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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原配嫡女在線閱讀 - 第52節

第52節

    也難怪薛九一心想要溫府與仇府越早垮臺越好,恐怕便是薛九這輩子不嫁給了四皇子,薛家與仇府在將來也會有一爭。

    那么在溫府尚不成氣候之時,將之擊垮,讓溫家老爺這輩子都無緣相位,倒是比之后動手要容易。

    “仇府想要插手南面的軍權?”溫宥娘問。

    仇老伯爺道:“若不想,也不會在三子不過十五歲時就往邊疆里趕。莫看仇府那老東西現下守著皇宮,深得當今信任。可自大隆以來,一直擔任皇宮禁軍統領的勛貴不過多少年?”

    就溫宥娘所知的,最長不過十八年。且還是兩任皇帝,而那一家勛貴有從龍之功。要實打實的分開算來,其實在那一任皇帝時,所擔任宮中禁軍統領的時間不足十年。

    而仇府如今也快十年,也難怪早早的將自己兒子打發去了邊關。

    “也難怪了。”溫宥娘道。

    仇老伯爺道:“不論如何,薛家想要對付溫家與仇府,與我們便有好處。溫府與仇府越勢弱,你們姐弟在溫府的日子越加好過。”

    溫宥娘卻是搖頭,“外公,我并不想再住在溫家。”

    “因你母親之死?”仇老伯爺問。

    溫宥娘點頭,“之前孫女并不知曉母親之死,所以便是溫府待孫女如何,孫女亦沒有想過脫離溫家。”

    “可如今,不論是謝氏清輝,還是薛家,都沖著溫家來了。孫女不想讓余卿被殃及魚池,被溫家所累。何況他們當年能殺死母親,誰知哪一日會不會殺了我們姐弟?”溫宥娘道。

    “你母親不是為你父親所殺。我雖不喜溫家大爺,可也知道他是什么樣的性子。”仇老伯爺道。

    溫宥娘回道:“可他眼睜睜看著母親被他祖母害死,卻是連看顧我們姐弟一眼都不肯。連半點內疚心都沒有的父親,我們姐弟倆難道還能依靠于他?”

    “父殺母,你與余卿確實能夠毫無損傷的離開溫府。可是之后,你可想過你的將來?余卿于讀書一道上頗為爭氣,便是隨意考中三甲,以后的日子也不難。可你呢?就算是三司判了溫家大爺謀害你母親罪名成立,可你祖父卻是最多降職三級,在其他五部任職。你還能是書香門第的閨秀。要離開了溫家……”

    張老伯爺自嘲地一笑,“咱們張府……雖我常說想將你們姐弟認回張府,可就咱們張府這個落魄的伯府,于你的婚事上卻是半點助益也無。”

    當初黃府愿意前往溫府求婚,雖有興國侯夫人與張氏早年是閨中好友之因,可更大的緣由不也是溫宥娘姓溫,乃是溫府的嫡出娘子?

    要是回了張府,黃府可還愿意結親?

    其實就算還在溫府,黃府也不愿意再與自己結親的。這一點溫宥娘比誰都明白。

    “侯夫人是注重名聲的人。有個殺妻的父親,她怎么愿意再讓孫女進侯府的門?就算是現在侯夫人去溫府退親了,也不會有人會說她不厚道。旁人只會說,世事難料,侯府亦是運道不好。”

    溫宥娘嘲道。

    若是運氣好,哪會給自己兒子定上一個殺人犯之女?

    興國侯夫人要執意讓世子爺娶她,人家才會覺得她腦子不清楚,是不是犯了癔癥,鬧不清事情輕重。

    給自己當世子的兒子,娶一個犯人之女。就是興國侯也不會答應。

    結親結的是兩家之勢,可不是當扶貧辦主任,救人于水火的。

    “你竟是不怨。”張老伯爺說著,心中卻是更是心疼溫宥娘的命道不好,也將情緒帶在了臉上。

    溫宥娘看得心里溫暖了一些,只能道:“一切都不過是隨緣,這也不過是孫女緣分未到罷了。有什么好怨恨的?我們姐弟能這般平安順遂的長大,就是上天最大的恩德了。要奢望更多,那才是人心未滿,倒是招損了。”

    張老伯爺心中并未好受一點,只是道:“既是你已下定決心,便也要告知余卿,還讓他心里有個準備。”

    溫宥娘忙道:“孫女亦是為弟弟著想,才想了這么一折來。母親之事,不論是誰動的手,或者是別人栽贓嫁禍溫家。有了這一出,余卿心里對溫家也有了隔閡。若等日后,他親自查明真相,母親要真為溫府中人所害,他當如何面對溫府眾人?倒不如趁此機會了斷,便是等到日后相見,也好作為。”

    張老伯爺聞言,道:“你不信你母親為溫府所害?”

