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家……”孫宜慧苦笑了下,她沒有家,千里之外的家鄉早已沒有她的親人,和劉仲卿也不可能重回到過去,“我……沒有家……”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那你到底要怎么樣?難不成你還想尋死?你就這么沒有出息?”張大虎性子急躁,有些口不擇言。 孫宜慧愣愣看著這個滿臉兇惡的男人,知道他粗糙兇狠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熱心善良的心。這個男人幾次三番地救了自己,自己若是再一味地尋死,已經不是對不住自己,而是對不住他。 她看著頭頂,怔了半晌兒,看著天高云闊,云卷云舒,突然頓覺世界這么大,人生這么長,何必執泥與這件事情上想不開。她又看向眼前的這三個男人,這三人都曾經差點兒躺在了劊子手的屠刀之下,可是現在,他們在周將軍的游擊軍里干得風生水起,他們的身上洋溢著勃勃的生機和活力,帶著無所畏懼的英姿和所向披靡的氣勢。 孫宜慧支撐著要坐起來,面容已是一片堅定,“我不回去,天下之大,自然有我要去的地方。”突然定定看向蕭靖北,“蕭大哥,不知周將軍的游擊軍收不收女兵,我能殺韃子,更能殺土匪!” 蕭靖北愣了半晌兒,問道:“你……不愿意和劉仲卿在一起嗎?夫妻一場,你們能走到今日畢竟不容易……” 見孫宜慧堅定地搖了搖頭,他心中了然,只好嘆道:“女兵暫時還不需要,不過周將軍的游擊將軍署里可能還需要干活兒的人。你如果愿意的話,我們可以暫時先帶你去。” 話音未落,孫宜慧已是連連點頭,“我愿意。有勞蕭大哥費心了!”想了想,又黯然道:“張家堡我就不回去了,仲卿那兒……,你們只說……只說我已經回家鄉了吧。” 蕭靖北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又看向張大虎,“我們回來一次不容易,你反正沒有家眷在此,不如就辛苦一下,先護送弟妹去周將軍那兒吧。我們和家里人聚幾日便回去。”想了想,又柔聲安慰孫宜慧:“你且安心先去一些時日,我們也會盡量勸說仲卿,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孫宜慧默然看著遙遙伸向未知遠方的官道,只見夕陽已在上面灑下了一層璀璨的金光。她突然打定了主意,就這樣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吧,也許前方的道路又是一番新的天地。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是番外,但并不是要完結的意思。 一直想寫寫孫宜慧的故事,只是不好在主線故事中展開,所以單獨寫了一章番外。 和擁有女主光環的蕓娘不同,孫宜慧命運多舛、所托非人,但又極為堅韌堅強,更具有在那種背景下弱女子的代表性。 番外之后,繼續宋蕓娘的故事,歡迎繼續支持!!1 ☆、秋日里的私語 春去秋來,張家堡外面的那片莊稼地青了黃,黃了又青,轉眼已是三個寒暑。 秋日的午后,四下一片寂靜。宋蕓娘慵懶的靠在窗前的軟榻上,心不在焉地做著手里的針線活。她上著淺粉色繡花交領短衫,下穿月白色撒花裙,外罩銀紅色暗花錦緞比甲,一頭烏黑油亮的青絲松松的挽著,斜斜地插著蕭靖北當年送的那只白玉簪。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沐浴在蕓娘身上,她的頭一點一點的,打起了瞌睡。 “蕓娘,這是這個月的賬單,你看看。”許安慧一陣風兒似的掀開簾子,走進了宋蕓娘的廂房。她豐腴了許多,一身寶藍色的繡花緞面襖裙罩在她略顯豐滿的身體上,顯出了幾分雍容華貴。 宋蕓娘睜大了睡眼朦朧的雙眼,愣愣看了看許安慧,清醒過來后又小心翼翼地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對面炕上睡得正香的那個玉雪兒般的小人。 許安慧吐了吐舌頭,輕聲道:“妍姐兒還睡著呢?”一邊在蕓娘對面坐下。 