皺了一下眉。 ,,,,,, 突見小媳婦兒顰眉,又見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邊那塊白毛毯上的點點小紅花,,, 你混蛋,你是久旱逢甘雨,竟忘了要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