    溫宥娘搖頭,“非孫女不信。而是當年之事,并非孫女親眼見。若只憑旁人之言便信以為真,孫女在溫府也活不到今日。母親是否被害,于謝氏清輝和薛家而言,不過是一個籍口。而孫女,想知道母親真正的死因,但絕不是從她們口中得知。”

    “孫女想著,不論母親是否為人所害,于她而言,溫府終不如張府。便等此事了后,孫女與弟弟一起將母親的棺木移回祖地。再尋當年太夫人與母親身邊的陪房相問,那時案情已結,想必尋到了她們,她們亦是愿意說出真相的。如此真相,孫女才敢說與弟弟,讓他知曉。到那時余卿愿如何待溫府,便是他之事。”溫宥娘道。

    張老伯爺聽得連連點頭,“你素來想得便比別人多得多,余卿有你這樣的jiejie,也是他之幸。”

    “如此也好,倒也比你們姐弟過繼與溫府三房要強。”張老伯爺又說。

    溫宥娘當初與張老伯爺商議對付仇氏之法時,便想過,等將仇氏斗倒,再尋法過繼于溫老夫人早夭的幼子名下,徹底擺脫溫家大房。

    又哪知有今日,竟是連溫家也能擺脫。

    就如清輝所言,張府不過是因爵位即將到頭而心生貪欲。想要將爵位繼續下去,于手段上而言,也算不得什么無情狠辣。

    可溫家老爺那顆向往權勢之心,最終要如何殺出一條血路來,溫宥娘只想想便覺得悚然。

    她完全不想讓自己的弟弟變成溫家老爺那樣的人,為了權勢而不折手段,不問黑白。

    甚至,溫宥娘連溫老夫人都想帶著一道離開,離開溫家那個讓溫老夫人一輩子也少有感到愉悅的地方。

    ☆、第064章 三司再審案

    三司第二日開堂之時,仇氏與溫家大爺被帶上堂,竟是讓外面看熱鬧的人都一陣驚呼。

    仇氏雖已三十來歲,然素日保養得當,只稍微裝扮之下,與二十多少婦并無差別。

    可如今站在堂上的,便是戴著帷幕讓人不知顏色是否依舊,那一頭黑白相間的發也讓人唏噓不已。

    “付記掌柜的可到?”刑部尚書馮鈞一拍驚堂木道。

    有一胡須花白著藍色布衣的老者從人群里走了出來,上前叩拜后道:“小的張平,乃付記掌柜。”

    馮鈞將賬本丟下,“你且看這賬本,可是你付記賬冊?”

    張平拾起賬冊翻了翻,最后合上擱在面前,磕頭道:“回馮公的話,此物確實為我付記多年之前的賬冊。”

    馮鈞聞言便頷首,又令人將那一只金鑲玉耳墜擺在張平眼前,“此物可是你付記所出?”

    張平雙指將耳墜捻起,又轉過身將之置于光亮之下,幾番透視與掂量,又仔細看了看做工,才將耳墜放置于木盤之中,道:“回馮公,此物確為付記所出。”

    馮鈞朝屏風內的仇氏道:“仇氏可有話說?”

    仇氏緊緊捏住的手被衣袖所擋,面色蒼白如白面,卻是咬牙道:“請馮公將此物再讓奴家相看一遍。”

    有衙役將木盤中的耳墜送至仇氏面前,因男女貴賤有別,只低頭并不直視。

    金鑲玉的耳墜,于哪朝哪代都不會過時,仇氏如今仍還記得當年她母親替自己買這一套耳墜時,她心里的高興。

    “這只耳墜確實是奴家所有,卻是早年尚在閨中之時早已丟失,因奴家極為喜愛,才令人往付記再打了一只出來。”仇氏抖著手將耳墜放下之后道。

    馮鈞早已從仇氏那發抖的嗓音中聽出門道來,對于仇氏的辯解也未呵斥,只道:“可有人證?”