宋蕓娘略略坐直了身子,點點頭,“昨兒晚上聽說他爹爹過幾日便要回來了,興奮的大半夜地睡不著。現在好不容易才把她給哄睡著。”說罷接過許安慧遞過的賬單,看也不看便隨手放在面前的小幾上,懶洋洋地道:“安慧姐,這帳單你看看就可以了,我懶得看了。” 許安慧看著宋蕓娘消瘦的小臉和無精打采的神色,面露關心之色,“怎么身子還是不舒服嗎?你這一胎的懷相不好,吃什么吐什么,我看一定是個折騰人的小子。” 宋蕓娘看看炕上睡得正香的妍姐兒,唇角不可抑制地翹起,柔聲道:“說的是呢。當年懷妍姐兒的時候,一點兒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頭一兩個月還被擄到土匪山寨上了一趟,又驚嚇又奔波的,這孩子也沒怎么樣,最后還是安安穩穩的生下來。” 許安慧掩嘴笑道:“所以說閨女是娘的貼心小棉襖啊,懷在肚子里都知道心疼娘、體貼娘。你這一胎這么鬧騰,肯定是個哥兒。”說罷又眨眨眼睛,曖昧地笑著,“是不是你們家蕭把總上次回來懷上的?他肯定還不知道吧,這次回來一定樂壞了。” 宋蕓娘伸手輕輕撫了撫肚子,臉上的笑意越發溫柔。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為她柔美的臉龐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柔光,她恬靜的面容散發出母性圣潔的光輝。 許安慧愣愣看了會兒,突然嘆了口氣,“蕓娘,你們家蕭四郎自從去了游擊軍,兩三個月才能回來一次,一次也只能待個三四天,這幾年上有老、下有小的,可真是苦了你了。” 蕓娘淡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什么苦的,這幾年面脂生意做得好,田里的收成也好,蕭大哥除了俸祿,還時時立功得些獎賞,錢財上倒也不缺。平時又多得你們家鄭姐夫和你的關照,也沒有誰敢為難我們,日子倒也過得安逸。” 許安慧笑了笑,“那哪兒能叫什么關照啊,都是應該的。只是說起來,家里面沒個男人,總歸是不好。你看,這幾年你們聚少離多的,懷個孩子也難,妍姐兒都快三歲了,你才懷了第二胎。不像我,這三年連生了俊哥兒和景哥兒……”說罷低頭看了看自己仍有些突出的小腹,皺眉道:“我實在是生煩了。我已經和我們家那位說了,說什么也不再生了。” 宋蕓娘瞅了她一眼,“那只是你在說罷了,鄭姐夫肯定不依。” 許安慧瞪了瞪眼,“哪里還能由他?”蕓娘便掩嘴吃吃的笑,“你前年生俊哥兒的時候就嚷著說不生了不生了,可還不是又生了景哥兒?” 許安慧也忍不住笑了,看了看擱在面前的賬單,越發笑得開懷,“這兩年這些面脂倒是賣得極好。方才我在徐家和蔡嬸嬸聊了會兒天,她說他們打算在宣府城的幾個衛城里再開幾家店。她還問咱們呢,當初定的三年合約快到期了,問我們什么時候再簽續訂的合同?” “還續訂個什么?”宋蕓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圓了眼睛,“我是怕和這些生意人打交道了。前年他們家看面脂賣得好,特意從我們這兒挖走了兩個熟練的女工,結果做出來的面脂不如我們的,這才又腆著臉繼續求我們合作。這幾年和他們討價還價、斗智斗勇還少嗎,我是不想再費周折了,三年合約滿了,我們就自己開店賣吧!” “哎喲——”許安慧斜睨著宋蕓娘,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到底是掙了大錢了,說話口氣都不一樣,財大氣粗的。只是我問你,你我兩家都是軍戶,怎么去自己開店?” 宋蕓娘倒是胸有成竹,“我早就想過了,你我兩家雖然不行,但是我義兄丁大山可不是軍戶,不如就以他的名義開店。” 許安慧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你義兄那人,讓他出點子傻力氣可以,要他去做生意只怕還不行,他沒有那個頭腦。你看看徐家幾個人,都是多靈活的腦瓜子,就是徐文軒略微差一點兒,但是他娶的萬巧爾卻是聰慧機靈、能說會道,倒是做生意的好料。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 宋蕓娘也笑了,“說的也是。說起來,萬巧爾是個實誠人,不似徐家老爺子那么jian狡,若以后他們家的生意交到她手上,我們倒也可以安心和他們合作下去。” “總有那一天的,”許安慧一副篤定的模樣,“徐家老爺子年歲老了,總不能將生意把持一輩子吧,徐文軒又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們家的生意遲早要歸萬巧爾打理。對了,巧兒快生了吧?” “還有一個月,我看徐家蔡嬸嬸的意思,她若一舉得男,他們兩個老的就一心一意回來抱孫子,將生意給她打理呢!” “到底是生意人,”許安慧不滿地撇了撇嘴,“莫非生了女兒就不讓她參與家里的生意了?”轉念想到蕓娘就是生的女兒,怕她心里不舒服,急忙道:“其實要我說,女兒比兒子好多了,又乖巧又貼心。你看我家四個孩子,我最喜歡的就是大妞妞,比她的三個弟弟懂事太多了。我看你們家蕭四郎也是對妍姐兒疼愛地緊,每次只要一回來,就抱在懷里不放手。” 宋蕓娘看看炕上伸展著小胳膊小腿睡成個“大”子的妍姐兒,眉眼里都是掩飾不住的慈愛和滿足,壓低了聲音,“都被他慣壞了,天天問爹爹怎么還不回來。還說爹爹好,娘壞,爹爹一回來,要什么給什么,娘就老是管她。” 許安慧也樂了,“這個小人精!” 說話間,太陽已經偏西,斜斜的陽光從窗口一直鋪到了炕上,照到了妍姐兒粉嫩嫩的小臉上,帶了幾分透明的質感。 妍姐兒又密又長又黑翹的睫毛猶如蝴蝶般微微撲閃著,小小的眉頭蹙起,緊緊閉著的眼睛微微顫動了幾下。宋蕓娘急忙起身輕輕走過去,放下床帳遮住陽光,光線暗了下來,妍姐兒這才舒展了眉頭,平穩地呼吸著,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粉嫩嫩,好似熟透了的蘋果。 “喲,真是個小精怪,睡個覺還挺講究。”許安慧走過來看了半晌兒,小聲笑道。 宋蕓娘輕輕拉著許安慧出了房間,“讓她再多睡一會兒吧。娘去接鈺哥兒只怕快要回來了,我得趕緊去將晚飯做好。妍姐兒若是醒了,我又不得安生。” 說話間已經進了廚房,宋蕓娘便慌慌忙忙地準備做晚飯。 許安慧一邊在一旁幫忙,一邊皺著眉頭問道:“你現在身子不舒服,還要天天做飯?你婆婆還是不會做飯嗎?” 宋蕓娘笑道:“她那個人,一輩子被人伺候,哪里會伺候人。她倒是會做飯啊,只是她做的東西,吃不下去啊!鈺哥兒、妍姐兒兩個孩子嘴巴又挑剔得很。” “都不是被你慣的!”許安慧伸手點了點蕓娘的額頭,又問:“王姨娘什么時候回來,她去了靖邊城只怕快三個月了吧!以前倒還好說,你辛苦點兒,一人干兩個人的活兒。可是現在你有了身孕,懷相又不好,自己都恨不得讓人伺候,現在還得伺候完了老的,又伺候小的。” “不知道啊,肯定是靜嫻拉著王姨娘不讓她回唄!” 許安慧又不滿地撇了撇嘴,“沒見過做人姨娘也這么高調的,生個孩子還非要親娘在一旁照顧。也是錢夫人大度,要是別的主母,只怕早就發威了。” 宋蕓娘不在意地笑了笑,“王大人奔四十的人了,好不容易望到了這么一個兒子,還不疼愛得像眼珠子一般,靜嫻也是母憑子貴,誰讓她有這個福氣生了王大人唯一的兒子呢?她現在風頭正勁,錢夫人自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為難她。” “你們家靜嫻當初不顧你們全家人的反對,執意要給王大人做妾,現在倒也是得償所愿。說的是庶子,只怕過不了多久錢夫人就會將他養在名下,認成嫡子了。” 宋蕓娘淡淡地笑了笑,“只要她不后悔就行,我們反正總是希望她過得好的。”說罷又沉下了面孔,露出幾分憂色,“同是姨娘,又是差不多的時候有了身孕,為何靜嫻就可以一舉得男,雪凝卻偏偏中途小產。上次我進王大人府里去看雪凝,人都瘦的脫了形,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拉著我的手只掉眼淚。”說罷嘆了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許安慧也悵然了一會兒,嘆道:“這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啊!” 