    “當年奴家令人去付記再打造此物之時,派去的是身邊的丫鬟翡翠,可翡翠之前已被發賣,如今要尋來作證,可能尚需花費一些時間。”仇氏咬著唇道。

    屏風外馮鈞提醒道:“本官說的是誰能證明這只耳墜在何時、何地,被遺失。并非是誰人前往付記打造新的,此物也非是你新從付記得到那一只。”

    仇氏說之前那只耳墜早已遺失,然需證人證實,在何時、于何處丟失不見,且家中可有冊子記錄。

    這副耳墜的價值不低,仇氏當年遺失之時,理因有記錄在冊。

    可若是丟失在莊子上呢?

    便是丟失在莊子之上,若有大范圍尋找,莊子上之人也可為證。

    可仇氏卻閉嘴不言,神情極為沮喪,頗有認命之態。

    當年她丟失這只耳墜之時,恰好在莊子之上,也并沒有大肆尋找,只以為被莊子里的下人偷偷撿去藏著了。

    又哪知這只耳墜卻是在那婦人手中,如今成了指證她的罪證?

    仇氏想說不是,她這只耳墜丟失之時并非謀害那產婦之時,還在之前幾日,可誰與她為證?

    得知此事最深的是廖嬤嬤,如今廖嬤嬤早已被千刀萬剮,誰又能為她證明?

    且如何為她證明?若此事解釋開來,她見過那產婦之事便再也隱瞞不住。

    產婆,仇氏突然想到了一點,朝著三司的方向道:“奴家有一惑想請教諸公。”

    馮鈞道:“仇氏直言便是。”

    仇氏道:“鳳、顯兩家告奴家為竊子謀害產婦,可有人為證?取子總得有產婆才是。可產婆在何處?”

    當年的產婆,廖嬤嬤曾經說過早已早早打發出京,這么多年亦無消息。

    對此仇氏是頗有底氣的,若對方尋不到產婆,對自己的便只是誣告,她反而要問一問,她丟失的貴重首飾,為何在那產婦手中。

    如仇氏所想,若沒有產婆或者當年在產房幫忙的人為證,鳳顯兩族僅僅靠著那點物證確實難以告倒她。

    她本就有誥命在身,父親有為她請了有名的訟人。在沒有確鑿證據之下,誰也奈何她不得。

    可仇氏低估了人性,也低估了她從未知曉的敵人,更低估了人對故土的思念與故土難離之情。

    薛九朝著虛空舉杯一笑,將杯中烈酒飲盡。

    恐怕仇氏還不知曉,當年被她請來給那產婦接生的產婆,卻是從未離開過京城外三百里。

    而那婦人,卻是在她才重生回來沒幾日便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這一份‘大禮’,就算她送給仇府的一份見面禮了。

    祝賀薛仇兩府再‘遇’。

    “人已經送到了吧?”薛九問身邊的紅玉。

    紅玉點頭,“奴婢哥哥親自送去的,又有家丁暗自護送,應當順利。不過姑娘,咱們何必去管那起子閑事呢。”

    薛九看著紅玉,久久未有出聲。

    她一直很羨慕紅玉,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永遠那般沒心沒肺,好似什么都不過放在心上。

    不。其實紅玉心中也是裝了她的,也只裝了一個她。

    她高興她便高興,她不高興她就不高興。她受傷了她難過,她死了她相隨。

    薛九在上輩子臨死前也想過,她一生何其悲慘,處處被人算計,然而卻何其有幸,有一個人愿意與她生死相隨。

    所有人都覺得仆人忠心于主子,為主子殉葬是理所當然。

    可是只有她知道,在上輩子她將徹底失勢之時,所有人都離開了,卻只有紅玉留了下來。

    那一份生死追隨之意,不是戲文中忠義傳里說得那般容易。

    所以她這哪是多管閑事,便是為了紅玉,仇氏這一回也得死。

    “仇氏可還有話說?”馮鈞朝著屏風問道。

    當年的產婆此時已跪在堂下,將當年被仇氏莊子里的婆子所請,為一產婦接生,及事后被人打發了大筆銀子令其拖家帶口離開京城之事說得一清二楚。

    仇氏那時不過豆蔻年華,見識焉能與如今相比,不知故土難離此話。只以為給她數十兩白銀,就能讓人受用終身,愿意攜全家遠去它處過著逍遙日子。

    她卻不知,便是鄉間的產婆,在京郊與人接生,少者數百錢,多著半兩、一兩,那幾十兩又算得什么?

    便是那幾十兩于那產婆而言乃是巨款,但若離了宗族,獨門難活。