作者有話要說: ☆、鈺哥兒的成長 廚房里飄出了nongnong的飯香時,李氏帶著鈺哥兒回來了。 李氏一進門,看見廚房里冒出的熱煙便急匆匆走進了廚房,皺眉道:“蕓娘,不是要你好好歇著別干活嗎?我回來再做飯。”看了看蕓娘的臉色,又心疼道:“你這幾日都吐得厲害,晚上也睡得不好,瞧瞧這小臉,都瘦成了什么樣了。過幾日四郎回來看見了,還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樣呢?” 蕓娘淡笑著還沒有說話,一旁的許安慧已經心急地插了言:“李嬸嬸,按說我是外人,這話不該我說。可是蕓娘現在這個樣子,家里沒個人幫手也不行。過幾日又要趕制下個月的面脂和胭脂了,到時候只怕會更加忙。我看哪,您還是早點帶信讓王姨娘回來幫忙。你們家靖嫻在王大人府里還怕沒有仆人伺候?也不缺她姨娘一人。” 李氏皺起了眉頭,“安慧啊,我也不當你是外人。自從得知蕓娘有了身孕,我便托人去靖邊城帶信催王姨娘回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可是玥兒一直沒有回來的音訊。我看她只怕是舍不得那里的富貴安逸,不想回來受苦罷了。” “娘,王姨娘不是那樣的人。”宋蕓娘勸道,“也許是靖嫻不讓她回來吧。靖嫻的性子……您也知道。” 李氏冷哼了一聲,“這樣說起來,我們帶的口信還指不定有沒有傳到玥兒那兒呢!靖嫻現在風光了,越發不把我們這些人看在眼里了。罷了,過兩天我舍下這張老臉親自去靖邊城接她,看她是真的不愿意回來還是沒有收到信。……她若的確不愿意回來,我們就只當沒有這兩個人了吧!” 許安慧見他們說起了這樣的家事,也不好多言,便笑著要告辭。 “飯都做好了,就在這里吃一口吧!”李氏熱情的挽留。 許安慧笑著擺了擺手,“家里還有四個小的呢,已經出來太久了,還不知家里鬧騰成了什么樣子,我這就先回去了。” 許安慧走后,一直站在一旁的鈺哥兒走過來道:“娘,我也可以幫忙您做事。”9歲的鈺哥兒挺直了腰背,昂頭注視著宋蕓娘,目光堅定,小小的臉上掛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一本正經的表情,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他這兩年長得快,差不多已經到了她的肩膀,眉目輪廓間隱隱隱隱可以看得到蕭靖北的影子。 宋蕓娘樂了,“鈺哥兒,你好好念書就行,家里的事情用不著你cao心。” 李氏走過來摸了摸鈺哥兒的腦袋,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鈺哥兒真孝順。不過,你還是個小孩子呢,哪兒能讓你做事情。” 鈺哥兒不滿地偏了偏頭,氣鼓鼓地嘟起了嘴,“祖母,別再老將我當小孩子,我已經長大了。以后我每天自己去外公那兒讀書,你不要再接送了。你天天去接,學堂里的孩子們都笑話我。” 當初宋思年在家里為鈺哥兒啟蒙的同時,也帶著收了其他幾個相熟人家的小孩。誰知道一傳十、十傳百,張家堡一些軍戶們便紛紛找到宋思年,想把孩子送到他那兒讀書。 原來,朝廷頒布了新的軍政條例后,好多符合條件的軍戶們都想讓唯一的子弟讀書,借此脫離軍籍。還有一些不符合條件的軍戶,特別是原為文官的軍戶,他們心中都有著文人情節,便也想讓自己的孩子讀書。 同時,宋思年的腿自從受傷了之后就不夠靈活,做不得粗活,田地里的事情不得不委托蕭靖北雇人耕作。特別是荀哥兒去了靖邊城讀書之后,他閑在家里無事,便干脆在家里開了個小學堂,收了鈺哥兒等十來個孩子,將“傳道授業解惑”當成了主業。 以前都是宋蕓娘每日早上送鈺哥兒去宋思年家讀書,幫他做做家務活,下午再順便帶鈺哥兒回來。只是這一個多月來她身子不適,便由李氏接送。宋蕓娘接送的時候只是順便,現在李氏則是每日特意去接送鈺哥兒,便引起了其他幾個孩子的嘲笑,所以有了鈺哥兒的那一番話。 說話間,東廂房里傳來了妍姐兒的哭聲,宋蕓娘放下手里的活,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一邊急匆匆往廚房外走。 “娘,我去照看妍姐兒。”鈺哥兒已經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蕓娘,你就歇息會兒,讓鈺哥兒去吧。”李氏輕輕拉住了蕓娘,“妍姐兒再怎么哭鬧,只要鈺哥兒一逗她就好,只怕比你去還有效一些。” 宋蕓娘想了想,也笑了,“說的也是。他們兄妹這么親近,我也很是欣慰呢。說實話,當初妍姐兒出生的時候,我還擔心鈺哥兒有抵觸情緒,想不到他那般喜愛妍姐兒。” “鈺哥兒像四郎,又孝悌又仁義,當然會疼愛妍姐兒。咱們這樣的人家,自然要家人團結、子女和睦方能好好過日子。”李氏看了看蕓娘仍然平復的小腹,眼中充滿了期盼,“你這一胎要是個哥兒就好了。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在這種地方,兄弟越多越有出息,咱們這個家才越能站得住腳。” 蕓娘臉上笑意滯了滯,小聲道:“娘,這種事情哪能說得準的,全靠天意吧。” 李氏愣了愣,忙回轉道:“你不要有壓力,生兒生女都好,我是一百個喜歡,四郎更是不用說。反正咱們家已經有了鈺哥兒,將來不怕四郎的軍職無人承襲。你弟弟荀哥兒去年也已經考取了生員,再讀個幾年,將來你們家除籍只怕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以你們也不必有定要生個兒子繼承你父親軍職的壓力。” 蕓娘看著李氏言不由衷的模樣,撲哧笑了,“娘,我倒真的是沒有任何壓力。不過您若再這樣多說幾遍,我可就真的有壓力了。” 李氏笑著伸手點了點蕓娘的額頭,“你這張嘴啊……”頓了頓,又道:“方才親家老爺說了,他那兒頂多只能啟蒙,鈺哥兒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建議我們開年將鈺哥兒送到靖邊城去,和荀哥兒一起在書塾讀書。畢竟那兒的先生多,學生也多,可以正正經經地做學問。” 見宋蕓娘露出不贊成的神色,李氏又道:“你爹說了,雖然鈺哥兒將來要繼承四郎的軍職,不會走從文這一條路,但多學些學問總是好的。四郎現在已經是把總了,好歹也是個正七品的武官。他年紀輕,再拼搏個數十年,只怕以后還會繼續晉升。不管升到哪一步,將來總是要由鈺哥兒來承襲。我們蕭家的兒郎,可都是能文能武的儒將,沒有誰是不通筆墨的赳赳武夫。” 宋蕓娘笑道:“娘,您別著急,我并沒有不同意。只是想到鈺哥兒年紀還小,擔心他去靖邊城讀書無人照顧而已。雖說荀哥兒現在也在靖邊城,但過不了多久他便要去宣府城的府學讀書了,也照顧不了鈺哥兒多久。” 李氏本想說自己跟去照顧鈺哥兒,可是想到若自己和鈺哥兒一走,家里就只剩下了蕓娘和妍姐兒,蕓娘又有了身孕,便閉口未提。 “娘,這件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吧。反正蕭大哥過兩日便要回來了,這件事還是要問問他的意見才好。” 宋蕓娘在家里等了兩日,沒有等到蕭靖北,卻等到了他的一封信。 “蕓娘,四郎在信上怎么說?他什么時候回來?”李氏見宋蕓娘看完信后面色不虞,便緊張地問著。 “是啊,爹什么時候回來?” “娘,爹爹怎么還不回來啊?” 坐在飯桌上的鈺哥兒和妍姐兒也異口同聲地問著,兩張小臉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兩雙酷似蕭靖北的晶亮黝黑的眸子里都充滿了期盼。 宋蕓娘低頭輕輕將信裝進信封收好,暗暗隱藏住失望的情緒,抬起頭時,面上已是一片寧靜,柔聲道:“四郎信上說,游擊軍這幾日軍務較多,他可能要過些日子才能回。” “為什么?爹爹不是說這幾日就回來嗎?爹爹壞,說話不算數!”妍姐兒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紅潤的小嘴高高翹起,皺起了小眉頭,一副氣哼哼的樣子。 “妍姐兒,爹從來都是說話算數的,這次肯定真的有事情,說不定過些日子他便回來了。”鈺哥兒懂事地安慰妍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